了无痕(生子)上+番外——吴清吴楚
吴清吴楚  发于:2011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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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泼水。希望能让主人家点第二把火,再给他们一次辛苦费。

“好端端的一座酒楼,怎么要放火烧掉?”

救火的救火,看热闹的看热闹,和孩子闹别扭的闹别扭。剩下一个夹杂在人群中的过路看客,对凌初钧的“奢侈”而“荒

唐”的行为略微皱眉。分开人墙走进内里,略带不满地对仍在和已经哭出声音来的儿子较劲的凌初钧说话。

“有悔,你再闹,爹爹可要揍你屁股了。”

初钧抚了不住抽噎的孩子后背,隔住面纱粗粗略看了一眼来者。只见青年相貌英挺,两道剑眉横飞入鬓。浑身上下弥漫着

我就是正义的强烈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初出茅庐的小雏鸟,还不懂江湖规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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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初钧自己也曾经有过青葱岁月当过愣头青。初出宫时没少带杏仁行侠仗义,惹来一身麻烦。深知面对这种人必须讲真话

,发自内心的真话,否则麻烦会像个雪球那般越滚越大。

“我不喜欢这栋楼,所以买下来放火烧了。”

他淡淡地应答。青年闻言眉峰一皱,说。

“两国交战,城内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你有这等闲钱买楼烧楼看热闹,为何不捐出来施粥赠衣泽被万民?”

这话一出,不仅初钧愣住了,就连周围负责救火的百姓都愣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到底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大

笑起来。

“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嘛!!”

青年人长得不蠢,脑子却死板得很。一叠声地嚷嚷,试图让骚动的人群认同他的道理。可怜初钧笑得手直发软,险些连宝

宝都抱不稳。眼角渗出泪水,腾不出空来擦。

真有趣。世间上居然还有这般认真的人。也算是另一种稀世珍宝了。

他瞥了眼因为不解为何被看笑话而气得满脸通红的俊秀青年,好气又好笑。刚想开口反驳,突然见他三步并作一步奔向墙

根,扶了柱子干呕不止。脸颊上的红晕消散,透出种不甚健康的铁青色。

“早上那家包子店……奸商……居然给我吃馊包子!呕,呕。”

他愤愤地擂了下墙壁,胸口和喉咙里翻腾着的恶心感却无法随着发泄的动作减退。吐到后来眼泪都呛了出来。捂着嘴巴咳

嗽不停。

“小哥,你怎么了?要看大夫不?”

看着一个前刻还活蹦乱跳喊了要陌生人散财行善的人下刻干呕得奄奄一息,看热闹的人终于不再袖手旁观。涌过来问候“

珍稀动物”。递开水送白糖,忙得不亦乐乎。

“让我看看。”

初钧抱着有悔蹲下,摸过他的脉门仔细诊治。谁料指尖搭上手腕,第一下跳动就惊得他几乎失态。瞪大双眼,用不可置信

的表情盯住仍在干呕的青年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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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是喜脉?

他有点发愣,但很快就回想起当年其余两颗有神力的红莲子。由骁送出后便再无消息,想不到居然会在此地奇遇。

时隔数年人面全非。他的心境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纵然能洗清他身上的冤屈,他亦无心与尹鹏飞纠缠。毕竟一个死人,

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化为尘土,爱与恨都已无意义。

“大哥哥,你不舒服嘛?”

凌有悔体贴地伸出小手敷在仍然干呕不已的青年额上,眨巴着大眼睛询问。

“不怕不怕,爹爹能治病。”

吐得一塌糊涂的人勉强抬头微笑,正对上有悔那对湖蓝色眼眸。表情立刻凝滞。让初钧意识到眼前人很可能与北国皇室有

关系,急忙护住孩子站起。

太大意了。

他懊恼地自责,把有悔紧紧抱在怀里。那双继承自北国血脉的眼睛没少给他们父子添麻烦,但多是些好奇的人。很容易就

打发瞒混过去。

“这位公子你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便可。切记不要盲目服用药物。免得乱了病症。”

既然有被看穿的危险,初钧自然顾不上其他。匆忙想撤,衣袖却被青年拉住。

“请,请留步。”

青年结结巴巴道出请求,眼珠子一错不错地凝视了小小的孩子。再熟悉不过的颜色,和那个令他焦虑不安的人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的是,小孩子的眼睛充满了纯善热情而他则只有无尽的漠然。永远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大师兄的身份,远远地站在

他触摸不到的地方。哪怕他傻乎乎地主动扑上去,也不过是落得被厌恶甩开的下场。

他抽了抽鼻子,泪水终究没有忍住。豆大的泪水滚珠般往下掉,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压抑哭声。开始还觉得堂堂男子汉这样

在大庭广众面前落泪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但很快就放下一切,站在街角嚎啕大哭。

初钧是过来人,知道情绪会因为胎儿的存在大变。于是安静地等待青年哭声由强转弱再转至低声抽泣,才拍着他的肩膀以

示安慰。此时看热闹的群众早就已经散了,酒楼的大火也已被救熄。烧得不算太彻底,但总算面目全非。除开拆掉重新建

造,怕是再无其他补救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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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过后的火场涌出阵阵热气,熏得人有些难受。初钧带了哭得眼皮发肿的人走到旁边僻静处,低声询问。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傅……傅轻阳。”

青年身高比初钧还冒出一个头,可现在腼腆地低头抿唇,神态纯真宛如少年。真不知道这腹中的孩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名叫凌初钧。”

既然互报了姓名,自然不能继续隐藏面目。初钧摘下一直蒙住脸庞的斗笠面纱,嘴角带笑自我介绍──其实看着孩子的可

爱面容,多少能猜到他的生父必定也俊美出众。可等面纱摘下真容露出的一瞬间,傅轻阳还是禁不住看得双眼直发愣。嘴

唇皮开了又闭,终于挤出句发自内心的称赞。

“你长得,真漂亮。”

其实凌初钧的容貌仅仅用一个漂亮来形容可谓远远不足,但自小习武不重文的傅轻阳脑袋里并没有储存很多用以赞美的词

语可以挑选。漂亮,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高级别的词。

“谢谢。”

初钧礼貌地回以点头致谢,反倒是傅轻阳从美色震撼中回过神,立刻紧张地用高大的身躯把人掩住。说。

“快把斗笠戴上。快。”

过于美丽,尤其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美丽,本身也是一种罪名。傅轻阳以自己动物般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出初钧的容貌将会

带来什么麻烦。占有,妒忌,破坏。引发每个人心中最黑暗的部分。

“有时我真想往脸上画上几刀。”

对陌生人的善意,初钧有点儿恼火。怀里的有悔咿咿呀呀地伸手笑着拍他爹爹俊美无双的脸,边朝傅轻阳努嘴巴挤眼睛。

他比从前更加成熟沉稳,使得仅对亲近和信任的人才表露出来的真实表情分外宝贵。傅轻阳连忙着急地摆手,喊。

“别别别!这么漂亮……有伤痕的话就太可惜了!!”

想了一会又说。

“难怪你老戴着斗笠……嗯,的确有点麻烦……要不我帮你动点手脚?改变肤色?或者整条假伤疤?”

“你懂易容?”

“人行走江湖,总得有点压箱底的东西旁身。”

傅轻阳搓动双手,神情有一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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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比珍宝还有珍贵的脸任你主宰,试问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令人紧张?傅轻阳几乎是用如信徒膜拜般虔诚的轻柔

手法替凌初钧易容。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改变面前的男子。收起他的锐气,扭转他的艳丽,或许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内里的神采已经被尽数遮掩。发黄的肌肤,嘴角若有若无的皱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初钧真不敢相信铜镜内倒映出来

那个满面疲乏的中年男子竟是自己。

有悔见到爹爹像变了个人,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同样不可置信。他奔过去跳入初钧怀抱,小手好奇地往变成普通路人的美

爹爹脸上又摸又捏。看似很简单的掩饰却连丁点大大破绽都找不到,若要说这是压箱底的活,未免过于谦虚。

“巧夺天工。”

初钧放下镜子,抱拳对傅轻阳道谢。他正为如何进入北国而暗自烦恼。谁料今日竟遇到贵人,不费吹灰之力便为他解决了

难题。心中欣喜,实在难以用言语描述。

“你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被夸奖的傅轻阳腼腆微笑。他在山谷中极少听到称赞,所以脸皮特别薄。哪怕功课做得再好,那人也只是冷冷地从鼻孔里

哼一声以示知道了。

“走,我请你喝酒。”

初钧兴冲冲地抓起傅轻阳的胳膊,拔腿就要往酒馆去。走了几步才想起傅轻阳眼下的状态根本不能喝酒。只好硬生生止住

脚步,尴尬陪笑。

“我忘了你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不碍事,我强壮得很。难得交上朋友,你我不醉无归。”

愣头愣脑的青年拍拍胸膛,双颊甚至泛起兴奋的桃红。摆明不会轻易被说服。

初钧暗暗埋怨自己多嘴。方才为傅轻阳诊脉,胎儿仅得月余大小。万万禁不起烈酒折腾。但要他摊开向青年明说他身怀有

孕,恐怕……会比阻止他喝酒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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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向兴高采烈的新孕夫开口,忽觉眼前一昏一黑,耳边已响起傅轻阳的惊呼。紧张且慌乱。

“大师兄!切莫伤害我的朋友!”

此言一出,从天而降的黑影立即收起攻势变换掌形,手掌堪堪拍在初钧身后的墙壁上。数根青石条立刻断成两截。深厚的

功力惊得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初钧背后满是冷汗,无意识地搂紧还不懂害怕的幼儿。往后退至墙根。

“朋友?轻阳,他是你的朋友?”

阳光照射,映出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不是不俊俏,可惜五官像挂了冰凌子。眼眸斜斜地挑着,流露出叫人不舒服的轻视。

就连见惯世面的凌初钧都微微皱起眉头,转而望向旁边舒了口气的傅轻阳。好奇为何热情大方的他会有一名如此冷漠甚至

连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浑身冰冷的大师兄。

“大……大师兄,他是我新结识的朋友。”

看见心中仰慕的人追出谷来,傅轻阳既紧张又高兴。他想笑,可隐隐抽痛的胃部越发感觉不适。酸水阵阵往上涌,忍不住

俯身呕吐出声。

“轻阳。”

一直表现冷淡的男人此刻终于有丝活人的反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轻抚傅轻阳脉门,另侧手掌按住他后背,回来抚摸替他

缓气。

“可舒服一些?”

傅轻阳吐得昏天暗地,唾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难为这个冰山冷面人不嫌弃,逐点替他拭擦。

“师兄……我自己来就……就好。”

青年边吐边挣扎着闪避,生怕污物沾染了眼前人分毫。那生疏的反应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不容分说,用硬劲将人制在怀

中。

“哎哟。”

“小心!”

傅轻阳吃痛,初钧本能地出言阻止。视线彼此相接,才发现来者的眼眸竟和尹鹏飞一样湛蓝清澈。

“……”

他有点吃惊,抱在臂中的有悔已引起对方注意。小孩子蓝色的眼睛,是北国皇族引以为傲的血脉象征。可他并没有对此提

出任何质问,只是把搂在傅轻阳腰间的手臂悄悄往下移了半分。腾出空间不伤害到他和孩子。

“是轻是重,我自有分数。你不必过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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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语气,夹杂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怜惜。唯独傅轻阳还蒙在鼓里,傻乎乎地盯着他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兴奋。

“大师兄……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嘛?”

“你这小子,怎么一声不响就擅自出谷?也不想想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和臭脾气,惹出事来该如何是好。”

他不动声色地把人再搂得紧一些,只有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傅轻阳在他怀中方能平复此前发现他失踪引起的心悸慌乱──虽

说当时抱他实属无奈之举,但一夜春宵后这傻小子居然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怀上了孩子。这个事实结结实实打击动摇了他

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控能力,也令那人受了不必要的伤害伤心离谷。

罢了,反正早晚也得找俗世女子延续血脉。与之相比,由自小一起长大的傅轻阳来生孩子反而没有那么令他反胃。起码是

看惯了的脸,脑筋差一点亦无妨。

“嘿嘿,我下回不敢了。”

对大师兄复杂心思毫无感觉的傅轻阳吐了吐舌头,笑脸如葵花般灿烂。他的一颗心全搁在那人身上,半点都没有留下。见

他态度转变,心里像泡了蜜。

“好了,你我也该启程回谷。告辞。”

冰美人长袖轻拂,话音未落转眼间已偕同傅轻阳跃上屋背。惊人的轻功让凌有悔非常激动,挥舞小手冲远去的人影大喊大

叫。

“爹爹,他们会飞耶。会飞。”

小孩子不曾见过如此精妙的轻功,强烈的反应令曾经也是顶尖高手的初钧很是郁闷。勾了勾笔直的小鼻梁,说。

“爹爹从前也能飞。”

“真的?真的?爹爹,我也想飞飞。”

有悔激动得眼珠子乱转,手舞足蹈。初钧扭了把胖嘟嘟的脸颊,笑。

“小胖猪,背着你我可飞不动。”

武功尽数被废,后期又饱受折磨,现在的他只比路边妇孺稍微强那么一丁点。等有悔再大一点,他可就抱不动了。也好,

不必每日抱不离手。他太过疼爱他。这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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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南国象征着冬去春来的新年不同,北国最重要的节日为庆祝春天真正到来,感谢女神为万物带来雨水和生命并祈求保佑

。尽管两国仍在不断交战,北国上上下下依然弥漫了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全都张灯结彩,盛开的繁花衬托得人们的笑脸

更加灿烂。如果不是偶尔看到有家庭悬挂出白灯笼,的确感受不到半点战争带来的哀伤。

初钧抱着有悔,慢悠悠地在京城最繁华的长乐街游走。道路两边是来自北国各处的艺人,吞剑喷火踩刀山,每一样都像磁

铁般牢牢吸引住小孩子。更别说那些风味小食奶酪蜜饼,简直叫他连亲爹都顾不上了。

“爹爹!爹爹,要这个要这个!”

“真的喜欢?嗯?”

“嗯!嗯!喜欢!”

“可是今天爹爹已经给你买了很多东西哦。”

“就一个~~爹爹,就要一个嘛~~”

买了四个糖人两个风筝,小孩子却永远不会满足。眼睛瞟到泥制大福娃,又一叠声地喊着想要。初钧替他松开衣服领口最

上端的扣子,伸手在后背摸了下看有没有出汗。等整套检查做完以后仍旧看见自己儿子瞪大眼睛抿着小嘴可怜兮兮地凝视

着他,嘴角还沾着刚才吃下去的红糖渣渣。似乎没有放弃的打算。

叹口气,好爸爸无可奈何地奋勇挤进人群。老半天后才高高举着一个大福娃从里面气喘吁吁地逃出来。就连梳理得整整齐

齐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散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咯咯,谢谢爹爹!”

有悔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嘟起嘴巴啃了父亲一口。埋头在他怀里满足得像只小狗。让初钧又好气又好笑,用指尖擦掉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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