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陆衽迦摇了摇头，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郭映寒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此刻他的心思全在仓皇而逃的柳巧筠身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和陆衽迦不多久就可以出去了。出去以后还有很多事要考虑，所以他又开始盘算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回过神来，陆衽迦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小小的呼吸声传进耳里也让他一阵犯困，笑着亲了下他的额头，小小声的说了一句：“不论你做什么，今生绝不弃你。”

“唔……”不知道是被郭映寒亲了一下还是真的听到了他说的话，陆衽迦只是用鼻腔发了一个很是模糊的声音。

看着他可爱的睡颜，郭映寒忍不住一阵好笑，心里却很是温暖，果然无论在哪里，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任何时候都是甜蜜的。

想着，郭映寒也靠着陆衽迦睡着了。

37.疯子

“放了朕，你们这群瞎了眼的混蛋！知不知道朕是谁，朕是零国的皇帝！你们连皇帝都敢囚禁，朕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一个比陆衽迦他们更为狭小阴暗的密室，此刻正关着慕亦轩，只见他双手大张被牢牢的锁在墙上，脚虽然能自由活动，奈何脚踝处拖着大铁球，因为拼命的挣扎，被束缚住的地方已经被擦破皮，隐隐泛着丝丝血痕。

是谁将零国的陵宣帝关押在此，又是谁如此狠心对待他？

答案不明。

慕亦轩想了几天也没想出头绪，他只知道那晚他在喝酒，喝得很凶，而醉香酒也不负众望的很是香烈，没几杯下肚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而陆衽迦和郭映寒并肩出现的那一刻胸中怒火更是加速了醉意，到最后只听到陆衽迦撕心裂肺的一声，随后便也不省人事。

再醒来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你们有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们的！快放了朕！”慕亦轩拼命喊叫着，从来都只有他将别人关密室，却不想今日自己也被困在了里面。

向来骄傲的慕亦轩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如今陆衽迦不再身边他更是心不安，那一句撕心裂肺的叫声依旧回荡在耳边，让他不禁产生一种他不是陆衽迦的错觉。

在他眼中，陆衽迦永远都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没有情绪化的表情却也不是离昭的冷漠，而是一种身为杀手该有的素质，但慕亦轩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可以信赖，可以依靠。

可是这种温柔已经不属于他了，不，应该是从来就没有只属于他，以前是宿天，现在是郭映寒，这个叫郭映寒的男人夺走了他全部的温柔！

变了……都变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慕亦轩闭上眼睛，靠着墙壁悲哀的想着，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死了倒也好，一了百了。

“咔嚓”，似乎是开锁的声音，慕亦轩睁开眼睛，心开始不安的开始狂跳，一种莫名的恐惧充斥着全身，紧紧盯着声音的来源，角落地上一块砖被翻了起来，然后是一只白净的手，顶冠，头发，眉毛……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慕亦轩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就是那张脸，每次在他闯祸的时候替他求情，每次难过的时候安慰自己，每次无聊的时候会想着法逗他玩……为什么，为什么是这张脸！所有人都被慕亦轩怀疑过了，却不想背叛他的正是他觉得最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慕亦轩问道，声音因为刚才的叫骂沙哑的厉害，这一开口差点咳嗽，所有的情绪都被抑制在那拼命起伏的胸腔，只求一个为什么。

“因为你是慕亦轩，是他的儿子。”慕渊息淡淡的开口，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有一股浓浓的恨意。

“父皇？”慕亦轩不明白了，明明父皇待他很好，为何他会恨他。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这就够了。”慕渊息没有打算和他多废话，自己的伤口自己舔，就像八年前的那晚一样，他所受的屈辱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他的儿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恨他，这说不通，皇叔，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好？呵呵……的确是很好呢……”可惜他对他好不过是因为这具身体，慕渊息自嘲的笑了笑，“你真的想替我讨回公道？”

慕亦轩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点头如捣蒜。

“那你就去死吧，下地狱替我讨回公道吧！哈哈……”慕渊息突然发狂似的大笑起来，硬生生的将自己姣好的面容挤成了狰狞可怖的模样。

“皇叔！你真的是皇叔吗？！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究竟父皇做了什么让你恨之入骨的事，就连平时对你的好都不能抵消吗？”

“抵消？哼！怎么抵消？如何抵消？他从一开始就没安过好心，你们全被他假惺惺的样子骗了！他根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伪善者！”慕渊息尖厉的嗓子控诉着，仿佛几年来的压抑就为了今年能够全数发泄，“我好不容易等到他死了，等到你继位，我要报复，他给我带来的屈辱我要全数讨回来，我要毁了你，毁了这个国家，毁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和事，让他在地狱备受煎熬的同时，还要看着他的子孙臣民与他一起陷入这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

“疯了……皇叔，你疯了……”慕亦轩不敢置信的摇着头，链条在他的胡乱挥舞下发出“丁玲哐啷”的巨响。

“疯了？也许我真的疯了……”慕渊息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他已经厌倦了独自舔伤，厌倦了有他的这个世界，想过自杀，可是不甘心，每当拿起手中的匕首，脑中的满满的都是愤恨和不甘心，凭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的继续做着他的皇帝，凭什么自己要带着一身耻辱死去，凭什么？！这一挣扎就屈辱的又活了好几年，直到柳陌言的到来和那个男人的死亡，终于在那一刻，全身的复仇的血液沸腾了，他要复仇，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因为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要让他即使死了也不得安宁！

“哈哈……疯了更好，这世间的人本就是疯狂的，只不过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发泄出来，慕亦轩，我唯一的侄儿，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能了解这种心情，因为你……”慕渊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慕亦轩继续说道，“你和我根本就是同路人，我们的体内都流着和那个男人相同的血液！所以你，早晚你也会变的和我一样疯狂！”

慕亦轩被他看的很不舒服，那根手指仿佛是根刺一般，而他的话就像是一股助力，将这跟刺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脏。

“早晚吗……你杀了我吧……”慕亦轩闭上眼说道，也许慕渊息说的没错，他早晚会变得和他一样，陆衽迦不会想看到的，与其让他失望，倒不如就在这里死掉吧，起码以后在他心里还能占有一席之地。

“杀了你？哈哈……你在说笑话吗？”慕渊息上前一把扼住他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你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吗？我是要毁了你，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毁了这个国家，我要借你的眼睛让那个男人好好看看我是如何让零国灭亡的！然后……我才会杀了你让你们父子团聚，不过你别急，等我解决了一切我也会下来陪你们好好算算这笔账！哈哈哈……”

感觉快窒息的慕亦轩看着大笑的慕渊息说不出话来，当自己可以呼吸时，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猛的咳嗽起来。而慕渊息就这么站着看着他，脸上又似刚来时一样平静而冷漠，仿佛刚才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人不过是个幻觉。

“饿了吗？我会让筠儿给你送饭的。”慕渊息说完就走了。

如果不是声音中依然带着冷漠，慕亦轩都快以为慕渊息不过是人格分裂了一下，等他回复过来，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镇南王，依然是那个会逗他安慰他对他笑的皇叔。只是，现实是残酷的，脖子上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温柔的皇叔刚才是真的想杀了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谁的手里……

“皇叔……呵呵……”既然你认定了我是和你一样的人，若我能脱困，有朝一日，我必将砍你的头，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这一次，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这个国家，不需要两个疯子！

38.密道

郭映寒预料的没错，应该说他对自己整个计划都很有自信，当他们在柳巧筠的帮助下逃脱密室时，他忍不住丢给有些目瞪口呆的陆衽迦一个得意的眼神。

陆衽迦很不给面子的采取无视态度，转头问柳巧筠：“其实你也是杀手吧？柳陌言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为他做事？”

经过上次郭映寒的分析，她对陆衽迦能猜出她的杀手身份一点也不奇怪，点了点头后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因为我失去了某部分记忆，从我被王爷救起开始，脑子里就只有听柳陌言的话，完成任务。”

“洗脑？！”陆衽迦脱口而出，因为他知道这是“黑孔雀”特有的一种让人听令的方式，而他本人所属的组织就是“黑孔雀”。

“黑孔雀”是一个独立的杀手阻止，但每年都会派遣两名成为皇帝的御用杀手，因此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都没人敢动这个神秘的组织。没人知道这个组织是怎么来的，更没有人见过这个组织的最高领导人，甚至有人怀疑这个组织的头根本就是皇帝，但陆衽迦知道不是的，因为慕亦轩最不想让他干的就是杀手，如果慕亦轩真的是“黑孔雀”的领导人，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摆脱这个身份的。由于“黑孔雀”在江湖在朝廷都保持着神秘，所以所有杀手的身份都不予公开，因此陆衽迦和宿天的杀手身份只有慕亦轩知道。一旦杀手的身份被公开，那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两个，一是死，二是洗脑。

看来这个柳巧筠应该是“黑孔雀”的人，身份因为被识破了迫不得已才被组织洗了脑，陆衽迦不禁有些同情她，即使被洗脑也摆脱不了杀手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宁愿选择失去记忆也不愿死去？

“如果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柳巧筠抬起头，一双眼睛有什么东西闪过，她不说话只是盯着陆衽迦看，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什么。心愿吗？也许在她失忆前真的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好，我跟你们走！”

“喂，你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吗？”郭映寒总算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头绪，他们这是在逃命，为什么身边还要带一个累赘。

“没有我带路，你们找不到皇帝吧。”柳巧筠的恢复力快的惊人，一下子又成了平日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府丫头。

“谁说我们要去救那个小子……还不快带路！”郭映寒什么逃亡的方法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还要去救人，尤其是救自己的情敌，但在看到到陆衽迦充满“关怀”的一笑之后，头皮一发麻就立刻改变了立场。

柳巧筠好笑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郭映寒，随后便走在前头，带两人去了慕亦轩所关的密室。

三人穿梭在曲曲折折的密道中，陆衽迦惊讶这里竟然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郭映寒则是又暗自腹诽起柳陌言，他敢打包票，这种折腾人的密道绝对是他想出来的。

“其实皇上关的地方就在你们隔壁，但是这出口造的比较特别，而这密道也是按照五行之术挖的，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这密道中。”柳巧筠边在前面带路边解释道。

“听说柳陌言的屋子谁都没有进去过，莫不是这密室就造在他屋里吧？”陆衽迦顺着她的话猜测道。

“那么小一个屋子，装的下？”郭映寒说出自己的疑惑，其实不止这个，他们是从地下钻入，按照常理，这密室应该在他们头顶，但他们头顶就是柳陌言的屋子，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从门里进去，不是更快吗？

“难怪你们会疑惑，你们应该不知道柳陌言他其实会一些奇门遁术，就像郭公子的病，除了大祭师说的那个原因以外，还有更大的因素是他在郭公子的药里放了什么东西才会好这么快，而陆公子虽然生命没有危险，但胡大夫曾经诊断过说陆公子的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后来我一次偶然路过王爷的屋子，看到他将手放在陆公子的心口处，而他的手正泛着光，我偷偷的请胡大夫再去诊断过，结果却是那股气流虽然还在流窜，但正在一点一点衰弱。”柳巧筠说完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我怎么越听越奇怪，如此说来柳陌言岂不是帮了我们，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害我们？”陆衽迦回头看了一眼郭映寒，见他若有所思的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想了会儿，又继续说道，“柳姑娘，我想知道，究竟柳陌言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不知道。”柳巧筠回得倒是干脆。

“都把我们带到这里了，你还敢说你不知道？！”郭映寒突然开口，口气冷的让人不仅寒毛直竖，“陆衽迦说你被人洗脑，我姑且先信着，可是信了以后发现疑点更多了，最大的问题就是既然你做什么都是听从柳陌言，那么现在呢？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你现在做的到底是你心甘情愿，还是依然听从了柳陌言的话？”

人可以犯错，但不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犯两次错。柳巧筠演技高超，但若不是前后说话矛盾，郭映寒差点就给她骗了，既然他能看出柳巧筠对慕渊息有情，柳陌言又怎么会看不出，想来该是他们两人合演了一场戏，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和陆衽迦骗入了这场戏中。柳陌言的心机恐怕是在所有人之上，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救他们又要害他们，那道他真的只是心里变态？

见郭映寒停住了脚，陆衽迦也停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柳巧筠虽然没再往前走，可是她的身影在郭映寒和陆衽迦眼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形同鬼魅一般。

“小心。”陆衽迦轻声对身后的郭映寒说道，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从柳巧筠的嘴里发出来，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密道中，笑声还未完全消失，又听柳巧筠幽幽的说道，“既然信了，为什么不信到底，你们也不过是柳陌言无聊找来的乐子，做好自己应有的本分不就好了，破坏了他的安排，受苦的还是你们自己。”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像你一样往自己的手脚穿好线，然后亲手送给柳陌言，让他提着。给别人做木偶已经够蠢了，亲手给人做木偶的人简直需要回炉重造。”郭映寒恶毒的说着。

“回炉重造？你以为现在的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别忘了，你们现在的命也是他给的。”

“给我郭映寒命的人多了，生我的父母，养我的崔傲和洛谦父子，救活我的柳陌言，不如让他们找个地方去打一架可好，最后赢得那个我再去报答他。”

“你……”柳巧筠没想到郭映寒不仅可以看穿她的把戏，嘴巴还这么厉害。

“说罢，究竟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陆衽迦怕郭映寒再说下去会把她激怒，激怒事小，把她气的吐血而亡事大，不然他找谁去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