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窥视者
窥视者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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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回答得干脆俐落,他解释道:「多年前我带兵经此,对这儿的地形气候下过一番功夫调查。观星我是一窍不通,有看没懂。」

诸葛亮不知该说他用计大胆还是谋\\\略欠周,不过这无损他的完美。

「除连环计,公瑾可有想过用诈降为饵行点火之实?」

周瑜一击掌,大笑:「此计可保火攻万无一失!」

「不过诈降人选…」难找。

「孔明你大可放心。你既提得出此计,我便可解决一切实行上的困难!」

单凭这几句话也许就能看出周瑜的价值所在。一个绝代的将领所依恃的不是武力,而是一颗能贯连计谋\\\,用兵神准的头脑。

有别于周瑜笑得自信,诸葛亮的笑容浅\\\而内敛。他就像是在欣赏珍爱的艺术品一般柔柔地笑着将那无双风采收入眼底。

他发现令自己着迷的不再是绚烂的美丽皮像,而是周瑜的傲气、举手投足不经意流露的──任何人都掩不去的光彩。

使人想独占那份耀眼。

 

执着于一人、想得到那人,需要付多少代价?

诸葛亮的答案是:什么代价都值得。

他生平鲜少有执着,甚至可说是欲求淡薄,从未想法有比亲近周瑜的这股欲念更加强烈。为了这千载难逢的念头,他不计代价。而周瑜──也值得他这么做。

所以他做了。

以卧龙的声名来看,不怎么光彩。

凝视一身狼狈依旧不显弱势的周瑜,平日清冷的眸子此际燃起狂遽怒焰指责他的卑劣。在他人酒中下药只可说是下三滥的手段;利用朋友的信任来达成目的莫约算是无耻龌龊、不忠不义了罢?无奈地笑笑,诸葛亮不禁暗想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天理难容。

相视一阵后周瑜别开眼,衣襟被拉开前,他看到从手中翻覆的玉殇倒置在对饮的桌上,酒液泼洒滑开落地──一滴、两滴、三滴…

合上眼,他不愿再看。

 

掀开眼帘,四周满是昏暗。周瑜双手撑着身体坐起,他身上满是疲惫。他不以为自己在作梦,身体上的吻痕和痛楚都明白的提醒他──他被强暴了。

他记得,自己昏了过去。

拾起散在一旁的衣物披上,诸葛亮把周瑜抱了个满怀。

「公瑾,你会着凉的。」

帮他盖上的大氅已随他的起身滑落,诸葛亮紧搂着他,心疼他异常的苍白与冰凉。

周瑜没有试图挣扎,他冷静的近乎诡异。人体的温热印在肌肤上…是啊,和诸葛亮相比,他周身都寒透了。不久前两人可都热烫得很,才一下子,为何就有如此大的差距?

动了下,环在腰腹间的手臂随之加重几分力道。周瑜不明白诸葛亮的反应为何…有点大。他应该了解自己下的药效力有多强才是,一副深怕人逃走的模样也太草木皆兵了。

「我的衣服。」轻指被扔在草地上的里衣,仅距一臂之遥,他却无力伸手。

诸葛亮替他拾来,周瑜避开或许是好意想为他穿衣的双手,轻道:「我自己来。」

他动作不快──应说是极慢。缓缓合拢衣襟,绸带松结在腰上。实在没力气穿上繁复又多层的深衣,周瑜在系好绸带后停下手,他对上诸葛亮凝视的目光,很深、很沉、很冷。

「你这么做对刘备的拓展有何助益?」这是周瑜唯一能想到的问题。恕他无法往太浪漫的地方想去,他原本就不是个绮思满怀的人。

「和皇叔没有关系,也扯不上政治利益。」

「那么,是为你自己?」

「对。为我自己。」

「你厌恶我到这种程度?」

「厌恶?!」他在想什啊!「公瑾,你会想和讨厌的人有肌肤之亲吗?」

周瑜冷道:「你,我不知道。」诸葛亮通晓命里,怎可能不知此举会对他造成何等巨创?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自尊。」诸葛亮拥住他,埋首在他颈间。「但正因为爱你,所以我克制不了自己…」

他无法忍受那双美眸泛着寒意!那不仅使他心痛,更让他畏惧地猜测是否遭受心爱之人的恨!

「爱…?」困惑的覆述,「你我相识才数月。」这样轻言爱意,未免可笑。

「不只。你不曾挂怀男孩的童言童语,但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诸葛亮扣在周瑜腰际的手用了好大力道,微微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他身体。

「你是我在水边遇到的男孩?」曾说过他俩的眼神相似,可却从未想过会是同一人!

「我找了你好久。」从相遇的那天起我就在找你,在人群中寻觅你的踪迹…「我终于找到你。」

「二十年…?」这等执着…该说他痴傻吗?

周瑜软化了。他伸手梳过诸葛亮耳边泛褐的发,「你知道这么对我的后果吧?」

「就算你要杀我,我也认了。」他早有心理准备。

「你…完成你的愿望了吗?一点也不后悔今晚发生的事?」

「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沉默好半晌,周瑜才道:「也许是天意…孔明,记住你说的话──你不后悔。」

「公瑾?」他抬头,只见周瑜淡淡一笑:

「我的命,是你的了。」

 

 

四、赤壁东风‧焰如残血

 

清晨,江面大雾。

江东指挥楼船的甲板上,伫立一抹朱红的身影。

冠上玉笄两端系饰的月白长缎在周瑜肩后微微晃动…西北风。

看不出大战将至,周瑜一身战甲静立于江东众兵将视线中。他左手搭在刀上,另一手自然地安于身侧,纵使垂眸,也掩不了这位青年武将的英姿焕发。

流苏徐徐停栖在他肩上,慢慢飘起…飞掠过他耳际、颊边…东南风。

半敛的眸子闪动精光,诈降的蒙冲滑出江东水军大营朝对岸而去。

雾,渐散。

长缎掠眼,朱色披风扬起的波浪进入他的视线。

蒙冲在周瑜眼中轰然一声化为数团火球撞上曹船,东南风助长火势,江面烈火绵延。

瞬时,烈焰倾天天覆狂焰。

刀锋冷光在周瑜高举的右手中划出银白圆弧直指曹军大营,江东水军倾巢而出!

曹操楞楞看着敌人势如破竹,樯桅上绣着「周」字的大旗迎风招展,敌方主帅的指挥楼船直往自己的座舰冲来。

「这个时节竟然吹东南风?莫非是天要亡我?」

有别于曹操的感慨,周瑜此时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在一队劲旅护卫下撤离,曹操回头望向周瑜船舰。仅一眼,足叫他毕生难忘。

一片的火、一眼的红、一身溶于血腥的艳绝。红影逆风持刀、指挥若定;太过美丽的武将举手投足都是残忍的断送无数北方兵的性命。曹操记住了他──阻挡在他一统天下野心前方的周瑜;一个──将星中最灿烂的「破军」!!

 

残阳如血。

江水火红,分不出是夕阳余晖或是战士的鲜血。

时间不允许周瑜有太多伤感,曹操败走华容道,他必须立即溯江而上夺取江陵、断曹操生路!

诸葛亮得赶回身在樊口的刘备身边,周瑜礼貌性的到场送行。

「公瑾。」

诸葛亮拉住已转身的周瑜的披风,「那日…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以卧龙之智难道猜不出吗?」他瞄了眼揪着他披风的那只手,就像从前,诸葛亮似乎怎么也不愿放开。

「我不知道,我也猜不出。」周瑜太平静了!平静的教他无从揣测起。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毫不留情的抽开披风,「那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两人就此分别。诸葛亮内心充满疑惑与不安。他压根不明白周瑜所指何意,在这乱世谁也说不准两人下次见面时会是敌人或朋友,若为友,也许他还有机会问个清楚。但若是敌呢…?

摇摇头,诸葛亮拒绝去想。

周瑜换下甲冑在舱房中稍事休息。庞统叩门而入。

「都督气色不佳,是否要传唤军医?」

「不碍事。」停了一会儿,周瑜道:「先生愿意在仲谋\\\身旁任官吗?您是位人才,我可以写封信…」

「都督何出此言?」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谁能继任我的位子。」

「您怎么突然杞人忧天起来?」

周瑜笑了笑,「谁能保证我长命百岁?人生总有意外。」

「都督…」对周瑜突来的悲观,庞统只觉事有蹊跷,他问了一个非常失礼的问题:「孔明他对您做了什么吗?」

「……先生可知我的生辰八字?」安静许久,周瑜才冒出一句。庞统一听,心知不妙。

「都督的生辰是极罕见的『全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此时出生之人不能接受阳气,否则会五行俱失渐入死地…药石罔效。」

「一般男为阳、女为阴,男子若是此体质尚无大碍,女子则无法婚配。」周瑜别过头,「既然先生知道,我也不必多说。」

「孔明他并不知…」庞统在内心摇头叹息,孔明吶…你这次可做了件会抱憾终生的事啊…

「他知道与否和我无关。」挥挥手,周瑜不想多谈。「让我安静的歇一会儿。」

周瑜不是会为既定事实多烦恼的人种,他眼中只有图取天下的霸业,至于诸葛亮…先晾着吧。

 

…兵未交锋,瑜即遣甘宁前据夷陵。仁分兵骑别攻围宁,宁告急于瑜。瑜用吕蒙计,留凌统以守其后,身与蒙上救宁。宁围既解,乃屯渡北岸,克期大战。瑜亲跨马跞陈,会流矢中右胁,疮甚,便还。后仁闻瑜卧未起,勒兵就陈。瑜乃自兴,案行军营,激扬吏士,仁由是遂退。

打下江陵后孙权拜周瑜为偏将军兼领南郡太守就地屯据。

箭伤迟迟不愈,周瑜猜想自己的时日也许不多了。

这一年来庞统不停劝他勿过度劳累、要保重身体以减缓五行之气流失。可惜北有曹操、西有刘备,叫他如何好生安养?

此时孙权又为刘备想驻进南郡的油口一事将他急召回京,他就算想休息也无从休息起啊!

孙权许久未见周瑜十分高兴:「箭伤好些了吗?」

他行过君臣之礼,微笑道:「无大碍,请主公放心。」

「公瑾,刘皇叔进驻油口一事,我想你是南郡太守,这事我不好代你决定…」私底下他对周瑜事以兄礼,当年周瑜与孙策结为义兄弟,说辈份好歹也高他一点,而且…万一乱做决定惹周瑜生气,那后果…哇,好可怕!他不敢想。

「臣会处理。」似是看穿孙权的心思,周瑜轻笑安抚他。

诸葛亮随刘备前去会见孙权时,发现周瑜已随侍在侧。

他不意外周瑜在此,今日之会,想必是他两人的斗智了。

孙权虽为主人却滑溜的很,三两下就把发言权丢给周瑜,自己一边纳凉。

刘备看向周瑜,神情显得惶惶不安。

抢在他之前开口,周瑜徐徐的说:「刘皇叔初任荆州刺使,理当进驻州府所在的江陵城,自我『血战江陵、解除曹操对荆州的威胁』后由我家主公命为南郡太守屯据江陵以防北方兵偷袭…我鸠占鹊巢实在对皇叔过意不去。公瑾愚见,还是我撤出江陵让您吧!否则小小的太守夺了刺史之地成何体统。」

刘备听他说得谦卑,实际却另有所指,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周瑜的言外之意很简单:他长久征战只得一太守之职已引起许江东人士不满,他们认为荆州刺使一职应由周瑜所得,刘备这会儿还想反客为主、欺侮周瑜,到时江东怎可能善罢干休?

「周都督太客气了,抗曹之功为您首重、天下皆知,您若从江陵撤军岂非是要世人说我不知分寸、忘您领我联军破曹之功吗?」

「可皇叔若驻油口等于是我逾越了身份,」他的口气淡且温和,眼眸蕴敛之光却如霜冰冷,气势更是如刀芒刺骨、逼人发颤。「皇叔不必担心江东诸将…『为‧我‧抱‧屈』。」

孙权悄悄瞄瞄周瑜无表情的侧脸。他好想离开…

看刘备也是一副畏惧模样,他才知,能不为周瑜气势所勒之人,其实很少。

诸葛亮赶紧拧了刘备一把要他回神,自己连忙婉言推辞:「周都督如此做法太折煞皇叔了,联军时说到底我们还是您的部属,哪有部下叫上司移城之里?」

「诸葛先生客气了。」他本来就没打算撤出江陵,只是想给刘备一个下马威,警告他少露锋芒引人反感。「委屈皇叔驻油口,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话是这么说,问题是谁敢劳动他周大都督?刘备傻傻陪笑连道「毋敢劳烦」,连诸葛亮想争取些什么也被刘备挡了回去。

没用!

他在心里暗骂。

周瑜仿佛不闻一室的僵滞,婉声欠退。门外候着的吕蒙迎上前,劈头就问:「主公如何决定?」

和他并肩走着,周瑜道:「我没有反对,主公就依我了。」

「您胡涂了吗!油口离江陵不远,他们是要借机观察我军动作啊!万一…」

「子明。」伸指压唇,周瑜示意吕蒙稍安勿躁。

「可是都督…」江陵正一点一滴集结兵力准备攻取益州与汉中,若刘备驻油口岂不是让他发现此一大计了吗?!

「见招拆招吧。接下来说不定刘备要向主公借地养兵。」

「那…?」

「我忖度过情势:子敬偏向联刘以抗曹自保,主公又相当畏曹…可能不惜借地也要维持同盟局面。到时天下三分之局可能就此底定。」

「那该如何是好?」

「伐蜀大计不可再延,」他沉下脸,「传我军令,重兵集结江陵。待我一至即刻西征。」

 

 

五、如醉

 

某日,周瑜接受诸葛亮相邀与他一聚。

京城内人烟罕至之地不多,但诸葛亮硬是找到一处无人可扰的僻静之所。

这等阵仗周瑜感到很熟悉,上回就是如此…

诸葛亮见周瑜脸色微变,开门见山道:「我这回不会对你下药,别那警戒的模样。明日我便要返回荆州,我只想见见你而已。」

点点头,周瑜表示理解。

「前些天你那下马威给的真狠,吓得皇叔和孙将军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公瑾你不愧是能和曹操一决雌雄的能者。」

「过奖。这没什么了不起,至少你没让我吓着不是?」

「我不知你何处令人畏惧,」诸葛亮拉过一缕他的长发,「我只看见你的美,无论何时都动人心魂。」

周瑜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就要退开。不料诸葛亮马上凑过来:「你气色很差,有没有多加休息?」

他伸手摸摸周瑜脸颊,倾城的容颜添了几分病弱的苍白,看起来格外令人怜惜。转握住他的手,诸葛亮皱着眉,「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冷?」

「小病罢了。注意调养就不会有大问题。」

「你真的有注意调养?」怀疑地问,周瑜不像是会安份躺在床上休息的人。

挑眉,他望着诸葛亮似笑非笑的不知有何含意。「除了见我,你还有什么事?」

「皇叔想向孙将军借地,叫我先来问问你意下如何。」诸葛亮握住周瑜的手不放,整个人都要往他身上贴过去了。

周瑜抽回一只手,借地之事意料之中,他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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