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刚说完,鸨妈便从门口探视了一圈,转过脸来,“今日虽是有惊无险,但绝不可掉以轻心。”这话语间,哪里
还有胆小畏缩的样子,俨然也成了另一个人。
沐晟这才明白过来,这楼子里怕是大有文章。待他再想听下去,那鸨妈忽而冷笑一声,双眼凛凛有神地抬头望过来,一时
间沐晟竟觉得她已看到了自己。
“上面的高人还不现身一见么!”
沐晟蓦地一惊,只觉面前寒光一闪,刚要出手便见那人身如青燕一掠而起。
他的兵器就在腰间,但要拔刀相向为时已晚。
这样快的身手,在江湖上绝少看见。沐晟心知若论身法,自己尚逊她一筹,但不知她手上功夫如何。
那妇人猛一抬手,杀招已出。但沐晟没想到这掌看似狠绝,但明显内力不足,所以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并未造成多大的
杀伤力。
“别伤她!”
沐晟正要反击,却听见下面一声惊呼。他循声看去,明少卿也正望着他,那双眼睛难得地蓄上了一层怒气,沐晟甚至看到
他的拳头捏得死紧,像要随时上来拼命一样。
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
沐晟暗自一笑,打在鸨妈身上的那一掌确实撤去了几分力气。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眼睛像是随时会流出眼泪一样。天下间怎
么会有这么多泪的男儿。
“柳妈!”沐晟的那一掌绝不致命,但鸨妈却从这掌风下委委坠地,房里的明少卿慌忙跑过去抱住她。这下就轮到沐晟不
得其解了。
“我……”他这刚要解释就给明少卿的眼神狠狠瞪回去。连一边的青姑娘都是一脸恨意地盯着他。
真是天大的冤枉。
沐晟正在心里给自己叫屈,却看见明少卿将鸨妈的衣袖卷起来,那层层厚衣下面缠着的绷带已叫血染得透红。看这伤的样
子,莫非是……
“原来刺杀明少堡主的人是她……”
“明家堡的事和柳妈没有关系,”明少卿乍听他这么一说,慌忙喝到,“你无凭无据怎能乱说?”
无凭无据?还有什么比这个伤口是更好的证据?
沐晟见他这幅慌张无措涨红了脸的样子,实在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明少卿看他笑而不言地盯着柳妈手臂上的伤,底气
不足地低下头,好不委屈地低声求道,“你刚才帮过我,你是好人。柳妈的事情若是让大总管知道了,定是生不如死,你
就忍心么?”
沐晟原本就不想为难他,现在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更是莫名地有些怜惜。他虽是明家堡的少爷,可不久前的那一幕沐晟已
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大总管对他们哪里还有半分尊重?
可怜这明家后人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凌,不知明帝看到今日这场闹剧,心里作何感想。
谁知沐晟这稍一分神,只猛地感到背后一痛,随即便全无直觉地倒在地上。
“大师父,你……”明少卿赫然一愣,脸色一阵惨白。那从背后偷袭沐晟的人缓缓踱步走来,将一只手搭在明少卿肩上,
“沐家的少主就交给你了,好好伺候着,”
独有春红留醉脸(三 上)
沐晟这一觉只觉得睡得昏天黑地,噩梦连连。
梦里他又看到了当年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叔叔,看到一夜间付之一炬的沐家寨。火光通透的黑夜里,惨叫声和呼喊声像要把
他震碎一样。呼吸也被扼住了,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明家堡的人来了……”
他在噩梦里纠缠着找不到出口,脸上更是冷汗涔涔。这一觉像是要把前半生再活过一遍,每一份记忆都是沉重的。
“沐晟?”
一直守在床边的明少卿见他渐渐静了下来,忙拿了湿巾为他把汗擦去。这刚碰到他的额头,只见沐晟突然睁开眼睛。
那眼神,竟带着暴戾的杀气……
“我……我……”被这样的眼神一瞪,明少卿的手像触了电一样飞快地缩了回去。沐晟在床上动了动,果然全身上下都给
捆了个结实,而那个站在床边的人却惊恐地躲在一边,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你这样是困不住我的。”沐晟长长舒了口气,口吻里却还带着点无奈,“你绑着我想干什么?把我交给那个大总管?”
明少卿没想到他一睁眼问的是这话,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派不上用场了。
不错,只要把沐晟当作刺客交出去,大总管定不会怀疑。那他也可以有几天安稳日子。也许还可以回明家堡,可以见到小
叔叔……
“怎么不说话,给我猜中了?”
沐晟虽然全身受缚,可却笑得毫不在意,那神态就好似坐在自己家中品茗赏花一般悠然。明少卿微微动了动嘴角,又生生
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既然是沐家的人,就不该闯进明家堡。我抓了你怎能隐瞒不报?”
“哦?真是这样?”沐晟像是忍到到了极点,终于笑出声来。随即明少卿听到一声绳索绷断的响声,待他彻底明白过来,
沐晟已一个飞身到了面前,
“啊!”
身体被重重地撞到门边,明少卿痛得狠狠一皱眉,可他又不能叫出声来,因为沐晟的手已经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虽然此时
还未施力,但明少卿清楚,只要他稍微一动,自己必死无疑。
“我说了,该换条结实的绳子来。”
沐晟与他贴得很近,近得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沐晟凑到明少卿耳边,说话间喷薄的热息就顺着他的面颊而来。沐
晟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可明少卿却已经变了脸色。
“我,我是明家堡的二少爷,你敢这样放肆!”
“二少爷?”沐晟戏谑地摇摇头,“好个二少爷,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你什么意思?!”
被人说中痛处的明少卿忽而抬起拳头打向沐晟。虽然这不可不谓之偷袭,但沐晟是何等修为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打中。再
说明少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纵使挨他一拳又能如何?
“与其留在这里受辱于人前,为何不抽身离开。天大地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沐晟一把抓住他的手,那拳头就停在自
己眼前,可任明少卿如何用力也撼动不了半分。
“你说得不错,明家堡外确实天大地大,可我出不了这里,”明少卿恍惚地笑了笑,那唇角边勾起的笑容美得让人绝望。
沐晟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就像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明少卿转过脸推开沐晟,“我也曾试过去撞破这个牢笼,结果换来的却是比牢笼更加可怕的……”明少卿的声音哽了一下
,似乎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一下沐晟,“一个人拼尽全力试过了,然后失败了,他就再也不敢了,你知道么,”
那一瞬间,沐晟差点就失态地抱住面前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曾在台上一舞倾天下的人么,那样一个不落凡尘的人为
何会有这样的表情,寂寞如尘,心死如灰。
独有春红留醉脸(三 下)
以明少卿的武功自然留不下沐晟,不过沐晟似乎并不急于离开这里。他在明家堡正无栖身之处,若能留在这里,一方面也
能躲过明家人的搜查,另一方面……
这个明家的小少爷似乎勾起了他的某些兴趣。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在这尔虞我诈的明家堡保全性命。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沐晟想要弄清楚那日在背后偷袭他的高手是谁。当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以他的功力
来看,此人的武学修为定然是人中龙凤。如果有这样可怕的人留在明家堡,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叫给明家,而把他
留在了花楼里。难道说那个人与明家也有过节?如果这样说来,明少卿的背后就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也许这个人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简单,又或许,在这个明家堡里,还有太多的事是他所不了解的。
他必须留在这里,把所有的谜团解开……
将沐晟一个人留在花楼里的明少卿虽然忧心他会擅自离开,但比起这个,他则是更担心明家堡里的少堡主,也正是他的小
叔叔明不戒。
那一日柳妈是奉了大师傅的命令去刺杀明家堡总管赵七,结果不慎为他所伤,明少卿清楚柳妈根本不会伤到名不戒,可是
这几日名不戒一直没有露面,明少卿为此一直忧心。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潜入明家堡看个究竟。
明少卿其实并非身无长物,只是身在明家堡这样一个地方,必须得学会隐藏。他从前也靠着自己的轻功偷偷进入明家堡与
名不戒见面,只是近日来明家堡因为沐家寨的事局势紧张,他不能随意走动,所以这样一来已是许久未见到小叔叔了。
说来,名不戒也只是辈分高于明少卿,两人的年龄相差无几,明少卿又多受名不戒照顾。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也就更加密
切。这两年明帝闭关,大总管赵七主事,名不戒怕明少卿受到欺辱便将他送到了外面,但即便是两地相隔,明少卿也能够
感受到名不戒在明家堡中的生活是多么艰难。
赵七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那种将人的尊严活活踩在脚下的痛,他亲身经历过,他不敢想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名不戒的身上
会如何……
名不戒的卧房就在明家堡后院最隐蔽的花园里,明少卿熟门熟路地拐进去,眼看着那幽径尽头八角飞檐在竹林中隐隐出现
,他真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名不戒,而此时,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听到那卧房中模模糊糊的声音,
那声音虽小,却足以震碎他的耳膜,
那是他这一生都不愿再听到的声音……
“啊……啊……够了,……啊……”
断断续续的带着啜泣的呻吟声从窗里渐次传出,明少卿认得出那声音,但此刻他又不愿相信发出这声音的人,是他爱至极
处的小叔叔……
“够了?这样就够了么?”
男人冷得发寒的语调里带着刻毒的嘲讽,明少卿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木板摩擦时发出的吱呀声,
那么刺耳,又像利器,直直刺入他的心里,
“明明是你自己扭着腰求我,怎么,自己爽够了就想跑?……”
明少卿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他几乎能感觉到嘴里满是血味。此时此刻。他应该冲进去,将那个男人撕碎,
他应该去保护名不戒,但是,他不行……
“孩子……不行了……求,求你……”
独有春红留醉脸(四 上)
带着哭腔的声音里还有未散去的浓重的情欲滋味,赵七的笑声穿透其中,似乎并不在意。躲在窗外的明少卿从树影中看到
男人来回抽送的身影在墙角晃动,
那仿佛是恶鬼一样的影子,昔日的回忆如潮水一般,全数涌了上来,
“放,放过我吧……孩子,……”
名不戒的口中始终重复着‘孩子’这两个字,起初时明少卿还有些恍惚,后来当他看清了名不戒赤裸着上身而暴露出来的
滚圆的小腹,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
小叔叔……
“你放心,我会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怎么能让这个孩子有事呢……”
赵七又笑了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送,仰面刚在圆桌上的名不戒惨叫了一声,墙角里赵七终于站定了身,回过头来似是向
明少卿的方向看了一眼。
虚无飘渺的一眼。明少卿产生了一种错觉,赵七似乎看到了他,
大睁着眼睛失神地张着腿躺在桌上的名不戒慢慢从桌上滑落下来。红肿的穴口留着浓浊的白液和猩红的血,
赵七却再不看他一眼,径自整好自己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仿佛名不戒只是一个被利用完了的工具,随意一丢,任由他自身自灭……
好不容易等到赵七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花园尽头,明少卿才脚步不稳地推窗跳了进来。此时名不戒还目光无神地呆坐在地上
,不着一缕的下身狼狈不堪。明少卿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名不戒木然地回头看了一眼,
“少卿,是你啊……”
他过度失血的脸白得可怕,仍是那张清秀的面孔,可此时除了凌辱剩下的痕迹,还有什么?明少卿缓缓转过头,不忍再看
,
“太脏了……你等我一下……我去……”
“小叔叔,”
勉强坐直了身体的名不戒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可是一动就牵动起身上的伤,他狠狠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明
少卿呆呆地望着他,忽然伸出手猛地抱紧他,
“我带你走,小叔叔,我们离开这里。”
“少卿,孩子六个月了,”
名不戒揽过明少卿的手臂,他的脸上泛起一点点轻微的笑意,“快结束了……”
“不能让孩子出生,他是赵七的孽种!”
一提到孩子,明少卿的脸色陡然一沈,他握住名不戒的手,定定道,“不能要这个孩子,赵七必须得死,孩子不能留!”
明少卿说得斩钉截铁,他仿佛这一生都没有这样说过话。然而此时他面对名不戒,面对这个尚未出世流着赵七血液的孩子
,第一次如此果断决然。
“他也是我的孩子。少卿,那一天是我没有服药,我甘愿如此。”
“不!”
明少卿惨叫着打断了名不戒继续下去的话,“你胡说,是他强迫你的,是他,那个畜生强迫你,你才……”
“没有强迫,我只是想为他生个孩子而已。”
名不戒说着,用手慢慢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在那里,有着一个新的生命。尚未懂得爱恨的,新的生命。
虽然他的存在并不代表爱,可是那是赵七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明少卿用手捂住脸,颓然地向后退了几步,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上,失去力气的身体连站着都困难.
“少卿,别这样……”
名不戒忍着痛想去捉住明少卿的手,可是颤抖的手臂刚一伸起来就落了下去,他重新跌回地上,又是一阵剧烈的痛。他咬
着牙不能动弹,明少卿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忙忙地过来扶他,
“柜子里有些药,帮我……”
独有春红留醉脸(四 下)
他只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想要折断了腰一样,原本这男子受孕一事就是逆天而行,偏偏那赵七特三岔五还要来这一趟
,每次都想要把名不戒往死里整一样。他从前不敢拂赵七的意思,总是一味忍着,可现在为了腹中的骨肉,有时也会挣扎
反抗但换来的永远都是比死更可怕地羞辱和折磨。
要名不戒当着明少卿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尴尬至极,明少卿看他惨白的脸已是心疼不已,哪里还顾得上再多加责备。他扶
了人在床上躺好后便去柜里找药。名不戒看他一直冷着一张脸,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少卿,往后你别来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