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主上能不能回心转意,就看娘娘的肚子了……”
“对……对……”陈后猛地点点头。
“太医怎么还不到!”
“启禀娘娘、太尉,张太医来了。”
“快让他进来。”
“臣张翎拜见娘娘。”
“张太医,快……”
“见过太尉……”张翎一抬头,看见榻上的情形“这……”
疾步上前,把过脉息。:
“怎会突然这样?”张翎谨慎的脸色一变“请太尉回避。”
张翎劝开陈太尉,即刻动手针灸。身旁梅香放下幔帐,焦急在内中侍候。
时过许久,张翎终于满头大汗地出来。
“张太医,娘娘腹中龙子如何?”
“太尉……”张翎心虚地说“恕下官斗胆,皇后娘娘已是强弩之末,臣已用针灸止住下体的血崩……但这样下去,只怕等
到临产那日,诞下的也只是是死胎一名……”
“张翎!你胡说什么!”陈太尉喝断他的话“这些话,不准对任何人说,也不准记在太医院的备案里。”
“太尉,下官是太医院掌令,这种要求——恕难从命。”张翎拒绝道。
“你!哼,你是不是以为你那宝贝儿子跟着凯旋的队伍归来,本座就拿不着你的把柄。”
“太尉此话,是什么意思……”张翎底气不足地问道。
“张太医,我听说,这次凯旋的队伍中,夏侯爷跟张钦差,并没有同行啊。”陈天亮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
张翎一惊,整张脸刷白了去:
“娘娘的凤体,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全力救治。你们要我对主上隐瞒,我也照做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本座要你继续医治娘娘,就算再有意外,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张翎无奈又愠怒地看了看他,拂袖而去。
“主上……我要见主上……”陈后在榻上虚弱地呻吟。
“是是是,奴婢这就让人去请主上。”梅香撩开帐子走出来,出外屋招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去熏风殿。
过了一会儿,那太监独自跑回来复命:
“启禀娘娘,主上说……”
“主上不来么?”陈后面色惨白地支起身子。
“是……”
“下去吧……”
“是。”
“娘娘,主上政务繁忙,稍后便会来探望娘娘。娘娘千万不可多想,还是尽量休息吧。”陈太尉在一旁劝道。
“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什么?”沉厚虚弱地说“我的孩子,是不是快要没有了……”
“不可胡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皇恩庇佑,这龙子一定安然无恙。”
“主上被夏无尘抢去了,皇长子被淑妃抢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陈后捂着嘴,哀哀地哭了起来。
“娘娘啊,你还有你的后位,你还有为父和你弟弟啊!”陈太尉在榻前跪下“臣恳求娘娘,为了我们一家,保重自己呀。
”
“弟弟……”
“是啊,娘娘,先儿才刚刚出仕,又曾与中州侯有所不合,他还需要你的庇佑啊。”
“嗯……”
“娘娘,你就安心生龙子吧,其他事情,为父定会替你操办周全,绝对不会有万一的,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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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官道,黄沙铺地,直至雍津境内,才出现石砖路面。还有大半日的路程,便是京城。
萧允平生第一次觉得京城是这样久违,这场仗不过只是打过了一个夏季和一个秋,为何他却觉得好像打了很多年。
南国的气候一直如夏,乍然回到京中,已是叶落枝头秋意残,转眼又一冬了。
“咳……咳咳……”夏轻尘捂着嘴轻轻咳嗽着,那嗽声就像蝴蝶拍打翅膀的声音,又低微又揪心。
“徒儿你还撑得住吗?”剑师骑到车边掀开帘子,只见夏轻尘像只小白兔一样包着棉被缩成一团窝在车里。
“我就这样了。师父你手上的毒蔓延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这么冷,为师才不想撩开袖子看。”剑师下意识看看自己已经完全淤黑的手掌和
“还有多远才到京城。”
“三十多里吧。你没有感觉路面已经平坦了吗?”
“嗯……”夏轻尘迷迷糊糊地答道。
“起来吧,一会儿到了十里亭还有迎接的仪式,你是主帅,要下车露面呢。”
“哦……”
夏轻尘在司棋的搀扶下起了身子,开始整理凌乱的头发。
这时,前方忽然来了一队人马。押头武官抬手喝住:
“来者何人?”
“前面可是中州侯的队伍?”
“正是。”
“我等奉皇命前来,请凌国舅先行上前叙话。”
“嗯?何以单独见我?”
“参见国舅!太后有话要传,请国舅随我等先行。”
“嗯,带路吧。”剑师夹了夹马肚子,回头对车里说“徒儿,快打扮干净,等一下为师在前面接你。”
“师父……”夏轻尘撩开帘子看了看他“你小心。”
“切……”剑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驱马奔出队伍。
夏轻尘的大队继续前行。行至城郊二十里处。就见前方有迎接的礼官在等候。
“下官太常寺主簿卢烟,奉旨在此迎侯爷入城,请侯爷停下大军,随我等往前方十里亭接风。”
“嗯?”萧允脸色变道“你是接迎官?”
“是。”主簿大人一欠身。
“哼!”萧允怒喝道“支援行军被拖延,致使战机一失再失。如果不是侯爷一人当关,我等拼死苦守,你们今天迎的就是
西苗大军了!如今竟然只派一个从七品的主簿前来迎接,真真是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你说,是谁安排的仪仗!”
“这这……萧少将息怒。一切都依照礼制进行,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啊。”
“哼!”
“萧……”一路不曾交谈,此时夏轻尘却隔着帘子唤了他一声。萧允登时心神一颤,什么不平恼怒全都抛在了脑后。
“大人……”
“为什么不能带大军前行?”
“没有圣令,任何外驻军队不得擅自进入京城范围十里。”
“可现在只到了二十里,还没到十里范围之内呢……”
“前方有贵人等候,为保安全,请侯爷让大军暂停。”
“有贵人要斥退大军,难道是——”萧允心一惊。
“请侯爷随我等前往,莫让贵人久等。”
“萧,带上能带的人,跟着我……”
“是!”萧允的脸上有一丝狂喜,他号令大军原地扎下,自己带了几名随从,护着夏轻尘的车驾往前去了。
夏轻尘靠回车内躺下,让随身的侍女下了车,看着马车外摇晃的风景。
此时,凌剑师已随先行官走了数里,越行越觉得道路有异。于是停马不悦道:
“奇怪,你们是不是带错路了。”
“回国舅爷,没错,就是这条路。”
“嗯?这不是去京城的路!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的面前玩花样!”
“奉太后懿旨,请国舅在此暂侯,一个时辰之后,再入京城。”
“嗯——”凌依依身一顿“不妙!中计了!”
一声大喝,一面大网从天而降,朝着剑师的方向,兜头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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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十里路,终于看到了长亭。迎接凯旋的彩幡仪仗一早等在了那里。萧允见到龙旗的图案,终于宽心又满足地一笑,跳
下马来,照惯例除了兵器,亲手为夏轻尘升起车帘。
“大人……”
夏轻尘已经穿戴齐整,高高的镶金礼冠绾起一头青丝,大红的诸侯制袍配上依旧久未上脚的高底厚履,让他苍白的容颜,
有了一丝冷漠的威严。
他面无表情推开萧允搀扶的手,肚子下了马车。
“恭迎侯爷凯旋归来!”震耳的呼声中,主簿大人与侍从捧过酒水奉上。夏轻尘与萧允一人一杯端在手中,对看一眼。
“贵人何在?”夏轻尘举杯不饮,兀自看着一旁举旗的仪仗。
“请侯爷先饮解渴,贵人即刻便至。”说着礼官也端起酒杯,向他们一举,先干为敬。
萧允眼看夏轻尘神色异常,却又碍于脸面。只得代他还礼,将杯举到面前。
就在杯沿碰上嘴唇的一刻,忽然间,夏轻尘手一扬,三尺青锋从袖中抽出,一剑挑飞萧允面前酒杯。
“大人……”萧允一愣,酒杯同时落地粉碎。
身旁仪仗同时大旗一扔,刀剑上手。
“哼,果然是漏洞百出!”夏轻尘一剑架上太常寺主簿的脖子“说,谁的命令!”
“这是……”主簿大人一时错愕,突然脸上表情一扭曲,不等开口,当场呕血身亡。
“啊!是毒!”萧允一把将夏轻尘护在身后,身周所有假扮仪仗之人团团围上:
“主上有旨,斩中州侯,抵抗者,杀无赦!”
“不可能!咳……”夏轻尘紧握手中剑,勉强应战。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刚才爆发一剑已是极限,再提手,眼前竟然一
片昏花。
萧允与手下亲信,四面挡住攻击。无奈兵器已失,一交手,竟是不分上下。
“糟了,这些人是禁宫侍卫!”
“是太后……咳咳……”
“保护大人退回军中,我来断后!”萧允一脚挑起地上旗杆,双手横挑猛挥,如银枪飞扫,挡下面前刀剑。
“萧……你撑住……咳……后援就来……”
两名侍卫搀着夏轻尘急退,眼看前方灰尘滚滚,李琨岭已率兵跟来。却不料,半路中,忽然杀出大批覆面武士,隔断夏轻
尘退路。
“诏令在此,奉主命诛杀夏无尘,违者一体同罪!”
“将者认符不认命!众人先救侯爷!”李琨岭枪一指,率众冲上,瞬间与禁宫侍卫杀成一片。
另一边,夏轻尘与身旁侍卫被困战团之中,无力脱出。萧允一人挡关,传世枪法力护夏轻尘左右。无奈木杆难敌刀剑勇,
交手数回,枪杆已作三截断,渐渐寡不敌众,被围断开来。
夏轻尘纵然利器在握,无奈气力不支。连连退败,已是逼命在眼前。
“啊……”利刃贴胸砍下,就在取命一瞬,耳旁忽来喑沉剑鸣。夏轻尘心中一惊,只当自己死到临头,不料眼前却是冷光
泄过,腰刀齐断,一口长剑护在他身前。
一时间,风息云止,尘埃落定。一抹修长的身影挡在夏轻尘身前。
“阿袤……”愕然抬头,恍如隔世。哪些在他记忆中的爱痛酸楚,如果隔了一个轮回那么长,顷刻间席卷了自己。
“轻尘……”皌连景袤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没事了……”
“是主上……”
覆面刺客瞬间迟疑,萧翰已领兵杀入重围,长枪挥舞扫开萧允身周众人,一把护住自己的儿子“允儿!”
“我没事……”
眼见局势逆转,覆面武士心知退无生路,为赌性命,拼死抵抗。此时剑师已脱出牵绊,后路赶来,一脚踢在那领头之人的
胸前,将他打翻在地,余下部众也陆续伏诛。
“是谁让你们假传圣旨,刺杀诸侯?”皌连景袤看着被扭在地上的人问道。
伏法众人,听到此话,身体一颤。随后闷哼一声,忽然软瘫下去。
“嗯?”
萧翰走上前去,扯下其中一人的面纱,只见那人竟是服毒自尽了。
“主上,此处还有一个活口。”禁军提起一个人的头,用力扣住他的下颌。
“说出指使之人,免你死罪。”
“呃……”那人点点头,于是左右松开他的下颌。
“是……是……”
“是谁!”
“是主上!”一声大吼,一瞬间的错愕,那人忽然咬破口中药囊,用力一喷,剧毒药汁喷向皌连景袤身边的夏轻尘。始料
未及,动作之快,快得无人来得及阻止。夏轻尘错愕一瞬,皌连景袤伸手将他一推,为他挡了这一劫。
“阿袤!”
“主上!”
眨眼惊心,刺客毒发身亡同时,毒液喷到皌连景袤脸上。
“啊……”皌连景袤手捂双眼,身形一倾。
“阿袤!”夏轻尘一把扶住他,身侧侍卫一拥而上。
“轻尘,我的双眼……”
皌连景袤双眼灼痛,一片黑暗,手臂却是紧紧揽住夏轻尘,不容任何人伤害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宫城之内,一如既往地安静。青砖铺就的路面上,过往的差官,依旧是那样地小心谨慎,大气不敢出一声。然而过往的奴
仆皆能从这沉寂的空气中,感受到一丝肃杀的气氛。
金凤的銮舆停在了熏风殿前。容太后扶着七公公下了肩舆,缓缓踏上白玉玲珑的台阶。
“阿姊!”忽然背后一声沉喝,容太后回过头去,只见剑师站在台阶下,脸比锅底黑“你欠我一个解释。”
“哀家只想让你置身事外。”
“置身谁的事外?我只有一个徒弟,你竟然想动他。”
“你教的徒弟,就要变成第二个月霜华了。”
“这个……”剑师有些理亏“霜华也没什么不好嘛……”
“他拐走了皇朝最优秀的男子,我最贴心的儿子!袤儿是我最后的儿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说完她头上的金凤步
摇一甩,转身走上台阶。
熏风殿四周,比以往更加森严的戒备。五步一人的神策军,几乎将宫殿滴水不漏地围了起来。
“皇太后驾到——”七公公喊了一嗓子,长廊下的两排守卫便齐齐跪了下去:
“参见太后!”
“想不到中州侯如此排场,进一回熏风殿,还要神策军站岗。”容太后脸上的不悦更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