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下+番外——吴沉水
吴沉水  发于:2011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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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重房舍,落到西边厨房的院落里。当地一口大水缸,水缸后隐隐露出一角鹅黄的棉袄。

小孩儿适才一身鹅黄缎面薄袄,越发衬得脸如白玉,可爱异常。

我心里一软,抓紧了沈墨山的胳膊。

沈墨山冲我眨眨眼,放我下来,附在我耳边说:“看我的。”

我诧异得瞪大眼,沈墨山嘿嘿一笑,出手点了我的哑穴,抱住我大声道:“小黄,听话,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自然无法回答,却听他在那鬼叫:“小黄,你怎么犟起来了?栗亭本就不不准你下床,你不听,非要出来,看这里风大

,仔细你的身子。小琪儿能有什么事?不是我说,你那个儿子也忒不懂事,个子不大气性倒大,别人的孩儿见亲爹病了,

哪个不是床头侍奉,亲尝药汁,他倒好,一眨眼不知跑哪去了,这小子就是欠捶,你要下不了手,回头我来替你管教。”

我暗暗好笑,心知他是在说给躲在水缸后的小琪儿听。不过这里确实有穿堂风,我有些受不住,挨着沈墨山。

沈墨山微微一笑,装作惊惶失措:“哎呦,你怎么啦?可是头晕了?别管那混小子了,你赶紧跟着我回屋是正经……”

他半抱着我作势要走,临出月洞门,又加了一句:“赶紧的,那边来个人,小黄又不好了,快把栗亭给我找来……”

我横了他一眼,却见他满脸堆笑,柔和地看着我,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记,低声说:“小黄,你这样子真好看。”

这个混蛋,小琪儿还躲在身后水缸那呢。

他搂住我的身子,笑呵呵地低语道:“瞧着吧,那小子不出片刻,肯定要出来,哼,让他躲,亲爹都成这样了,还躲,死

孩子。”

我咬牙踹了他一脚,病后无力,只是轻飘飘碰了他一下。

沈墨山没脸没皮地笑,一把抱起我,扑回屋子,袖风一扫,将房门紧紧阖上,我微微愣神,他已狂热地亲了过来。

好像快要饥渴致死的人一般,他强势地掠夺我的呼吸,尝遍每一处,勾起我的舌头,迫使我与他一同起舞。

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或者到了这一刻,我们都忘记曾经在别的人身上试过的诸般滋味,仿佛头一回亲吻,因为太急迫,牙

齿会碰到牙齿,嘴唇被吮吸得发痛发麻。

吻了好一会,他才惦记起他的花样,温柔不少,或舔或吸,百般变化。

我早已被他弄得迷迷糊糊,一股酥麻自背脊蜿蜒冲上脑门,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人。

这个又贪财,又小心眼,又啰嗦,又霸道的男人。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我的唇,又啄了两下,看着气喘吁吁的我,哑声说:“真想,就这么吞了你。”

我笑了起来,凑上去回吻他,却反咬了他一下,道:“我才想吞了你。”

“快点好起来,”沈墨山笑得痞气十足,“到时候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我比不得他的厚脸皮,脸颊有些发烫,心里却升腾起一种快乐,垂着头,终于微微颔首。

沈墨山呵呵低笑,摇了摇我,满脸喜气,说:“你答应了?哈哈,我今儿真欢喜,小黄,我好生欢喜。”

我也笑了,却故意调侃他:“比做成买卖还欢喜?”

沈墨山正色道:“不是一回事,做买卖成了我自然欢喜,爱钱没什么错处,却有数不尽的好处,但跟你,这可怎么说,倒

像平白无故掘了一处大宝藏,里头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娘的,老子长年风餐露宿,走南闯北的,可

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好处……”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知道这等人难得说一句好话,我一怒,忙过去堵住他的嘴,终于把他无尽的唠叨给堵住。

沈墨山后来居上,扣住我的后脑又亲个没完,正在忘我的时候,他突然移开嘴唇,侧耳一听,随即微微一笑,低声说:“

小东西蹩过来了。”

我一愣,随即心中欢喜,立即就要他开门去,沈墨山却不急,说:“你且躺着,装睡好了。”

我无法,只得解了披风,重新躺下。沈墨山拉过被子仔细帮我盖好,却起身离去,打开房门,我仔细听着,却见他全无声

响,只吩咐道:“小枣儿。”

小枣儿大抵在下房里忙活着,听见喊他,便出来应了一声:“在呢,爷,什么吩咐?”

“看着你公子爷,正歇息呢,我前头还有点事,你可悄悄的,不准惊扰了他。”

“是。”

沈墨山冷哼一声,又道:“谁也不准放进来。”

“是。”

他脚步声渐远,竟真的走开。我满心疑惑,却也没动,过不了多久,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小枣儿压低了嗓门说:“琪少

爷,你怎么来了?前头先生留的功课都做完了?”

“嗯。”声音娇嫩,是我那个宝贝孩子的声音。

“那就玩去吧,你爹这会正歇息呢。”

“我,我要进去……”

“哎呦,那可不成,您甭为难我,才刚爷吩咐了,谁也不得放进去,打扰了你爹歇息,罚的可是我。”

“我,我保证乖乖的,不吵爹爹……”小孩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噎。

“小祖宗,不是我拦着,这真不能放你,你乖啊,自己玩去。你爹的身子骨这回折腾大了去了,不是一般小病小灾的,我

这熬药的忙不过来,你就别跟这捣乱了啊。”

“我不管,我要见爹爹,我要见……”

“你你你小声点行吗?”小枣儿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哄他:“我这还有颗玫瑰糖,给你给你,吃了就玩去吧,你爹真的要

歇息……”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爹爹不要我,沈伯伯骗我,连你这个狗东西也敢欺负我,呜呜,我要爹爹,等我爹爹

好了,拿曲子吹你,吹傻你,让你变成大傻蛋,呜呜……”

“不是,小祖宗,你,你怎么,哎呦,好了好了,甭哭了成吗?甭哭了……”

这孩子上哪学的这些混账话,难为旁人倒说旁人欺负他。我听不下去,咳嗽了一声,开口说:“枣儿,让他进来。”

“你呀你呀,唉。”小枣儿想数落,却终究不敢,只能愤愤然说:“进去吧,你爹叫你呢。”

小琪儿应了一声,一步一挪地挨进来。

他刚刚在外头霸道任性,现下见了我,却又老实了。低头扭着小袖子,偷偷看我一眼,鼓着腮帮,眼泪汪汪的。

鹅黄色的小棉袄已经蹭脏,扎着红头绳的冲天辫也歪了,耷拉在头上,样子可怜又可爱。

我见了这孩子,才明白心底的思念有多浓厚,才觉着自己一意孤行,豁出去报仇其实对这么丁点大小孩儿有多残忍。

一转眼,他已经五岁了,当年抱在臂弯中才不到半臂长的皱皮猴,现在已经长得白嫩可爱,还学会跟我耍脾气,还会叫板

。我心里既酸楚又欣慰,伸出手去,弱声说:“小琪儿,走近些给爹爹瞧瞧。”

他挣扎了一番,却终于哇的一声,哭着扑进我的怀里,这一哭惊天动地,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摸着他的头,柔声安

慰:“乖宝琪儿啊,不哭不哭,乖。”

他越哭越大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爹,爹,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琪儿了?你把琪儿卖了吗?琪儿不会吃很多点心

了,把银子都省下来给爹爹看病,爹爹不要丢下我,呜呜……”

小孩儿的哭声中透着极大的恐惧,恐怕我不在这段时间,沈墨山也焦头烂额,不然不会对一个孩子胡扯这些。我忙将他搂

紧,拍着他的背脊抚慰,哄了大半天,才算把他哄安静了。

他乖乖靠在我怀里,小身子哭得太厉害,仍旧一下一下抽搐,我心疼不已,抚摸着他,柔声说:“乖宝,你永远都是爹爹

最珍贵的宝物,爹爹绝不会不要你,明白了吗?”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微笑了一下,对着他说:“爹爹前些日子,只是出远门了,因为不方便带着琪儿,所以才将你

托给沈伯伯,你有好好听话吗?”

琪儿嘟起嘴说:“有啊。”

“真的?”

“也,不是,很乖啦。”小琪儿惭愧地垂下头,撒娇地靠近我说:“但是琪儿想爹爹嘛。”

我哑然失笑,缓缓地说:“往后,爹爹可能也会出远门,你不要怕,也不要慌,就好好呆在沈伯伯身边,好好读书,练功

,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话未说完,他已经一惊,抓紧我的衣襟问:“爹爹又要去哪?琪儿不要爹爹走。”

我叹了口气,踌躇着问:“爹爹,如果是去找你娘呢?”

“不要不要,那小琪儿也要跟去。”他立即大声说。

“那个地方,不到时候,你不能去……”

“我不管,我再也不要看不到爹爹,再也不要……”他紧紧抱住我,大声宣布。

“两父子吵什么呢?”沈墨山又晃了进来,一见小琪儿趴在我怀里,登时脸色一沉,道:“小猴儿,你闹什么?你爹病着

呢,还不赶紧的给我下来!”

小琪儿一见沈墨山,便有些心虚,却回身更紧地抱住我,死也不肯松手。

我倒笑了,对沈墨山摇摇头,说:“我没事,让他呆着吧,这么久没见,他心里也难过。”

沈墨山无奈地看着我,摇头笑了笑,挑了下摆坐我床边,小琪儿此时却转过头来,说:“沈伯伯,爹爹说要去找我娘了,

我也跟着,你去不去?”

沈墨山一呆,眼中寒光一闪,瞪着我咬牙问:“哦?此话当真?”

这下轮到我心虚了,忙笑了笑说:“只是,只是说万一,让孩子心里有点准备……”

“没有万一!”沈墨山募地站起来,恶狠狠地道:“就是上九天下渊海,我也会想出辄来救你,想找女人,想都别想!”

我吓了一跳,连小琪儿都有些吓懵,室内半响无语,我呆呆看着他,忽然扑哧一笑,问:“墨山,你这样子,莫非在吃醋

?”

沈墨山呐呐地道:“吃个屁醋,老子就听不得你这种要死要活的话,又不是千金小姐,作那起伤春悲秋的鸟事干嘛?”

我哈哈大笑,道:“行了,我哄孩子呢,你也当真。放心,没把你吃垮,我死不了。”

“这才像话,告诉你,老子旁的没有,就是有银子,你要吃垮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沈墨山微眯双目,道:“况且,我已

为你请了高人,过几日便到此处。小黄,”他终于微笑了起来:“你遇着我,没福也变得有福,铁定的。”

“是谁?”我好奇地问:“白神医亲自来吗?”

“老东西拿腔拿调,架子摆了十足,不肯亲自赶来,”沈墨山有些无奈,道:“不过来的是栗亭的师傅,算起来,医术也

学自白析皓一门吧。”

我登时有些踌躇,道:“栗亭的师长,也是你的前辈,你这样收留着我,老人家心里,会不会有微词?”

“有个鸟微词,”沈墨山不以为然,大喇喇挥手道:“他是我二叔的伴侣,为人最和善可亲,况且年纪也不大,当不起老

人家三个字。”

“那,你为何看起来有些忧虑?”我迟疑着问。

“因为,我徐二叔也会跟着来。”他蹙眉道:“他是我沈家的长辈,不比白析皓,他说什么,我须得卖他三分面子。”他

为难地看了我一眼,道:“况且,他为人精明能干,不好糊弄……”

“为何要糊弄?”

沈墨山一拍前额,道:“索性都告诉你吧,他是先父的结拜弟兄,最愿意见我开枝散叶,沈家后继有人,他若为难你……

我微微一笑,道:“你怕了?”

“那倒不是,”沈墨山摇摇头。

“我也不怕。”我抱着琪儿,微笑着说:“多少事都经过了,这点麻烦,不值一提。”

第 50 章

其实,哪怕明日便毙命于此,我也觉着没什么不好。

身边有朋友,有亲人,有爱人,走了二十年的辛苦路,总算有了点甜头,我觉得值。

没什么想要太多的想法,世事无常,今日欢愉,保不定明日愁苦,当年我进叠翠谷,不也以为进了仙境?结果呢?

我不想明日的事。

就如现下抱着琪儿,听他絮絮叨叨,童言童语,沈墨山在一旁不时捉弄他,逗我发笑,这样的日子,我很知足。

夜里觉浅,且病体虚寒,常常四肢冰凉,止不住打颤,难为了沈墨山要一直替我暖着,捂到胸口,有时候冷得厉害,还得

他运功御寒。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我想起以前对谷主的痴迷,遥若前世,自己也觉着不可思议。

偏偏沈墨山是个大醋桶,有意没意,总在我面前道,男人嘛,就该长得像他那样,魁梧壮实,虎虎生威,这才是良人的长

相,这才靠得住。

进而又道,小白脸一流,如何卑鄙无耻,某年某月某日,哪位黄花闺女,正经人家的媳妇,被男人始乱终弃,被逼寻死,

那些男的,无一例外都是小白脸。

他说得煞有介事,却一路讲一路看我的脸色。我只当听书,也不理会他,倒是琪儿常常挨着我,听得似懂非懂,问我:“

爹爹,为什么她们要死啊?是被大妖怪吃了么?”

我狠狠瞪了沈墨山一眼,说:“爹爹也不懂,让你沈伯伯教你。”

沈墨山嘿嘿讪笑,抱过小琪儿坐在他膝上,点着他的鼻子道:“来,沈伯伯教你做怎么做一个真爷们啊。咱们男人,对外

头坏人,就得狠得下心,该杀杀,该打打,对屋里头自己的人,可得好,怎么才算好呢?基本上不要怕为他花银子,可也

不能为他乱花银子,你明白了吗?”

小琪儿愣愣地问:“什么是屋里头自己的人?”

“就是,就是你喜欢的。”沈墨山看了我一眼。

我憋着笑,只见小琪儿有板有眼地道:“哦,我晓得了,爹爹整天病着,呆在屋里,琪儿喜欢他,爹爹是琪儿屋里头自己

的人……”

我吓了一跳,沈墨山大喝道:“胡扯!他是你亲爹,你待他好,孝敬他,听他的话乃是天经地义,但我说的喜欢,是对亲

人以外的,是选了跟你长长久久过日子的。”他见小琪儿仍旧一脸懵懂,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还太小,等大了就明白

了。”

“琪儿懂的,”小孩儿有板有眼地道:“我喜欢跟铺子前的小白狗玩,也会分点心给它吃,可不会给它吃很多,栗亭叔叔

说吃太多了对狗不好。我要把小狗养自己院里,它就是我喜欢的。”

“亲娘诶,”沈墨山怪叫一声,对我说:“小黄,你儿子说什么听到了吗?”

“听到了,别大惊小怪的。”我横了他一眼,对小琪儿柔声说:“你现在太小,还不能照顾它,等大了,爹爹给你一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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