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 上——正式飘过
正式飘过  发于:2011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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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展儒”仍然维持着招牌的微笑,不紧不慢道,“杜少爷是不是认识另外一个叫徐展儒的人?呵,还蛮巧合的。”

杜彻攥着的拳头忽然放下去了。

本以为自己会克制不住揍这小子一顿,可事到临头只觉得仿佛有些落寞,又有些释然,竟没了追究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对方的样貌在这将近十年的岁月里里面目全非,即便对方此刻的否认显得如此真实坦然,杜彻依然不觉得是自己认错了。

对自己而言,那条“小尾巴”或许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那些年来被需要被依赖着的感觉呢?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的?

常常否定自己情感上的某些需要,却无法真正做到洒脱。

常常为自己对常人的所谓痛苦 “百毒不侵”而暗自得意,其实是因为太多的痛苦没有尝试过;而在某些痛苦真正降临的时候,又否定了痛苦作为痛苦存在的意义。

有时候他像一个没有心的巨人,成全他的无所畏惧的,恰好是他找不到心的恐惧。

第12章

今晚没有月亮。

夜,深不见底。

“还没睡吗?”耳畔传来斐从夕温柔的声音。

杜彻没有说话,斐从夕却仿佛听到他的回答。他伸手把杜彻的脑袋挪过来,好奇地将自己的脸贴上去。

最近杜彻已经习惯两人这样如胶似漆的相处方式,甚至觉得被斐从夕这样紧挨着的时候,会很安心。

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从来没有试过跟一个人这么亲近,这种感觉意外地不让他感到排斥。果然是兄弟间的血缘关系——即使这个人有时会恶劣地嘲讽自己,苛刻地要求自己,但他的存在已经是足够令自己快乐的原因。

黑夜里杜彻睁大着与夜一般颜色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觉得斐从夕在专注地凝视自己。

“我们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杜彻轻轻问道。

斐从夕没有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想知道。”杜彻轻轻补充道,仿佛在自说自话。

被子底下斐从夕拨弄起杜彻的手指,“半年以前他过世了。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狂妄又好色的家伙。”

杜彻轻轻一笑,“就像所有浪子回头的故事一样。那后来呢?变成成熟稳重的人了?”

斐从夕轻轻笑道,“后来确实变成专一的人了。不过是一个专一的老顽童。即使在公司,也经常开一些不大正经的玩笑。”

杜彻讶道,“不大正经?我实在没办法理解你们有钱人的正经……”

斐从夕更起劲地把玩杜彻的手指,“很快你也是‘有钱人’了。可不要急着打自己嘴巴哦……”

“切——”杜彻不爽道,“在遗产继承权这个问题上……我显然是要被你比下去的好不好!”

“哦?什么时候夜郎自大的你也会谦虚了?”斐从夕说完,张口咬住杜彻的中指。

“痛!痛痛痛——”杜彻倒吸一口气,忙不迭叫道。感觉斐从夕轻笑一声松了口,才忿忿道,“你属猫的吧!”

“许多动物咬人的。为什么是猫?”斐从夕饶有兴致道。

“不知道!”杜彻没好气道,“还是一只瞧不起人的波斯猫!”

“是么?过奖。”斐从夕说罢居然张口又咬了下去,只是没刚才那么不知轻重。

杜彻欲哭无泪,“好啦好啦,我错了!”

波斯猫这才松口。

杜彻确定听到斐从夕发出了满足的哼哼声,好像在说,“这还差不多……”

“放心,奶奶不会那么狠心的。”斐从夕忽然说道,“你再不济,也总会分到个几千万。”

杜彻突然心里很不舒服,转头闷声道,“好像我很稀罕……”

“呵、呵呵……”斐从夕笑得花枝乱颤,“开玩笑的啦!我知道——”突然语气变得认真,“什么财产,彻才不会稀罕呢!彻只是……”

杜彻静静听着,总觉得会有很重要的下文。

“彻只是担心,万一不能得到奶奶的承认,你可能就不再是斐家的人,也就——不再是我弟弟了。”

心,重重一跳。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杜彻却下意识转过头张大眼睛急切地搜寻斐从夕的脸。而斐从夕竟然仿佛感应到什么,瞬间贴上他的面颊。熟悉的气息充满鼻尖,杜彻不由得伸手抚上斐从夕的后脑。他的发柔软如丝,正像他的人此刻给他的感觉。

“是这样么,彻?”斐从夕的声音近得不能再近。

“少自恋了好不好!”杜彻不满道,“谁稀罕做你弟弟!”

手,却不由得把怀里的人揽得更紧。

“放心吧,彻。”斐从夕淡淡说着,语气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把我们分开。”

“你这是什么话!”杜彻瞪圆了眼——虽然知道一点效果也没有,“说的恶心死了!”

只听见斐从夕“哼”了一声,又开始用毛茸茸脑袋攻势,弄得杜彻脖颈处痒痒的,只得求饶道,“好了好了啦!算我错了!不要再动啦!”

斐从夕只顿了一会儿,又发动攻势,杜彻只好用手掌扣住他脑袋,把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紧紧贴上自己脖颈。

斐从夕果然乖乖不动了。

杜彻一松手,毛茸茸攻势又开始了。

真是欲哭无泪!

再一次把那脑袋按过来以后,终于彻底不再乱动了。

突然间异常地安静。

咚、咚、咚……

是自己的心跳声吧,清晰可闻……

斐从夕的脑袋离自己的心脏只有微小的距离,那么他——会不会也听到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或许是他的心跳?

那么强健有力的、属于生命的声音;

那么贴心的距离。那样紧紧地贴着……好像与自己融为一体,共用一颗有力搏动着的心脏。

是,一体的……

第13章

明天就是大洋彼岸的老人归来的日子了。

别墅里里外外都有人在忙碌。

园子里的花草明明已经无懈可击了,园丁们还是在修改着细枝末节;

各个房间的玻璃都是光洁透明恍若无物,佣人们仍然在一遍遍擦拭;

不知道一下子哪来那么多佣人,屋子里每一件物事通通不放过地一遍遍检查。

只因为传说中苛刻得不近人情的斐老太太要来了。

——明晚八点,在美国生活了十余年的斐老太太将出现在这所据说“漏洞重重”的别墅。

杜彻懒洋洋躺在藤椅上。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气候再宜人不过。

——可惜眼下已将近五月。

穿了件短袖衬衫躺在树下,手里抱本不知哪里淘来的轻小说。大树底下才好乘凉。斑驳的树影是阳光的天然屏障,比钢筋水泥的房屋要好上太多。眼皮越来越沉重,眼看一场美好的午睡即将拉开序幕。

“彻……”

“……恩?”迷迷糊糊听到像是有人在唤他,杜彻迷迷糊糊应道。

“去床上睡吧。这里不舒服的吧?”

“没有……很舒服……”毕竟是心里话,神志不清的时候也能够说出来的。

“很舒服是吧……”

“啊——啊啊啊!”

大树底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你!你干嘛揪我耳朵!”

“你躺这里又打算做什么?”

“废话!躺着当然是要睡觉啊!”

“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礼拜五啊……呃,还是礼拜六?”

“如果你不给我好好做功课的话,今天会是你呆在这的最后一天……”

“啊!明天可以回家了么?啊!啊啊——不要揪我耳朵啊!!”

书房。

大树地下好乘凉。

可惜现在不是乘凉的时候。

所以杜彻又回到了钢筋水泥的书房。

斐从夕威严的目光注视着他;第二大管家路擎面无表情地给他讲解斐家征战连锁酒店业的传奇历史;第一大管家徐展儒似笑非笑地奉上一壶清茶。

为了一个吃腻汉堡要回来的老太,值得么?

“给我专心点。”斐从夕此刻的语气跟他的目光一样冰冷犀利。杜彻神游天外的内在无所遁形,忍不住抱怨道,“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干嘛非得逼我变身啊!”

话一出口发现用错动词,听起来自己像个神不神人不人的怪物。杜彻发觉正要离开房间去统领屋外劳动的徐展儒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埋怨道,“这家伙,翻脸不认人也就算了,这时候还敢看我笑话……”徐展儒似乎感受到杜彻不怀好意的视线,加快脚步出去了。

一旁的路擎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从夕也不是一定要逼你怎样。怎么说这也关系到你的前途。”

杜彻心道:那家伙和我早就达成共识~什么前途不前途的,谁稀罕!嘴上却默默不言,只拧着眉抿着嘴,一把抓过“斐氏发家史”狠狠阅读起来,颇有要慷慨赴死,舍生取义的态势。

斐从夕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然而在杜彻埋头苦读的时候,飞快地与路擎交换了一记复杂的眼色。

很快日薄西山。

杜彻仅有的那么点耐心也日薄西山。好在终于到了晚餐时间。

路擎与徐展儒同斐从夕和杜彻一道进餐,可见二人在这斐家地位超然。以路擎的二表哥身份,这倒无需赘言。至于徐展儒,杜彻在偶然听到斐家资深佣人吴妈妈向新来的女佣讲述其“奋斗史”之后,才顺带知道关于徐展儒的过往。

徐展儒是六年前斐家的主人——斐从夕和杜彻的父亲斐铭德从大街上领回来的。斐铭德对其视如己出,甚至雇顶级私人教师对其进行精英教育。而他也确实争气,不出几年就能在公司帮着斐铭德处理事务。商场的历练更加速了少年的成长,徐展儒渐渐得到斐铭德商场上合作伙伴的一致赞许。在斐氏家族,徐展儒成为斐铭德养子一般的存在,大家心照不宣地将他当成少主人看待。

然而自从两年以前留学加拿大的斐从夕归国之后,经商天赋广被看好的徐展儒就主动提出离开公司,在食品加工领域自主创业的想法。后来却成为斐家地处热带地区的一座别墅内的管家,据说是斐铭德的要求,其中过程不得而知。过了不到半年,不幸患上肺癌的斐铭德将公司事务暂时交由斐从夕及路擎处理后搬到那座别墅中修养。再过不到一年,斐铭德去世,留下一道奇怪的遗嘱:其遗产的分配将在三年之内由婓老太太全权决定。众人皆以为徐展儒去向成谜,不料斐从夕居然邀其作为斐家主屋——也就是杜彻目前所处的宏伟庄园的管家,而徐展儒居然一口答应下来,当即收拾行李搬到主屋。更令人惊讶的是,一直以来斐从夕与徐展儒相处融洽,甚至有传闻他其实有参与打理斐氏庞大的家族产业,加上路擎一道,三人私下里半开玩笑地自封为“斐氏三杰”,以斐从夕为核心,把斐氏的跨国酒店集团搞得有声有色。

思前想后,杜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为什么徐展儒要装作不认识自己呢?难道说这家伙真的把自己给忘了?还是他杜彻真的弄错人了?

“吃过饭就去休息吧。”

恩?是斐从夕在说话么?杜彻乌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过去。

斐从夕仿佛要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低下头,放下汤匙,起身边拉开椅子边道,“我还有事。你吃过饭就早点休息吧,彻。”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路擎立即起身,分别向杜彻和徐展儒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也跟了出去。

杜彻愣了一阵,转头看向徐展儒。

徐展儒正不慌不忙地进餐,仿佛周遭一切与己无关。

第14章

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大自然的光芒一贯节制着对人类的馈赠,然而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似乎光明即将成为唯一永恒的东西,并且唾手可得。

斐家宏伟壮观的别墅在草丛中投射而出的蓝光映照之下美轮美奂,屋内亦是灯火通明。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有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唯有一个除外。

这只是斐家若干个书房中的一个。房间的设计简约而不失舒适。说是书房,但装的书并不多。

多的是秘密。

斐从夕半个身子倒在的名师设计的奢华座椅上,似乎极疲惫的样子。与他隔着一张书桌随意坐着的人俊朗而霸气,眉目之间已锋芒毕露。

斐从夕双眉紧蹙,忽而像作下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擎!”

路擎淡淡地,“恩?”

斐从夕怏怏地看着路擎平淡的反应,呐呐道,“这样……真的不行么……”

路擎微微往前探出身体,严肃道,“你应该知道,违抗夫人的命令会有怎样的后果……”

斐从夕一张脸霎时惨白一片,几乎颤抖着声音道,“果然……连你也……”

路擎沉默一阵,突然起身捏住斐从夕煞白的脸,肆无忌惮地吻住他的唇。而斐从夕索性闭上了眼,既不迎合也不反抗。

本应是表兄弟的关系,总裁与助理的关系,少爷与管家的关系……

却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做着禁忌的事情……

灵舌贪婪地在斐从夕口腔内予取予求,路擎眼中的怒芒却愈来愈甚。终于他停止在斐从夕口腔中的纠缠,迟疑着,深深望进斐从夕浅褐色的双瞳。

那神圣无比的地方,如今住了另外一个人……

蓦地扫落桌沿的一堆文件,路擎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

斐从夕却不知何时已平复情绪,淡淡地斜睨他失控的反应。路擎见状,突然就冷笑起来。起初只是断断续续的几声轻哼,渐渐地竟然转为恣意的大笑。

斐从夕冷冷道:“笑够了么。”

路擎仿佛无法遏制大笑,“够?哈哈,怎么会够?哈哈……这么多年了……哈,你谈什么够不够?哈哈!”

斐从夕拧眉道:“什么意思。”

路擎突然就止住了笑,一双眼中瞬间竟充满悲凉,“我的心意你会不懂?你不过……一直装作不懂而已。”

斐从夕冷笑道:“心意?哈 ,你是指等价的物物交换么?”

路擎蓦地一震,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那件事……原来你一直记着……那时……是我对不住你……”

路擎说着说着,语气越见激动,“但这些年来我所做的补偿还不够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的我难道还不够格渴望你一点点的了解,哪怕,只是施舍……”

被激怒般的语气,可凝望着这人的时候,双眼之中却是化不开的沉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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