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 上——正式飘过
正式飘过  发于:2011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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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果是爱情……

如果是爱情……

他从未恋爱,却深深信仰柏拉图的爱情观。

爱到极致,没有肉欲,只求神交;付出全部,却不求拥有……

无法趋近,无法逃离,注定悲剧的结局……

多么地……

可怕……

他不顾虑性别,不顾虑身份,他唯一顾虑的,只有自己。

自己会不会陷进去……

一旦陷入爱情的泥淖,迎接他的,必然是对另一半的绝对需要以及当需要无法得到绝对的满足时必然招致的毁灭。他绝不甘心自己有理由或没有理由地活在这个世上,却是为了迎接毁灭……所以他选择摒弃爱情。

如果昨天瞬间爆发的那种激烈的感情是爱情……

那么他将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去。

当自己还存有理智去注意到还存在“离去”这一选择,就说明一切还不算太晚,还有回转的余地。

杜彻几乎以为自己的全部分析已无懈可击——反正他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在如常的生活中辨明感情的性质就可以了,不是吗?

然而他毕竟还是那种人。

那种蔑视所有痛苦,却害怕着任何一种痛苦降临的人。

他以为未曾体验过的痛苦只要尚能存在于想象里,自己就会有克服的能力;

他以为感情的事也能收发自如,随心所欲;

他以为逃离就能抹杀柏拉图的爱情。

第23章

时钟很快要指向八点。

斐家的别墅中已是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诺大的客厅和庭院中光穿梭期间的侍者就不下百人。庞大的家族几乎全员到齐,还有家族外商界嘉宾应邀而来,甚至还有演艺界人士。男士们或雍容富态或风度翩翩,精英的聚会充满奢华的气息;红酒的味道再香甜馥郁,也比不上盛装出席的淑女们身上醉人的甜香和口中美妙的言语。上流社会的交际充满杜彻读不懂的气息。

今晚的主角还未到临,宴会的气氛已达到高潮。

因为斐从夕的出场。

或者说因为斐从夕和杜彻的出场。

一身正装的杜彻心里别扭得可以,面上却只能努力施展标准笑颜,亦步亦趋跟在一身白色西装的斐从夕身后。

瞬间聚集的无数道视线中不乏仰慕的、爱恋的、赞同的,但杜彻竟然感觉其间有恶劣地嫉妒着的。对自己,还是对斐从夕呢?杜彻闷闷地想着。

今天的斐从夕简直活脱脱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睿智、美型、清澈脱俗……具备童话里所有幸福国度的继承人身上的所有要素。要说招致嫉妒,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么自己呢?杜彻忍不住揣测——大概是因为一夜之间从社会下层劳动人民跃升至上流社会贵公子的奇遇招致了怀疑和妒忌吧……

嫉妒——作为人类的天性,无论对处于哪个社会层次的什么人,都不会有差别的吧……只是因为关注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嫉妒的内容、对象以及表现的形式有差别而已……

杜彻再次被邹盛大哥附体。一切都被表面笑得春风和煦普度众生,内里却牢牢只关注他一个的斐从夕看在眼里。

即便再重要的场合,到了“该发呆”的时候这小家伙还是会我行我素的吧……这么想着,斐从夕心中的宠溺之情化作面上愈加动人的微笑,直催得一众淑女心慌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彻面部表情肌已然僵硬。斐从夕适时地招呼走围绕二人身边的各路精英淑女,体贴道,“累了就先去后花园休息吧。”斐从夕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着深蓝色西装的英挺男人手执红酒款款走来。

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脸坚毅干练,轮廓分明。不带杜彻细看,斐从夕已匆忙将他轻推开去。杜彻也不细想,迈步穿过人群,来到相对僻静的后花园。

此处似乎专门辟为休息区,只有寥寥数人因为各样的原因在此暂避热闹隆重的宴会场合。乐声人声依然清晰可闻,辉煌的灯光也透过窗子穿过树丛隐隐投射在这里,但因为相对昏暗的光线和屈指可数的宾客,让人感觉别有一番浮华背后的雅致之情。

杜彻坐在雕花的白色长椅上,看着头顶因为别墅灯光的映照而有些黯然的星光,心中唏嘘不已。

一开始就知道斐家是豪门望族;一开始就认定斐从夕华丽贵公子的属性;一开始就为自己在血统上也是斐家一份子感到不可思议。然而当今晚一切华美景象尽呈眼底,不由得感慨如上那些已超出自己的预想,全然无法与自己的世界接轨。

并不是自卑或者其他消极的情绪作祟,杜彻心中所想,全然是觉得这些并非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而已。

那么要离开的时候,就更谈不上留恋或者别的什么了吧……

对于自己的去留问题,一切,顺其自然。

突然听得大厅之中一阵喧哗。

于是身边寥寥可数的人又奔去了大半。杜彻心中好奇,却懒得动身去看个究竟。

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调皮地朝他眨眼睛。这时候就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在他头顶盘踞。

原来不知何时杜彻已经半倒在长椅上,这副不雅的姿态还收入一名淑女眼底。

忙坐起身来。身边的淑女不眨眼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动物园的宝贝。杜彻有些尴尬,定睛看过去,只见一位美人婷婷伫立在这幽雅的背景中,美好得像一副画。

素雅的妆容简单装点了无可挑剔的五官和皮肤,美人袅娜的身姿裹在浅紫色晚礼服里,高贵雍容。杜彻下意识脱口道,“对、对不起!”

美人“噗嗤”笑了,一头乌发流光盈盈。

杜彻愣了愣才意识到大概是自己无缘无故的道歉惹笑了面前的美人,不禁觉得这也是十分值得的。

“你是杜彻?”美人的笑温柔无比。

一向不压抑审美需求的杜彻忙不迭点头称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笑道,“真荣幸。原来我还小有名气。”

美人在杜彻身边坐下,姿态优雅得令杜彻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人,一个即使恶劣地捉弄人,也保持着优雅姿态的人。

“确实是这样。”美人转头看过来,“今天到场的,大概没有不知道你的。”

杜彻耸肩道,“可惜我却并不喜欢做名人的感觉。否则这还真算是一种成功。”

美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轻偏过头去。

杜彻自觉多言。然而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不知不觉就让他道出了心声。

时间缓缓流逝。大厅的喧闹已然平息,流淌的舞曲响起,华美的宴会即使只凭声音也能在人脑海中投下光华四射的印象。

杜彻再次望向星空。仿佛觉得美人也正与他仰望同一片星空同一颗星。

这种静谧地分享什么的感觉,奇异地和谐。

这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转头望去,斐从夕已走到离他三五米的距离。近了,突然间停住了脚步,整个身躯骤然僵硬。

只有微弱的光线,使杜彻产生“这家伙突然间中毒似的,惊恐不已”的错觉。

杜彻凝神望着斐从夕的不寻常,身旁的美人却缓缓起身,道:

“从夕。”

斐从夕怔了怔,才缓缓走上前去,唤道:

“妈……”

哇咧?

“妈”?!

这意思就是……

这美人……是斐从夕他妈?

斐从夕他妈?

斐从夕口中杜彻他爸“另觅新欢”的对象?

把杜彻他爸从杜彻他妈身边抢走的女人?

斐从夕他妈!!!

杜彻惊得要从椅子上跌下去!

那边斐从夕和斐从夕他妈已经母慈子孝地谈开,杜彻仍然陷在震惊之中,久久才回过神来。

按理说,这女人至少也有四十好几,为什么这容颜这身材……

难道果真应了斐从夕那句“可以想见为什么她的丈夫要另觅新欢了”……杜彻实在想不出天下间是否还会有比这位更加美丽的母亲。

另外,按理说对于剥夺自己母亲幸福的对象,怎么说自己心中也应有些仇恨才对,可是面对这个刚刚相处不到半小时的女人,在知道她身份的一刻杜彻心中竟丝毫燃不起恨意来。相反,他仿佛觉得两人之间莫名其妙有些无言的共鸣,使得他对她,只感到亲近。

杜彻甩甩头,向着夜空无言祈求,“不要怪我啊妈……孩儿……没办法替您报仇了!”

杜彻面部表情抽搐之际,斐从夕已将目光转向他,郑重介绍道,“彻,这是我母亲。”

杜彻忙欠身道,“伯母好!”

“伯母”也微微点头,“我的名字是曲青青。不介意的话——彻,你就叫我曲姨吧。”

杜彻点头称是。毕竟叫“伯母”在外人听来太生疏,要是称呼为“妈”的话,自己又是万万叫不出口的。所以称呼她为“曲姨”,实在是不错的提议。好感度顿时又上升不少,杜彻心中叹服于“曲姨”的通达事理。

“从夕你找彻有事吧?那我先进去了。”“曲姨”说完,转身施施然离去。

杜彻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要嫉妒斐从夕。

“彻——”右手突然被斐从夕执住,转身就看见斐从夕欲言又止的神情,“你……认识她?”

杜彻不悦地想,刚还恭恭敬敬,一转头就称呼母亲为“她”——斐从夕还真是不懂得亲情的可贵。

“彻,快回答我——”斐从夕居然显出焦急的神情,“你怎会认得她?”

杜彻淡淡道,“也是刚刚才认识的。”

斐从夕似是松了口气,顷刻又变得急躁——

“那刚刚——有没有发生什么?”

杜彻不满地想:这人还真是小气,不过跟她妈聊几句而已,生怕我会抢了去……嘴上却乖乖答道,“有啊。”

这引起斐从夕执着自己手的指关节骤然施力,杜彻吃痛,不满地甩手,想要挣脱斐从夕毫无道理的桎梏。

“发生了什么?”依然是焦躁的神情,急切的语气。

杜彻放弃挣扎,懒洋洋答道,“就是聊聊天而已。”

斐从夕仿佛不相信,带着狐疑的表情在杜彻面上逡巡许久,才沉吟道,“只是聊天而已……”

杜彻终于按耐不住,不满道,“你干嘛?!这也要吃醋啊?”

斐从夕显然误解了杜彻的意思,不假思索道,“我并不是禁止你跟其他人来往——虽然我很想,但是……”说着说着竟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杜彻摇头急道,“我没兴趣跟你抢妈啦!”

斐从夕蓦然一震。

原来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险些酿成大错……

好在杜彻一如既往地找不到他人说话的重点,才没有听出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语中一些端倪。

如果他推想出自己对他存有的肖想,说不定就会远远地逃开……

更进一步,如果自己在其他时候又犯下这种不经思索的错误,说不定杜彻会知道自己接近他的初衷……

一旦被他知道自己窥视他这么些年的变态行径,知道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恶劣的恨意去窥视并且诅咒他——一定会狠狠鄙视的吧……

什么时候,自己一旦遭遇到涉及他的事情,就会失去平日的冷静,变得急躁而不自制……

太危险了!这种状态如果持续下去,势必导致自己永远失去他……

霎时间的不安强烈撞击斐从夕的心。

杜彻一脸茫然地看着斐从夕脸色阵青阵白,冷不防就被一把抱住,听得斐从夕在耳旁吃力道,“彻,我最近……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是在昨晚之前,杜彻势必会单纯地就斐从夕字面上的意思老实作答。

然而昨晚过后,很多事情已经改变。

对于杜彻而言,斐从夕的拥抱不再是单纯的友爱的拥抱;

斐从夕奇怪的言语也不再是神经不正常的胡言乱语;

斐从夕对自己的感情,也必须从新的角度去审视。

杜彻从不认为自己是单纯的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不单纯的人。问题只在于他愿意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待一类问题。

如果是面对他一开始就不打算思考的一类问题,无论围绕问题而产生的情境多么险恶复杂,他也能始终头脑简单地得过且过。比如工作上的升迁。但如果是围绕他产生了兴趣要去解决的问题,他就会变得敏感甚至多疑。

从昨晚开始,他对斐从夕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由之前欣然的全盘接受,变为暗地里严格的考察。

一切只因为——

他正试图辨明自己对斐从夕的情感。

千万不要是——

爱情……

在心中默默企望着。良久,杜彻轻轻答道,“没有啊。你一向神经兮兮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第24章

斐从夕沉默一阵,道,“跟我去大厅。”

杜彻摇头,“我……还想再休息会儿……”

斐从夕严肃道,“奶奶没有回来。”

杜彻奇道:“恩?什么意思?”

“总之你过去就知道了。”斐从夕不由分说拉住迷迷糊糊的杜彻向前走去,边走边补充道,“我稍后再慢慢跟你解释。不过在那之前——必须正式向所有人介绍你。”

杜彻来不及思考太多已经随斐从夕踏入辉煌的宴会大厅,瞬时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随着杜彻被斐从夕领上司仪台,厅中喧沸的人声渐渐平息。斐从夕在桌下勉励般握了握他的手,扬声道:

“晚上好。各位来宾,虽然很遗憾今天原定的主角不能到场,但还好有年轻帅气的绅士永远不会让女士们失望——”说着居然顿了顿,转头特意笑看杜彻一眼,惹来台下女士的轻笑。

感觉到台下愈加关注的目光,杜彻心中叫苦,听得斐从夕续道,“下面请允许我向各位——尤其向品味高雅的女士们隆重介绍舍弟——”

身躯随着斐从夕刻意拉长的尾音而僵直,杜彻条件反射地努力绽出微笑。

“杜彻先生——身高180,未婚……”

杜彻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台下有笑声清晰传来,杜彻咬唇,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恨不得一把掐住身旁丢完冷笑话之后还假装一脸正经的混蛋然后扔出窗外。斐从夕适时地往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下面把发言权交给我们未婚的杜彻先生。”

混蛋!为什么抓住未婚这点死咬不放……一定存心找茬想看他丢丑——果然是有够恶劣的家伙!

杜彻对这个号称他哥哥的家伙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用后脑勺就能灭了他,居然奇迹般地就忘了紧张,只觉得身体前所未有地充满活力——这家伙太过分了,这次不能让他看扁了!于是抓着麦克风就说道:“在比我年纪大的哥哥踏进婚姻殿堂之前,我会一直在门口蹲着。比起个人形象——恩,还是哥哥的幸福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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