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如雪 下————律风
律风  发于:2009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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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又开始飘起了雪,伴随着风吹入宫内,似乎想要雪白来洗刷万乾宫的血腥气。雪落在摩苍的白衣上,同融一色,难以分辨,却更见森冷。
 
而摩苍身后站着满脸戒备的燕韶,对于疏允和棣焕的狼狈大为震惊,也对铁疾风的暴戾之色感到震撼,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冲动地和棣焕对决。还有让燕韶惊讶的就是铁疾风那一头银发,他哑然失言。因为很美,而且也很诡异,难怪他一直都裹着巾,如果铁疾风顶着一头银发现身街市,不引起轰动都难。

 
而眼前的铁疾风是最真实的吗?
 
“师傅,你怎么来了?”铁疾风飞奔到摩苍身边,不是应该好好地在燕府休息吗?铁疾风忍不住迁怒地看了燕韶一眼,燕韶耸耸肩表示不关他的事。
 
棣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到摩苍,他笑了笑,“摩苍,你还好吧?”
 
还好,摩苍还在,虽然棣焕看到的摩苍很虚弱,但他相信,至少,他不会马上死去。因为摩苍的眼眸充满了力量——不管这股力量是不是针对他的。
 
“燕韶,你出去帮我好好地守着门,不准任何人进来,也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什么都不要做,好吗?”摩苍回头,严肃地对燕韶说。
 
燕韶的视线朝宫内扫了一圈,皇太后不会武功,疏允和棣焕都受了伤,铁疾风看起来杀气腾腾,摩苍身体虽虚,但气势很盛,所以,他应该可以放心地守在万乾宫外。

 
“好的,有事一定喊我。”燕韶点头颔首,然后退出万乾宫,顺便把门带上。
 
摩苍这才正视铁疾风和棣焕,“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师傅,我不是在闹!”铁疾风表示抗议。
 
“摩苍,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棣焕不予置评,答非所问。
 
摩苍伸手揍了棣焕一拳,可惜力道十分微弱,要不是铁疾风赶紧扶住摩苍,说不定他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了。
 
棣焕皱了眉,追命才一日纠缠,摩苍竟被侵噬成这般,他揍在他下颚的那一拳,棣焕竟没有多少感觉,可见摩苍的体力之差。
 
“师傅,你看到他也很想揍他吧?要我心平气和地面对他,我可办不到。”铁疾风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师傅出现,说不定此刻棣焕就成了他剑下的第一个亡魂呢!
 
“疾风,你忘了我说的话吗?”摩苍轻轻地摇头,然后走到疏允面前,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流了很多的血,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堪。再回头看看棣焕肩胛的伤,同样也是血流成灾,他竟无动于衷,那样的痛他竟连眉毛都不屑抬一下,真是骄傲!

 
“师傅,你要做什么?”铁疾风跟在摩苍身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个时候,师傅的医者父母心泛滥成灾了吗?他中毒昏脑了吗?
 
“疾风,接下来的事,让我来,你不准再动手了。”摩苍郑重地对铁疾风说,然后开了门唤人拿来药箱和清水,又把门关上了。
 
“师傅——”铁疾风不依地大叫,“有没有搞错啊?你不会想要帮他们两个包扎吧?”
 
铁疾风觉得他快要被师傅弄疯了,他本来就不是高尚善良得一塌糊涂的人,怎么关键时刻,老是出人意表,大肆表现他的宽容和不计前嫌的胸襟呢?他难道忘记了自己身上中的毒吗?还是他脑袋里神经错乱,分不清敌友了?

 
“疾风,闭嘴,你去帮疏允清理一下。”摩苍自己走近棣焕,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拿剪刀剪开棣焕的衣服,开始清理棣焕的伤口。
 
棣焕很配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看到气得快要吐血的铁疾风,他嘴角翘了起来。
 
“我不要!”铁疾风大叫。
 
摩苍眯着眼盯着铁疾风,“你要师傅一个人忙吗?”一直盯着,盯得铁疾风全身都畏缩退后,算你狠!他只好忿忿把疏允拉来,要他坐在棣焕的旁边,心里不停地埋怨摩苍,他肯定中邪了!
 
铁疾风拿起剪刀在疏允眼前晃了两下,不难看出他威胁和警告的意图,疏允吞了吞口气,脸色发青,觉得被铁疾风清理伤口比被棣焕刺伤还要恐怖。而皇太后,则在一旁冒着冷汗,猜不清摩苍的意图,又不敢开口。并且,不管摩苍最后想要做什么,先把疏允的伤处理好比较好,至少,她不用看着疏允的手臂一直流血不止。

 
另一边的棣焕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认真处理伤口的摩苍,“摩苍,你担心我吗?”
 
“你少臭美了,就算师傅帮你包扎,我一样可以杀你。”铁疾风嗤之以鼻,使劲地擦洗疏允的伤口,痛得疏允撕牙咧嘴,但也不敢叫疼。
 
铁疾风别提现在心里有多呕了,要不是不想看到师傅生气,他哪里会帮疏允处理伤口,让他慢慢流血死掉算了,反正这个小鬼满肚子只会算计人,分不清好人坏人,留着只能当祸害。
 
而说到祸害,棣焕肯定就是最顶级最变态的一个,不趁机把他们两个解决,师傅反而有兴致扮演救难济世的圣人,不让他动手也就罢了,还帮这两个祸害处理伤口!铁疾风气得心里吐血,恼得火气直冲脑门,忍得他直想捶胸顿足——师傅到底想干什么啊?

 
“疾风,认真点。”摩苍提醒,对于棣焕的问题,他只是嘲讽地勾起嘴角,“你还需要我担心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摩苍现在可悠心得很,哪里需要这么落魄呢?

 
“那为什么要帮我包扎呢?”棣焕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情意,怎奈摩苍视若无睹,甚至不屑一顾。棣焕伸手想要握摩苍的手,谁知一旁的铁疾风眼疾手快,飞快地打掉棣焕向摩苍伸出的狼手。
 
“棣焕,不准你碰我师傅!”
 
有没有搞错?死变态,这个时候还想打师傅的主意啊?
 
摩苍冷笑,“棣焕,你难道没有发现,伤口有点麻吗?”他会那么善良吗?
 
棣焕这才惊醒,“你做了什么?”
 
疏允惊慌失色,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全身都麻痹了,从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处开始蔓延。
 
铁疾风怀疑地看着疏允和棣焕,再看看摩苍,也没有发现什么,师傅做什么了?
 
“我在你们伤口上抹的药中加入大剂量的麻药,一来可以止痛,二来也能麻痹身体,至少这些剂量麻药的药效可以持续两个时辰。”摩苍裹好棣焕伤口的纱布,兴致颇浓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两个时辰,已经够摩苍把整个局势颠转了。
 
棣焕的脸有些微的扭曲,疏允的脸瞬间惨白,皇太后惊恐不已地看着微笑的摩苍。
 
铁疾风终于笑开了。
 
“疾风,要想控制住一个人,最快的办法是下药或者下毒。”摩苍意有所指,虽然他曾对棣焕说过,同样的手法他不会用两次,而他也的确做到了——上一次是转了十八弯才对棣焕下药,这一次,他可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地对棣焕和疏允使用麻药。

 
摩苍来宫中之时,就听燕韶说疏允已经受伤,而棣焕和疾风在对打,好像也受伤了。所以,他就吩咐人把药箱准备好,慢条斯理地解决了棣焕和疏允两个,不费吹灰之力。
 
疾风冲动,他可不。
 
 
这个世上,唯一让棣焕不设防或者防不胜防的人就是摩苍,所以一而再再而三,他总是会被摩苍所困——翡雪山上的幻影阵、玄王府的“温柔”一击、议事阁的迷魂茶、万乾宫的麻药。摩苍总是带着笑,不管是温柔如水还是冷漠如雪的笑,然后告诉棣焕,他落套了他中计了。
 
而这一次,即使摩苍身中剧毒,即使他随时都可能倒下,但是,关键时刻,他仍能扳回局面,使棣焕和疏允双双受制于他。
 
救人与杀人,都在摩苍的转念之间。
 
“师傅,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铁疾风喜笑颜开,看着已全身麻痹的棣焕和疏允,他通体舒畅,终于可以好好地出一口气了。原来师傅才是最厉害最深藏不露的那个,真刀真枪也比上他的笑里藏刀,嘿,笑里藏刀绝对是用老恭维师傅,铁疾风在心里加了一句。

 
摩苍疲惫地坐下,右手捂着额轻轻地揉着,感觉头有点昏厥,似乎毒已经蔓延到脑部了。铁疾风见状,忙站到摩苍的身后,双手的指腹按住摩苍的太阳穴,轻柔地按摩,“师傅,你还好吧?”师傅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呢,他还不能松懈,铁疾风轻叹。

 
“我还好,疾风,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撑住的。”摩苍回头微笑,可是全身穿梭着的疼痛并不会因此而减缓。
 
“解药呢?”铁疾风对这疏允大喊,看到摩苍难受的样子,铁疾风的火气又冒了下来。
 
“我没有。”疏允靠在皇太后的身体,摇头道。
 
“太后,把解药给摩苍!”棣焕命令,看着摩苍昏昏欲倒的模样,他心一紧。
 
“哼,棣焕,你现在也是瓮中之鳖,没有资格命令我。”皇太后哼道,看他泰然自若的表情非常厌烦。
 
铁疾风一喜,窜到皇太后身边,“你有解药?”
 
“对,如果摩苍想要解毒,那么他必须答应我,放了疏允,并且杀了棣焕。”皇太后见棣焕对她暂时没有威胁,头又抬了起来,重新谈条件。
 
“太后,你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吗?”棣焕讥笑,“你以为摩苍容得你谈条件吗?而且,在这两个时辰内,摩苍也许不会死,但我们随时都会死,你说你的谈资够分量吗?”棣焕心中暗恼,本来唾手可得的解药,因为铁疾风而落空,现在皇太后又以解药为筹码威胁摩苍,对棣焕来说,情势不大妙。

 
铁疾风难得对棣焕有好脸色,“没想到你这次说的话很动听,对啊,我师傅虽然说药效只有两个时辰,你可以慢慢地考虑给不给解药。但是,我不是我师傅,我是铁疾风,虽然疏允算是我弟弟,哼,但他三番两次要置我和师傅于死地,我不会轻易饶了他!如果你执意要谈交换条件,那么别怪我对疏允动手了!”

 
摩苍这会儿倒不说话,只是坐在那边看着铁疾风,既然知道皇太后那边有解药,他也稍稍宽点心,至少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掉的。
 
“你想怎样?”皇太后突然想起刚才铁疾风杀红的眼,不由一阵心惊胆战。
 
“要不要杀棣焕,或者要不要放疏允,那要看我师傅的意思,但解药我马上就要,不然,我不介意在疏允身上多戳几个洞,慢慢地折磨他,让他感受什么叫痛苦,什么叫生不如死!而你,皇太后是吧?我也会慢慢地伺候你,这些伺候人的手法我可是从棣焕那边学来的,用在你身上当孝敬也不错。”铁疾风带着研究的表情看着皇太后,笑得很无邪,“正如棣焕所说,你现在没有资格谈条件,聪明的话把解药拿出来,也许还能保住你和疏允的命。”

 
如果师傅真的出事,铁疾风保证他会发疯,并且把相关的人一个个杀掉,首当其冲的是下毒的疏允和皇太后,然后是棣焕,也许还会一不小心毁了央啻国。
 
师傅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摩苍,你能保住我们母子吗?我要你的保证!”皇太后也不敢再“漫天要价”,眼下只求她和疏允的平安。
 
摩苍静静地看着疏允和棣焕,疏允在一连串的冲击下,显得有点萎靡不振,而棣焕满不在乎地笑着回视他。
 
要保住疏允和皇太后,那么一定得让棣焕妥切并且立下重誓。
 
“好,我可以保住你们母子的命,也可以把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终于,摩苍点头。
 
皇太后稍稍松了一口气,“让我的侍女去宁寿宫把我的梳妆盒拿来。”她相信摩苍的保证。
 
一会儿,铁疾风就从侍女手中接过梳妆盒,遣人出去。
 
“解药呢?”拿梳妆盒做什么,难道想要打扮吗?
 
“最底层有一串珍珠,最大的那颗母珠可以掰开,里面有一粒黑色的小药丸,就是解药。”皇太后缓缓地说道,当初之所以会向那些人要了一粒解药,也许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铁疾风按太后的指示,果然找到了那里解药。
 
“你确定这是解药?”铁疾风有点担心。
 
“对,当初他们就给我这个。”皇太后肯定地点头。
 
“暂时相信你,如果不是的话,我马上就杀了你,才不管你是皇太后,还是老太婆!”铁疾风把药交给摩苍,摩苍闻了闻,有很浓烈的味道,很陌生的药材所散发的味道。摩苍抬头看了皇太后一眼,她正紧张地看着他。

 
摩苍没有说什么,把它放在口中吞下。
 
铁疾风希翼而紧张地十指交握,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摩苍,不放过任何一丝的变化。
 
可是,当小药丸滑入口喉之后,摩苍突然觉得有一股强劲地气流直闯全身各处,好像荆棘一样穿过他的血脉,痛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发青,全身颤抖得不能自己。他的血液开始翻滚起来,奔腾之处,像火灼过那般疼,而且一股股的血直往上冲。

 
“师傅!师傅!”铁疾风惊喊,双手按住摩苍的肩膀,却发现他颤抖得更加厉害。最后摩苍捂住胸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喷在铁疾风的蓝衫之上,泛开一朵朵血花,触目惊心,如最妖艳的罂粟,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摩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如暴风扬起的江面,澎湃翻腾,一股冲向脑门,一股冲向喉头,再一口血喷出之后,他失去了意识,倒在铁疾风的怀里。
 
“师傅,你不要死,师傅——”铁疾风抱着摩苍,惊恐地喊着。
 
而另一边的棣焕看到摩苍吐血倒在铁疾风的怀里后,脸色刷地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简直到了白中透黑的程度,全身不由自己地颤抖,抱着疏允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解药,怎么会这样呢?摩苍不会死了吧?
 
疏允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和棣焕一样白,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太后。
 
怎么会这样呢?
 
“我要杀了你!”铁疾风把摩苍放好靠在椅子上,拔出剑指向皇太后。
 
她怎么可以这样心狠手辣呢?怎么可以这样害死师傅呢?
 
 
惊闻铁疾风的悲恸叫声,燕韶也顾不了摩苍的吩咐,冲进了万乾宫,看到的一幕让他瞠目难言:摩苍口吐鲜血整个人毫无生命力地靠坐在椅子上,而铁疾风执剑对着皇太后,棣焕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疏允同样不能动弹地坐在棣焕旁边,皇太后恐慌地了搂着疏允。

 
而他们的相同点是——没有血色惨白的脸。
 
摩苍,是摩苍出事了吗?
 
燕韶冲到摩苍身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假药?明明师傅答都应你的条件了,你怎么可以杀他呢?”铁疾风大喊,“我要把你们通通都杀掉,都是你们害死师傅的,你拿命来赔我师傅!”
 
“疾风,你冷静点。”燕韶赶紧抱住铁疾风,他这么挥剑下去,在场的一个人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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