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如雪 上————律风
律风  发于:2009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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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疾风,你听到我的话没有,你现在是武林盟主了!”晋安龙打喊渐渐远去的铁疾风,有点无力感,他和自己比试是为了什么呢?
 
铁疾风没有回头,只是突然感到手臂上的疼痛,才发现,他的左手全部都是血,蓝衫上也染满了血,然而他眼中充满了迷惘,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脑中忽然响起摩苍的话。
 
“如果你身上少了一块肉,我不介意把你大卸八块的!”
 
他颓然地耷拉着脑袋,慢慢地前行,然后纵身飞离打斗之地,回到他这一年一直所居住的竹林,心情却不能平静,即使被摩苍抛弃已经过了一年,铁疾风还是无法面对“自己没人要”的事实。
 
他四处接受人家的挑战,希望能够能够从打斗中忘记去年的那一幕,能够忘记摩苍的遗弃,那么他才会有勇气回到翡雪山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才能够面对摩苍。
 
但是,没有用,铁疾风知道无论他再怎样麻痹自己,他也不可能忘记——摩苍不要他,因为他害摩苍蒙羞了,污染了他。
 
所以摩苍才会说要扔掉他。
 
“疾风,天哪,真的是你吗?”
 
惊呼的声音打断了铁疾风的思绪,抬起头看见竹屋前的人,是为他铸赤冶剑的苏苜蓿,他傻傻地不知如何反应。
 
苏苜蓿吃惊地看着满身是血的铁疾风,忙拉着他进了屋,检查他的伤,发现只是手臂上中了一剑,其他地方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找到干净的水和布,清理他的伤。

 
铁疾风只是愣愣地看着苏苜蓿的动作,想起了小时候他从树上摔下来,也是手臂受伤,被突出的树枝划了长长的一道血口子,摩苍心慌地抱着他回屋,清理伤口,最后舒了一口气,赏他一记爆栗子:“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徒弟呢?爬个树也会伤成这样,我教你的轻功都被谁勾走了?”
 
他当时委屈摸着头哀怨地看着师傅,不情愿地说:“突然忘了嘛!”都是师傅想要他去捉松树才害他落树的!
 
“疾风,疾风……”苏苜蓿担心地唤着铁疾风,总觉得现在的铁疾风很不快乐,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嗯?”铁疾风回过神,眼睛慢慢地对上了苏苜蓿,倏地睁大了眼:“苜蓿姐姐,怎么是你?”
 
苏苜蓿反而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担心地看着他。
 
“疾风,你没事吧?我已经来好一会儿了,因为听说你和武林盟主比试的事,所以碰碰运气来竹林找你,没想到,你真的藏在这里啊!这一年来,都没有见过你,没想到你已经成了武林中的大人物了。”

 
“我——”铁疾风拿掉了面具,垂着双臂,无力地看着苏苜蓿,“我以为不会有人要我了,也许苜蓿姐姐也会像师傅那样突然说不要我,所以,我不敢去找你,因为这样的话,苜蓿姐姐还是我的朋友。”只要他不见苜蓿,那么唯一的朋友就不会开口说“遗弃”之类的话了。
 
苏苜蓿看着铁疾风苍白的脸,清俊依旧,秀色不减,反而添了一某令人怜惜的脆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像被人遗弃的小狗那样。她心中一惊,这一年,铁疾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师傅突然不要他,怎么回事呢?

 
“疾风,我和你是朋友,我怎么会突然不要你做朋友呢?”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真的吗?”铁疾风的双眼忽然凝雾成珠,眼睛一眨,眼泪随之滑落,把苏苜蓿吓傻了,这个就是狂傲阴沉的铁疾风的吗?
 
“疾风?”苏苜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没想到,铁疾风突然抱住她,然后放声大哭,仿佛压抑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让他发泄的渠道,一次要哭个够。
 
铁疾风只是抱着苏苜蓿,他只是想要让人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需要放纵一下,他心里承受不住那么多的孤单和害怕,还有愈演愈烈的想念和惶恐。
 
“疾风,你不要哭,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铁疾风摇头,哽噎道:“我很想我师傅,很想他,可是我不敢回去,因为师傅不要我了。”师傅说没有必要就不要回去,他不要再见到他了,他说他不要徒弟了。
 
苏苜蓿叹了一口气,抱着铁疾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原来铁疾风没有变,只不过带了面具他,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性情罢了。
 
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点都不神秘,也不狂傲,也不阴沉,否则他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究竟他师傅是个怎样的人呢?明明疾风是这样的单纯,却为什么不要他,做了让他这么伤心的事呢?
 
否则,疾风不会在她面前崩溃,哭得如此悲切。
 
春天到了吗?
 
翡雪山上,四季飘雪,根本就没有春夏秋冬的分别,只是算着日子,应该是春天降临的时候。
 
摩苍还是一身白衣,置身于一片雪白之中,如风飘逸,依然挺立在磐石之上,眺望远方,吹着他喜欢的箫,心中吟着他不变的曲。
 
我心悠悠,如水远流。
 
我心幽幽,故人可知?
 
我心忧忧,又见北风。
 
犹如那青青子衿般的情怀,为君之故,沉吟至今,依然是悠悠我心,他的心,藏在翡雪山的最深处。
 
一年了,他还是熬了过来,而身体却因噬心蛊严重损坏,噬心蛊不但伤了他的心脉,也让他没有能力再守住幻影阵,就连他的箫,也没有当初那么清越沁耳之感了。

 
亏他常常在疾风面前自夸武功何等了得,到头来也是机关算尽,身心受困。
 
这一年,不知道疾风过得怎样?
 
那次,他真的狠狠地伤了疾风,所以,料他也不敢回来面对师傅的臭脸了。
 
不要回来最好,就不会看到他憔悴不复光彩的狼狈模样,他宁愿在疾风的记忆中,他永远是那个自恋又爱欺负徒弟的摩苍。
 
他以前最喜欢对疾风说:“为师可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哦,想当年,有多少人追着为师啊,可是我竟然选择了和你这个小鬼一起生活,你应该谢天谢地才对,以后可要好好地听话报答师傅哦!”
 
“为师美貌第一,武功第一,文采第一,医术第一,巫术第一,就连收的徒弟也第一。”
 
“师傅,为什么徒弟也第一啊?”疾风很好奇地问他。
 
“因为,疾风是天下第一让人想欺负的人啊!”他的回答会换来疾风的皱眉加不以为然,然后跳脚,大叫“师傅就喜欢欺负我!”
 
小时候的疾风既漂亮又可爱,让他这个做师傅不想欺负都难,长大的疾风,清秀俊俏,但是为人却单纯可爱,每次只会被他欺负到底也不敢反抗师傅,因为他教导疾风“忤逆师傅”大逆不道的重罪。

 
有这么一个“恶劣”的师傅,铁疾风没有变坏也真是奇怪,反而变的更乖,衬托为人师表的不良。
 
唉,一年没有见疾风,真的很寂寞,也很想他。
 
然而,绝不能让他牵扯到他和棣焕之间来,否则无论对疾风还是对他,都是一个灾难。
 
“摩苍,你想清楚了没有?”
 
背后响起一个魔魅般的声音,让摩苍全身一僵,终于还是来了,山下形同虚设的幻影阵对他已经毫无用处,现在他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来了。”摩苍回过头,看了一眼棣焕,表情平淡,然后转身回到屋里。
 
意气风发的棣焕,依然喜欢华丽尊贵的装扮,依然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睥睨神态,让他狂妄的气质更加气势逼人。他看到一年未见,却清瘦不少的摩苍,沉下了脸,眉头上了锁,郁闷地跟着摩苍进屋。

 
“摩苍,何苦呢?”明明知道噬心蛊的毒辣,知道它的发作会让欲望把人逼疯,为什么还要忍着呢?只要他肯亲自去央啻国找他,那么,解药他双手奉上,绝不愿意看到摩苍如此折磨自己,他怎会舍得让摩苍如此痛苦呢?

 
但是他越执著,摩苍就越倔强。
 
以前的摩苍是个风雅温和的少年,如今的摩苍,疏离而且陌生。
 
摩苍坐在靠椅上,抬头看看清冷宁静的屋子,再看看一脸郁结的棣焕,苦笑低语:“棣焕,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啊?”
 
何苦呢?执著于他,得不到他也要毁掉他吗?
 
摩苍记念他们的少年时期,不想与棣焕决绝,也因此,他才不会这样静静地等着棣焕,不躲不闪,毕竟他们曾经是那么亲近的兄弟!
 
棣焕走到摩苍身前,然后伸手把摩苍紧紧搂在怀里,“摩苍,不要逞强了,跟我回去吧?”他何尝要这样的结果呢?只不过想要把他留在身边,让他随时都可以看到他,难道也是奢望吗?为何摩苍总是想逃呢?为何明明知道他的心,却不肯接受呢?

 
摩苍摇头,在棣焕的怀抱中,他也不想挣扎了,他已经挣不开,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已不能让他随心所欲,“当年我离开央啻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再回去。”

 
不管是皇位,还是棣焕的爱护,都不是摩苍想要的。
 
“你宁愿这样受噬心之痛,也不要和我在一起吗?”棣焕冷声问,他以为一年的时间,能够让摩苍想清楚,可是,结果还是一样,那么,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他对摩苍忍耐很久了。
 
摩苍轻叹,“棣焕,你也清楚,我已经没有谈判的资本了,但我仍然不想离开这里。”至少这里,还有疾风存在的痕迹,如果,他真的和棣焕回了央啻国,那么,他和疾风之间就会因此断了联系。
 
“摩苍,到底为什么呢?”棣焕咬牙,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棣焕,我老实说吧,以前因为是兄弟所以不能接受你,但是现在,即使不是兄弟,我也不会接受你了,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爱你,我爱的人也不是你。”摩苍淡如清风的话语,狠狠地撞击着棣焕的心,因为不爱他,所以没有办法忍受棣焕的爱。

 
“你说什么?你已经有爱的人吗?”他不会允许的!
 
而且,不可能,摩苍一直隐居在这山上,怎会喜欢上别人呢?
 
等一下——
 
棣焕睁大了眼,看着与摩苍卧室相对的方向,还有一个卧室,而且里面的一切都很齐全,只是蒙上了一层灰而已。并且这幢庭院的设计也不像是独居该有的样子,虽不如摩苍在皇城的祈阳宫豪华壮观,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备,像一个完整的家:客厅、卧室、书房、炼药房、厨房、书房、贮藏室等,甚至连后院和小花园都有!

 
他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也不需要花这么大的心力在山上盖这么一座庭院。
 
“摩苍,这些年,你到底和谁在一起?”
 
难怪,棣焕恍然大悟,翡雪山上还有一个人,否则,摩苍不可能待在山上十一年,而不感到厌倦。他以前喜欢各类新事物、喜欢旅行、喜欢自由自在,不可能这么安分地待在一个地方这么久,除非这里有一样让他迷恋的事物,或者有一个让他甘心放下一切的人!

 
摩苍只是苦笑:“那都不重要了。”
 
因为疾风已经走了,棣焕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他的。
 
“你!”棣焕咬牙切齿,“我不管你曾经和谁在一起,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也不会让那个人有机会再来找你的!”
 
摩苍吃惊看着棣焕,看到他举起手对着他,在挥向他时,棣焕停住了手,然后点了摩苍的睡穴。
 
摩苍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倒在棣焕的怀中,手却扯掉棣焕身上的佩饰。
 
他就知道棣焕如果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不但会强迫他,还会伤害到那个他爱的人,还好,疾风已经走了。
 
棣焕轻轻地抚摸着摩苍的脸,无比爱怜地说:“摩苍,这么多年了,我不会再放任你了,从今以后,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哪里不准去,连那么人都不想。等我查到那个人的是谁以后,我会亲手在你面前杀掉的,那个人不该把你从我身边多去那么多年。”

 
棣焕抱起昏睡的摩苍,一步一步离开了翡雪山。
 
而他们的身后,又飘起了大雪,把他们离开的脚印覆盖,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风来疏竹,风过耳竹不留声。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事来心始现,事去也无痕,心也随之而空。
 
所以,苏苜蓿说:“既然想师傅,就回去看看,其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疾风才不会这么难过,她不管疾风和他师傅发生什么事,只是看不下去疾风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压抑着的愁闷,而把这种愁闷的情绪带到他比试的时刻,给他带来了伤害。

 
因此,只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疾风就能面对他的师傅。
 
于是,在苏苜蓿面前大哭一场之后的铁疾风,擦干眼泪,踏上了离开一年的翡雪山。
 
但是,一上山,气氛就非常不对,仿佛少点什么,清静得可怕,仿佛没了摩苍存在的痕迹,连摩苍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都不见了。
 
铁疾风拍拍自己的脑门,一定是他胡思乱想了,师傅说不定还在睡懒觉,他只要偷偷看一下师傅就好,只要看到了师傅,他就心满意足,会乖乖地离开的。
 
谁知,他刚出现在他和摩苍居住的庭院前,灵狐和雪猿突然窜到他身边大叫,不是因为兴奋,而是焦虑,异常烦躁的模样。
 
“是不是师傅出事?”铁疾风一惊,只见灵狐和雪猿使劲地点头,然后灵狐咬住他的衣角,往屋内拉。
 
太反常了。
 
铁疾风推开门冲了进去,但是,没有看到摩苍的身影,而且,以屋子里家具上的那层灰尘看,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
 
“嗷嗷——”灵狐叫着,铁疾风回头看它,却发现它嘴上叼了个东西,拿过来一看,是一块玉饰,玉正面刻着“端木”,背面刻着“敕扬玄王府”。
 
这东西不是的师傅,等一下,铁疾风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离开时,师傅给他了一块玉佩,上面好像也有刻字。
 
铁疾风从怀中掏出摩苍给他的玉佩,玉的正面也刻着“端木”两字。
 
玉佩和玉饰上的字是一样的,只差了“敕扬玄王府”这几个字,和师傅有什么关系呢?
 
“这玉饰是师傅的吗?”铁疾风问灵狐。
 
谁知道雪猿拼命地摇头,抓过铁疾风的玉饰挂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手脚齐动,朝着铁疾风比划:它跑到门外去,接着就看到雪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然后它伸手挥向灵狐,灵狐闭上眼睛乖乖地倒在它的怀中,雪猿就抱起灵狐往门外走了。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师傅被人打昏然后带走了,而这个玉饰是那个人的?”
 
雪猿和灵狐返回铁疾风身边,“啊嗯啊嗯”地点头,它们躲在暗处都看得很清楚的,因为摩苍先前交代过它们,不准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现在他面前,所以灵狐和雪猿才会眼睁睁地看着摩苍被棣焕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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