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如雪 上————律风
律风  发于:2009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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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焕,让疾风安全离开,否则,我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摩苍脸色未变,而脖子上的伤口却有变大的趋势。
 
“让他走!”棣焕挥手道,就见护卫们纷纷让道,铁疾风回头看了摩苍一眼说:“师傅,我会回来带你走的!”然后带着一身狼狈的伤离开。
 
而摩苍手上的瓷片却还抵在自己的咽喉上,丝毫没有因为铁疾风的离开而有所动摇。
 
“摩苍,人我已经放了,你还要怎样?”棣焕觉得摩苍的脖上的血很碍眼,就怕一瞬间,会如血崩一样,把摩苍给吞噬掉。
 
摩苍轻轻地笑道:“我要等到疾风安全的离开玄王府,如果你把他抓了回来,那么就等于杀了我。”
 
“你!”棣焕气结地看着摩苍,“我保证,今晚他会安全离开,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棣焕的保证,摩苍这才缓缓地放下瓷片,松了一口气。
 
棣焕抢过摩苍手中的瓷片,愤怒地砸碎在地上,然后朝门外喊道:“来人,快把大夫给我拉来。”
 
他扯下伸手按住摩苍的伤口,不让血流下来,等着玄王府专门的大夫。
 
“摩苍,你狠,知道你对我意义,拿我对你的情分来威胁我,却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情分呢?”
 
摩苍苦笑,“这是我唯一能威胁你的筹码,如果我接受你的情分,那么,我必输无疑。”而疾风也必死无疑。
 
大夫很快地来了进来,棣焕退到一边,看着大夫清理伤口,“摩苍,你该交待一下到底是什么回事了!”
 
摩苍却低下头,闭上眼,任大夫在他的脖子抹药,没有回答棣焕的话。
 
 
铁疾风踉跄一下,跌倒在雪地上,他一手捂住肩上断断续续地涌出血的伤口,一手负气地捶着雪地,为什么他这么没用呢?竟然这么狼狈地逃出玄王府,连师傅都没有办法救,他还算什么武林盟主,原来武功这么差!

 
他还害师傅受伤了,师傅一向怕痛,以前在山上不小心磕个小伤口,他都要大惊小怪地乱喊一通,生怕留下伤疤,毁了他无暇的皮肤。而今,那脖子上的伤,却是他的没用逼着师傅自残救人,让师傅作出那么大的牺牲。

 
师傅……
 
铁疾风只觉得头越来越昏了,倒在雪地一时竟起不来,昏眩感越来越强烈,而伤口上的血却止不住,断断续续地,不断地牵扯着他的痛觉神经。
 
他挣扎着要站起身,却发现全身没力,“扑通”地一声又倒在雪地中,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涣散,只感觉到天开始有点亮了,而他的双眼慢慢地闭上了,耳边竟还出现了幻觉,听到有人在喊:“孩子,你在哪里啊?”

 
那声音,是师傅的吗?
 
“孩子,你在哪里啊?”一名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天刚蒙蒙亮,她就四处寻找她的孩子,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
 
“孩子啊,娘来找你了,你不要躲起来啊?”
 
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昨晚的一场雪留下的银白,她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的脚印,她双眼无神,口中却不断地重复着“孩子,你在哪里?”越听声音越悲凉,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忍不住边哭边喊:“孩子,你在哪里啊?娘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啊?”

 
“夫人,夫人,你快回来,不要出去。”后面跑来一个老嬷嬷,她拉住中年妇女的手,安慰她,“我们回去吧,小少爷会回来的。”
 
“不要,你骗我,他丢了,是被我丢了,我要去把他找回来。”中年妇女甩开老嬷嬷的手,往前跑,仿佛怕被她抓住,她就找不会她的孩子了。
 
“夫人,你不要跑,小心!”老嬷嬷叫道,这山路不平,下了雪很滑,谁知道她才叫道,就听到一声惨叫,发现夫人被绊倒在地。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老嬷嬷忙走到她身边,急切地问。
 
“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嬷嬷,你看,是我孩子。”中年妇女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等她静眼一看,发现地上竟是个人,穿着染血的黑衣,有一张干净清秀的脸,还有一头可以和雪媲美的银发,中年妇女惊喜地抱着他,大叫:“是我的孩子,我找到了,老天爷,我找到我的孩子了。”
 
老嬷嬷这才发现,不无惊喜,可是那个孩子似乎昏迷了,她担心地看着夫人,这个孩子和丢失的少爷都有银色的头发,难怪夫人会这么兴奋。
 
老嬷嬷伸手探探黑衣人的鼻息,很微弱,身上的伤好像很重,应该是流血过多才昏迷在雪里的。
 
“夫人,对啊,是小少爷,我们把他回家,他应该还有救的。”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小少爷,都要把他回家,这样夫人的病也许会好,老嬷嬷想,而且,不能见死不救的。

 
“对对,他一定冻坏了,我来背他回家。”中年妇女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把黑衣人背起来。
 
“夫人,我来背吧?”嬷嬷说。
 
“不要,这是我的孩子,我还不容易把他找到,我要亲自背他回家。”
 
老嬷嬷终于点点头,也许是老天有眼吧,送来这么一个银发少年,这样夫人就不会半夜失踪,老吵着要去找孩子了。
 
希望这个孩子不会有事的。
 
天已经亮了,而玄王府中的气氛却跌入最低点,仿佛还处于深夜之中。
 
经过一番折腾,摩苍脖子上的伤已经处理包扎好了,在他脖子上缠绕着的一圈白纱布,让摩苍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人家的宠物,在颈项上套了圈似的。
 
摩苍看着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棣焕,眉眼都带着沉凝的黑色,一语不发,似乎在思考。摩苍知道,只要棣焕一见过疾风,事情就会变得复杂无比,这会儿的沉默,就像暴风雪来临前的宁静,接下来就会是疾风残雪。

 
“摩苍,你的徒弟叫什么名字?”终于,棣焕开口问道。
 
“疾风,铁疾风。”摩苍平静地回答,想到疾风,不知道他的伤怎样?棣焕的那一剑决不会轻,当时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离开玄王府之后,他有没有清理好伤口呢?

 
“摩苍,为什么?”棣焕若有所思地看着摩苍,“我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会如此相像。”棣焕可忘不了初见铁疾风那一霎的震惊。
 
摩苍突然笑道:“是吗?你想要表达什么呢?”心里却忐忑,开始想要怎样应付棣焕的问题。
 
“不要和我打哑谜,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徒弟和疏允如此之像呢?”棣焕的眼睛发出危险的光芒,铁疾风,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陌生的人,长得却和央啻国的皇帝有七分像,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呢?

 
“你说疾风和疏允长得像?”摩苍挑眉,沉思道,“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疏允,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为什么疾风会如你所说长得像疏允,除了巧合,我没有别的答案了。”
 
“是吗?真的是巧合吗?” 棣焕欺近摩苍,伸手扣住摩苍的下巴,“摩苍,告诉我,铁疾风究竟是你的谁呢?”十几年来,摩苍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要碰到我的伤口。”摩苍却冷冷地提醒,“疾风是我的徒弟,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棣焕放开摩苍,沉着脸,“我先不管铁疾风和疏允的问题,但是,摩苍,告诉我实话,疾风是你爱的人吗?”在翡雪山上,摩苍亲口告诉棣焕,他已经有爱的人了,棣焕想要摩苍亲口承认这个人就是铁疾风。

 
摩苍定定地看着棣焕的眼睛,略作思索,然后轻轻地点头。
 
那个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亲自教养的孩子,在他的身上,摩苍倾注所有的心血和爱怜。从怜惜他被人遗弃在雪中,带走他,细心地调养他自小被冻坏留下后遗症的身体,为他配药教他武功诗书,戏弄他整他动手敲他,教他武功时也不忘欺负他……十年共同的生活就在两个人亦师亦友亦父亦兄中过去了,他让摩苍在翡雪山的日子变得热闹无比,甚至享受翡雪山的宁静生活,而放弃四处游历。
 
摩苍已经习惯性地守护着疾风,慢慢地他知道了,这一辈子,如果他非要和一个人度过,那么他选择的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可爱单纯任他捉弄的铁疾风,而不是紧紧追在身后让他窒闷的棣焕。
 
十几年前摩苍不肯接受棣焕的爱,是因为棣焕和他是同性,是他的兄长,所以,他一时无法接受,迫不及待地逃开。只是,这么多年,棣焕的追逐和强势,让摩苍看清了自己想要的爱,不是棣焕给的绝对的狂热,而是他放在疾风身上的爱惜,已经不关同性和兄弟伦理的感情。他可以忍受和疾风的拥抱甚至同床共眠,却受不了棣焕充满情欲的碰触,他是有洁癖,喜欢白衣也成癖,可是在棣焕的面前,摩苍更愿意穿着一身黑衣,至少这样,就是被沾染了,也不会有太明显的痕迹。
 
和疾风一起生活,摩苍自由自在,任性妄为无所顾忌。
 
可是,在棣焕身边,摩苍只有压抑窒息的感觉。
 
“你选择的是他吗?”棣焕执意再问一次。
 
“对。”摩苍干脆的回答。
 
“所以,不惜以死来威胁我保证他的安危,用情之深,由此可见。摩苍,你可以为他死,但是,我也可以为你死!”棣焕轻轻地说道,他的嘴角带着一丝丝的嘲弄,摩苍的疯狂其实一点都不少于他,只是,摩苍的疯狂看起来很温柔,不细细地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棣焕,你还要继续吗?”摩苍略显疲惫,“你一直追着我,你就不累吗?”如果十几年前,他没有遇到疾风,而棣焕把他紧紧地抓住,也许有一天,他会接受棣焕,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摩苍,你好好地休息吧。”棣焕忽然笑开,“也许这样,游戏会更有趣,摩苍,我相信,在以后,铁疾风的命运会紧紧地和玄王府的棣焕挂在一起的。”
 
“你什么意思?”摩苍戒备地看着棣焕。
 
“第一,他是你最爱的人,而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们是情敌,我不会放过他的;第二,我说过我不相信巧合,铁疾风和疏允如此之像,你不肯说出缘由,我会亲自把这个秘密揭开的;第三,当凭铁疾风长得像央啻国的皇帝,恐有乱世之嫌,我也会除去他的;第四,今天,铁疾风已经犯上了玄王府,而我从来没有息事宁人的胸襟,得罪我的人决不会有好下场。”棣焕冰冷地声音慢慢地回旋在摩苍的耳中。

 
摩苍不语,看着棣焕说完话离开。
 
他轻轻地抚上脖子的伤,眼帘低垂。
 
棣焕,你忘记了吗?我们是兄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疯狂的因子。得罪你的人没有好下场,你以为得罪我的人就有好下场吗?而且,对我最爱的人下手,你以为我会作壁上观无动于衷吗?我不会再让你伤害疾风的,如果你敢揭露疾风的身世,那么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做出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浓黑细长的睫毛随着眼皮动了两下,露出了湛黑的双眸,眼珠子转了转,扫视着视线范围内的事物:陌生简陋的床、麻织的床帐、发白老旧的床单、窗口透进来有点刺眼的光线……眼睛晃了两下,终于聚焦在床边,一张充满惊喜发亮的妇人的脸,甚至还带着些喜悦的泪光,激动不已地盯着他。
 
他不解地眨了眨眼,脑中突然出现一片空白,而身上的伤扯痛他的神经,他“嗯”地闷哼一声,慢慢地回神。
 
“你醒了,是不是很痛?”妇人喜出望外,却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问。
 
“你是?”终于,铁疾风恢复神智,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妇人,脑子一片混乱,只记得前一刻他还在玄王府,之后很狼狈地逃脱,然后昏在雪地上,那眼前的人莫非?

 
“是你救了我?”铁疾风轻问,一手撑着床,坐起身。
 
可妇人却使劲地摇头,愧疚地说:“不,娘只是把你找回来,都怪娘,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外面的,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错。”
 
娘?
 
这个字很奇怪,至少对于铁疾风来说,陌生得很。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娘。”他只有师傅一个亲人,其他的人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没有任何类似亲人的称谓。
 
“孩子,是娘的错,你是不是在怪我啊?所以不肯认娘了?”妇人忍不住悲从心来,低低地抽泣。
 
“不是的,只是……”铁疾风手足无措,又一头雾水,解释不清。
 
那妇人仍然在哭,“孩子,都怪我,是我的错,你不认得娘也很应该,我们都那么久没有见面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铁疾风不知所措时,抬头看见一位老嬷嬷进来,她扶起坐在床边的妇人,安慰她,“夫人,既然小少爷已经醒了,你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小少爷,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小少爷在和你说笑呢!”
 
“是吗?”妇人不肯定地看向铁疾风。
 
铁疾风已经不明所以,只能愣愣地点头,先敷衍一下,过后再好好地问清状况。
 
“那我不要走了,我还想看看他,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妇人执拗地摇头,擦干泪,笑开,握紧铁疾风的手,感慨无比,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舍得离开呢?
 
“夫人,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如果你不肯休息的话,小少爷也会心疼的。”老嬷嬷苦口婆心,向铁疾风使了个求助的眼色。
 
虽然铁疾风还搞不清状况,但是听到妇人为了照顾自己两天两夜没有休息,有点过意不去,忙应着老嬷嬷的话说:“是啊,我已经没事了,你去休息吧?”尽管他全身都还很痛,感觉全身的肌肉酸痛无比,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是不是太没有用了,还是太细皮嫩肉了?受了棣焕的几剑,竟然变得这么虚?

 
“真的吗?那我去休息了,你要乖乖的,不要跑哦!”妇人听话地点头,仍然有点不放心地交待。
 
“夫人,小少爷当然乖乖的,他不会乱跑的。”老嬷嬷向她保证,“你去休息,我来看着小少爷,等你醒来时,他一定还在。”
 
终于,妇人带着不舍的眼神,去隔壁的屋子休息,而铁疾风这才有机会把自己满肚子的疑问放出。
 
“阿嬷,我不认得你们,也不是你们的小少爷啊!到底什么回事?”她们应该是认错人了。
 
老嬷嬷叹了一口气,有些哀伤地看着铁疾风。
 
“这位小公子,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也看到了,我家夫人一见到你,就把你当成失踪的孩子,你就好人做到底,做我们的小少爷,好吗?”
 
铁疾风还是不解,摇摇头。
 
“我不是啊!”他还没有骗过人,可不能开这种先例,被师傅知道会被鄙视的!
 
“我知道,但是为了夫人,我求你了。”老嬷嬷拉着铁疾风的手。
 
“阿嬷,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我真的不是你们口中的小少爷啊?”铁疾风为难皱眉,“而且以后真的小少爷回来,也不好交待啊!”
 
“不,小少爷回不来了,而且,夫人已经认定你,如果你走的话,夫人会崩溃的。”老嬷嬷脸上充满哀伤的表情,“你就留下来好吗?你身上的伤也要修养一段时间的。”如果他留下来,夫人的病就比较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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