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劫之二 无名————墨竹
墨竹  发于:2009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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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可能有些事,我还是赶过去看看好了。”苍泪望著手心里用来报讯的纸鹤被烧毁了一半,心里倒真有些奇怪。
  “你师父出事了?”
  “当然不可能!”这世上有谁能伤得了他?除非……“我只是担心师父因为我不回去而怪罪。”
  惜夜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那你等一下。”
  说完,返身回屋里去了。
  
  “这个给你。”不一刻,他就出来了。顺手塞了几张纸到苍泪手里:“无名特地交代我,你走的时候,把这个给你。”
  “这是……”苍泪低头一看,惊呼:“神遁返?”
  遁返是法术中最粗浅的一种,是所有修行之人必须修炼的一种入门技巧。但这神遁返不同,那已经是少有人知晓的秘传之术,会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何况这以朱砂写在金色符纸上的,明明是上古时的神用之文。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种以古老咒文驱动的,是神遁返也难以相比的遁返奇术。而现在还懂这些上古咒文的……

  “算你识货。”惜夜得意洋洋地笑著,一派嚣张。
  “这些,是无名写的?”墨迹犹新,像是写好不久。
  “你以为我会懂这些歪七扭八的怪字?”光用看的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的确,用脚趾头想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无名人呢?”要是开口问他,他会怎麽回答?
  “这个时候?”惜夜示意他抬头看看时辰:“他已经去後山了。”
  “我会回来的。”
  “不回来也无所谓。”那是什麽表情?有人要求他回来了吗?
  “我会尽快赶回来。”
  “用那个的话不快也很难。”惜夜翻白眼给他看:“对了,还有一张是‘天魔障’,那个你可不要乱用。我上次一个不小心,足足有半年看不见东西。”
  那是因为你是个傻瓜!
  不过,“天魔障”?那个无名居然连这种六道中的迷障之术都能懂得使用?
  “怎麽?我家父亲很厉害有什麽好奇怪的?”表情也太诡异了吧!

  苍泪回他一个微笑。
  当然……很奇怪!
第四章
  咚咚!咚咚咚!
  敲门?
  半夜有人敲门?
  他呻吟一声,翻了身,用被子蒙住头。
  那人看来耐性十足。
  咚咚!咚咚咚!
  “该死的!哪里来的……”他头晕脑胀地从床榻上爬起来。
  跌跌撞撞地捱到门边。

  “我说,哪个白痴!你知道现在……”
  “我知道!”门外的人粗鲁地打断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娃娃脸,你看起来挺糟糕的。”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披头散发,有碍观瞻。
  “你回来得挺快啊!”
  “想不快也很难。”
  “你……”
  “够了吧!你想和我在门口磨到天亮啊!”
  “你带什么来了?”
  “这是我师父,他可能受了伤。”
  “喔!”惜夜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能让我们进去吗?”
  “我父亲不在家。”
  苍泪闭了闭眼睛,忍住怒气:“让我们进去。”
  “我父亲很不喜欢死人。”
  “惜夜!”
  “好吧!不让你们进来他会更不高兴的。”他终于让开路,让他们可以进来。
  苍泪汗水淋漓地把师父扶到床上躺好,自己也体力不支地坐倒在床边。
  “娃娃脸,真是没想到啊!”惜夜趴到了床沿,目瞪口呆:“你的这个‘师父’好漂亮啊!”
  榻上躺着的那一个,白衣胜雪,五官冷峻,发色乌黑光亮,有如上好的丝缎一般披散在枕头上。
  纵然是昏睡着,那种清冽的样貌也实在令人惊叹。
  
  “漂亮?你脑袋坏了啊!”
  “你师父的长相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了。”惜夜下了个定义:“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好看?长得很好看是吧!”等他醒过来,你就知道他的脸有多“好看”了。祸水?我保证你没见识过这种的。
  “真漂亮的头发。”惜夜忍不住摸了摸那看上去十分垂顺光泽的黑发。
  他在干什么?居然在占师父的便宜?
  苍泪看得傻愣愣的,一时连喝止他都忘了。
  “他是怎么了?受了伤吗?”看上去不像受了伤,脸色也很正常。
 
“我也不清楚,他那时正和人斗法,我想可能是受了法术的影响或者是耗尽了力量吧!”不知为什么说倒就倒了,害他一路辛辛苦苦,险象环生,直到用了无名的“天魔障”以及“神遁返”才甩了那个死对头。

  “你还真是没用,居然让这么美的人和人家打架。”
  “喂!你在说谁?”打架?他当是在说笑话啊!
  “没用的娃娃脸!”惜夜存心地朝他龇牙一笑。
  “你还摸?小心手烂掉!”揩油揩上瘾了?居然摸到脸上去了?
  “娃娃脸,我现在突然觉得你这师父有点脸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可能。”但凡见过他师父的妖魔鬼怪之流,早就无一例外地魂飞魄散了。“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师父最讨厌的就是带着血腥的妖物。你最好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得远远的,否则恐怕谁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有这么严重?”惜夜的脸上写着“我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
  看你怎么死!
他皱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睛。
  青色竹舍,干净整洁,白纱及地,阳光从窗棂中穿透而入。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才又睁开。
  这里……
  
  “师父,你醒啦!”下一刻,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头脸,眉清目秀,笑起来右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他双眉一拧。
  “师父?”不会是自己眼睛还是受了“天魔障”的影响?师父……怎麽会有第二种表情的……
  他的神情一冷。
  “师父你没事了?”还好还好!万一师父有事,那可就惨了!“没事就好了!”
  他坐起身来,冷冷地瞪著那张笑眯眯的娃娃脸。
  “你,是谁?”他的声音寒得彻骨。
  “谁?师……师父,你说什麽呀?”师父的语气很正常没错,可这话……
   “龙气?”他眉一抬,盯著眼前越笑越僵硬的娃娃脸:“你究竟是什麽来历?”
   坏了!那人好厉害的法术,居然让师父……
  “说!”他冷冷一喝。
  “师父……”怎麽会这样?师父的脑子……
  二人正僵持不下……

  “娃娃脸,美人师父醒了啊!”门口的方向传来声音。
  苍泪的脸色更形难看。
  死妖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种状态不明的时候进来,不是找死来了吗?
  一身黑衣的惜夜靠在门边,神清气爽,还微微带著笑意。
  
  他转头一望的瞬间,冷洌的眼中寒意尽褪。
  他笑著,眼中满是迷离的喜悦,嘴里轻轻地喊了一声:“无瑕。”
  师父在笑!在笑……在……笑……这是个噩梦!噩梦!
  娃娃脸的这个师父笑起来真是……真是倾国倾城!
  惜夜尚在惊豔之中,眼前突然一花,被拥入了一个白色的怀抱。
  “无瑕!”那低语,似叹息,似呼唤。
  这声音……不知为什麽……让人的胸口一紧……
  “师父……这玩玩玩笑,一点点点都不不好笑。”好可怕!好可怕!不要吓我啊!师父!
  呜呜呜呜呜!谁来救救他!他好害怕!
  他应该推开这个“师父”的,可是……这个怀抱……好温柔……温柔得让人不忍推开……
  咦?被推开了?反倒是自己先被推开了?

  惜夜被用力甩开,还撞到了屋外回廊的栏杆上?
  苍泪十分确定自己的眼珠子已经掉出来了。
  师父先是亲亲热热地一把抱住了那个死妖怪,然後在下一刻,再用力地扔了出去。这是什麽?一种新的法术吗?
  “妖?”他手一探,已掐住了惜夜看来十分纤细的颈项:“你好大的胆子!”
  开什麽玩笑?明明是他自己又抱又扔的,最後还用这麽恐怖的样子掐别人的脖子,过分的是他吧!
  可是……这真的是刚才笑得那麽温柔的人吗?他现在……好可怕,不但讲话冷冰冰的,连那张美丽的脸也突然结上了一层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师父,你千万手下留情啊!”眼看那死妖怪出气多入气少,苍泪多少有些紧张起来。死妖怪虽说已经有千年的道行,可在师父眼里和只蚂蚁没有两样,能撑上片刻就该偷笑了。万一师父一怒之下痛下杀手,跟无名可不好交代啊!

  “说,为什麽扮成无瑕的样子?”他乌黑的眼眸含著肃杀之气,冷峻的脸上显露狰狞:“无瑕呢?我的无瑕呢?”
  
  别说是惜夜吓得面无血色,就连苍泪,也惊吓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恶狠狠地掐著别人脖子,神情狂乱的人,真的是他那个冷淡、无情、天塌下来也视若无睹的师父吗?
  “不说吗?好!”他冷冷一笑,带著残忍:“那我就先毁了你的肉身,把你的魂魄揪出来好好拷问,我就不信你不说!”
  
  苍泪倒抽了一口凉气。
惜夜终於意识倒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棺材盖上,一吓之後,开始会叫了:“不要啊!我还如花似玉,我还不要死啦!死娃娃脸,你没义气!父亲!你快来救我啊!你的独子就快完了!父亲!”

  如果不是形势真的很严峻,苍泪真的会笑出来。
  可他这一番胡言乱语,大叫大嚷,显然激怒了某个“杀妖凶手”。
  死妖怪脸都青了,完了完了!怎麽向无名交代啊!

  “你们在做什麽?”身後,传来疑惑的问话。
  糟了!说曹操,曹操到。
  “无名,你来啦!”苍泪抢上一步:“你不是身体不适吗?为什麽不在屋里歇著?”
  “我好像听见……”无名朝他身後一望,脸色大变:“你在干什麽?快放手!”
  “无名!”天啊!这是怎生的一团乱麻!“这是个误会!误会!”
  骗鬼啊!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会是什麽误会。
  “救……我……”那边已经是垂死挣扎了。
  “放开他!”无名手一扬,指尖中夹了一张符纸,向来温和的脸也冷了下来:“否则,不管你是谁,别怪我不客气了。”
  “无名!你……我……师父……你们……”
  苍泪费力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麽个解释法,他自己到现在还不知发生了什麽事,怎麽还能解释给别人听?

  突然,那符纸从无名的指间滑落,落到了地上。
  无名怎麽了?他的表情……算是伤心吗……
  顺著无名的视线望去,那不正是师父的背影?

  无名只觉一阵目眩,扶住身侧的廊柱,看著眼前那个皎如明月的身影,胸口传来一阵阵酸涩痛楚。
  “寒华。”那声音幽幽响起,似是从极远之地传来。
  “无名,原来你认识我师父啊!”无名所喊的,不正是师父的名讳?“奇怪?我怎麽不认识你啊?”
  “!!”的一声,吓得他又转回头去。
  惜夜被扔到了一边,正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师父……”师父把死妖怪放开了,那就好了。“师……”
  寒华回过头来,看向站在长廊尽头的那人……

  阳光下,风吹落的花瓣正停留在削薄的肩上,那个纤细瘦弱的身影似乎更像是个幻像。
  苍白的肤色,清秀的五官,含著淡淡愁绪……
  “无瑕……”他颤抖著嘴唇,语气中满是惊惶:“无瑕,可真的是你?”
  无名听到这一句,看见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容貌,更惊人的是这三百年来,夜夜入梦的那双眼……
  一种巨大的恐惧汹涌而来,他急忙侧转身子,掩藏住自己的容貌,慌乱地说著:“不是!”
  说完,转身就想跑开,却不想转得太急,一个踉跄往地上跌去。
  不意外地,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又是这样,上天啊上天!你究竟要怎样的折磨我啊?
  他的怀抱,多少年了,经过多少年了?终是逃不开他,终是……眷恋於他的怀抱!
  “无瑕……你为什麽说不是……”寒华的声音里充满了慌乱:“你刚才不是在喊我吗?你抬起头来啊!无瑕,你不要吓我!”
  他抬起头,看著那张写满深深爱恋的俊美容颜。胸口狠狠地疼痛著,那原以为早就死去的心,痛得令人窒息。
  寒华在笑,带著惶恐,带著不安。
  “无瑕!”
  不,不要,不要再这麽喊他的名字,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喊他的名字了。那会让他以为那是……那是出自真心的……

  “不!已经够了,寒华!”他猛地一推,推开那会令人痛苦的目光与声音。
寒华猝不及防,向後踉跄了两步。
  无名整个人瑟缩到了廊柱边,双手环抱著自己,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够了,寒华!你究竟要干什麽?为什麽你就不放过我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苦,我有多痛啊!我好痛,我痛了这麽久,在我已经以为自己就要习惯的时候,你又出现了。我只是个人,你以为我能够承受多少?你究竟,究竟想要逼我到什麽地步啊?”

  “你说什麽?无瑕,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他强忍著焦急手向前伸出,又强忍著收了回来。
  “不懂?我又何尝会懂?我又何曾想过,这‘相思’二字,竟是如此地让人痛入骨髓?”无名闭目长叹,眉宇间浓愁深锁:“年华过往,物是人非,我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当年的连无瑕了。”

  “面目……全非……”他一见著无名,就欣喜若狂,不顾其他,直到现在,他这才发现……
  
  “无瑕!”他一个箭步冲到无名面前,半跪著,用手撩起一络银得刺眼的长发,不敢相信:“无瑕,你的头发……怎麽会这样的……怎麽会……”
  “不错,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无名自嘲地笑著:“别时尚年少,再见已白头。寒华,你我之间,就像这白发一样,再不是我满头黑发时的样子了。你也不要再这样,突然地以这副……这副面貌出现在我的面前,徒然扰乱了我的心!”

  “你说什麽?”寒华踉跄後退,面色惨白:“我还是不明白。无瑕,为什麽?为什麽我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说你愿以生死许我?你不是还说,要等我醒过来的。可我醒来了,你却说……却说什麽逼你,说什麽不要再出现?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比谁都要重要?你这麽说,岂不是要我去死?”


  苍泪扶著惜夜,站在一旁,从开始看到现在,说实话,他从头到尾,根本就跟不上事情的发展。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这……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再看看那死妖怪,一样是瞪大了眼睛,看得傻掉了。
  要是现在有人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和他师父长相相同的别人,他一定会开心地大声哭出来。
  可是,这个明显就是他师父嘛!
  这场面……也太荒诞了吧!

  “等等!”无名突然抬起了头:“你刚才在说,说你一觉醒来?”
  “我还以为……你终於接受了我的情意。你允诺过的,你答应过我,等我醒来之前你哪里都不会去的!”寒华一手扶著自己的头,神情显得混乱。
  “原来……你竟是睡了一觉,这一觉……”如果是像他所猜想的那样,那……简直是太荒唐了,这算什麽……只是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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