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只是陈海主动冷静下来还是宁凡奇的制止有了效果，反正陈海就霍然放开了我。我贪婪地吸了几口大气，才缓

过神来。

“陈海，你，你发什么神经啊！？”一待呼吸顺畅，我马上指着陈海低吼。

却没想到陈海答非所问地说：“借我钱！”

“这是你借钱的态度吗？”我扯了扯衣领，讥讽反问。本以为最近异常暴躁的老大会马上声色俱厉地大声反驳，结果却

是沉默。

“借多少？”宁凡奇再一次成为现场最冷静的一个。

“有多少要多少？”老大一脸坚决说道。

看至此，我有点觉得情形像电视剧里面演的：歹徒穷途末路，逼着家人给钱他偷渡逃跑。

“你要钱来干嘛？”我好奇问。不会真的想跑吧？只是，可以跑去哪里呢？“它”应该是神通广大的吧。但既然他开到

口，我也就义不容辞了。我的情况，正如那句很有讽刺意味的话：“我很穷，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边说还

是边拿出银行卡。

“买保险。”陈海的答复让我哭笑不得。反倒是宁凡奇平静异常，面无表情。

“为什么？”怎么突然就说到买保险了呢？”我又问。也许太久没笑，我脸部肌肉有点酸。

“因为可能下一个就轮到我了，现在准备准备，也省得将来弟妹没有人照顾。”陈海低垂眼睑说道。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

19

早就存在的讣告

陈海的家庭情况我是知道的，也可以说就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才会养成他这种嗜钱如命的个性。陈海父母在他升初中时就

不在了，留下他和一弟一妹。现在他已经成年，也有经济基础，所以他弟妹的监护权被他从叔叔那争取了来。当然，他

肩上的负担因此就更重了。

说起来奇怪，我们这个宿舍，似乎除了小六钟新维外，每个人的家庭都挺复杂。而且，也许他也会是我们中唯一的幸存

者。毕竟，那晚他是唯一一个不在的。

“老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宁凡奇皱眉说道。

“我倒宁愿我真的想太多了。”陈海突然看着我们两个冷笑，讥讽之情溢于言表。

不详的预感骤然冒出。

我总觉得，总觉得陈海的话有另外一层意思。这种想法在我怀疑宁凡奇也看到镜像时也有过，后来也证实了。那么，现

在我该怀疑陈海什么？怀疑他也看到，怀疑他也知道这两晚的事？还是怀疑他比我们知道得更多？或许，都有。只是这

次是否可以得到印证呢？结果又是什么？无论哪一种，我都不太想知道。

“我卡里就只有这么多，全借你也行。多了没了，你知道，我的钱暂时还不能动。”我边比了个手势，边说。因为饭卡

里面还有三百，这个月吃饭是不成问题的了，所以我就不计较太多。

“我卡里也有这么多。”宁凡奇掏出银行卡，也比了个数字，说道。

“那走吧。”陈海迫不及待地拉着我们就往外跑。直到我死拽赖拖才能回来洗把脸，换个衣服。

取钱完毕后我已经错过了第一节课，所以干脆回宿舍睡回笼觉。而宁凡奇则是陪着老大去买保险。老四则不见人影。

当一个人独处，即使是白天，都是难受的。特别是这人啥都不做，闲得发慌时。

我特地把沾有福尔马林的薄毯扔到地上，再用布擦了又擦，才躺下一门心思睡个好觉。但经过一个小时的辗转反侧，我

终于放弃了这个主意。

另外，其实自己对于睡觉还是有点后怕。昨晚有人陪着，现在却就一个人，情况可是大大的不同。一想起之前的诡异梦

境，我还是有点心凉半截之感。

百般无奈之下，我坐起来发起呆来。无神的目光四周漂游，最后落在了已经有点风尘的电脑上。

对了，之前说要看一下东言辉的电脑，后来事多倒忘了。没再犹豫，我爬起来坐到电脑椅上，但一下子又弹了起来——

那天，东言辉就坐在这里触电致死的。平复一下心情并对自己这种过于迷信与歧视的行为大大鄙视了一番。

深呼吸一下，我按部就班地启动了电脑。依旧是不断闪动的QQ头像，依旧不予理会。打开浏览器，弹出是否打开上次网

页的对话框，点击是。十来个网页迅速启动。没多想，我直接挑了带有“讣告”二字作标题的那页来看。

网页显示的是一个论坛的一个帖子。应该说是个综合性的论坛，因为我看到很长很长的分支才分到了这一帖。

主帖的内容很琐碎，琐碎得让人觉得罗嗦。不过在我看来，却恨不得字字细看，一个字掰两。只是结尾实在不怎么样，

感觉还没写完，就匆匆发了。大致内容是：

“各位家族成员好，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帖恶搞帖。你们都知道，你们老大我从来不开玩笑。或许你们看到这个帖的时

候，我已经不在了。不在的意思你们懂吗？就是没了，不在了，找不到了。或许我该直接点说，你们老大我已经死了。

至于是怎么死的，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很凄惨，或许很痛快。这论坛空间接下去三年的费用我都缴了，省得毛猴和瘪二

又来喊穷。之前绯红和小闲不是想要最新的PSP吗？我也买了分别寄给你们了（看到这个帖子的绯红和小闲，记得查收）

。还有，之前……交代了一堆，不知你们还会不会怀疑黑客偷了我的号上来发这个，呵呵……”

接下去是上百几十页的回帖。开始时候的确有人说是东言辉这家族老大难得幽默一回，调侃了十来页。可后来发现东言

辉没有出面回应，就又有人提出帖子最后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后大呼剿灭骇客，拯救家族等拉拉杂杂一堆的回

帖。再后来，他们发现老大连用个小号上来验明正身都没有，才开始有点不安，并纷纷揣测。再再后来，就是一堆证实

收到东言辉“礼物”的人上来发言，这样一下来，似乎一切离最终确信已经不远了。至今，现在这个帖子的回帖和点击

仍旧不断攀升。

我已经放弃继续翻下去的念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老三早知道自己会死！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呢？事情明明是意外，即使像姓赵的说，那也是谋杀，他怎么可能知道——不，他知道？！他知

道有人要杀他？！是这样吗？

“你在看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男音吓了我一跳，我神经质似的瞪着进门的人。

之前的猜测加上这个，似乎……更有说服力了。

与第一次一样，或许说，这根本就是上一次的重演，只不过电脑变了，我站的地方偏了。而他却没变，一样的从容，一

样的冷静，就连他手里拿着的饮料和饭盒都一样！

“你又发现了什么？”宁凡奇放下手里的午餐和饮料，双手抱胸问。说罢，他就慢慢走过来。不知为何，这次我并没有

逃跑的冲动，只是满心的不可置信。

宁凡奇很快看完帖子，并大致看了下回帖，了然点点头，不痛不痒说：

“难道连昨晚和今早李城的事，都是我搞的鬼不成？”他的意思很明显：之前的反驳更为有效，李城三次怪异表现都说

明他们中间有个“它”。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暗暗松了口气。可为什么松口气呢？难道比起凶手是宁凡奇，我更希望是“它”吗？……或许吧，

毕竟一想到一直和自己行动的人是凶手，我就毛骨悚然。

“我看还是把这件事，连带我们见到的都告诉赵警官吧。”仿佛下定了重大决心，宁凡奇突然按住我的肩，郑重其事地

说。

“诶？！”我诧异看向他。

“我觉得凭我们两个，真的抵抗不了‘它’。何况，我们现在每天都活在恐慌之中，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很需要一个旁观

者吗？”他抿抿唇，才说道。

我愕然回望。

与其说需要旁观者，不如说我们已经到了需要求助的时候了。可是，可能吗？之前我们也告诉过他们小凡的事，他们的

态度已经是能少沾就少沾了。之所以没有完全拒绝，只是因为他们认为凶手是人，而不是鬼。若告诉他们整件事，他们

恐怕会完全避开我们吧。

“你们在……咳咳……咳咳……干什么？”就在我们静默对视之时，门再一次被推开，身穿白袍的老四出现在门口，边

说边咳嗽得厉害。与之前“梦游”后一样，老四当天都会咳嗽个不停。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理由和上次一样，都说是上完

解剖课回来，药水呛的——浸了一晚福尔马林能不呛么？

“没什么。”宁凡奇首先回应，转身并往左边一站。如果我没猜错，他有意不让李城看到电脑里的东西。可是，为什么

呢？既然他都决定要把事情告诉警察，为什么不也让当事人的李城知道？

20

青春生命的代价

尽管我不明白，但抱持着“同伴”的信念，我还是配合宁凡奇说道：

“你刚解剖回来？不换衣服么？或许洗个澡吧。你衣服的药水味够浓的。”

“你们神秘兮兮的，我就更好奇了。”老四脸上的顽皮很让我们意外，但却同时透着古怪。顽皮，并不常出现在老四身

上。还是说，现在的老四已经不单单变得阴阳怪气，还外加了许多其他我们无法预料的喜怒变化？

李城边笑边向我们走来。没来由，我觉得一阵心慌，不禁往后退一步。宁凡奇却往前一步。

“老四，真没什么。”我声音有着恼怒。

“没什么你们就走开，让我……咳咳……看看。”什么时候开始，老四的脸部表情，狡猾的成分变得如此的多？

我们开始用移动阻挡的方式阻止他。尽管效果显着，却显得甚为窘迫。而就在这个时候，宿舍门又被推开，当事人第四

个进来，惊讶地看着我们。

“你们在干什么？”第四人问了句同样的话，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我和宁凡奇身上，自动忽略了老四。

我们三人同时看向他。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城，他古怪一笑，耸耸肩回到自己的床铺位置，坐下，笑眯眯对老大说：“

他们不知藏着些什么，我好奇。”

老大看见他走近，立刻向右横跨一步，古怪看了他一眼，再向我们走来，问：

“你们藏什么了？”

我和宁凡奇同时各往两边横跨，空出位置给老大。

陈海看了主帖后，马上惊叫：“东言辉知道自己会死？！”

这下子刚才阻止李城看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然而李城更让我意外，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只是有点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又知道什么吗？

我怎么觉得一时之间大家其实都藏着很多秘密，掖着很多后招了？

“那是不是说，我们在临死的时候，也会知道自己会死吗？”李城一副好奇宝宝的姿态，甚为刺眼。

我们众人脸色更加难看，老大的尤甚。

“或者说，像电视上演的，我们会收到什么暗示，然后自杀？”李城仿佛以看我们变脸为乐，笑意盈盈道。

暗示？那股味道……吗？

可是自杀，可能吗？正当我如此想时，宁凡奇就摇头出声反驳：

“不可能，赵警官说是他杀。”

“他杀？！”老大的声音高得变调了。之前我们没有告诉他们这事，主要是当时我和宁凡奇还不是“同伴”，情况也不

明朗，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结论，而且更害怕所谓的凶手想要把所有人“封口”。

接着，我们把赵警官的猜测和东言辉尸体迅速腐化的事一并告诉他俩。李城听后怪笑一下，没作声。倒是老大的情况似

乎不太好，表情阴沉得可怕，特别是看向李城的眼神，锐利如剑，仿佛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杀了他一样——什么？等一下

！

几乎在老大冲过去掐上李城的脖子的同时，我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腰，大喊：

“你干什么，老大？冷静点！”

“卓远，你放开我！是他，一定是他杀了老三的！”陈海一边挣扎一边凶狠大喊，“我要杀了你！”

宁凡奇愣了下，也冲过来帮忙拽住他。反倒是李城，却连移动一下下的意思也没有，没事人一样好端端继续坐着。他摆

出了一副看闹剧的姿态，就差没嗑个瓜子，喝口凉茶，让人恼恨。

“你疯了！”我不可思议嚷着，更用力把他往回拽。

“我没疯！”老大仍旧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说实在，陷入歇斯底里的人力气大得可怕。我感觉自己就像拽着一头猛兽，

而且是正要做拼死挣扎的猛兽。

“这家伙已经被鬼附身了！老三肯定是被他害死的！下一次就是我们！”

这句话，就像一枚炸弹，炸得我们心绪飞散，絮乱无序。又像一下惊雷，让人愕然惊心。

我和宁凡奇都自动放开了他，满脸震惊。而李城却仍是一脸古怪的笑容。

静默，静默。

死寂。

“我都知道。”陈海的这句话很轻，却无疑激起了千层浪。

我霎时思绪万千，心神不安。种种揣测都在我心里快速过了一遍。

最后剩下的，是怪异的恼恨与熟悉的恐惧。可是对象是谁，我却说不清。

“老，老大，你……你都知道些什么？”我试探着问。

“我知道之前李城那晚‘梦游’，昨晚的也知道。我同样跟去了，就在你们后面。”老大咬牙切齿说，然后猛地指着李

城鼻尖低吼，“这家伙根本不是李城！”

那，其实也不多，远远比我知道的少，甚至及不上宁凡奇的。

可惜，我还以为可以掌握更多线索的，可以抓住“它”的线索，起码是可以推测出“它”目的的线索。

“你，就只知道这些？”宁凡奇皱眉反问。

看来，宁凡奇与我有同样的想法。

陈海闻言，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他大力拽住宁凡奇，狠声吼道：“什么叫只知道这些？！我知道，你和卓远知道得比我

要多得多。可是那又怎样？结果不都一样表明我们遇上鬼了吗？难道你们知道多了，我们就不用死了吗？你以为你们就

可以因为知道那鬼东西的目的就可以逃吗？啊？”

我愕然听着，脸变得死灰，浑身止不住颤抖。因为，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对，我们知道多少，对于“它”来说，重要吗？结果真的会改变吗？

即使我们看到那晚的镜像，知道预兆是腐味，知道老三尸体的怪异，知道录像里的不妥，可结论除了是“它”搞得鬼，

除了带了更多的恐惧之外，我们根本得不到任何东西，结论除了我们得死还是得死！

无论我们知道的哪一样，都足以把我们引向诡异的一面，非科学的猜测中。

“既然受不了，当初就不应该玩这个游戏，不应该回来。”仿佛看完一出闹剧，李城露出满足的神情，就像一只玩得尽

兴的猫。他冷笑一下，方闲闲地说道，“受不了就逃呀！不过，你逃得了吗？谁也逃不了！东言辉就是知道逃不了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