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他还不敢对我如何,而且,凭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他重视名利权势,却也不至如此不识大体。”萧仲玄道。
“我就知道你……罢了,反正除了展昭,你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与感受。”花飞宇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昭……他在哪里?”
“外面的屋顶上。”果然,他耳中只听得到展昭二字。
“屋顶上?他为何无事要待在屋顶上?”
萧仲玄不解地皱起眉,转身寻了出去,来到院中抬首望去,果然看到屋顶上立着一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提起气来
,悄然无声地落在他的身后,几乎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将他拥入怀中,但他身上笼罩着的那层皎洁的银辉太过高洁,伸
出的手最终还是只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
展昭回过头,眸中似乎凝聚了某种东西,柔如月光,璨似星辰,只是一纵即逝,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恢复成了两泓幽深的
潭水。
“大哥?”
“展兄弟,独自对月沉思,可是有什么心事?”萧仲玄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问道。
“没什么,大哥不必担心,这只是展某的习惯而已。”或者该说是因为三天两头被人拖上屋顶,习惯成自然?不知此时
,开封府衙内的屋顶上,是否也有只白老鼠正在与他望着这同样的一轮明月……
***
数日之后
更声响过了三遍,早已是夜深人静之时,月华如水,微风轻拂。忽的,天边一条黑影急急掠过,仿佛一只蝙蝠,轻如飞
絮地飘入了静悄悄的开封府衙,潜入后院,正要靠近包拯的寝房,却猛然察觉了什么,慌忙抬起头来,只见一人白衣胜
雪,俊美无双的容颜在皎洁的月色之下更显绝代风华,手中已然出鞘的三尺青锋凛凛地散发出一股冰寒的肃杀之气,清
冷刺目!
“哪里来的狗贼,胆敢夜闯开封府衙,还不快快给白爷爷报上名来!”
话音未落,剑气已嘶空响起,转眼间白玉堂人便到了那贼面前,银光暴闪,疾若流星,逼得他再想逃走已来不及,只得
立刻拔剑抵挡。
“锵!”的一声,虎口欲裂!
“哼哼……”那人冷笑了一声,并不作答,反手挽出一连串阴狠的剑花,毫不迟疑地剑剑直刺要害。
“连名号都不敢报上,可见是个宵小之辈!”白玉堂上身倏斜,手中雪影一沉,灿银剑柄骤抬猛捣,剑锋翻转,光华掣
闪,冷电枞横。
“白少侠,出了什么事?”
打斗声很快惊动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以及府衙内的其他衙役侍卫,众人冲入后院,却见白玉堂正和一名黑衣人在
空中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金铁交击,脆响频传。
“保护好大人,不要擅自离开!”
白玉堂边喊,边隔开奔着自己面门而来的一剑,借势反攻,手腕一抖,雪影寒光夺目,宛如蛟龙,划出一圈圈飞旋舞动
的光弧,一个招势,交织成万道光雨,划分成无数个角度,迷惑了对方的双眼,只一瞬,已抓到机会,凌厉地直挑对方
的胸口。
“白玉堂,果然厉害!”那黑衣人一惊,矫捷地旋开身形,胸前的衣衫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此时再战,气势上已被白
玉堂占了上风,便虚晃一招,从怀中掏出数枚银镖,连连发射,趁白玉堂举剑拨挑之际,转身便走。
白玉堂本想提剑去追,转念一想又怕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此时猫儿不在,保护好包大人就是他的首要任务,还是谨
慎些为妙!想到此,他止住脚步,收了雪影,回到院中,来到包拯面前。
“大人,让你受惊了。”
“本府无事,多亏白少侠在此。白少侠并非公门中人,却是侠肝义胆,这些时日来,真是辛苦你了!”包拯叹道。
“大人无须把此事放在心上,我曾向猫儿保证过,有我白玉堂在此,断不会让贼人靠近大人半寸!何况大人乃世间少有
一心为民的好官,这本是我该做之事!”白玉堂一笑,拱了拱手道。
心甘情愿是真,说不辛苦却是假的,想那猫儿,年年月月如此度过,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名号响亮,这其中的酸甜苦辣
,又有几人能够明了?一直自认为了解他,如今才真正体会到重任在肩那沉甸甸的分量。
之后,众人暂时安下了心神,各自回房去了。白玉堂虽想那贼应该不会中途折返,却仍不放心,便独自在回廊上坐了,
抱剑靠向廊柱。
那日别后,又有六七日未见猫儿了,不知他可还好,那萧仲玄可有为难于他?
***
一帘清月,映着一张冷酷的容颜,美酒虽烈,却依然暖不了眼前之人的心肠,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皆是厌恶与不屑,大
概是怪他打扰了他与那人独处的时光。不过无所谓,因为他花费心思随时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本来就是要破坏他的计划
!
“今日我不会打扰你太久,不必如此大动肝火。我走之后,你大可以继续向他倾诉衷肠。”耶律宣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
“你究竟想怎么样?”萧仲玄几近恼羞成怒地压低了声音质问。本想与昭出来图个清净,没想到在酒楼中也会“巧遇”
耶律宣景。
“听说,他夜夜睡在你房里?”耶律宣景望向回避到另一张空桌坐下的展昭,探身凑到萧仲玄耳边道。
“你!你敢派人监视我?!”萧仲玄当场变了脸色,狠狠瞪向耶律宣景。
“若不如此,我怎能知道宋主已经把人派到了我大辽王爷的枕头边上!”耶律宣景见萧仲玄并不否认,口气未变,眼中
却浮上了一层薄冰。
“住口!不准这样折辱他!”
萧仲玄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啪”的将酒杯摔在了桌子上,白瓷酒杯应声而裂。惊得周围的客人纷纷直望过来,展昭
也本能地抬起头来观望,不知他们出了何事。
“别激动,他在看。”耶律宣景以眼神一指。折辱,原来仲玄对他,已经到了将之视为珍宝的程度!共寝一室,竟还舍
不得碰他。如果是他,有朝一日能将心爱之人囚于身边,不管使用多么卑劣的手段也一定要马上完完整整地得到他!
“耶律宣景,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会要了你的命!”萧仲玄扯住耶律玄景
的一只手腕,掌上已用了七八分力,若是普通人,只怕此时腕骨已碎!
“是吗?你我在这方面到是相当的意气相投——与心爱之人比起来,其他人的命都可视为草芥!”耶律宣景轻轻地说完
,硬生生地拽来萧仲玄对自己的钳制,看了看腕上留下的五指淤痕,起身而去。
萧仲玄心中一沉,不禁皱起眉来,双手紧握成拳……视他人之命如草芥,他刚刚这句话,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大哥,你还好吗?”展昭回到萧仲玄对面的位置坐下,见他脸色难看,敛眉不语,有些担心地问道。
“啊,无事,我只是……一时走神而已。”萧仲玄勉强笑了笑道。
之后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萧仲玄始终觉得心下难安,便说自己倦了想回去休息,与展昭一同出了酒楼,又后悔出来时只
想找机会多与他独处,就没有骑马,如今要穿过几条巷子才能回到宅中。
此时已至深夜,街上无人,一片浓云掩了月光,四周更显晦暗。两人皆是提高了警惕,同时察觉到了空气中凝聚的某种
不明气息。
“大哥,小心!”
阴风拂过颈边,展昭手中的巨阙一颤,瞬间便已出鞘,身形一错,将萧仲玄挡在了身后,朝如鬼魅般突然从天而降的几
名黑衣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夺命追魂之人!阎王想要你三更死,我们便不会留你到五更!”
为首之人说罢,几名黑衣人便不由分说,群起而上,围攻展昭。只见展昭运剑如飞,不消片刻,已有三人被撂到在地。
余下三人却皆数上乘高手,步伐如梭,上下翻飞,配合彼此变换招势身法,看准机会便时时准备逼向他身后的萧仲玄。
“辽国番王,纳命来!”
展昭见状,虚晃几招摆脱开纠缠住自己的两人,足尖狠狠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手中长剑疾如闪电地在空中挡住袭向
萧仲玄的那刀,剑锋倏然翻上,横截敌人手腕,那人大惊,连忙立刀一挡,顿时火星飞射,险险躲过了这招。
“大哥,快走!”
“不,我不会留你一人在此!”萧仲玄说着,也拔出剑来,不但没有逃走,反而靠到了展昭身边。虽然此时无法说出口
,他心里却对这些人的身份有几分把握。
“大哥,你的手……还是找机会快走,不要管我,这些人,我一人便可应付!”展昭在错身的工夫低声道。
“我的手,硬拼不行,虚张声势扰乱他们的注意力到是还好!你专心应战便好。”萧仲玄一边回答,一边再错开身,引
开其中一人,见他恍惚应对,没有一招是真,心下更加笃定,这些人想杀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展昭!
那厢展昭却是担心萧仲玄不敌刺客会伤了性命,心中焦急,却被两名黑衣人团团缠住,不得脱身,加上对方连连进攻,
招招毙命,逼得他不得不暂时专心应付。
在挡住对方迎面劈来的一刀的同时微一侧身,手中巨阙向右一挑,刚破了这招,另一人已挺剑欺身近前,直刺他的要害
,他仰身避过,顺势抬剑搭上那人的剑身,借力使力,轻轻一引,带动对方的脚下前移了两步,此时手腕一翻,又狠又
疾地倒绞过去,化解了对方的内力,寒光闪耀间已卷飞了敌人的兵刃,并将其击倒在地。
“可恶!”
余下一人低咒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又与展昭对了几招,左手突然一抖,丢出两三枚弹丸。弹丸撞击到地面,立刻
爆裂开来,散出一股烟雾,展昭虽然身手矫健,及时向后弹开,但仍是不慎吸入了些许飘扬在空气中的粉末,才提起气
来就觉眼前一花,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展昭,我看你这次还不乖乖受死!”那黑衣人见得了手,毫不迟疑地立刻纵身举刀向展昭砍去。
“住手!不准伤他!”萧仲玄情急之下,已将剑交到了左手,瞬间击倒了面前之人,旋风般追上去,剑锋笔直凶猛地刺
穿了那人的后心,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人竟拼了命的使尽最后一口气狠狠地将手中的利刃插入了展昭的胸口!
“不!昭!”萧仲玄狂啸一声,宝剑一横,已将凶手切做两段,飞身上前接住展昭的身体,“昭!”
“大哥……回开封府……”展昭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支持不住地昏厥过去。
“昭,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回开封府!”萧仲玄强压下震惊狂乱的心神,抱起展昭,朝开封府衙疾奔而去。
***
拂晓时分,残月未落,旭日将升,随着“吱呀呀”的一声,守在廊上的众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围住刚从展昭房
内走出的公孙策。
“公孙先生,展护卫他怎么样了?”包拯满面忧虑地首先开口问道。
“还好,展护卫已无性命之危,那一刀没有伤到心脉,那毒也只是普通的迷香,不过他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公
孙策答道。
“本王可否进去看他一眼?”萧仲玄忙问。
“这……展护卫他还在昏迷中,不能开口讲话。”公孙策面有难色地说。
“本王只想看上一眼,不会过多打扰他。”萧仲玄说罢,轻轻推门而入。
“白少侠,展护卫已经没事了。”包拯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始终一言未发地白玉堂。
从公孙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手就紧紧握在了剑柄之上,直到听说展昭没有生命危险才略微松弛下来。
“大人放心,我……知道分寸。”白玉堂答道,”我只想在此等他出来,然后……猫儿那里,万一他醒来口渴之类,总
要有人照顾。”
“也好。”包拯知道白玉堂与展昭情谊深厚,点了点头,与公孙策先行离开,以免太多人聚集门外,吵到展昭。
不久之后,萧仲玄面色铁青地从房内走了出来,在门口停下脚步,只见白玉堂持剑而立,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寒的肃杀之
气。
“我不管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什么辽国王爷,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会亲手取下你的人头!”
萧仲玄没有答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现在他没有心思再与白玉堂多做计较,因为他只想立刻让伤了昭的
人付出代价!
萧仲玄离开后,白玉堂走进屋内,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缓缓靠近榻边。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四周还隐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
昨夜还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要明日再跟包大人一同上朝,顺便与他见上一面,未曾想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就听到府衙前院
一阵嘈杂,怕又有刺客前来,慌忙起身冲了出去,眼前看到的却是一片刺目的猩红!猫儿被那人抱在怀里,双目紧闭,
了无声息!如果当时不是王朝马汉拉住他说展大人性命要紧,他早冲上前去……
“猫儿……”
他在榻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以袖口替他拭去额上冷汗,这才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心中一揪,用力握住他垂在身侧的
手,试图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临走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怎么自己反倒这样不小心……你只是只笨猫,还当自己真的是九命怪猫么?”
“玉堂?”展昭仿佛在睡梦中听到了他的叨念一般,睫毛轻动了几下,竟睁开了双眼……
“猫儿,是我,我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继续睡吧……”白玉堂怕展昭醒过来再耗损精力,连忙低声安慰了几句,看
他又重新闭上眼睡了,这才缓缓疏了一口气,发觉胸口竟被砰动的心跳震得生疼……
绿树归莺,雕梁别燕。春光一去如流电。当歌对酒莫沈吟,人生有限情无限。
弱袂萦春,修蛾写怨。秦筝宝柱频移雁。尊中绿醑意中人,花朝月夜长相见。
***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一名侍从在耶律宣景的寝室前小心地敲了敲门,道:“大人,王爷来了,说要马上见您。”
“那还等什么,快请王爷进来。”屋内的人应了一声,似乎并不介意一早就被打扰。
“是。”
侍从转身退了下去,不消片刻,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雕花木门“砰”的被人一脚踹开,显示出来人的极端愤
怒。
“仲玄,你这是要干什么?”耶律宣景丢开手中未来得及披上的外袍,以两指夹住如毒蛇吐信般凶狠地迎面而来的剑锋
。
“我说过——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会要了你的命!如今,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萧仲玄说着,借着巧力一扭剑柄,迫得耶律宣景不得不立刻松手,身子向后急仰,躲过他接踵而至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