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滴 夜春桢·初稿 下——vagary
vagary  发于:2011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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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不是什么罪过。”绿名用了点力,托起春桢下颏同他对视。良久她低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也那么狠

。血缘的话……”

“绿名!”

女孩耸肩一笑,“乖一点。我什么都不会说。这你明明知道。虽然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放心。那就是他要的,对不对?你

的哥哥……”

“……绿名!”

“别打断我。”她突然俯身按住他胸膛,指尖细细抵住衬衫下伤口。“泉敏代怎么就没把你的心挖出来。”

春桢啪地打开她的手,脸色惨白。他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挖出来做什么?给你吗?你敢要吗?”

“你恨我。你怕我。这一刻你恨我了。”绿名微笑,“我要,我为什么不要。我爱了你这么久。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

你明明知道。”

她凝视着这个男孩,深爱的他。她已经拥有得到他的资格。但他不爱她。他保护她,怜惜她,但他不爱她。

这种失望苍凉,可以致命。

她轻轻地说,“他给我理由了啊。”

春桢闭上眼睛,“别逼我。别跟他一起逼我。”声音愈来愈轻,“别逼我,我已经很累了。”

绿名安静地看着他。她伸出手,抚摸春桢清秀脸庞线条。“你和他一点都不像,可你们这么像。”她慢慢跪下来,双手

无力地滑下,拥住春桢。少女沾湿泪水的脸颊贴在他胸口。

“我说过,我不会亏欠你。”

我只想爱你。如果做不到,也不会伤害你。

她轻轻问,“那么你想杀了我么?”

春桢摇头。“我和他不一样。”

“那多好。”绿名含泪微笑,“你的哥哥。你和他一样美。可是我不想你像他。”

“他……”春桢顿下,仿佛被自己的声音哽住,“他也不过是太自我中心。”

“那你呢?摆脱所有卫星的月亮……”绿名笑着抬头吻他胸口,“你确定了自己的轨道?仓持夜一,他就是你要的?”

春桢沉默。

绿名慢慢握住他的咽喉,用拇指轻轻抵住动脉。“曾经我以为,如果杀死了泉景树,就能够拥有你。或者,仓持夜一,

如果他消失。如果他们都不在了,你就是我的。我会对你好的……我宁可死,也不想伤害你。”

春桢笑了笑,“曾经……我也以为我一点都不想死。”

绿名睁大眼睛。

“曾经想,无论在怎样的情势下,都会竭尽全力地活下去。可以忍受一切痛苦,目标鲜明而坚定。罔顾一切。没有爱,

只有未来。也许他也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也许比较幸福吧。”

“是啊。”春桢微笑。

做感情的废人,或许当真比较幸福。自己所无法察觉的那种幸福。

可是我要,我想要,我渴望,温暖,还有爱。

绿名无声地哭泣,手指颤抖。“我杀了你吧。”她努力微笑,“然后我去陪你。”

春桢无可无不可地微笑,轻轻摇头。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轻声说,“求求你。”

“别求我,别害怕我,更别恨我。”绿名放开手,“我知道你不能信任所有人。你哥哥,他让我知道那些,他以为这样

就可以控制我和你,是么?可是我不想做他用来捆住你的锁链。那让你难过,是不是?可是我不会伤害你。我不会让你

为难……我早就说过了。”

她干脆而冷漠地笑了笑,“我不会欠你的。”

那句话让春桢加倍无力。

回到房间时他几乎不能思考。阳光极好。樱树枝头,洁白丰盛花朵开得肆无忌惮。他很累,伤口很痛,但不想回到床上

休息。他慢慢把自己移到窗口,在地板上坐下来。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下。他闭上眼睛,几乎在温暖里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春桢陡然打了个寒颤。

那股绝望感像冰凉的血涌上喉头。他不敢睁开眼睛但他不能不面对。

视线的终点,是那个微笑的他。一身白衣柔软如樱花。漆黑长发及腰,笔直。他站起来,身材高且苗条,走路的姿势每

一步都像踏在水上。

春桢一动不动。

那显然让他有点遗憾又有点开心。走近春桢,他半跪下来,抚摸春桢的头,动作里很难看出情绪。

春桢又闭上眼,顺从而亲昵地把额角枕到他掌心里。他却陡然挪开手。春桢平静地接受这个,没有吃惊也没有恍惚。他

早已习惯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逃避,像是捉弄,但并不是。

最开始时春桢会失望和惊吓,而现在他早就学会不对他失望。

“你又来干什么啊。”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有什么好叫的……”春桢疲惫地微笑,“雒玉宠。这样叫你,我很不舒服。”

“乖。”

他贴近春桢,狎昵地用脸颊磨蹭春桢的轮廓。春桢安静而忍耐地随他摆布。嘴唇触及的肌肤温凉如玉,细致得根本不像

男子。

春桢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怕自己被那种夜昙般的美再次虏获。

“你到底来干嘛?”

他轻轻地笑,摩挲变成亲吻。胸口隐隐作痛,春桢低声呻吟。随即被放开,他闭着眼睛仍能感到那种凝视。

“在生我的气么?”

春桢咳了一声,摇头,“从没有。但是你来干什么。让他们把你当作Inuki……你想干什么啊。”

他温柔地说,“你不乖。”

春桢感觉无力。和他根本没法沟通,春桢知道。这个拥有奇特能力的年轻男子,这个秀丽如梦妖,骨子里散发着糜烂樱

花味道的美人。春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他又该怎么面对他。他能影响别人的感觉,那种力量强大到让他能以其他姿

态出现在他人眼中,譬如……Inuki。

春桢很想发抖,但他尽量忍耐。

“你还想我干什么。为什么把绿名扯进来。”

他单纯地看着春桢,“那个女孩对你好。”

“所以你就给她把柄,给她控制我的理由。”

他又开始吻春桢的眉毛,轻轻说,“很快就不是把柄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春桢闭着眼睛。他不敢睁开,害怕眼前的容颜突然幻化成Inuki的脸。那会让人发疯。

嘴唇突然被吻住。春桢陡然僵硬。湿而凉的舌尖,熟练深切地探进来,像咝咝的蛇信。冰冷香气在口腔里泛滥,对方的

舌把药丸直抵到他喉咙,柔软手指不知何时扼住他脖颈轻轻挤压,逼着他吞了下去。

春桢一把推开他,忍无可忍,不顾一切。他抬手去擦嘴唇,惊恐地凝视雒玉宠,微笑的,苍白的,美丽的脸。

轻轻的指控,“不乖。”

春桢崩溃地软了下来,“你疯了啊……”

手被拉起,小小的瓶子放进来。一整块黑色玛瑙雕琢成的精致药瓶,里面装满丸药,很熟悉。

“以后,可就没有了啊。”

春桢看他。雒玉宠温柔地笑,“所以你要乖,好好的。”

春桢握紧药瓶,勉强站起来和他对视。“你想给Inuki找麻烦吗?”

雒玉宠不语,只笑。

“跟我说话,拜托。”

他慢慢收起笑容,靠近一点,把手放到春桢脸上。春桢凶狠地皱紧眉头忍耐。“你来了有一段日子是不是?我早知道那

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杀冬青不可?”

他轻柔地说,“我没杀她。”

春桢瞬间被击溃一样,脸色灰败。“是,你没杀她。”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你想干什么?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梅园……樱组……他们知道吗?佟莲华,他知道吗!”

雒玉宠忽然收回手,不知何时他从春桢腰间抽出了随身的匕首,慢慢端详。

他微笑,“以前,莲华有一柄一模一样的,很漂亮。樱有的好东西。”

他看了一眼窗外,目光投向兰楼。

“那个女孩现在在那里。”

春桢打个寒战,“什么意思?”

“她在看我们。”他微笑,“你喜欢她吗?喜欢的话,留下。不喜欢的话,杀了她。如果她麻烦到你。”

春桢发抖地看着他。

这个人的话,说到就会做到。他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从来都不是。

这一点,和田春桢早就知道。

“别杀她。答应我。”

他天真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胧月夜

 

胧月夜

二十九 胧月夜

明明是温暖春日正午,春桢却抑制不住寒战。玉宠离开后他僵硬地坐在地板上很久,然后踉跄着把自己拖回卧室,扔到

床上,死一样沉睡过去。

他没有放开手里的玛瑙瓶。那名叫香雪的药丸清香流溢。他不在乎。不在乎是否会被发觉。发觉又怎么样,一切都像一

场谎言。

也许有睡,也许根本没有。

可是玉宠。你究竟想帮我抑或害我。究竟想靠近我还是想扔下我。

你不该把我带来这里,当然我并不是在抱怨。

你不许我感谢,也不准我拒绝。

然后今天你告诉我有些什么会结束。

可是是什么。你来做什么。京都梅园的雒玉宠。LON前代当家人的贴身侍卫。是你,那是你。可是你究竟想做什么。

陡然惊醒时,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暮色四垂,夕阳一线。他跳起来,牵动伤口,一阵痛楚像耀眼苍白闪电

穿过身体。这痛让他想到一些事。

绿名凄然而坦率的微笑。

“我不会亏欠你的。”

她那样说。

直觉令春桢无力。敏锐的,作为未来杀手的直觉,那让他几乎有理由痛恨自己。他摸到手机,拨绿名的号码,却无人接

听。

他跳下床,头晕得有些站不稳。电话打给夜一,是关机。头一次,他恼怒得险些摔了手机,无法自制。

有些什么发生了,或者正在发生。等待他亲眼验证。

他不愿承认自己在害怕。找不到夜一,自己撑着也罢,何况有些事他拿不准是否该让夜一陪自己面对。

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扯件风衣裹上便出门,直奔兰楼。

现在的身体状况,倘若是白天,要神不知鬼不觉爬上去根本做梦。幸而已近日落。尽管如此,沿外墙爬到兰楼顶层时也

已费尽力气。春桢伏在那块石板上,半晌不能动弹。

他的手在发抖。尽管如此仍然握拳敲了下去。机关启动。他滑进那小小的秘密花园。那是绿名的说法。

他跌落到血泊中。

小房间一片凌乱,窗边的望远镜碎裂。女孩横躺在床上。羽绒枕头盖住半边脸和脖颈,却露出一双微笑的眼睛。

那眼睛真的在笑。

春桢颤抖着手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把浸透鲜血的枕头从绿名脸上拿下来。湿漉漉的手感。像提着一块新剥滴血

的皮毛。枕头中间一处刀痕。隔了枕头,刀锋刺穿女孩颈动脉顺势割断颈椎,一击毙命。杀手十分清醒,做得干净利落

,是不想染血的人。手法却狠辣熟练,用力之大,攻击计算之准,接近于恨。

——“杀了你好吗?然后我去陪你。”

——“我爱你,我爱了你这么久。”

——“给我个机会,不行吗?”

——“我不会伤害你。我不会亏欠你的。”

我,不会亏欠你。

我看到听到明白懂得你的秘密。除了死亡,还有什么可以安慰你报偿你。

春桢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昏倒。他扔下浸血的枕头后退,靠住墙壁慢慢滑下身体。一幅摔落地上的小油画撞到他膝头,他

看了一眼然后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声音窒在喉咙里却更像一只被血噎住的吸血鬼发出惨淡而可笑的呻吟。

手机突然响了。夜一的号码闪烁。按下接听键几乎是本能反应,却无法说话。夜一的呼吸在听到情人凄惨古怪的声音时

陡然急促。他勉强镇定着自己,低声清晰地命令:“告诉我你在哪儿。”

他努力重复同一句话。一再恳求春桢不要挂机。

“春桢。告诉我你在哪儿。求求你。让我知道你在哪儿。”

泪水落到膝头,火热冰凉。那温度让人清醒。

“……兰的顶层。”

很快夜一灵巧地跳下来。匆匆扫视房间之后他迅速把蜷缩在墙边的春桢抱紧,尽可能用力,轻轻拍打他的脸。一系列反

应让任何人来评分都可谓完美。

“没事了。没事了春桢。”夜一揉着春桢额角,吻他,擦去他额头的冷汗。

“他杀了她……”

“谁?”

“……他杀了她……他答应我不碰她的。”

夜一把他的头按到怀里,低声说,“安静一点。”

那并没能让春桢镇定下来。相反他开始挣扎,夜一不知道自己的方式哪里刺激到他,让他在这一刻像只不能言语的兽拼

命撕扯蹬踹,想要挣开。向来春桢即使不是他们当中最冷静的一个,至少也比其他人更多那种令人安心的气质。但此时

他连自控都困难。

夜一搂着他,把手指放进他狠狠呓咬的齿间。春桢咬伤了他。血味透进唇舌,比房间中弥漫的杀气更直接也更尖锐。夜

一不想打晕他。那后果也许更坏。春桢慢慢不再发抖,他睁开眼睛,瞳孔在微弱的光线里猫一样紧密地收缩起来。夜一

几乎吓了一跳。

“我们出去。”

做这个决定时他不再哽咽。夜一明白他已足够镇静。他把春桢从来路拖出去。相拥坐在楼顶,两个人不由自主又开始发

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怖。抑或二者皆非。

春桢缓慢地说,“我哥哥杀了她。”

夜一抱紧他。春桢眯起眼睛。刚刚日落,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映进他明亮的眼里,像燃烧的水。

“她看见了那天早晨的事。她不能动。他让她不能动。他是故意的。明知道敏代很快就会来……他逮到冬青,当着我的

面划花她的脸……她不能出声。”

春桢看了看夜一无表情的脸,微笑,“我看见了。他是怎么做的。用绿名的刀。很细致,他做什么事都很细致。他说,

把眼球挖出来的时候,手一定不能抖,不然形状就不会漂亮了。”

夜一的嘴唇发抖。他很想叫春桢别再说下去。可是他不能否认,自己想听,很想听。春桢轻柔而神经质的声音也像种咒

,窒息着他的咽喉。

“我们都不能阻止他。绿名不能,也许我能……我能吗?我从来没违背过他。他做那种事的时候一直用着Inuki的脸。”

夜一打个寒颤,“春桢!”

“是的他能。他可以。”春桢微笑,“他告诉绿名,他是我的哥哥。绿名……她全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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