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滴 夜春桢·初稿 下——vagary
vagary  发于:2011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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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滴洒进阴影。

这一刻Inuki没有扶他,任他摔倒在两个孩子身上。

葵猛然抬头注视Inuki。教官妩媚脸孔上凝霜般的神色,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葵绝望地想着。

大叔惨了惨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莲华低低自语,“阿玉,你到底还逼迫了多少人……你到底要多少人为你殉葬才够啊……

他忽然轻笑起来,薄唇血染,挑出一丝似是而非弧度。

你让所有爱你的人都得不到。

所有人却都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包括你吗?佟莲华?”Inuki冷冷地问。

葵打个寒颤,抬头。

“你要的话,我成全你。”

葵失声叫了出来,“Inuki!”

“我在问他呢。”Inuki一把推开挡上来的瑶二,顺手拾起莲华的剑,剑锋一挑,勾起莲华脸庞。“回答我,佟莲华。你

想跟孟予琛一样吗?”

莲华静静同他对视,一言不发。眼睛的颜色愈深,几乎和瞳孔融在一起。他只是笑,又一口血喷在Inuki脚下。Inuki拧

着眉尖,握剑的手向前送了送,抵在他喉头。

“你们都疯了吗?”

春桢一抖,眼看葵对着Inuki和莲华吼叫起来。他抬手拨开长剑,冒冒失失抓住莲华的肩摇晃,“大叔,你清醒点好不好

!喂,大叔!”

瑶二咬牙,吸气,低低说,“你要把他摇晕了。”

葵可怜巴巴地抬头看Inuki,Inuki瞪着他,葵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煞是精彩。

Inuki手腕一转,捏住剑尖,将剑柄送到莲华眼前。葵张大嘴看他。

他轻轻说,“你是不是想给雒玉宠报仇……我也可以成全你啊。”

春桢瑟瑟地抖。夜一握紧他的手狠狠用力,这当口也不在乎他痛。他只想他千万镇定。

孟的表情极安详。忽略七窍斑驳的血迹,他唇边甚至有一丝笑。

“我不会像他那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夜一低低地说。春桢的手冰凉。

……是的,而你也永远不是你的哥哥。

“Inuki不要!”

葵想跳起来,又不敢放手,莲华一言不发只是抖,也不知是痛是怒是惊是恨是无心。葵抓紧他,这次却是怕他有所动作

莲华低低笑着,一咳一串血丝。

“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个最没用的人。”

Inuki轻嗤,劈手掼下长剑,转身就走。瑶二肩头一松,回身推开葵,“还不快放平了他。”

医生飞快赶来。检视过之后神情严肃。显然不容乐观。虽不敢对莲华说什么——事实上说了也没用,他几乎已半昏迷。

早先外伤加上车祸,肋骨断裂成叉直戳在肺里,本来难愈。激烈运动再加剧咳,复发也是可想而知。

葵说,“送医院,送东京送东京。”

鹤白他一眼,“折腾成这样,送东京?”

没敢说的是:怕不要死在路上……倘若他已萌绝念。

“他还不想死呢。”

葵抬头,春桢冷冷看着莲华。葵陡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想推他,又硬生生忍住,只嗤一声,“你知道什么!”

春桢直直看着他,“那你又知道什么。”

夜一一把拉走他。葵瞪了他俩半天,转身跳上车跟去柳岸。

他不能否认春桢也许说得对。莲华醒来的并不算慢。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后医生嘱他尽量不要讲话。事后鹤笑说这倒给了

葵某个机会……听不到反驳的机会。

无论听到什么,他永远保持着那个清秀的微笑。端庄容颜淡如净水。

葵瞪着他,叫了声大叔,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只PDA。莲华笑容微微牵动,写一行字:“回去上课。”

葵怪叫起来,“我下课才过来的!”叫完又不好意思起来,耸耸肩,“大叔你快点好起来啊……”

莲华牵牵嘴角,“想点心了?”

“才没。”葵撇嘴,又叫了声大叔,看着莲华眼睛,半晌不语。

莲华慢慢写下,“想说什么,就说吧。”

“大叔……那会儿,你想和Inuki动手吧。”

出口他便后悔,莲华笔直看着他,葵垂下眼睛看他拈了手写笔的洁白指尖,一点点微颤。

“真是的。”葵轻轻咕哝一声。

莲华闭上眼睛,仿佛不想继续。

葵呆呆坐了半天,有点没意思。他小心地看着莲华,莲华动了动睫毛,忽然轻声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葵吓了一跳,“大叔你不要说话啊……真是的。你胡思乱想什么。”

灵光一转,他脱口而出,“你不会这么在乎那家伙说的话吧。”

孟予琛。那疯狂的医生……

莲华抬眼凝视静静滴下的药液,动了动手指,写下:“我终究不如他。”

“谁说的!”

葵跳起来,几乎又涨红了脸。“你脑子有问题了啊,大叔!”

莲华惨然一笑。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就为了这点事,你还想死啊!你蠢透了!”

他想骂你他妈的蠢透了,话到舌尖还是收住。他瞪着莲华,“话说回来,大叔,你打不过Inuki吧……”

“你放心。我不能动他。”

“我他妈的不是这个意思!”葵伸手抢过PDA,咬牙瞪他,“我是说……大叔,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啊!我搞不明白,我

就是搞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雒玉宠死了,变态医生死了……还有那个美女也死了,你们为了什么?为了爱吗?你们

活着就只为了这个吗?”

莲华嘴唇动了动,被葵打断。

“为这个就想死,太不值了吧……大叔,闹了半天你在乎的就是这种事啊!你还是樱组首领不是?难道我们以后努力就

是要成为你这样的人么?真差劲。”

莲华轻轻一个寒颤。眼神闪烁。葵有些担心,慢慢蹭下床,噘起嘴哼了两声。“那个……大叔,咳,我走了啊。”

他飞快溜走。在门口撞上夜一和春桢,耸了耸肩。他看着春桢明净容颜,忽然叫他一声,“和田。你就别欺负他了,好

不?”

春桢笑了笑,“我能干什么。”

葵哼了一声,“那可不好说。你。”

夜一冷冷扫他一眼,葵住口。

 

 

流年

 

流年

四十 流年

莲华回到荭馆那天,落了几点雨。孩子们早打听到时间,四人组加上夜一与春桢,还有南南和佳奈,热闹了一屋。葵和

瑶二扶他下车,鹳蹿来蹿去,高高兴兴拉开一罐礼花,啪一声彩屑飞扬,惹得小孩子哈哈大笑。

然而已经是九月的雨。莲华依次看过他们,并不希望少年容颜上点缀强颜欢笑意味,然而即使有,也无法逃避。他看到

南南依恋地偎在瑶二怀里,不住将手指插进他指间揉搓把玩,一点点小动作。瑶二抚摸他柔软发丝时总忍不住长久凝视

,再陡然认输似的低头轻轻咬他耳廓,让那一小块细腻肌肤在雪白牙齿咀嚼下红热。佳奈却只静静跟在鹤身边,偶尔抢

在他自己动手之前替他把茶杯添满。鹤微笑抚一抚她漂亮长发,小女孩却不抬头。

莲华轻微地叹息起来。他微笑着坐到那张藤椅上,夜一拿来柔软毛毯和靠垫交给葵,葵替他盖好。他便再次地,将他们

依次看过去。年年月月,时时季季,他看过了太多人从眼前和心里消失。每一次都意味着某个时代的莫名终结,这一次

轮到告别的就是当初身在筇园的那个自己。并非不知道霏的情意,只是身为樱组首领的自觉——不,如今他终于可以承

认一切不过是自己微笑的推搪,只是不推搪又能怎样,霏说的没错,一个字都没错——十年前他就毁掉了她,当她撞见

自己和玉宠拥吻在幽暗竹林深处那一刻,少女的心就已断了千根冰弦。他沉思着缓慢微笑起来。时光如此之速,而他已

将他们两人统统失去。

葵担忧地看着他,说,“大叔你笑得好诡异。”

莲华但笑不语。

这个冬天之后,是与往年一样的春。每一春都有与从前不一样的人。档案尘封了死去的名字,而活下来的孩子们亦不晓

得自己能否度过下一个春天。

春桢坐在莲华膝边仰头看他,轻轻问,“你答应了孟予琛什么?”

莲华不语。夜一握住春桢肩头,后者轻轻挣开,盯住莲华双眸,低声道,“我不要欠你们两个的。”

莲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春桢沉默半晌,起身离去,夜一抱歉地看一眼莲华,跟上春桢。莲华盯着他们背影,慢慢闭上

眼睛,轻叹口气。

葵的声音在身后,带点不满,“大叔,你唉声叹气什么啊。”

莲华微笑,“想喝酒么?”

“哈?”

“我这儿有梅酒……Inuki教官那边,我可以解释。想喝么?”

葵一跳老高,用力打个响指,“大叔你真伟大……在哪里哪里?我要我要!”

莲华怔一怔,无可奈何摇头淡笑。葵双手巴在藤椅边上踮着脚一脸兴奋地看他。瑶二抬头看这一幕,摇头,咬着南南耳

朵说了几句。南南大笑。

鹳离得近听见,追问,“什么?什么摇尾巴?谁摇尾巴?”

鹤托着腮看葵,“老大,叫两声。”

葵飞过一眼威胁,可惜俊俏模样依旧媲美兴奋过度的小狗。兴奋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饭。荭馆大概建立至今第一次如此热

闹。孩子们都是第一次沾酒,好奇要命。瑶二纵容地让南南在自己杯子里尝了几口,小男孩说好喝,再要时就给惩罚地

咬了一口鼻尖。佳奈靠在鹤身边羡慕地看着他俩,微嘟了嘴低下头。鹤安抚地摸摸女孩美丽发丝,轻轻推自己酒杯过去

。佳奈惊喜地抬头,眼睛闪闪烁烁凝视鹤脸庞上一抹温柔微醺,学着南南模样小心翼翼尝了尝酒,扮个鬼脸。众人忍不

住都笑了起来。

莲华安静地观察他们。鹤大概是有些醉了,若是平常他不会允许自己放纵对小女孩的宠溺。佳奈喜欢他,所有人都看到

这点同时也看到他的克制……这么年轻可爱的女孩。而,六个月之后谁都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活下来。但又何必令她在

这么快乐的时刻失望呢。她只是个孩子。

大家都还是孩子。

窗上有雨声淅沥,十月的雨。房间里的气息干燥温暖,薰一点点侍从香,恍若秋风略凉。孩子们或靠或卧,姿态慵懒地

蜷缩在一边,仆人送来解酒茶。葵端详着小茶几上的一本书,被书签吸引。信手抽出,他看到熟悉字迹,不由自主抬头

寻觅莲华。莲华知悉地一笑,慢慢别开头。

葵安静地说,“大叔你倒是恋旧的人呢。”

“大概我不是。”

鹤看着葵手里的书签。曾经缀在风铃中的洁白短册染着血迹暗红,一滴两滴。熟悉英文。

多年之后,若能相逢。何以贺汝,以沉默以眼泪。

霏。

莲华缓慢起身拿过书签,葵冷静地看着他。他杀了她。爱他的女人。与他同生共死超过二十年的她。他用银叶挟将书签

拈了起来。葵看着他优雅的手指安稳的动作,突然夺下那张纸片,叫了声大叔。

莲华笑一笑。鹤凝神端详他的眼睛,轻轻问,“您其实不想杀她的吧?”

“我不能不。”

鹤沉默下来。他懂得这句话。

“她已经不是樱组需要的那个霏了。”

葵争辩地抬起头,“但是……”

鹤把手指放在他的肩上,成功阻止他再说下去。

即使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一朝有了异心,也不可留。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看莲华,而他只是用那种文雅清淡的神情凝视窗外恻恻雨丝。

后来他送他们离去,披一件织锦长袍斜靠在廊前真木柱上。葵说大叔你不要出来了。外面很冷。他微笑着别开脸。

走出很远,鹤回头看。他发现莲华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额头轻轻抵住清凉木质,清凉雨色中他的神情仿佛布满一层薄

薄的汗意。而雨中山间早已没有鸟声。

鹤不知道西边古老的国度里流传过的诗句。如果他知道,或者会在这一刻想到那些。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他只是低低说了一句,“他很寂寞呢。”

佳奈牵着他的手,女孩了然明澈的眼。

春桢把掌心贴上玻璃。冰凉,但并不潮湿。夜一自身后抱住他。少年赤裸着上身,肌肤偎贴。夜一亲吻他洁白的后颈。

春桢微笑,轻声说,“当心有人在看。”

“你在乎么?”

春桢转过身吻他的锁骨,“……当然不。”

夜一凝视他的眼睛,忽然抬手捏住他脸颊。春桢叫了一声痛,夜一只笑。

“放手……!”咕哝一句陡然曲肘撞他胸口。夜一不得已放手,退开。春桢轻笑,“……谁叫你不放。”

夜一抬手一领他视线,脚下陡然灵巧绊上来,春桢跳起躲避。戏谑的较量无从用真力,三两下他便给擒住推倒在床上,

笑得喘不过气。夜一搂着他灵活柔软的腰,轻轻拧了一把。春桢低声尖叫着,光滑的鱼一样弹动起来。他把手绕在夜一

背上,用力撕扯着他。

陡然定格的两人。

夜一直看进他眼里,低笑,“……放手。”

“又没你快……”笑着松开手指,让匕首贴着夜一赤裸后背滑落。夜一指间细细的寸许刀片压在他后颈,轻微刮出一串

战栗。

春桢发抖地看着夜一微笑的脸,低声呻吟,“公平一点……你这家伙!”

没有人比夜一更懂得他的敏感。位置和方式。只有情人才明白的,那种崩溃的窍门。

夜一安抚而坚持地注视着情人,俯下身去吻他,另一只手已经贴着他光滑温暖的腹部向下滑去。春桢短促地喘息着,闭

上眼睛,插在夜一头发里的指尖一点点痉挛起来。

一切结束之后春桢紧紧搂住夜一,把脸庞努力贴近他的心跳。

“如果你碰上了我怎么办……那个时候。”

夜一吻他,不回答。

“你知道……我没有别人了,我只有你。”

“我也是。”夜一轻声地说,拉高毛毯护住他消去汗意的肩头。

“睡吧。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在这里。”

 

 

听涛

 

听涛

四十一 听涛

第一场雪落下是在十一月末,今年的冬天到来得和往年一样,不早不迟。

来年三月樱花应该一样开得雪满枝椏。

Inuki回到月凉院时,阿雅正把一根削尖的胡萝卜插到雪人脸上。半人高的雪人。头上盖着红色的水桶。阿雅用做了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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