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两人的心跳慢慢地重合在一起。
「以后和我在一起吧!」赵祥予开口。
等了很久,他没有回答。
赵祥予一看他已在他怀中沉沉睡去,望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他深情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睡吧,安心地睡吧。我的飞卿。
等他醒来,他就对他坦白一切,即使他会生气,会闹别扭,但是他相信,只要紧紧地吻住他,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最
终他会原谅他。遗憾的是,明日他有要事,不能等他醒来。
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他悄悄起了身。端来热水,替他细细洗去交欢留下的污秽,又掖好被子,才穿戴衣物。
完毕,他俯身凝望着他好一会儿,才不舍地离去。
钟润再度醒来时,枕边人已经不见了,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酒壶,他奇性,赵祥予不喜欢他喝酒,怎么会送酒?
好奇之下,他拿过,对准瓶口喝了一口,酒液入喉,甜滋滋的,味道清香无比,甘凉爽喉。尝到熟悉的异香,他明白了
,这是果酿酒,喝起来不醉人。想必是赵祥予劝不了他戒酒,只好退而求之。这酒是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弄来的吧,他知
道果酿酒十分珍贵,连宫里也没有几瓮,他在一次偶然的场合尝过一回,才知道此酒的价值连城。
他的心暖暖的,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他对他的心意。
仔细收好酒壶,他下床洗漱,下身的痛楚经过充分的休息后,轻缓了很多。昨夜和赵祥予的交欢,让他尝到了极乐。男
人的细心温柔,使他忘却了恐惧,投入到情狂之中。
拧了把帕子,他洗了把脸,屋外静悄悄的,往日虽静,但也不至于毫无人声,钟润想起来了,今日是温清鹤离京之日,
含香院里的人恐怕都去看了。
他也应该远远送温清鹤一程,想着,他加快了动作。
骄阳高照,从皇城到北城门的大道上,彩旗飘扬,酒楼瓦肆收起了酒旗招幌,往日的市井喧闹声不见了,平整的街道旁
拥挤地站着从城中四方赶过来的民众,一边小声议论,一边往皇城的方向张望。
精力丰沛的年轻人,跑来跑去,向大家通报消息。
「温将军正在殿上觐见圣上呢!」
没一会儿,又接着来了消息,「温将军已经出内城啦!」
「据说相国大人要率百官郊别温将军哩!」
不一会儿,马蹄震动地皮的闷响声隐约传来。兵部有命,任何军队行于城中,不得纵马驰奔,以免惊扰百姓。温清鹤治
军严谨,自然不会违抗法令,因此下令骑兵下马,步兵缓行。尽管开赴边关的禁军已经放慢脚步,但是由于人数众多,
又训练有素,步伐整齐划一,行军起来免不了惊天动地。
百姓们纷纷扭过头去,只见一支齐整的威武之师排列着有序的队列朝这边走来,旗帜飞扬,队序井然,士卒们人高马大
,个个精神饱满,身上披着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煞是威风凛凛。
围观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挤到前面,希望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军容。「好一群儿郎!」他们指指点点,长者抚须,露出
赞叹之色。
听到百姓的议论,士兵们面不改色,却抬头挺胸,步伐更豪迈。
在城门上,一个不为人注意的高处,站立着两个人,一个身材修长,一个身姿婀娜,衣袂飘飘,如同仙人。
「不愧是我朝的禁军,更不愧是温将军的麾下。你说是吗?」钟润看着队伍在城门停下,笑着对旁边的人说道。
雪烟没有功夫去计较他的取笑,她深深望着骑马行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那个人身材高大气度不凡,金铠穿在他身上,
更显得威猛勇敢。她深情地凝视着,似乎要把他的身影深深地刻在眼睛里。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你怎么不去送
他?」
「君子之交淡如水,更何况我们前天晚上痛饮一场,也算是与他饯行了,我何必今天去凑这个热闹?倒是你,她怎么不
去?」他反将一军,「在走之前他最想见的人是你吧?」自从雪烟得知温清鹤要远赴边疆,又听闻他已经擅自为她赎身
的消息后,便闭门不纳,尽管温清鹤在门外苦苦哀求,但是她还是消不下怒气。把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弄得愁眉苦脸
,苦不堪言,想起来临行前温清鹤苦哈哈地托他求情的样子,还觉得有趣呢。雪烟缄口不言
「既然两情相愿,你又何必倔强至此?」他见状不禁摇头。
「他不应该擅自为我决定。」她摇头道:「他总是处处为我着想,我明白,他是为我好,可是他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
么。」
他顿住,微微叹了口气,「是啊,再相爱的心还是分属于两个人的,不可能做到了解对方的每一缕心思。」
城楼下乐鼓响起,温清鹤下马,与一干武将敬立道旁,大道远处行来一列华轿最前面的一顶尤为华贵,里面坐着的应该
是贵为文武百官之首的相国。华娇从远及近在城门前停住。
他看着,突然想起自己不知相爷的面貌,应该是位美髯公吧,他心不在焉地想。
轿子前倾,轿夫撩起轿帘,身着紫袍配金鱼符的百官之长迈出轿外,他不经意扫过,顿时,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正在说话间,雪烟看到钟润往前一扑,双手突然抓住墙砖,很用力的样子,他发慌起来,「你怎么了?」
抓着墙头的手指发白了,钟润死死地盯着下面。
「没事。」雪烟听到他说道,这两个字似是从牙关里逼出的。
「雪烟,你见过相国大人吗?」
雪烟不解他这个突兀的问题,「在宴席上见过。」
「相国大人,他、他很年轻?」
「相爷少年得志,不到三十岁便位极人臣,自然是很年轻的。为何这么问?」她疑惑地问道。
钟润不答,他的目光不断地在相国与温清鹤两人之间游动,温情鹤神态谦恭有礼,另一个人此时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
,但不用想也知道目前浮现在他脸上的必定是悠然自得的浅笑吧!呼吸在喉间舒缓不出去,按住胸口,他终于绝望了。
「雪烟。相爷的名讳是?」
「赵熙,字祥予。咦,这个名字好熟,不是你……」钟润侧过头来,雪烟不由失声:「你怎么了?」
在他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交织着骇然、愤恨和痛苦。
第八章
赵祥予推门而入,见到的是熟悉的一幕,钟润坐在灯下,灯心跳动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闪烁不定,他支头,另一手
握着书卷,却很久也没翻动一页,心思明显不在书本上,听到门轴转动声也不在意。
他走到他身边,握上他的肩膀,低头亲昵地问道:「还痛吗?」他忖度,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醒来时没有见到他所以生
气了?
钟润抬眼,冷淡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心生惊讶,他这种态度是从来未有的,更别说是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之后。
正想发问,钟润笑了,那笑却冷漠的很,笑比不笑更令人难以捉摸,「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不知道大哥是
否有兴趣听?」
「愿闻其详。」赵祥予坐到他旁边。如同往常,挨着他很近,钟润却偏了一下身,避开他的接触。他看在眼里,嘴上不
说什么,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今天我上天月楼,偶然与一位来自河套的陌生人同座,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他在家乡听到的。草原上有
一个部族,他们的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男人强壮豪迈,女人健康美丽。他们虽然不是最强大的,却是最乐观的,他们
歌唱蓝天,歌唱苍鹰,还有给他们带来幸福安康的首领。他们的首领是草原上的英雄,广受人们爱戴,没想到因此埋下
了悲剧的种子。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外面刮着暴风雪,首领在帐篷里和众勇士喝酒吃肉,此时,来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客
人。暴风雪中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不受欢迎的,但是首领不顾族中老人的劝阻,留下了那名男人。那男人知识渊博,
谈吐大方,深受首领的倾慕,他们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发誓同甘共苦。就这样子一年多过去了,男人逐渐赢得了
部族里每一个人的信任,首领甚至打算把妹妹嫁给他。没想到,在一个星露满天的夏夜,部族遭受到了沙漠大盗的袭击
,那个盗团似乎了解他们防备的弱点,没来得及组织反抗的部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壮年男子被杀害,妇女儿童被掳
走,帐篷被烧毁,牛羊四处惊走。拿起武器准备抵抗到底的首领却突然发现,率领盗贼烧杀抢掠的领头人竟然是他深信
不疑的兄弟!看着遍地鲜血,看着臣民一个一个死去,首领横刀自刎。」
钟润打住看着他,「这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很悲惨的故事。」赵祥予不明白他的用意,有保留地说道。
「对,一个悲惨的敌事,因为一个朋友,首领失去了自己的属民和家园,最后还丢掉自己的性命。我听到这个故事时,
问那个陌生人,说其实首领不应该自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向那个背叛他的朋友得分。你猜猜陌生人说什么?」他问
道。赵祥予摇头。
钟润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回答,继续说:「那个陌生人叹息道,当首领看到屠杀自己的亲人、臣民的人竟然是推心置
腹的朋友时,他已经灰心丧志,失去了生存的勇气。这世上,就是存在这种纯粹的人。」顿了一下他望着他,仿佛要看
穿他似的望着他,微颤着说道:「如果你是那个首领,你会原谅那个欺骗你的男人吗?」
听到他的问话,赵祥予头一回感觉到不安恐惧,钟润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说出这个含有暗喻的故事,该不会是……
他想到了一个被隐瞒的事实。「那个男人欺骗了首领,这种欺骗的动机是不正当的,自然不能原谅,可是如果来源于非
恶意,那又另当别论了。」他不动声色。
「我并不觉得如此,欺骗就是欺编,不管出自什么原因,永远都是欺编。」钟润冷冷一笑,「您说是不是,大哥,哦,
我差点忘记了,我应该叫你什么?赵大人?还是相爷?」
他沉默了下,说道:「熙是我的名,祥予是我的字。」
「那么说,相国大人从来没有骗过我,只是我过于蠢笨弄不清楚状况?」他冷笑,「既然如此,我之前的无礼还得请相
爷原谅了。」
他一窒,「相爷」这一称呼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上,真想被揭穿了,他反而迅速地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你送温清鹤,我在城楼上看到的。如果我没有看到,英明伟大的相国大人,您是不是想欺骗我一辈子?」他愤
怒又嘲弄地说道。
「冷静点,别这么说。」赵样予走近他,试图使他冷静下来,钟润却侧过身去,拒绝他的靠近。
「不用相爷操心,我够冷静。现在,请相爷回去吧,相爷的戏弄小人承受不起!」他硬梆梆地说道。
「我不曾有戏弄你的念头!」他急急地解释道。
钟润冷面冷语,「寒舍容不下贵人,相爷请回,免得辱没了相爷的身分!」他态度坚决,没有一点让步的余地。
「你这个固执的家伙!」饶是冷静理智的赵祥予也被他的固执弄毛躁了,「冷静下来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本来还想伪装不在乎的他,冷漠外表下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堂堂一个相国欺骗我这个地位卑贱的书生很有趣?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没想到竟然被你这样捉弄,我
昨晚的投怀送抱在你看来很可笑吧?看着我的不知羞耻你是不是心里在暗暗发笑?」千万种难解的感觉涌上心头,苦涩
酸甜一并袭来,他鼻间湿湿,喉头堵塞,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别这样说你自己。」他急了。
「这是事实,有什么不好说的?而且我说的是自己,与你无关!请你离开,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他坚决地说道。
「只是朋友而已?」赵祥予咄咄逼人,「在经历过昨晚之后,我们还只是朋友?」
「从前是朋友,此后再也不是朋友,仅此而已,再无其它!」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赵祥予被激怒了,「不要再用无谓的谎言来掩饰!问问你自己,如果今天欺骗你的人是温清鹤,你会不会原谅他?」
「不——」片刻不曾思考,他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却顿下来了。
「不,你会原谅他的,因为他只是你的朋友,而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他放缓语气,「飞卿,我们不要再吵了,冷静
下来,我们慢慢说。」
被哄小孩似的语气惹怒,他怒不可遏,「没什么好说的,出去,请你出去!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一概不相关!」原
本只是揭穿他的欺骗,为什么却落到被他质问?他慌了,心里头乱七八糟的,他只想逃避,逃避这可怕的一切!
钟润偶尔的动怒曾经让他觉得有趣,不过赵祥予现在不这么觉得了,他只想抓住这个固执家伙的肩膀好好地摇晃!「你
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怒睁眼睛,钟润死死地瞪着他:「我这个人就是不可理喻,不讲道理,既然如此,相爷又何必与我斤斤计较?不如早日
远离为妙!」怒火几乎将他焚烧殆尽,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被欺骗的感觉笼罩住了他的头脑,此刻混乱成一团,仿佛
另一些东西也被搅乱了,乱得他无法思考,慌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想把他赶出去,让他的生活恢复平静!
「从今天开始,我只当作不认识你!」他深呼吸,控制住激昂的情绪,一字一字地说道,眼神里透出决然。
钟润为人温和,但是顽固起来绝对无人能改变他的主意,如果他一走了之,他们之间算是彻底完了!被他不顾一切也要
断绝关系的眼神弄伤,被他冷冰冰的话语激怒,赵祥予的头脑「嗡嗡」地转,那一根保持冷静的弦在一瞬间绷断了!
钟润怒气冲冲地望着他,却突然发现他整个人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里似乎快要冒出火来,儒雅的相貌在这一刻竟然让
他感觉到害怕,不断地逼近,钟润则是不断地后退,他强压住恐惧,低吼道:「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男人笑着,露出森冷的牙齿,「只是想干你!」
什么意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赵祥予压倒在桌上,桌上的文房四宝扫落在地,背部撞上竖硬的木板。当男人开
始撕裂他的衣服的时候,他终于醒悟过来了,「你疯了!快放开我!」他死命地挣扎着,那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男人力
气却大得吓人,他强壮的手臂压住他,他竟是动弹不得!
男人像野兽那样喘着气,「我早就被你弄疯了!」
「放开我!」腰间抵上的硬物让他打心底害怕起来,他疯狂地摇着头,慌乱地推他。
男人残酷地抓住他的手腕,扳到身后。他发出疼痛的哀号。
男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眼睛已经发红了,亢奋得微抖的手撩开他的衣裳,慢慢地抚上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面还遗
留着昨夜留下来的痕迹,仿佛怕碰坏了般,轻柔地触摸过那又紫又红的吻痕,猛然又粗鲁起来,大力地揉,似乎要揉进
他的心里。
他痛楚地呻吟着。
男人更加亢奋了,低下头,含住平坦胸膛上的凸起。
浑身颤栗了一下!本来已经准备放弃抵抗的钟润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这种勾当,这种行为究竟算什么?他钟润不是他
的玩物!
「不、不要!」手脚被压住,他扭动着身体,不屈地叫道。
男人猛地抽气,呼吸更加急促了,「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不要动!」他恶狠狠地说道。
抵在腰间的玩意儿愈发得炽热了「不能动的人是你才对。」他不示弱地反瞪回去。
男人沉沉地笑了,「只有你,才敢违背我,也只有你,才会让我……」他顿住了,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