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道歉啊,事情都是林宗达做的嘛,而且如果他自己不够好,你拒绝他也是应该的啊,对不对?」阿辉说。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宗达咬牙切齿地说。
「他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阿辉指著宗达说:「他自己当初说要打拼,让你另眼相看的时候,还苦苦哀求我在他
晚上没有火车回家时收留他的耶。不过老实说,有时候他叫了一个晚上你的名字隔天早上还能起床自己搭车去赶早班,
我真的挺意外的。」
「我有说梦话?」宗达小声问小城。
「通常边哭边说『我不是故意的』。」小城说。
宗达一听,更是用手臂包住头趴在桌上,士哲则是偷偷抿嘴笑了起来。
「对对对,还有『我以後不会了』。」阿辉笑著说。
「我还听过『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这种话喔。」小城说。
阿辉和小城继续一搭一唱,说出宗达更多糗事,宗达只能趴在桌上哀号,餐点来了以後也吃得愁云惨雾地。吃饱喝足以
後,阿辉和小城终於甘愿离开,宗达垂著肩膀陪士哲走到停车的地方。
「阿辉和小城平常没那麽多话,他们是故意整我的。」宗达委屈地说。
士哲倒不以为意,因为阿辉和小城,他才能知道宗达毫无保留发泄情感的那一面,他从来没有想过宗达会有那麽受伤的
时候。「没关系啦,」士哲安慰他说:「那些事都不算什麽,你不是说最丢脸的样子我在国中的时候已经看过了。」
宗达抬起头来看著士哲,皱著眉头说:「你这样说并没有让我比较好过耶。」然後他转了转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叹了
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些最丢脸的事还真的都和你有关系,怎麽会这样?」
士哲耸了耸肩,正要再往前走,突然被宗达拉住了。
「我应该…还可以吧?你不是只是因为习惯,才决定继续容忍我的吧?」宗达说。
士哲很惊讶宗达竟然这麽认真地在在意,他笑了:「打起精神来,刚才他们说的那些都只是玩笑而已。」
宗达又抓起士哲的另一只手,很忧郁地说:「我打不起精神,安慰我。」
士哲只好抽回一只手拍了拍宗达的肩膀:「别太难过。」然後问:「好了吗?」
「不行,不够。」宗达又把士哲的两只手都抓在手里,同时又站近了一步。
宗达姣好的脸蛋就在眼前,知道他在暗示什麽的士哲紧张了起来,低著头避开他的眼神,说:「会…被看见…」
「天都黑了…没人会看见…」宗达故意学士哲呢喃著说话。他刚刚被整得很不甘心,现在非讨到糖吃不可。
士哲僵硬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没办法往前,这时,宗达很适时地慢慢凑了过来。
这对他林宗达来说甚至不算正式亲吻,但是他却无可救药地沉溺其中,光是轻轻摩擦嘴唇就能让他的呼吸失速,最後他
终於忍不住把士哲拉入怀中。
想起上次在停车场的亲吻,宗达就忍不住窃笑,他和士哲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一对罗,虽然没有人发给他证书,这件事
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是他承认,士哲也承认(虽然是默认),这就够了。
录音时间已经快到了,士哲还没踏进录音室,他说今天早上有一个广告的班,不知道会不会拖延到时间。怕士哲又为了
赶时间不吃饭,宗达帮他订了便当,士哲匆匆忙忙冲进录音室时,想一路直接杀进录音间,被宗达看见拦了下来。
「录音不是开始了吗?」士哲喘著说。
「怡伶说她要先录几段演讲,你可以先休息,你还没吃饭吧?」宗达说。
「对…我忘了。」士哲看了一下时间,说:「她还要录很久吗?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出去买。」
宗达牵起士哲的手走进休息室。「我已经帮你订了,还是热的,你快点吃吧。」
士哲在休息室的桌子前坐下,看著眼前的便当,笑著说:「好熟悉的感觉,在翔宇的时候都是文奇帮我买的呢。」
「文奇?他那麽鸡婆做什麽?」宗达说。他跟文奇跟同一个班的时候,怎麽都没有听他说过帮士哲买便当?既然是帮自
己的偶像买便当,应该会兴奋地到处宣传啊,那家伙,该不会在想说这件事是他和他的士哲哥之间的秘密吧!
「他只是和你一样,看到我都没有吃饭…」
「不对!」宗达大声纠正,然後把自己的椅子拖近士哲身边。「他跟我才不一样,他只是一个跟班学生,我是你的阿那
达耶!」他是士哲的阿那达对吧,虽然只亲过一次,但是他们互相喜欢,是阿那达没错吧?
士哲边打开便当边说:「为什麽要在意这种小事,我只是说…」
看到士哲顿了一下,宗达好奇地问:「怎麽了?」
「你帮我叫鱼排便当。」士哲轻轻拉开嘴角微笑著说。
「是啊,我欠你很多块鱼排,所以我算算看噢…你大概有两年的时间都只能吃我订的鱼排便当。」宗达说。
士哲笑著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不过…我们都应该知道过去的事对现在影响有多大。」宗达其实一直很害怕,怕士哲没有真的原谅他。
果然,一提示这件事,当年的画面就像在士哲脑子里播放一样,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你说的对,没有过去的那些事
,现在也许完全不一样。」然後士哲转向宗达:「如果当初你没有硬把鲜乳灌进我嘴里,我也许就不会长这麽高了。」
「什麽?」他们是在说这件事吗?宗达露出迷惑的脸。
「你忘了吗?我跟你说我不敢喝鲜乳,结果你就硬把鲜乳灌进我嘴里,逼我喝完以後还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孩子不喝鲜
乳是长不高的,後来我就真的不怕鲜乳了。」
「……」宗达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不是在说这件事吗?」士哲吃了一口便当,露出淘气的表情。
「你这家伙…你故意的。」宗达说。
士哲又笑了起来,然後摸了摸宗达的头,说:「每个人都会做错事,你已经真心反省过了。」
真是的,他本来差点掉进悔不当初的回忆的漩涡的,被士哲一搞,哀伤的气氛都不见了。士哲其实知道他本来指的是什
麽,却用这样的方式轻轻带过了。
下午录音的时候,怡伶又碰到一段演讲。所谓演讲,就是内心独白或是开会发言这一类,一个配音员要连续说上一两页
的台词的状况。宗达和士哲也坐在录音间里,两个人得静静地等怡伶录完,然後才能继续录下去。
靠在椅背上的宗达看到士哲还专心地盯著稿子,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臂,士哲回头时,宗达伸出右手,用眼神示意士哲把
手给他。士哲很技巧地看了一下录音师,从那个角度应该看不到配音员桌子底下的情形,於是他也伸出左手,轻轻牵著
宗达温暖的手,嘴角悄悄扬起了欣喜的角度。
录完音後,陪士哲走到停车场的路上,宗达又忍不住牵起士哲的手,士哲吓了一跳,因为路上有行人,虽然天色很晚了
,还是随时都可能被别人看到,不过他还是顺从地让宗达牵著。
「我两个礼拜以後要回南部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回去?」士哲说。
「两个礼拜?这个班录完以後?」
「嗯,因为早就计画好了,所以我两个礼拜以後都没有接长戏。如果你有班那就算了,还是以工作为主。」
「那些班无所谓,没有固定脚色,跟领班说一声我有事应该就可以了。」
「那就说定了。我好久没有回家了,趁这次机会也可以喘一口气…」已经走到车子旁,正要拿钥匙却觉得很不方便,原
来是另一只手还被宗达握得紧紧地。「宗达,我还有别的班要赶。」士哲试著循循善诱。
宗达大叹了一口气,低头吻了士哲一下,搞得他又满脸通红才甘心放开他。
看著士哲的车开走以後,宗达心里想,也好,在台北士哲实在太忙了,什麽事都不能做,回去南部说不定机会反而多。
两人是开士哲的车回去的,因为算起来开车比搭其他大众交通工具划算,也方便载行李,宗达还买了一些礼盒要回去给
老爸老妈。
看到在台北好歹闯出一片天的儿子回来了,宗达的父母都很开心,母亲当晚还煮了大餐。宗达配音的收入都会交给阿姨
汇给母亲,他平常用的仍然是母亲透过阿姨给的生活费,所以母亲对他在配音事业上的进步都一清二楚,宗达这小子这
次是真的做得不错。
虽然见到父母亲很开心,但是回到家以後宗达心情很复杂,他的房间里发生过太多以他现在的立场来说不太愿意回想的
事,睡在这个房间里他总觉得浑身不对劲。他不想碰到以前曾经来往过的那些…纯粹身体上的伴侣,所以不太喜欢出门
。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恶梦,是国中时的事。有一次工艺课,他和一个同学一组,结果到打成绩当天还做不出一个作品
,於是他就出馊主意,拿他们的材料和士哲换他已经做好的小木屋。士哲为了那个小木屋还敲伤了手指呢,结果换来的
却是一堆根本没动过的木材,他瘦小的身体站在放满木头残骸的桌前,什麽话都不敢说。
然後画面跳到放学後黑暗的教室里,他和一个脸蛋是一片空白的身体在做爱,做到一半,竟然看到士哲站在旁边,拿著
毕业纪念册伤心地看著他,当他转身要走时,宗达却叫不出声音,也不推开黏在身上的另一个身体。
一瞬间他被吓出一身冷汗,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房间里的天花板。
他坐起身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以疯狂的速度跳著。他受不了了,他想见士哲,好想见士哲。
虽然现在是半夜,宗达还是打了通电话给士哲,手机没开就打家里电话,他一定得见到士哲才行。
「宗达?」接起电话的士哲很惊讶,他用疲惫的声音说:「你怎麽了,很晚了。」
「我去找你好吗?」宗达怕吵到家里的父母,低声地说。
「现在?」士哲听起来很为难。
「拜托,我想去找你,拜托…」
士哲想了一下,说:「你知道菜市场口的药局吗?」
「知道。」
「我在那里等你,你来的时候要小心喔。」
「好,我马上去。」挂掉电话後,宗达披上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药局门口,他看到士哲缩著肩膀站著等他,好像很冷的样子。终於看到士哲,他跑上前去紧紧抱著他。
待在宗达怀里的士哲察觉到宗达不太对劲,拉著他开始往市场的方向走,原来士哲家就在这附近,绕过几条小路就到了
。
和宗达家一样,士哲家也是透天厝,士哲用钥匙打开家门後,打开另一个木门,带宗达由一旁的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和一楼是隔开的?」宗达小声问。
「嗯,我妈说以後我娶媳妇可以住二楼,所以就帮我隔开了。」士哲说。
「真体贴。」宗达说。「不过你不会娶媳妇对吧?」
士哲笑了,倒了一杯茶给宗达,跟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你到底怎麽了?这麽晚不睡觉还硬要见面?」
「我做恶梦了。」宗达把脚缩到沙发上抱著,下巴抵在膝盖上。「你曾经做过有关我的恶梦吗?」
士哲摇摇头。
「好梦呢?」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宗达放开双脚,改成盘腿坐在沙发上,垂著肩膀,说:「我梦到国中的事了,我和其他人一国欺负你,抢
你的东西,你什麽话都没说。」
士哲坐在宗达身边,把短外套拉紧了一点,没有回应宗达。这些事情也许不是他说「我原谅你」宗达就能释怀的,他打
算静静听他说就好。
「我问你喔,如果现在出现了另外一个林宗达,他没有欺负过你,也没有跟任何人乱搞过,你会选他还是选我?」宗达
头往後靠在沙发上,眼睛看著士哲说。
士哲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不知道,想像不出那样的林宗达。」
宗达笑了出来。「说的也是,要想像那样的家伙是有点难。」然後他坐起身来,凑到士哲面前,士哲看到他的眼里有血
丝,声调不稳地说:「士哲,你有没有讨厌过我?应该有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就好了?」
士哲低头抿了一下嘴,才慢慢地开始说:「有一次,放学下雨,你没有带伞,你走到我旁边把我手里的伞拿走的时候,
我以为你要直接抢走,可是你没有,你撑著伞和我一起走到我们开始不同方向以後,把伞还给我,自己跑回家。因为伞
太小,你怕我淋到雨,我们一起撑的时候你还用手抓住我的肩膀。」
宗达皱了皱眉头。「有吗?」
士哲点了点头。「还有一次,我去看你打球,结果被抓进场凑人数,你跟我说不要担心,你会罩我,我被别人撞了一下
,你还抓著人家的衣领警告他小心一点。」
「有一次,留校自习的下课时间,大家都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教室里休息,我听到你和另一个同学的声音走近以
後,趴在桌上装睡,可是盖在身上的外套滑下去了,你看到以後说了一句『这家伙在搞什麽』,然後帮我把外套拉好了
。」
这些事,宗达都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我真的讨厌你,早就请老师帮我换位子了,因为你太高会挡住我,而且离黑板太远,其实我都有点看不清楚老师
写的字。」士哲继续说。
「可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就算眼镜镜片越来越厚,你也愿意继续坐在我後面。」
宗达说完,士哲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对这件事很有自信的,你不是还拿毕业纪念册的留言质问过我?」
宗达把士哲拉进怀里抱住。「不要再说毕业纪念册的事了。」
脸靠在宗达温暖的胸膛上,手放在宗达的腰上,士哲偷偷加重了点手劲抱住宗达,感觉宗达的身体曲线,然後脸红了起
来。「我大概只是…吃醋到了极点,当时真的很恨那个被你抱著的人,所以才会赌气。」
说完以後,士哲就感到一股力量把他往後推,当他的後脑撞上沙发时,他才看到宗达眉头深锁的脸。「别说了,再说我
就生气了。」
「我只是…」士哲才说到一半,宗达的嘴唇就堵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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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人枕头》
作词:张锦华 作曲:张锦华 演唱:陈中+邱芸子
双人枕头,若无你,也会孤单
棉被卡厚,若无你,也会畏寒
你是我,你是我生命的温泉
也是我灵魂的一半
为著你,什麽艰苦,我嘛不惊
为著你千斤万斤,我嘛敢担
谁人会得代替你的形影
爱你的心,爱你的心,你敢会知影
12.
士哲不知道这个吻已经持续多久了,宗达就像著魔了一样,不停地用唇舌刺激他,一下在他的唇边、脸颊、脖子和耳後
黏腻地吸吮,一下堵住他的嘴深深地接吻,就像他永远都吻不腻一样。
宗达送进他嘴里的暖流让他打颤了起来,他忍不住微微缩起身体吐出呻吟,这好像鼓励了宗达更是忘情地拖著他的後脑
,想让他更接近自己,想吻得更深。
罩在外面的短外套早就在被推倒的时候掉了,睡衣钮扣也在亲吻时被宗达一颗一颗耐心地一一解开,虽然衣服被脱掉是
很让人害羞的事,但是士哲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宗达的吻让他太陶醉了。每当吻和吻之间稍微有短暂的空档,他都会把
眼睛张开一点看著宗达,发现光是宗达眼里的情欲就能把他融化。
他喜欢宗达好久了,虽然过著规矩的生活,但是对这种事当然有过向往和期待,和自己心爱的人紧紧相拥,就像现在一
样……
宗达的手掌热得发烫,士哲的身体也一样,他们吐出的是一样炙热的气息。宗达解完士哲的睡衣钮扣以後,把嘴凑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