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如果身边不是有师父藤罗周瑛白雅儿护着,我这条小命是怎样也留不到今天的。
越想越郁闷,这一路走过来本想轰轰烈烈的闯江湖,却发现师父教我用来砍柴的金刚掌果然是只能砍柴,因为晕血不能
随便碰刀剑,傻乎乎没有多少心计,似乎所有的人瞒着我点什么事情。
忽然后背被人踩了一脚,我愤怒的转过头,看见师父抱着酒壶迷迷糊糊的看着我。
“大半夜的坐这干什么。”老和尚晃悠悠的蹭过来,毫不客气地在我身边坐下,带来一股浓浓的酒香。
翁易扬不知道又躲在哪里吹笛子,那笛声似有似无,缥缈的很,感觉却与当时在山上听到的有些不同。
老和尚靠着我,拔掉酒壶的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喝酒,赏月,人生不过如此。”
“师父!”我望着那轮明月,轻声说,“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干吗?”
“我有时很气你和藤罗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愿意和我说一声,每次都瞒着我。”我说,“可是自从下山以后,我才
发现,那些事情,就算你们告诉我了,我也不见得能做什么,你看,我资质平平武艺不精,对江湖上的东西一窍不通走
哪要不是都有人照顾着还不见得会出什么事。”我头一垂,“我做人真失败。”
“照你的话说,武艺高强就是有用了?”老和尚咧开嘴,笑得甚是开心,“那还有谁能比我成功?”
“师父……你说这话真不会脸红啊……”
“其实,这也怨不得你。”师父笑过之后,摸着自己的下巴说,“你身边聚集的都是顶尖人物,这世上也没有多几个,
不知道你这臭小子有怎样的体质,偏偏把他们全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那藤罗,那样傲气的性子,从来没有顾及到谁,
今天说到白家,见你脸色不对,硬是忍下了许多话没有说。”说到最后一句,老和尚摇了摇头,嘴角荡出一丝苦笑,“
当初拣你回来的时候你一身戾气,和我念了多少年的经才好了一些,可见到那家伙提起白家,你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我有些发呆,那时候的表情?是我那时的表情让他变了脸色?
“你这小子,果然把那魔头治住了。”老和尚伸手敲我脑袋,然后抱着酒壶,翘着腿躺下,“一物降一物,看来这情劫
是天意,怎样避也避不了的。”
“那师父,”我问,“之后你们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还要回山里么?”
师父对着星空发了会呆,然后淡淡说道:“就算回去,也不见得能像没出来一般。”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那点点星光。
“过去的事情,该放下的放下,放不下的,恩恩怨怨也该有个了解。”师父长叹一声,“我本想此生不再牵扯这些凡尘
杂事,和你一起在山上悠悠闲闲的过去也就算了,谁料人心难测,不止你放不下……”他偏了头,侧耳听了会那笛声,
唇角有些无奈的勾起,“我也放不下。”
“师父……”我想他是有些醉了,否则那句压在心里许久的‘放不下’也不会这样轻易出口。
老和尚看了我半晌,忽的笑了出来,又恢复了那幅迷迷糊糊的样子,“臭小子,想要做什么就直说,绕什么弯子,别以
为我没看出来你这两天你到处乱蹦跶是想干什么,才安分两天,又想往皇宫跑?”
“我想去见白雅儿。”我手握成拳头,手心全是汗,“我要明明白白的问清楚白家的事情。”
四十一、
再次见到白雅儿,她正和皇帝坐在上次琉璃殿后的花园赏月,虽然是夏季的傍晚,白雅儿身上却披了件厚厚的白狐披风
。平时的护卫侍女意外的全都站在了大殿门口,身旁只留了周瑛。
我和师父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师父找的地方不仅隐蔽,视野也非常的好,我在心里偷偷的猜测他定是没事了就来偷窥
,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想想而已,说出来就是找死。
他们一边赏月一边说些诗词歌赋,白雅儿完全不像那时对我一样冷淡,不时发出的笑声带了一丝的媚意,只是那声音怎
么听着怎么不舒服,我蹲着看了一会儿,腿有点发酸,晃了晃想往师父身上靠,结果被他发现,一个眼神望过来,又打
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身边的不是藤罗啊,我有些心酸的想。然后低声问老和尚:“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聊完?”
老和尚说:“你以为聊完了那皇帝就能走了?”
我大惊:“那这次不是白来了。”
“那就有空再来吧。”老和尚站起来甩甩袖子,打算离开。
你天天喝的昏昏沉沉,什么时候会有空,还真把皇宫当咱后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我想了想,很不甘心的拉住老和尚的袖子:“那这样,你掩护我,我去把那皇帝打晕。”
老和尚一眼就看出我的小算盘:“你就算拉着我在这耗时间也没有用,那皇帝既然晚上来这里,十有八九是不会走了。
”
“凡事都有个万一啊……”
“放手!”老和尚伸脚就要踹过来,我连忙伸手指向一旁,“你看!”
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这招显然起了作用,老和尚重新蹲了下来。
那边白雅儿还和皇帝海阔天空的聊着,说着说着,掩嘴轻咳了两声,周瑛连忙去抚她的背。
皇帝道:“太医都说了你这身子不能动气,那次去见藤罗,听说回来你又吐血了?”
白雅儿笑道:“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都多少年没有犯过了……”皇帝叹口气,骂道,“那些太医也是饭桶,没有一个能看出是什么毛病的!”
周瑛在旁边插嘴道:“就算看出来了,娘娘也不愿意喝大夫开的药。”
皇帝望向白雅儿:“这是为什么?”
白雅儿低头不语,周瑛又说:“陛下你也知道娘娘已有了身孕,娘娘她怕吃药影响龙子。”
我愣了一下,转头问师父:“她这身体,还能……?”师父头也没转,淡淡的回了句:“想要命就不能。”
皇帝望着白雅儿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周瑛道:“把药端过来。”
“皇上!”白雅儿猛地抬头,“这怎么可以,要是胎儿被药物影响……”
皇帝冷冷道:“你以为在朕心中,谁最重要?”然后对着周瑛挥了挥手,周瑛看看白雅儿,小步跑着离开了。
“皇上,”白雅儿又说,“这孩子对雅儿很重要!”
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白雅儿忽然从椅子上站起,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对雅儿恩同再造,雅儿自知命
薄,不能陪着陛下终老,只希望能留下个孩子陪着陛下,陛下看到那孩子,就像看到雅儿一样……”
皇帝拿起桌上的糕点把玩,白雅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要继续说,却又听见皇帝慢慢的开了口:“所以……你接下来又
是劝朕起兵灭了魔教?”
白雅儿身子一震,连忙垂下头,再不说话。
“白雅儿啊白雅儿,”皇帝的声音平稳而冷静,“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何劝朕除掉魔教,自打你进宫的那一天起,
白家的族谱产业兴衰荣辱我比你还清楚,朕是疼你宠你才不惜背上了软弱无能,让后宫摄政的名声,可你也不要得寸进
尺,把肚里孩子的孩子当成要挟朕的工具!”
白雅儿连忙俯下身子,趴在地上:“雅儿不敢!”
皇帝扔掉手中已经捏碎的糕点,声音带了怒气:“朕这几年如何对你你心里最清楚,这皇宫之中的大小事务哪有人敢瞒
我,你真正是什么性子朕很清楚,不过你愿意装,朕也就陪着你装,你装一年,我就陪你一年,可朕如此的忍让如此的
退步难道只换来你一个孩子的感激吗!!!”
那皇帝越说越气,站起来几步走到白雅儿身前,拉起她的胳膊拖她站起,捏着她的下巴道:“白雅儿!你真的是铁石心
肠,难道你心中除了复仇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了吗?若朕是你的仇人,是否你也会费尽心思的对付我!!”
那皇帝发怒的时候气势惊人,连藏在假山后的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以及参杂在其中的悲伤与不甘。
像只受伤的狮子,尽管威力十足,但掌控权还是握在猎人手中。
白雅儿抬起头,声音无可挑剔的柔和而又带着明显的距离感:“陛下,天晚了,雅儿有身孕不能伺寝,陛下龙体要紧,
还是早点歇息吧。”
皇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松手,拂袖离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周瑛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扶着白雅儿拍掉身上的土。白雅儿站直身子,说:“看戏看了这么久,
两位出来吧。”
我还在奇怪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老和尚已经拉着我走了出去。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周瑛说:“你说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是你,即刻就告诉了娘娘。”
我连忙往门口看去,周瑛没好气地说:“陛下他不知道,不会有人来抓你的,要是我们想要害你,早就喊来侍卫了。”
怪不得那时候老和尚执意要走。我有些后怕的想。
白雅儿被周瑛扶坐在椅子上,近处看来,才发现她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脸上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如纸一般的白。
我盯着她心里很是难受,白雅儿却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样子,淡淡的看着我问:“你又进宫来干什么?”
我说:“我想问清楚白家的事情。”顿了一下,握紧了拳头,再次抬头看她,终于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其
实……我也是白家的人吧?”
四十二、
“其实……我也是白家的人吧?”
虽然是在问白雅儿,心中却早已经有了答案。
“你既然自己早就猜到,又何必再问呢?”白雅儿淡淡的说,“白戈。”
她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猛地一颤,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叫过我的名字,她果然是我的亲人,这世上唯一
拥有共同血脉的亲人。
我看着白雅儿,鼻子忽然有点酸:“那么,你是我姐姐?”
白雅儿转了头,看着她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我心里一阵难过,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哽咽:“姐姐?”
白雅儿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眼眶慢慢的红了:“小的时候,你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我,从来不肯乖乖叫我姐姐的
。”
“姐姐!”我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那年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白家会被人
灭掉满门?那真的是魔教作的吗?”
白雅儿刚想说话,却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说道:“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陛下承诺过等
我走之后,会保你周全,那藤罗看样子也无意伤你,无论魔教毁不毁,都不会有人伤害你,你身上毒清了大半,如果不
是喜怒攻心,一辈子也能逍遥的过下去,又何苦知道那么多呢?”
“可是,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我喊,“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
虽然我记不得原来的事情,可是我记得在胡姬墓室里中乾坤幻影阵时所看到的幻相,那个古灵精怪,粉嫩嫩的小女孩,
究竟要经历怎样的磨练,才能变成眼前这样的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我原来以为我能报仇的,”白雅儿轻声说,“可是我高估自己了,也高估了自己对陛下的影响力……我原以为陛下是
真心爱我怜我,才号召群雄抵抗魔教,可是,自从上次陛下亲审藤罗,我就知道我错了……”
“陛下并没有急着杀藤罗,而是不停的询问白家家产的下落……”白雅儿放在腿上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民间老说
我后宫摄政,但谁又知道皇上的心思呢?……刚才你们也听到了,跟圣上耍这些小把戏,其实傻的是我自己……如果陛
下拿到白家财产,如果对我还有一点爱惜之心的,至少也会帮我手刃仇人,也算报仇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苦声问道,“白家,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雅儿望着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看来你从我这打听不到,也会去问别人吧?”
我点头。
白雅儿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天……天黑的很早,我和你正在前厅和爹娘说话,忽然有刘叔跑进来说府门
口来了一帮山贼强盗,原来也有强盗之类来惹过事,但是家里的护院都是爹高薪聘请来的,武艺高强,一群小小的山贼
根本做不了什么乱,所以爹也没担心,让娘把我们带到里屋,就带着一群人出去了。”
“我们和娘在里屋里等了很久,迟迟不见爹回来,外面的打斗声却越来越大,然后由各浑身是血的护院跑了回来,大声
地跟娘说着什么,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打开床下的密道,硬把我们塞了进去,并告诉我们,除非爹娘回来叫我们,
要不然怎样都不能跑出来,那时你想出去找爹,还被娘打了一巴掌。”
“现在想起来,娘向来疼你,爹打你的时候都是娘在护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娘也不会打你。”白雅儿摇了摇头,接
着说,“我们在密道里躲了很久,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尖叫声,哭泣声,哀号声,有几次那声音都近在耳前,仿佛下一
刻我们就会被人发现……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平静了,偶尔能听到有人进来翻东西的声音,最后,那些声音
也没有了……”
“但是我们依然不敢出去,抱在一起悄悄的哭,嘴唇都咬破了,却不敢发出声音,娘说过,除非她和爹来叫我们,否则
不能跑出来……”
“又过了很久,有一群人走进了屋子,这次他们没有像上次一样翻柜子,而是拿着剑柄在墙上敲啊敲的,我们还没明白
他们在干什么,就听到有人在密道顶上敲了敲,然后密道就被人打开了。”
白雅儿顿了顿,喝了口热茶,却没有止住身上的发抖:“被抓出来的时候,我们全都吓呆了,那里屋里面,满墙满地,
全都是血,然后我看到了娘的玉钗,和娘的半截手臂,我当时真的是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你就冲了出去,要
找那帮人拚命……”
我脑子轰的一声响,那些失去的记忆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没有错,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找他们拼命,看到娘的尸体,我觉得我怎样都无所谓,至少我要杀掉他们为娘报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