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
“皇上,您跟着臣跳就可以了。”虽然身高明显矮过麒真,但是严殊透过麒真的礼服触摸到那个身体,就感觉到这个身
材太适合跳拉丁了!为了让麒真对他的技术放心,严殊甚至夸口道:“我可是拉丁王子呢!”
“拉丁王子?”麒真似懂非懂地重复着,脚步下意识地被严殊带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民族的舞蹈,但是在严殊热情奔
放的带领下,竟觉得十分欢快,有想去原野赛马的冲动。完全无视了祭典的完整性、严肃性。
被他们的举动惊呆了的舞队乃至文武百官都瞠目结舌,九方烟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燕起菡这厮!竟敢扰乱祭典!实在太
不像话了!他恨不得冲上祭台将严殊一把揪下来。怎奈连皇帝哥哥也跳得兴致勃勃。他只好暗中命人停止奏乐。
一曲终了,严殊只觉得意犹未尽,停下来看个究竟,而麒真也想起了原先的程序,他有些忧心地对严殊说:“相国此舞
虽妙,朕却唯恐上天怪罪,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不必担忧,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见?不瞒陛下,臣日前虽与皇上商议过此事,并定下了曲目,只是天
神并不满意,故而昨日托梦给微臣,叫仙人传授给臣这套舞法,此乃天意,天神必定喜欢。”
麒真听了他的话,信以为真,“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说罢,他轻轻在严殊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同他一起登下祭台
,起驾回宫。
第十五章
严殊临走急忙趁人不注意往怀里揣了一块肉。
九方烟驱马跟上麒真,问:“皇兄,你刚才和宰相跳的那是什么舞?”
麒真以为他对拉丁舞有兴趣,便大大地对拉丁舞夸赞了一番,说它俏皮欢快,潇洒帅气而又充满活力。并将严殊说的话
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九方烟。然而九方烟可不信这一套,说道:“托梦之言,宰相根本就是信口开河。”
麒真轻瞥他一眼,放慢了驾马的速度,“朕倒也不是相信什么托梦,只不过那个舞从未见过,若不是这样,又该怎么解
释?既然宰相忽然决定,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可是……”
“好了,不用可是了。”麒真拍拍烟的肩膀劝说道:“朕自己会小心的。”
“你这是在小心吗?”九方烟急着提醒道:“你对他太过信任了。”
麒真没再看着他,而是将头朝向了前方,“不光是朕,你也要信任他。”
“你……”九方烟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喃喃自语:“你们刚才靠得那么近,这太不符合君臣之礼了。万一……”万一后
面还有什么还来不及讲,麒真已经策马前行,只留下滚滚烟尘。九方烟望着他的背影,不禁一阵苦笑:皇上啊,做弟弟
的我也只是为了你好,为什么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却不愿相信自己的兄弟?
恍惚间,他回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真。摔伤了膝盖,麒真都会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为他洗伤口擦药。那时烟还笑他大惊小怪,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弟弟啊!”为了这句话,感动
了一整天。下雨的时候,仅仅是几步路,麒真都会忽然出现,从后面替他撑伞。知道烟要外出,八百里加急也要送到他
手里的礼物,让他即使在外面也不觉得孤单……
哥哥,你为什么连让我报答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二哥,二哥!”绯路跟在后面催促着他:“你倒是快点呀!”
烟回头瞥了绯路一眼,淡淡地说:“要过去你就绕过去。”
绯路见他不知生哪门子的气,摇了摇头,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宰相的轿子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严殊挑开帘子,张望一下到了什么地方,虽然他也并不了解地形,不过一边吃烤肉一
边欣赏沿途风光也是件美事。他看见前面四条马腿上的俊逸青年,不由笑笑:“小烟!”他一边叫,一边命抬轿子的小
兵追上去,九方烟听见他的声音,一脸晦气地转过身,好声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仿佛当他的愠色不存在,严殊依旧一团和气:“你的箭法很不赖嘛!”
“过奖。”九方烟冷冷地回应。
严殊见他无动于衷,只好说:“我已经向皇上请假了,你就不能客气一点?”
“对你这种人……”九方烟感到一阵无名业火,他气宰相总是逆他而行,他更气自己沉不住气。明明以前,他花那么多
功夫隐藏自己的情绪,明明以前,燕起菡再怎么样也无法逼他将愤怒摆到脸上,可是为什么现在,防线却是这样脆弱,
这样不堪一击?
“我这种人?”严殊不禁嗤之以鼻:“我这种人是什么人?”他没有等待回答,却说:“饿了吧?马还走得动,你人就
驾不动了。来,”他扯下半块肉递了过去:“跟你一人一半,先填填肚子。”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九方烟定睛一看,忍不住大声斥责:“你竟然敢吃祭品!”
“喂,不用这么大声嘛!”严殊有些尴尬,好在旁边的人全都装聋作哑。他才狡辩道:“你们以为天上真的会有人下来
吃啊?还不如给我当路上的点心,否则,浪费食物才真的要遭天谴呢!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严殊正要把头和手缩回去,却被九方烟一把夺走那半块肉:“反正都已经被你拿下来了,多一个人吃少一个人吃人没什
么区别。”说着,狠狠地咬了一口。严殊大笑着缩回了头,九方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到底在干嘛?我竟然吃了他
递过来的东西!
到达皇宫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严殊吃了那点点心,勉强撑到了门口,但是在入席之前,他遇到
一个小小的问题:既然是古代,那一定比现代更讲究座次,我这么贸然进去,究竟应该坐在哪里呢?
严殊想了想,干脆推说腹痛需要出恭,让其他官员陆陆续续先进去。他在外面晃了一圈,才一副政府要员的大干部派头
,姗姗来迟。大小官员们纷纷向他作揖,笑脸相迎:“燕大人,这边请。”
严殊没有理会他们,只略微瞥了两眼,便华丽地迈向宝座上的帝王,低头作揖道:“微臣赴宴来迟,请陛下恕罪。”
“相国免礼。坐吧。”麒真微微朝座位的方向别了别头,顺着他的目光,严殊马上找到了宰相的座位,是仅次于御座左
右九方烟和九方绯路的,离皇帝最近的位置。然而这也似乎是一定的,严殊所不能肯定的,只是麒真究竟有多少亲戚。
官员们全数到齐,麒真庄重地拉开了宴会的序幕:“今天能请在座的诸位来赴宴,朕十分欣慰。此番我沐国攻打西野国
,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大获全盛,这都是诸位的功劳。朕要论功行赏。这杯酒,朕敬你们。”说罢,麒真端起酒樽示
以众人,百官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樽,将斟好的酒一饮而尽。这时只听一声“奏乐——”觥筹交错间,光华闪烁,盛装的
舞女们犹如七仙女下凡一般,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施施然出来,挥袖投足,明媚照人。确实是有和现代女性不一样
的韵味在里面,是现代人怎么学也学不出来的。
严殊忍不住哼起了小曲。现在要是有套音响该有多好啊!实在不行给我个Mp3也行啊!可是理想归理想,现实终究是残酷
的,他来到了不知名的朝代,连个马桶都是不能抽水的,一到晚上不点蜡烛就黑灯瞎火的,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除了
今天,有美女助兴。
不能听歌手唱的,那严殊只好自己继续哼着自娱自乐了。他一边吃着水果点心,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群臣和众宫女、舞
女,她们有的为官员斟酒,有的在舞池神采飞扬,众臣皆摇头晃脑、乐不思蜀,有的甚至卖弄起文辞来。听他们这么一
吟诗作对,严殊不禁想起李煜这个享乐主义者写的词更奢华贴切一些,简直是为现在的情景量身定作:晚装初了明肌雪
,春殿嫔娥鱼贯列,风萧吹断水云间,重按倪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
蹄清夜月。
严殊瞥了麒真一眼,忽然有点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然而身为宴会的赞助者,麒真却和大臣们不同,有些心不在焉
,对歌舞也是兴致缺缺。难道他不喜欢这种场面?他看女人的目光竟没有丝毫的色情,他真的是皇帝吗?我一直以为,
皇帝和嫖客的区别只是皇帝睡女人不用付钱,而他却这样无动于衷。还是说这些舞女都不合他的胃口?
麒真离他近,听严殊隐约在唱着什么,忽然有了兴趣,问道:“相国唱的是什么?何唱出来不让列位欣赏欣赏?”
“这……”严殊不怎么干脆地站起来,向麒真作揖道:“回禀皇上,臣唱得乃是《玉楼春》。”
“《玉楼春》?”麒真更加奇异了:“《玉楼春》是什么?”
“《玉楼春》是词牌名。”严殊回答的时候,隐约有个疑问:这个地方,该不是还没有词吧?
“相国可以再唱一遍吗?”
皇帝都邀请了,严殊还能有什么异议?何况他本身就很喜欢唱《玉楼春》,但他发誓这绝对不是欣赏李煜这个偷小姨子
的亡国君的为人。如果他能像眼前这个皇帝一样对女人不屑一顾,严殊就会连词连人一起欣赏了。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唱起了“晚妆初了明肌雪”。
第十六章
麒真听罢,微微一笑:“朕还不知道,原来相国还是能歌善舞呢!朕就赏你绸缎十匹,黄金千两。”
“这臣怎么受得起?”严殊想不到唱个歌能大赚一笔,假意推辞。
“相国不必推辞,你陪同朕征讨西野,运筹帷幄、功不可没,这是你应得的。”
原来前任宰相军功显赫啊!那我不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虽然绸缎和黄金现在在严殊眼里还比不上一个Mp3,不过他还是
有点喜出望外,向皇帝大大地鞠了一躬,谢谢他的隆恩。严殊觉得自己演宰相这个角色是越来越投入了,当年怎么没去
考演员呢?
麒真赏完他之后,又分别宣布了其他功臣的奖赏和升迁调动,殿上一片其乐融融。严殊也如愿地酒足饭饱。散席之后,
慢悠悠地踱到宫门。八抬的大轿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出来,便招呼道:“大人,这边请。”严殊便不紧不慢地跨了进
去,晃悠晃悠地回府。
微风阵阵,月朗星稀。高高的屋顶上伫立着两个黑影,注视着下面缓缓行进的轿子,其中一个沙哑地说道:“燕起菡已
经出宫了。”
“我们快跟上他。”
“听说他身边有个护卫。”
“放心,九方烟被皇帝解了护卫之职而耿耿于怀,已经拖子言恒一起下水,而且皇帝也已经同意让子言恒回到自己身边
。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去相府。”
“很好,我先行回去向主公禀报。你完成任务之后就回来。”一名黑衣人如同一道闪电,忽一下就没了影。
严殊回到相府,昨天从卧室出来的路他还记得,而且他也只认得卧室怎么走,门子出来迎接,他也不怕走错,于是径直
拐进了卧室,打算美美地睡一觉,最好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从来都没死过,也没有当什么宰相,只是
在文件堆里睡着了。
他随便就倒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门外“呼”地一声响,未等这声音落地,紧接着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
的声音,把严殊惊醒。打斗的声音很清晰,他感觉得到就在身边,猛地从床上竖起来,冲到门边,随手抓起一个花瓶握
在手里,忽地打开门——两道黑影瞬时从他眼前窜上房顶,消失得无影无踪!夜,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然而严殊心里
却久久不能平静,微风拂过,空气中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
这味道……严殊摸黑点了半天才点亮一盏灯,朝门外一照——廊子外面并没有种植茉莉,而且这个季节也不会有茉莉花
开。难道刚才九方烟来过?他来干什么?另外一个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老爷!”家丁提着灯笼急匆匆跑了过来:“老爷,小的刚才出恭去了,听到有声音可是来不及过来,您没事吧?”
“没事。”严殊答得很利索,转回身去回到房间。可家丁却不放心:“老爷,刚才该不是有刺客要杀您吧?您位高权重
,可真得小心提防。要不您还是向皇上要个保镖吧?”
“这种事皇上没想,我怎么好意思问他要。”严殊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伸了伸懒腰爬上床,一觉又睡到大天亮。
鸡叫了三遍,严殊还窝在床上。其实他也不是喜欢没醒,只是九方烟不让他上朝,他也没事可做,难得有机会赖床偶尔
享受一下也不赖。他以前还常常担心自己睡眠不足会不会提前过劳而死,现在看来是完全不用担心了。一想到没有牙刷
,也没有抽水马桶,他就越发不想起床。
“老爷!老爷!”
“嚷嚷什么?没看见我还在睡觉吗?”
“老爷,小的可不是故意要打搅您睡觉。只是时间不早了,朝都已经退了。您今天不进宫吗?”
“老爷我跟皇上请假不上朝了。”
“那您就起来把早饭吃了再睡回笼觉吧,还热乎呢,凉了可不好。要不小的给您端来?”
“随便。”
家丁伺候严殊吃完早饭就出去干活了。严殊伸了伸懒腰,终于决定还是起床。他趿拉着鞋子来到门边,呼吸了一下外面
的空气,无意地低下头,发现门槛内侧有一封信,还是密封的,收信人是燕起菡,虽然和现代汉字不一样,不过多少有
点大致的形状。他好奇地拆开,把信从信封里抽出,展开细细阅读,大约有一半的字不太容易分辨,他看了好久才辨认
出来。当他把这些字串联起来读的时候,却吃了三四惊——这封信的作者,似乎是别的国家的人,而且这个人和燕起菡
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严殊正沉思着,外面门子传话来说韩大人要拜见,他急忙将信收起,朝架子上的一个古董肚里一塞,应声道:“让他进
来。”
来人风风火火地长驱直入,看见严殊在屋里,便走进来,四下望望,将门关上。严殊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
,他就抢先问严殊:“接到密函了吗?”
“密函?”严殊一头雾水:“什么密函?”
这个被称作韩大人的人叫做韩定邦,据说是宰相的朝中好友。他再次四下张望片刻,才故弄玄虚地说:“昨天晚上主公
派人来过,说有密函交给你,你难道没收到?”
难道是刚才那封信?严殊心里暗揣着,却没有告诉他,只是笑笑:“我还真是没收到什么密函。想必韩大人收到了?”
“我收到了口信。主公叫我助你一臂之力。我想你能耐颇大,也无需我帮忙。只是主公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把麒真拿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