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坚定地说：“我喜欢如嫣！”
小金狐破口大骂：“死小羊，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如嫣？我不比她漂亮么？我不比她机灵么？我不比她厉害么？我不比她活得长么？白给你炼化的精气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养条狗狗还知道对我摇摇尾巴呢！”
小羊转头对水宝宝说：“听听，他一发脾气就这样，气死我了。”
水宝宝说：“你怎么不骂他？换了我就骂回去。”
小羊说：“我骂不过他。我还没骂一句呢，他十句已经骂完了。”
水宝宝同情地说：“你真笨。我来帮你出气。”
等浩空维淳和启垣找过来的时候，两个小东西吵架吵得嗓子都哑得都说不出话了。
两位神仙互相看了一眼，脑门上分别写着两个字——头疼。
水宝宝理所当然地扑到水神的怀里，比划小金狐有多可恶。
小金狐在火神示意好几次却得不到回应后，被恼羞成怒地揪了尾巴拽到那个火热的怀里。
水神头疼地说：“你闭嘴吧，都说不出话了还说。小羊，你来说，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
刚才还在哼哼叽叽撒妖的水宝宝眼睛突然瞪圆了，对着小羊杀鸡抹脖子似的又比划又使眼色，水神狐疑心大起。
小羊偷偷看着水宝宝，再看看水神，犹豫了好一会，期期艾艾地说：“没什么，您也知道，他们……很容易就吵起来……”
水神看着他，很温柔地说：“小羊，看着我的眼睛……”
小羊就抬起头望向水神黑得不见底的眼神，无视水宝宝突然变得很激动的脸，也没有注意到他张大了口急切地想跟他交流思想的样子。
水神白玉一样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微微低了头，注视着水宝宝变得很可怜的眼，淡红的薄唇抿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角度。
“看来我真的是太惯你了，惯得你无没大没小无法无天目无尊长，既然这样，你给我滚到北海，什么时候学会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回来。”
说着手指在水宝宝身上一点，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水宝宝可真吓坏了，脸色惨白，扑嗵一下就跪在地上，抱着水神的腿嚎啕大哭，只是嗓子哑了，哭不出声，那泪珠散珠般从脸上滚落，再飞回身体里，又诡异，又美丽。
小金狐拼命从火神怀里挣脱，指着水神嘴巴一开一合，只是嗓子也哑了，只能从表情上看出他有多么愤慨。
浩空维淳一把搂住水神的肩膀笑道：“行了行了，还真跟小浅红生气啊，忘了你属下神将们找到他时你什么德性了？你舍得让他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再去北海那冻着？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浅红，还不跟你家大人赔礼？”
水宝宝仰起晶莹的面孔，一串串的泪珠滚啊滚，小模样说不出的让人心疼，任谁看了都兴起一把搂在怀里哄的心，可水神面色清冷如旧，丝毫不为其所动。
小金狐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他刚跟水宝宝吵了架，但是也容不得水神这么狠心地任水宝宝哭。
眼珠子一转，用力拉开水宝宝抱着水神双腿的手，身子一矮，跪在水宝宝面前，张出的口型无声地说：“宝宝咱们不理他，我跟你好。”然后嘴巴一噘，准确无误地吻，不，咬住了水宝宝的嘴。
水神本来就黑得不见底的眼眸更暗了，火神一直亮得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似的眼神燃起了冲天大火。两位神仙想也不想，分别抓住其中一个，再把恶狠狠地目光瞪向另一个。
水神气得声音都变了，“金毛，你……你……你……好……好……好……”
火神气得脸都青了：“小妖精，三天不揍你就给我找事！”
水神冒火的眼神瞪着小金狐，“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怎么地！”
火神恼怒地说：“我今天不烧得他吱吱叫我就不是掌管天上人间所有凡火的火神！”
“你们……你们都没权利打他……”
面对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险形式，战战惊惊的小羊很勇敢地选择了帮自己的朋友说话。
第十八章
水神和火神几乎冒烟的眼同时像剑一样扎向小羊。
小羊的身体很明显地在发抖，但是依然用发抖的声音说：“你们一个丢下他几十年不管，一个见了他就烧他……你们都没有权利管他……”
火神的手掌里冒出院危险的火苗。
小羊吓得坐在地上，双目圆睁，瞪着那朵火苗咬住了嘴唇。
水神的眼神最先软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火神，“他说的好像有道理。第一次见到他，你就烧得他半死。”
火神不服气，“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我烧他半死，你不随后折磨他生不如死？”
两位神仙同时看向小羊，水神露出一丝微笑，“怯懦的小羊也终于学得勇敢了。”
火神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在你敢教训我的份上，给你的如嫣一条出路。她本来已经活不了多久，我就免为其难救她一救。只是你不能跟她再在一起，不然你的妖气迟早会夺走她的命。”
小羊本来脸色一喜，听完后面的话顿时黯淡，眼泪也在眼眶中打滚，强忍着没掉下来。
水神轻轻叹口气，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发顶，温言道：“不要难过，只能这样了。她是人，你是妖，毕竟是殊途啊。”
小羊哽咽着：“那金毛的爹爹怎么能护住他娘的精血？我也可以那样啊。”
火神开口，“小狐狸他爹是六百多年的修行，你才多少年？你的内丹也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吧？是修行的三百的鱼被鱼鹰捉住，内丹掉到草地上被你无意中吃了才变身为妖的吧？”
小羊吃惊地张着嘴，“你……你……你怎么……”
水神轻声说：“天上有司妖命录，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
小羊呆怔了半晌，突然用力摇头，“不信，不信，凭什么你和水宝宝都能在一起，而我和如嫣就不能在一起？”
水神垂下眼皮，看看被巨大的委屈和惊吓弄得哭得不停的水宝宝，脸上现出温柔的神情，轻轻说：“他的魂魄是由我的血而造就的，我和他……是同源。”
水宝宝仰起湿漉漉的脸看他，眼中犹自含泪，却亮晶晶的。
小金狐满怀妒意的瞧着，漂亮的大尾巴甩过来，又甩过去，发泄着心里的郁气。
小羊又呆了一会，很生气地叫：“我就是不信，我就要跟如嫣在一起！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她！”
气愤地爬起来，扭身就跑。
火神大声说：“你可别后悔！”
小羊扭头叫：“我不后悔！”
水神和火神彼此对望一眼，一个说：“傻子。”另一个说：“痴子。”
给小羊下完评定，就该收拾这两个一昧调皮捣蛋的家伙，两个发不出声音的调皮小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让他们惹到神仙了。
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的小金狐没有力气维持人身，蔫蔫地化身为狐，下巴搁在邢宣的胸膛上，平时很嚣张如今像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睛东转转，西转转，偶尔竖起耳朵听听那屋的动静。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被神仙狠狠拾掇后的下场就是连尾巴也不能甩一下。
而且必须要勤奋修炼，才能获得重新走动并变身的能力，小金狐每晚只能可怜兮兮地学着吐出内丹，让它吸取月华的精魄，当个乖乖修行的好狐狸宝宝。
水宝宝的头再一次从窗房后面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小金狐的努力也有了结果，至少能跳下炕来回乱跑了。
两个倒霉小子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臭水神揍你是因为你是他情人，可他臭火神凭什么收拾我？我跟他又没亲没故，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小金狐气得磨牙磨爪，一副只等见了本尊就扑过去咬一口的样子。
“呜呜，我家大人才可恶呢，把我整整冻了一个月，你说玉帝要收他法力，全部收走呗，干嘛非留下那么一丁点儿？偏偏还是刚好能惩治我法力？”
水宝宝更生气，咬牙切齿地对着虚空舞拳头。
彼此以各自的方式发泄了一肚子闷气，水宝宝低头看没有丝毫生气的邢宣。
“他要是一直留在阴间不回来，你就这么一直等着他啊？”
“……嗯。”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啊？以前也没见你怎么缠他，怎么就会喜欢他了？就因为他给你饺子吃？”
“去，说得我这么嘴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你喜欢墨墨，宣宣也喜欢墨墨，墨墨喜欢你，我……我也觉得应该找个人喜欢，墨墨太凶，他对我好，我就喜欢上他了。”
“就为这个？一点也不惊天地泣鬼神，你的喜欢也太便宜了。”
“那你呢？你的喜欢不便宜……”
“别吵，上次吵了一架，后果是我一个月不能动，不想再跟你吵。咱们好好说话。”
“哼！”
“你喜欢他还吃了他？”
水宝宝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小金狐的眼神立刻凄惨到了极点，尖尖嘴哆嗦得不成样子。水宝宝赶紧哄劝。
半晌小金狐才稍稍平复，颤声说：“你以为我吃了他有多好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在阴间，我去不了……你不知道，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眼里只有墨墨，心里也只有他……我在那哭，在那叫，他就是不看我……我气不过……那时候我天天守着他的身体，他脸上的表情跟……刀子似的……让我受不了，他死了也是那种表情……那种失望到极点……绝望到极点……伤心到极点的表情就因为他知道墨墨是神仙，他许诺他的下辈子永远不再有……”
水宝宝跳进去，把那只伤心的小金狐抱在怀里温柔地摸，表示抚慰。
“我越守着他，就越喜欢他，也越气他……哪怕他死前只瞧我一眼，也许我也没那么恨他……我又怕他到了阴间，喝了孟婆汤，忘了我，就想到阴间去找他……可是又听说他在奈何桥上不肯入轮回，我更气他……我要去找他，告诉他我才是那个真正喜欢他的……的……的……”
一时之间想不起称呼自己用什么词。
“真正喜欢他的狐狸精。” 水宝宝好心地提示。
小金狐白他一眼，继续说：“我想告诉他，墨墨变成水神后根本无情无义，他连宝宝你都忘了，根本不会记得他。可是我法力低微，如果凭修炼，再过几百年也不可能修炼到闯进地府的能力，所以就想修魔，就算是低等的魔也有着令神仙不敢小觑的力量。可是魔哪里是那么好修炼的，我只能从邪路上修。”
“所以你就吃了宣宣的身体？听说尸魔功修炼起来的确比较快……”
“后来我找到小羊，逼他帮我去偷尸体，直到……直到……”
“直到火神大人找到他，一把火废了你的魔功。嗯，他没烧错，如果不是他，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可真可惜。我挺喜欢跟你玩的。”
小金狐很想暴咬，可惜脖子被有先见之明的水宝宝用力按住，咬不起来。
“你别急啊，你想想，若不是他，你被雷公打死了，什么也没有了，哪里还有机会见到宣宣？你说是不是？就跟我当时把血还给墨墨的时候，飘飘悠悠也不知道到了哪，就在那荒山背阴处躺着，勉勉强强有一点点意识，觉得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等到他来找我……如果不是他最后给我的那口血，我真的什么也剩不下，哪里还能被他现在惩罚？所以啊，不管怎么样，你得确定你活着，这样才能希望。”
小金狐不再挣扎，而是怔怔地看着邢宣沉稳熟睡的面孔，闷闷地说：“所以就算知道他不喜欢我，只是这样守着他，也觉得没什么。”
“你知道吗？那天火神把他藏起来，变成他的模样。我还以为他真的回来了，好开心，他还说他以后再也不走了，我更开心。”
“啊？还有这等事？说来听听。”水宝宝兴致勃勃追问。
小金狐叹着气说：“可是我马上就知道他不是宣宣，他的眼神不对，宣宣哪能这么快就忘了墨墨……如果真忘了，也不是我又气又喜欢的宣宣了……”
水宝宝同情地摸摸他脑门，想了想说：“你不是会分魂术吗？教教我，我学会了把魂魄分出来，附在他身上，好好疼爱你一番，你也不用这么可怜。”
小金狐使劲拿白眼翻他，“你出的什么好主意？不怕你家大人知道了再生气把你扔到北海里啊？”
水宝宝缩了缩头，显得有些胆怯，“那倒是，不过可以跟他商量一下，不然你真的太可怜了。连我都看不下去，我家大人肯定更看不下去。”
“他？切！无情无义的家伙。”
“金毛你别这么说他，他真的挺后悔的，不然也不会容你这么顶撞他而不揍你。他都求司命大仙帮你造出宣宣的身体了，你看他不这是在弥补吗？”
“你没看到，他当时就那么冷冰冰地站着，看着宣宣死掉……我……”小金狐眼睛一眨，两滴晶莹透澈的眼泪顺得眼角滴出。
水宝宝赶紧把他向外挪挪，省得那眼泪渗进他的皮肉再弄疼他。
水宝宝安慰他，“你不能怪他啊，他那时是神仙，凡间事全忘了。他一忘我几十年，我都不恨他，你还恨什么？你要是实在想宣宣，放着那两个神仙你不好好哄着让他们带你去阴间找他，还天天骂他们。真的是笨死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一个笨蛋东西。”
小金狐抹着眼泪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只有人的魂灵才能进入第五狱，我得先修成人才能进去。”
水宝宝嘴角向旁边一咧，“哎呀你还是笨，就算你修成人，里面还是妖精。”
小金狐叹着气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好命？又能当人又能当仙，还有神仙喜欢，我嫉妒得恨不得扒了你的心一口吃掉，叫你再天天在我面前臭显。”
水宝宝眼一瞪，“你敢！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这样算计我，真是气死我了。”
小金狐也瞪眼，“有什么不敢，我现在就挖你的心。”
说着扑倒水宝宝，拱开他的衣襟，舌头在他胸上乱舔。
水宝宝笑得乱扭，“好了，别闹了，叫墨墨看到我又该倒霉了。”
小金狐一腔醋劲地说：“就让他看到，让他揍你，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水宝宝笑着，扭着，突然一翻身，把小金狐压在身上，上下眼瞅了瞅，很可惜地说：“可惜现在你一身毛，是个兽身，不然让我亲身教教你如何跟人亲热多好。”
……
屋外，水神的脸色阵青阵白，胸膛一起一伏，情绪很不稳定。
旁边火神默立，脸色也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