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收敛回去。以那人一切都好像无所谓的脾气，即便是为了阿榕，做到这一步也还真奇怪。

“哦，我原本以为你利用完这个哥哥，就把那个妹妹给甩了。一想到日后会有多少人来请愿，就觉得不如现在先解决掉

比较没有后患。”

这根本又是一个冷笑话，戴歆微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懒得答话，手指微动，魔刀铮地跳出鞘外。天魔号哭声中，天魔刀

晶芒大作，仿佛一刃间收纳万千星河，璀璨不可逼视。衣袂飘飞间那人仿佛一瞬便化身万千，魔教心法本来便讲究以魔

入佛，天魔大九式在魔功大成的魔教教主手中使来，刹那间竟有漫天花雨，宝相庄严之感。只是虚像万千，却看不清那

究竟是哪一个人，哪一把刀。

然后依旧是淡淡光芒，看不清颜色，仿佛随手发出，随手收回，随手破入漫天鲜花姹女间。一触即分，漫天幻境倏地消

失，而似乎从未动过的两个人，却同时脸色白了一白。

只是这样而已，因为已经有人一脚踹开房门，大声说：“你们在做什么！”

这句话说得很有气势，这个人其实也很有气势，普天之下敢无视唐二小姐厉声一喝的人，几乎都已经去听阎王爷的厉声

一喝了。剑圣大人首先放弃，耸了耸肩膀，长剑还入鞘中。小小叉着腰站在戴歆面前，仰着脸看着他。大多数女孩子摆

出这种姿势的时候都不大好看，不过她显然非常懂得怎么摆pose，齐萱在心里按了无数次快门，觉得每张照片都可以用

。然后魔教大天使望着自家的大boss微笑一下，干脆利落一个耳光就扇了上去。

这记耳光既没有用上内力，又招式平平无奇，戴歆至少应该有三百种躲过的方法，却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挨了这一记。小

小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终于有些满意，柔声说：“阿榕说她自己下不了手，可是又不许我打重了。”拍了拍手转身朝

向卓，微笑着说：“所以，为了庆祝令妹脱离眼光差劲的臭男人，我就老实不客气把她笑纳了。”

卓的微笑比她还要完美无瑕，“唐小二，我现在需要吐一口血，如果你还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溅到衣服上一点。”

小小哗的一声飞退开去，正好退到齐萱身边，蹲下来顺手解开他的穴道，皱着眉说：“是哪个王八蛋下手这么重？”却

显然很明白是谁下的手，那两人的锁脉手法加起来该多么复杂，她根本看也不看便推血过宫，手法毫不犹疑。卓微微苦

笑着侧过头去，轻轻咳嗽，果然咳出一口淤血来。齐萱还是第一次看他受伤，微微一惊，小小把他拉起来，冷笑着说：

“那边那个，跟我家小卓两败俱伤很丢脸么？”

戴歆差不多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苦笑，一声不响的就地趺坐下去。微一调息间，脸庞越发白下去，却不是方才那种苍白

，带了点玉石般的晶莹温润，望去不似真人。卓哼了一声，说：“算你厉害……”究竟为什么厉害也没有说下去。只是

向齐萱和小小打了个眼色，示意两人跟他出去。这位剑圣大人以往是何等从容优雅波澜不惊，这次却方到中庭便转身一

把把齐萱揪到面前，皱着眉问：“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这问题问得简明扼要，答案却千头万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萱直到现在都没能摸清这位的思维模式，不知道

他想先知道什么。好在卓很快又冷笑着补了一句：“一个泰半武功一朝断送，还险些搭上一条命；另一个逆行天魔秘，

到现在也还没把两份真气融合为一，从王道等而下沦为霸道，这样下去九成要短命。你们两个自己兴趣古怪不关我的事

，但日后要是没有人能替我当那劳什子的教主，我岂非要无聊得很。”

齐萱基本只听到了“短命”两个字，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问：“你说什么？”剑圣大人难得多了点表情，撇撇嘴说：

“你觉得他短命很亏么？历代魔教教主，经天魔蜕而能活下来的一共不超过五个。在他这年纪能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史

无前例的天才。可惜时机不对，刚好碰上气机经脉都受损的时候，要不是你肯当贡品，估计就算不会交代在那里，也会

——”瞄了瞄小小，微笑一下，“一辈子都是唐二小姐的干弟弟。”

小小格格笑道：“可惜了，分明是我的干弟弟，我却没见着。”

这一对开始有心情讲笑话，齐萱却没有，脑中头绪纷乱，一时间险些要当机。卓拍拍他的肩膀，内容分明应该是宽慰，

语气却像是在嘲笑。

“我说了是'这样下去'。法子是有的，费劲一点罢了。你要不要听？”

法子其实很简单，两份天魔真气原本就是同宗，戴歆自己无力将其融合，强行用外力打散之后再慢慢收纳就行了。虽然

以教主大人目前内力之强，足可以傲视天下，但卓原本和他相去不远，加上楠也就足够。当然这必须戴歆自己配合，而

且风险不小。倘若被打散到奇经八脉的真气无法再归纳到气海，这身武功就算是废了。不过根据剑圣大人对天魔秘的研

究，“倘若魔功被废，也就谈不上反噬，反而可以活得久一点”，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了表示抱歉，我就替他

做教主去，也没什么。”

他原本就是正牌的教主继承人，阿榕的亲大哥。当初两人察觉自己身份之后戴歆本来也打算过退位离开，可惜天魔秘卓

是笑纳了，教主却坚决不肯做。原本的说辞是“反正阿榕也是继承人”，如今这也已经说不通。这两只之间纠葛之千头

万绪，关系之捉摸不透，齐萱已经不打算再在这上头浪费半个脑细胞。反正按他的观察，与其说剑圣大人是基于（前）

大舅子对（前）妹夫的情分，不如说是疯狂科学家恶癖发作，想看看天魔功臻于极致的时候会有什么结果。看小小笑吟

吟在旁边毫不反对，只能感慨这两位实在是天造地设。但他也很明白某人的脾气，叹了口气，问：“里面那个，怎么办

？”

“啊，当然是你来办。”

剑圣大人扔下这句话就施施然走开。小小盯着齐萱笑得很甜，他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知道这帮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果然唐门的大家长慢悠悠开口，表情跟语气完全不合拍，冷冰冰的说：“听兰榛说，你在路上遇到了杀手？”

“嗯，已经打发了，不用担心。”

小小冷冷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这种时候就能看出她跟某人一对真的不是没有道理，那个倨傲的表情相似到岂有此

理，“她说那杀手身上带伤，九成是天魔刀气伤了三焦。怎么遇到的？老实仔细说来听听。”

齐萱叹口气，硬着头皮把杀手的事扼要讲了。小小凝神听完，问了几句细节，表情变得极之难看。

“我不是小顾，猜不出这帮人武功来历。不过这么说，最后看到这批杀手真面目的两个人，都姓慕容。”

齐萱其实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兰榛本来不必亲口来告诉你。”

魔教司祭与大天使向来交恶，江湖中无人不晓。兰榛已经很久没有和蔡小小说过话，要不是为了戴歆，本来不用特地告

知。而且要是她或者蓝天要杀他们，在那客栈里就有无数机会，绝对不会失手。小小大概也想通了这一节，皱着眉头沉

吟道：“这批杀手武力惊人，不至于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其中必然还有内情……知道你现在武功打了折扣的都有谁？”

脸上表情跃跃欲试，果然下一句就是，“必要的话，都灭口就是了。”

齐萱虽然早就明白了这个位面的游戏规则，毕竟还是法制社会长大的好小孩，赶紧摇摇手答：“不用了，也没折扣很多

，算是拾金不昧了一回吧。”小小目光炯炯瞪了他片刻，忽然微笑：“那么，在查明白这件事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戴

歆身边。”

齐萱怀疑她根本就是为了说最后这句话，苦笑着点头答应。小小忽然又高兴起来，拍拍手说：“那么我去写信给郢。他

查起来很快的，不会用太久。”也施施然去了。

他在中庭瞪着满地的落花发了一阵子呆，才蓦然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一层新的花瓣。抬头看看樱树，果然已经连半朵樱花

也无。刚才那两人虽然只换了半招，刀光剑气却已落尽残花。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对小小心生感激，要是让他们这么打下

去，后果殊难预料。虽然看这样子其实人家又不是真的要分生死，但齐萱已经习惯了猜不透他们的想法，宁可安全为上

。心里多少有些郁闷，自己和那人的默契仅仅限于相处时的言行细节上，到这种时候却根本不明白戴歆在想什么。不过

齐小萱同学一向很懂得怎么开解自己，文化隔阂这种事么一天两天是不行的，他经历过的隔阂比这大一万倍都不止，也

照样干掉了；再说要明白人家在想什么干啥，他又不是心理医生，反正只要确定这人是对自己好的，那么怎么好不是好

。

算算时间，那人差不多也该行功完毕。进去的时候果然人家刚好睁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对

话，因为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了，多谢。”

……好吧，至少这次不只是他一个人猜错了。

大概是表情太明显了一点，戴歆站起来叹口气，向他伸出手。“自尊心这种东西很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需要为它去死

的地步。不过那一位决斗在即，过几天再说吧。”

齐萱几乎忘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卓反而倒是比较急于赶紧解决戴歆的问题。正在奇怪为何那位剑圣大人居然能把决

斗的重要性排名推后，戴歆微笑着说：“他其实也过虑了。有你在身边的话，我总能再多撑几天的。”

“……什么？”

“哦。魔功躁动，很想胡乱杀人。”

难得他居然连这种话也说得轻描淡写。齐萱吓了一大跳，扭头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戴歆眯起眼睛望着窗外，轻轻说：

“相传历代前辈修习天魔秘大成之后，都性情大变，以杀戮为乐。我原本以为那只是诬蔑，但最近入静的确越来越难，

心情烦躁，只要看到活物，就想伸出手去，轻轻掐死。”忽然又笑了笑，说，“因为知道的确可以轻轻掐死，越发好奇

得不得了，想要知道究竟会怎么样，想到快要死了……”

他静静伸出手来，虚按在齐萱的喉咙上。明明并没有真的碰到，齐萱却不由自主的觉得无法呼吸。然后他看进对方的眼

睛，和刚刚在这个位面醒来，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一样，奇异的纯然的墨黑，仿佛所有光芒都会被瞳仁吸收，可是偏偏

又澄明灵动，一至于斯。

“……只有在看到你的时候，才会不去想别的。”

他收回手去。齐萱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深深喘了一口气。戴歆好像觉得很有趣的看着他，微笑着说：“既然已

经决定要跟你在一起，当然越久越好。所以我绝不会早死，也绝不会让你再出什么差错。”语气很温柔，咬字却有点奇

怪，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死，毫不动摇。

幸好齐萱根本不需要他动摇，定睛看了他半天，一声不响的用力抱了上去。标准的熊抱，差不多用尽全身力气，即便是

天魔主人也没办法挣开。他一边低头把鼻尖埋进人家外套领子，一边得意洋洋的说：“原来性情大变也没有什么不好，

以前怎么听得到你说这种话……”顺理成章的上下其手。教主大人静静忍了他片刻，忽然嘲讽的说：“哦？刚才看到那

位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想要把他按倒，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么？”

基本上，这跟扔一个石化术没什么区别，大概还附加了“静默”和“迟钝”。戴歆从他怀里钻出来，满意的看了看他的

表情，大笑着说：“放心放心，要对那一位用强，我还没有那本事……”齐萱苦笑着想那就是你还不知道那一位的BT，

然后念头又一动，心想按照那一位的一贯风格，现在就该冒出来搭话了。果然神圣属性的人就是不经念叨，这边话音未

落，门口就有人悠然答：“何必呢？我又不会拒绝。”

这个位面的人果然比较习惯处变不惊，或者说比较喜欢PK无所谓。反正那两位即便是在这么诡异的上下文语境里王见王

，也还是笑得又轻松、又愉快。只是人家越轻松愉快，齐萱就越头皮发麻。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扭头问卓：“你家女王

呢？”说出口就听到身边戴歆嗤了一声，立刻觉得无比丢脸，可是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卓的笑容也很可疑，“哦。刚才接了封信，脸色大变的走了。完全没有想要告诉我的意思，所以我只好在这里多呆一阵

子。正好赶紧用功完毕，也好了一桩心事。”

“呃，可是，李兄你决斗在即，不能有所损耗。而且，行功时没有人护法，总是不妥……”

他一时掰不出第三个理由，开始深恨自己看得太少武侠小说。卓挑起眉毛似笑非笑的等了他三秒钟，看他无以为继，微

笑着说：“这个么倒是不必担心，刚才送信来的人就是唐大公子，而且令高徒也快要到了。再说这次决斗围观者众，实

在令人不快，我正在打算换个时间地点，摆这些人一道。”

齐萱脱口答：“不用改，收门票就好。”心想要是在这个位面开个经纪公司倒是不错，按照WBO的模式巡回，反正票房价

值最高的两位都在自己眼前，这生意稳赚不赔。生意经之后才反应过来唐大公子是谁，忽然有些心虚。而且某人还挂着

个可恶的笑容慢慢说：“小小临走之前还跟我抱怨，要是早知道楠你喜欢的是男人，当初就应该打打澄或者澈的主意，

怎么都会比泠泠有效。”

——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所以齐萱只好说：“咳，你们慢慢讨论吧，我去跟澄打个招呼。”可是连跟那人擦肩而过都有些迟疑。踏出门外的那只

脚还没有落地，听到卓在耳边笑着说：“哦？你放任他把我按倒么？”

齐萱苦笑答：“两位应该不只有按倒或者不按倒这种事可以做吧？”剑圣大人无辜的耸耸肩膀，演技之精湛、表情之丰

富，被他那票粉丝看到了，一定会觉得世界崩坏，哭着喊着要排队跳崖。

“这话题是你们先提起的吧……何况我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

他手腕一翻，掌心多了只精致的小盒子。齐萱终于打消了溜走的主意，伸手去把盒盖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极细的金

针。

“这东西我正好没有带在身边，幸而澄身上恰好有。原本是要拿去孝敬洛大先生的，被我劫了。所以他也知道我们要做

什么，答应在外面护法。”望向戴歆，笑得忽然有些邪恶，“难得机缘如此巧合，你就老实点吧。”

齐萱哭笑不得的小声嘀咕：“当疯狂科学家遇到小白鼠……”小白鼠同学沉吟着看了看他们，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抬手

就开始脱衣服。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