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人生——聿桥
聿桥  发于:2011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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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来了电话,云飞仍旧是按著习惯拒听陌生来电,只是对方不死心地又打来,云飞隐隐感到什麽,随手扔给身旁的少年。

“问是谁。”他说。

陈勉嘀咕怪人一个,乖乖接了电话,告诉云飞是一个叫“欧阳”的人打来,云飞直觉想接过手机,却又摇了摇头,示意陈勉挂断。

作为一个聪明人,陈勉很明白不该在这个时候多嘴,但是作为一个好奇的人,他管不住嘴巴。

“老师刚才为什麽不接电话?”

“不关你事。”

“对方好像很著急的样子哦。”

“……”

“不用再打个电话过去吗?”

云飞的目光清冷地投在少年脸上,说:“你可以继续多嘴,那麽晚上的演奏就不需要指导老师了。”

陈勉识相地闭嘴做只沈默的羔羊。

到了饭店,一直故作潇洒的少年却在门口扭捏起来:“怎麽办怎麽办,我好紧张!”一边念著一边烦躁地在云飞面前走过来走过去。

云飞提供给他两条路走:“第一,打电话告诉你女朋友说取消发表会;第二,用爬的也要爬到演奏厅里去。”话落,看了下表,说:“我只给你一分锺时间,做不出决定就由我来做。”

陈勉咬咬嘴唇,本来还想抓抓头发,但发型是一早set好的,动了怕乱,只好忍住,在五星级门口就这样蹲了下来冥思苦想,不到一分锺又跳了起来嚷嚷著:“我要弹,死都要弹!”

云飞微点头,脸上算是有点赞赏的意思,说:“那就快点,时候不早了,最好在你女朋友来之前再练习一下。”

陈勉深呼口气,刚迈了一步就停下来可怜兮兮地看著云飞说:“老、老师,我脚软……”

云飞烦了,皱眉问:“那你要怎麽样?借辆推车推你进去?”

陈勉不好意思地小声问:“我能不能抓著老师的手臂走?”

急於摆脱的云飞一言不发地拉过少年往饭店里走去。

陈勉的演奏会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不只少女哭得泪眼汪汪,演奏者陈勉更是声泪俱下,一边吸鼻子,一边坚持将歌词唱完,虽然歌声被破坏殆尽,但手指下的演奏还是值得获满堂彩,就连退在角落的云飞在最後都忍不住为他鼓掌。

这对少年情人在演奏台上相拥而泣,场面有点儿夸张,对话也有点模仿电视剧本的幼稚,什麽“我等你”“我一定回来”之类的,云飞听了有点受不了,正要静静离开,演奏厅的大门却被猛地撞开,却是一群跟陈勉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果不其然,这群人一见到台上的陈勉就大喊起来:“我们来给你加油打气了!”

挂著眼泪的陈勉一下子就愣了,然後一窜三丈高,大叫:“你们怎麽来了?谁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大喊大叫的同时,脸也不争气地涨红。

为首的一个少年站上去,勾著陈勉气得发抖的肩,说:“是不是觉得很感动?我把咱班的人都叫来了,来给你壮势的,怎麽样?够意思吧。”

陈勉的脸涨成猪肝红,抓著少年的衣领摇晃,恼羞成怒地喊叫:“够意思个P!这麽多人,要让我明天要上校园头条吗?”

少年严肃地说:“陈勉同学,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跟方小礼的爱情故事早就成了校园传奇,校园头条这种好事就留给别人吧,不排你了。”

底下众人大笑,陈勉哀呼一声“交友不慎”。这样一来,空荡荡的演奏厅就热闹了起来,一扫刚才的凄清气氛,变得雀跃而欢快。

“为陈勉和方小礼的爱情干杯!”

不知道谁拿来了啤酒,所有人更是都疯成了一团,至於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不得喝酒什麽的,这年头谁在乎啊?High了再说。

陈勉拿了一罐啤酒过来给云飞,脸上红红的,笑著说:“谢谢你啊老师。”

云飞开了啤酒,却是不领情地说:“该谢谢钞票。”不说不知道,陈勉居然是某企业总裁的儿子,云飞暗暗考虑关於补习费用的浮动。

陈勉露齿一笑,说:“那就谢谢钞票,也谢谢老师。”

玩得过火的一大群人终於被酒店方面礼貌地请了出去,作为这群人中间的唯一一个成年人,云飞自然难辞其咎,面对饭店经理温和的指责,云飞脚步不稳地晃了一下身体,陈勉见状急忙上前扶住。

云飞揉著眉心说:“头真晕。”

酒店经理见他脸色泛红,真是喝醉了的样子,忙说要谴车送他回去,他笑了笑,指著陈勉说:“我弟弟在,不用麻烦了。”

就这样,云飞被陈勉扶著,经理送著,堂而皇之地走出了饭店大门。

正要收起装醉的把戏,头顶响起一把声音。

“他怎麽了?”

居然是欧阳。云飞决定一装到底,垂头靠在陈勉身上,仿佛醉死了一般。

陈勉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熟,声音也听著耳熟,很自然地回答说:“老师醉了。”暗里咋舌,没想到一罐啤酒就可以把冰山老师摆平了。

欧阳见云飞挂在少年身上,隐忍不满地说:“为什麽喝酒?”

陈勉觉得他的口气像审犯,没好气地说:“为什麽不能喝酒?高兴就喝呗。”

高兴?他在这里烦躁不安苦等的时候,云飞在高兴地喝酒?欧阳的怒火爬上了俊脸,阴沈下来看著少年。

陈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麽,就这麽一动不动地站著,肩膀和手臂都被比他高的云飞压得发酸。

欧阳在心里叹息,旋即朝少年笑了一笑,说:“你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带他回家的。”

他这一笑反倒让陈勉想起他来,恍然大悟地说:“我记得你了,你来过琴行。”上次看起来明明一脸嬉笑的样子,怎麽这回有点儿可怕?陈勉自然不解其中缘故,只想既然是云飞的朋友,那他也能少走一趟,直接把云飞交给对方即可。

欧阳轻轻地将云飞的手臂绕在自己後颈上,云飞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欧阳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腰身,方便他站得更稳,这会儿空挡还出了下神,暗想云飞比以前更结实了啊。

一大班子同学早在不远处等了陈勉好久,陈勉一跟欧阳交涉完毕,也不管云飞生死,没心没肺地甩手便跑。

欧阳看著斜靠在肩头的云飞,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

14

把云飞放到了床上後,欧阳活动了下酸软的手臂,看著灯光下云飞漂亮的睡脸,暗笑他有这麽纤细的长相,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轻盈体重。

欧阳摊开了薄被盖到云飞身上,不由自主地就蹲在了床前,在人前总是坏笑的脸上露出了称之为温柔的表情。

今天看到云飞和少年相处那麽融洽,欧阳心里真是酸得要死,差点就要冲进饭店里去,即使这种可笑的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冷静下来的欧阳还是觉得特丢脸,这简直就是变相抓奸,人家云飞又不欠他,又不跟他约定三章或是立誓,交朋友难道还要跟他请示吗?何况先疏远这段友情的人是他,他又能怪云飞什麽?

欧阳就这样一边抽烟一边自我安慰地在饭店大门口等了三个小时,看到云飞被扶出来的时候,那小子放在云飞身上的手怎麽看都不顺眼,还有跟著他们到门口的那个经理,那双看著云飞的贼眼睛真恨不得给挖下来。

其实欧阳这种情绪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跟云飞认识起,他就很讨厌云飞跟别的人好,不管是邻居还是同学,除非是跟他一起,如果是云飞单独认识的,他就觉得不高兴,小时候可以说是孩子心性,长大後要如何解释他自己也只能有苦自己知。

云飞的样子看起来睡得挺沈,欧阳大胆地伸手碰了碰云飞的头发,捻起一缕在夹在指腹间摩挲,低声自语:“换作小时候,我还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你只跟我好,现在……唉……”现在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能这样做了,成年人了,他该为言行负责任了。

云飞的眉动了一下,慢慢拢起来,欧阳这才惊醒似的跑到浴室弄来了毛巾为云飞擦汗,白皙的肌肤沾了水,有种晶莹剔透的错觉,如同玉器光滑的表面。

毛巾不知不觉被丢到了一边,欧阳的手却仍停留在云飞的脸上,试探地摸了一下,见云飞没有反应,干脆整个手掌覆上,轻柔地爱抚。

“云飞?”欧阳轻轻叫了一声,云飞的眉渐渐松懈下来。

“也只有你睡著的时候,我才敢啊。”欧阳无奈地叹了一声,像现在这种可以称之为“非礼”的行为,他可谓是经验老道,从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情开始,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尤其最後一次……

想到这儿,欧阳的手收了回来,拿著毛巾出了房间。

云飞的眼缓缓睁开,目光中没有吃惊,也没有愤怒,出奇的平静,只是唇角却轻轻一带,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欧阳又重新拧了毛巾进来,折叠成方形放在云飞额头上,看云飞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不禁嘀咕:“到底是喝了多少?醉得这麽死?”云飞的酒量他是知道的,算一般般而已,而且他极少喝,今天晚上是有什麽好事值得云飞这样醉一场?

欧阳忍不住点了点云飞的脸颊,体内酒精催发出的红潮已经渐渐退了,但热度仍在,欧阳感到指尖有些烫,缩了一下,又去点云飞的鼻子,然後是他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

欧阳回想起那一次,傻傻笑了起来。

还记得是高一的暑假,云飞父亲出外公干,欧阳用尽诱惑把云飞邀到家里来住。那天晚上天气很热,两人打完游戏倒头就躺在地上,冷气的风一阵阵拂来,让人昏昏欲睡。云飞最先抵抗不住睡魔,欧阳本来也要睡过去了,偏偏这时候一阵口渴,爬起来想问云飞要不要来罐可乐的时候,看到偏著头睡著的云飞散发出诱人犯罪的气息。热得头脑发昏的他想也不想就俯身在云飞的唇上亲了一下,感觉就像吻住了两片棉花糖,什麽口渴闷热都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异常甜美。

现在云飞又一次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著,两片红润的薄唇就在他手下,教他怎麽能够不心猿意马?

欧阳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主导邪念的恶魔压倒性地打败了理智的天使,他低头覆上了云飞的唇,没有多作留恋,只是轻轻一碰就退开。

问他知足吗?他当然不,但是目前,甚至可以说这一辈子,能够再次吻到云飞,他觉得够了,即使以後两人再恢复关系,他也要控制不再做这样的事,总有一天云飞……云飞会有一个家庭。

欧阳心里开始沈闷起来,闷得有点发痛,站起来想要离开,陡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

“有勇气偷袭,却没勇气面对吗?”

欧阳转头,吃惊地看著床上的漂亮男人,张了张嘴巴:“你、你不是醉了?”

云飞拿开额上的毛巾,坐起身说:“如果醉了就太可惜了。”细长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容僵硬的欧阳,目光清明,哪有一丝醉酒的痕迹。

事到如今,欧阳自然也看出他是装醉,狠狠抽了口气,不自然地笑:“没醉就好,我还怕你醉死了。”

云飞看著他不语,像是要看穿他那笑脸的背後。

欧阳别开目光,说:“既然你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了。”转身就走,几乎是夺门之势。

“你走出这个门,以後就不要再来烦我。”云飞在床上冷冷地说。

闻言,欧阳站住了脚,一阵愤怒涌上了头顶,为什麽云飞总能够这样轻易地说出绝交的话?十几年的友情难道就这麽地脆弱?在他的眼里难道就这样的不值一提?不论他是不是对云飞怀著另一种心情,单单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云飞的话实在太伤人!

欧阳连续吸了好几口气,转头看著云飞,对方精致漂亮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这种漠然更大程度地激怒了欧阳,连著多日以来的不满和委屈,欧阳大步上前,抓住云飞的双肩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如果曾经在乎过他这个朋友,那麽请表现出来,只是一丁点儿他都会满足。

云飞仰起脸,看不出情绪地说:“我有过。”怎麽会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欧阳又怎麽会渐渐进入到他的心?

欧阳的怒火啪的灭了,望著云飞的眼睛低声问:“真的?”

云飞伸手按住欧阳抓住他肩膀的一只手,点点头说:“真的……”旋即一用力,两人一阵天翻地覆,云飞将欧阳压在了床上,声音低沈得像是带了点诱惑的味道:“但那只是曾经,你早就不是我的朋友。”

惊讶的余波未过,欧阳漆黑的瞳孔一缩,难以相信云飞会当面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这话听在他耳里,就如同在撕裂他的心。

“为什麽?”欧阳哑著声音问,说出这三个字竟显得艰辛。

云飞的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只会问这三个字吗?为什麽不试著去找出答案?”

欧阳不解地看著他。

云飞俯得更低,垂落的发丝撩得欧阳脸上发痒。

“你刚才亲了我。”云飞用陈述的语气说。

突然转变的问题让欧阳的头脑转不过来,但仍下意识地有些发窘,毕竟被抓包不是什麽光荣的事。

“我开玩笑而已,你应该知道有个童话故事叫《睡美人》,我看你一直没醒……”

剩下的解释被云飞吞进了嘴里,反正是多余的,听不听都无所谓。

15

八岁的云飞揍了欧阳一拳,欧阳印象深刻。

十三岁的云飞对欧阳笑,欧阳印象深刻。

二十五岁的云飞吻了欧阳,欧阳震撼到极点。

这不是一个一般意义的吻,是深吻,唇舌交缠,好像要至死方休一样的吻。

云飞的舌尖凉凉地伸入他惊愕微张的口中,一寸一寸前进,一前进一撩拨,齿列不由自主地颤抖,合不上,於是安慰自己只能迎合。

靠得这麽近,几乎能数清楚云飞浓密上翘的睫毛,瓷器一样白的肌肤在良好的视线范围内能隐隐看见下面的毛细血管,欧阳失了神,忘记一切地与云飞接吻。

很陌生又很熟悉,分明是第一次,却又感觉像是曾做过几千几万遍。

欧阳看到了云飞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深邃得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眼底的火热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能够听得到燃烧时劈啪劈啪的声音。

欧阳猛一惊醒,用力地推开了云飞,接触到对方冷冷的却又像是受伤似的目光,他怔住,体内某处不正常地抽痛。

“开什麽玩笑呢……”欧阳从床上坐起身来,不自然地扯动脸部,笑很困难,却是最佳的面具。

“我是在开玩笑吗?”云飞站在床边反问,漂亮的眼睛直视他,没有掩藏。

“我知道,因为我刚才亲了你,你要报复回来对不对?”欧阳从容地为云飞找借口,然後取笑他:“你怎麽跟小孩一样,斤斤计较这麽点儿破事儿。”

欧阳突然想起,从小到大,云飞做的坏事屈指可数,第一次上学迟到,第一次罚留堂,第一次欺骗家长……这些都与他有著莫大干系,可以说他“功不可没”,这一回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他起了头去吻云飞,不会导致接下来这样僵硬的局面。

“算了,我道歉,不该趁你睡觉的时候戏弄你。”欧阳举手投降,仿佛他们刚才做的是小孩子的游戏。

云飞眯起眼,愤怒和委屈,心寒和受伤都在这双渐渐掩盖起来的眼中一闪而过。

“我希望你不後悔今天所说的话。”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正如他的面容一样,白得近乎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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