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简直就像是故意讽刺刺激他一样。季真望虽然亲吻著他,抚摸著他,但脑中却总是浮现出夏瑾和其他人交缠的画面
。
「为什麽,夏瑾……」季真望甚至没有抬头看他的勇气,他觉得怀中的人太陌生。真的是夏瑾吗?真的是他爱的夏瑾吗
?
在淡淡的叹息中,情欲的热度早已降下,夏瑾穿好衣服,轻轻推开靠在他肩膀的季真望道:「不要问我为什麽,这就是
我,如果你无法忍受,就不要说带我走。」
「你为什麽一定要赶我走?」季真望重新拉住夏瑾的手,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夏瑾根本没有留在炎龙堂
的理由,难道他就这麽喜欢当陆风笙的替身吗?就算因为夏兰在陆风笙手上他不得不留下来,但如果当初装死的话。陆
风笙根本就没有用夏兰威胁一个死人的必要。为什麽……夏瑾究竟有什麽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真望,你走吧。」夏瑾的声音依旧冰冷,只见他蹙了蹙眉说,「夏瑾已经死了,你就当我是个死人,不要再来了。」
「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挽留你吗?」季真望舍不得松开扼住夏瑾手腕的手,因为他预感只要自己松开,就会永远失去。
那天在火笼子听夏瑾说什麽死不死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笼罩在深深的不安中,今天又听夏瑾说出这些恩断义绝的话,
他更害怕对方有什麽可怕行动。
「没有办法。」夏瑾轻轻摇头,重新走回床边,望著窗外幽暗的树林,低声重复著,「没有办法……你用尽办法我也不
会离开这里,我决不离开……」
「夏瑾。」轻轻喊了他一声,季真望鼓起了一生的勇气对他说,「我爱你。」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季真望的那三个字回响在耳边。
夏瑾望著窗外的视线这时也慢慢回到季真望的脸上,冷漠的表情终於产生一点变化。那变化不是开心,也不是欣慰,而
是痛苦……
季真望不懂对方脸上的痛苦有什麽含义,他只字字句句剖开自己的心意:「夏瑾,我真的很爱你……我刚刚才发现,我
比我想象中更爱你。当你一次一次甩开我的手,当你一次一次把我从你身边推开……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明明看
得见你,也摸得到你,能和你说话也可以亲吻你,但为什麽……我却感觉你离我很远……
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最後的一次机会……我决不会再伤你心,我会好好保护你……」
季真望没有走过去抓住夏瑾的手,而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希望夏瑾可以自己走过来,他希望夏瑾可以自己握住他的手,而不是他强制去抓。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如果这样夏瑾还是不肯跟他离开,他也只能放弃。如果这样夏瑾还是选择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
有什麽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静静注视著夏瑾,悬著半空的手看上去孤独而又可怜。
他期盼著夏瑾的答案,但同时,又害怕那个答案太残酷。
很久很久,季真望和夏瑾谁都没有说话。季真望注视著夏瑾,而夏瑾却注视著季真望那只邀请的手。也许只要抓住了那
只手,他就可以拯救自己;也许只要抓住了那只手,他就可以重新获得勇气和希望──就像当初自己抱著那一颗定时炸
弹时一样。
那时季真望也握住了他的手,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只手的温度。
他知道季真望当时也很紧张,也很害怕,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谁都会怕。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冲上车来救自己
,他还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给自己鼓励。
「夏瑾……」见夏瑾迟迟没有反应,季真望忍不住有些心急。
「已经晚了。」
这时夏瑾才终於说出最後的答案。
他依旧坐在窗台上,慢慢低下了头。从他深锁的眉中,可以看出他的痛苦。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嘶哑,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锉刀锉在季真望心上。
「晚了,真望……」夏瑾摇摇头说,「因为我已经见过陈智益了,所以已经晚了……为什麽你总是晚这一步?为什麽你
总是做出这些让人後悔痛苦的事?……如果你在我表白时就回应我,也许一切又不同了。」
「陈智益……」低念著这个名字,季真望不由厌恶地皱眉,「他到底对你说了什麽?」
「你走吧……我求你,你走吧。」
夏瑾什麽也不愿多说,身体顺著窗台缓缓滑下,最後无助地蹲在墙角,把头深深埋入膝盖之中哽咽起来。这时季真望忽
然发现夏瑾插入发丝的手指上,有什麽东西闪了一下。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枚戒指。
戒指?哪儿来的戒指?为什麽以前没有发现?
季真望盯著那枚戒指看了好久,没有看出什麽异常。但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加快。那戒指微弱的亮光,没来由地带给季
真望一丝恐惧。但季真望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怕一枚戒指,也不明白这枚戒指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正要发问,却又听见
夏瑾的声音。
「真望……答应我,答应我,无论发生什麽事,你都要保护好小兰。」
每当夏瑾提到夏兰的时候,季真望的心口就会突然感到一阵紧窒。他明白夏瑾对夏兰的关心,也明白他们兄妹的感情。
夏瑾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夏兰,但究竟为什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夏兰托付给自己照顾?就好像……他自己将永远也
无法照顾夏兰一样……
「夏瑾……」轻唤一声,季真望蹲下身子。
本想把夏瑾扶起来,但对方却拒绝被他碰触。
为什麽?……为什麽夏瑾不走?为什麽他总说晚了?究竟哪点晚了?见过陈智益和没见过陈智益究竟有哪点晚了?难道
……原因出在陈智益身上?
季真望渐渐把握住了问题的核心。
如果夏瑾什麽也不肯说,就只能从陈智益那边入手。
季真望缓缓站起身,低头望著墙角紧紧蜷缩身体的夏瑾说:「夏瑾,我还会回来。等我明白『晚了』的含义是我就会回
来。下次,我一定会带走你。」
留下这句话後,季真望转身离开。
身後的夏瑾没有一点动静,没有表态也没有说话,就像失去生命的人偶般静静蹲在墙角。直到再也听见季真望的脚步声
,夏瑾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才缓缓抬起了手,注视著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金色的戒指。
他用左手覆盖了右手,把那枚戒指牢牢包在掌心。
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得可以听见夏瑾的呼吸和心跳。
但伴随著那阵心跳,这安静中的空间中似乎还传来一阵非常微弱的电子声。那声音对夏瑾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曾经抱
著一个会发出那种声音的东西坐在车上等候死亡──那是定时炸弹计时器的声音。
不过比起上次那个装在皮箱里的炸弹,这次的炸弹要小得多,也要精巧得多。
炸弹被安装在戒指里,而戒指戴在夏瑾手上。
这同样是颗定时炸弹,不过时限比较长。但即使时间再长,也总有爆炸的一天。夏瑾无法取下这枚戒指,除非砍下自己
的手指。上次,季真望带自己侥幸逃生;这次,他决定不再依赖别人。当他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就已有了死亡的觉悟
。
而这,也正是他不能跟季真望走的原因。
季真望回到火笼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常胜睡得很熟,连季真望回来了都没有发现。季真望也没有叫醒他,独自一人走上阳台吹风。夜风最冷的时刻已经过去
,此时拂在脸上的风中隐隐带著一股盛夏的闷热。这种闷热令季真望更加心烦,他本想借夜风冻醒自己,但结果却适得
其反。
一夜未眠,他竟也没有半点睡意,静静站在阳台上,什麽也不想做,只想那样静静站著。
静静回忆。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条井字巷,想起了小时候和夏瑾他们共度的童年时光;还想起了阿超的死,想起了夏瑾曾拿枪指著
他,说要为夏兰报仇;还有那天夜晚夏瑾哭著对他讲出藏在心中十年的秘密,讲出他杀死母亲时的那种交错了痛苦和解
脱的复杂情绪;想起了他们一起开车冲向大海前,他俯身留在夏瑾唇上的那个吻。
虽然那个时候季真望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吻他,但现在终於明白了。
也许当时夏瑾说出的那个最後心愿,也正好是自己的最後心愿。如果下一秒会死,季真望也希望可以吻他,说爱他。但
只可惜……为什麽自己醒悟得这麽慢?
心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季真望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叹了多少口气。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
这时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本来想直接切断。但不知怎麽回事,陆风笙的脸忽然浮现出来。
季真望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键,果然就听到了陆风笙的声音。
对方好像刚睡醒,声音中还带著一点倦意,问道:「怎麽样?听说你已经回去了。」
「什麽怎麽样?」季真望不懂陆风笙究竟哪来这麽好闲心,大清早刚睡醒後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打电话问情况。
「我还以为你会留到今天早上,昨晚还特意吩咐厨师多准备一份早餐。谁知道刚睡醒,就听说你已经走了。」陆风笙像
是取笑般说,「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高兴。是不是夏瑾惹你生气了?」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麽?」季真望压住怒气低吼。
「想问你今天愿不愿意再陪我一天。」陆风笙笑著说。
「……」季真望拼命抑制想挂电话的冲动,靠深呼吸来使自己保持冷静。
「你不愿意吗?」陆风笙立刻拿出手中的王牌威胁道,「不要忘了夏瑾和夏兰的命都在我的手上。如果我不高兴,随时
都有可能引爆炸弹。」
「好,你想玩我是不是?」季真望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被陆风笙刺激得更加怒火中烧,正愁没有发泄的地方,索性答
应道,「那我就奉陪到底!在什麽地方见面?」
「上次的摩天轮。」
刚刚挂断电话,季真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季真望心烦意乱,语气格外不好,不耐烦地问道:「喂,什麽事?」
然而季真希却没有明说,只道:「真望,我想见你。」
虽然季真望没有当线人的经验,但从大哥那句话的语气里多少已经判断出,他一定有重要任务交给自己。并且是重要到
不能在电话里讲,只能当面讲的事情。与此相比,和陆风笙那头的约定根本不值一提,季真望立刻答应下来道:「好,
哥……我马上……」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只听身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季真望下意识回头,竟看见陈智益带著一夥人冲了进来。
「真望!」这时常胜突然醒了,刚站起来却被陈智益一枪打中膝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学路不止,「跑……真望……
」
常胜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抬起那张满是淤血的脸,拼命对季真望伸出手说:「跑……真望……」
然而他的手却被陈智益狠狠一脚踩在地上。不仅踩,还捻了捻。
才两下就已见血,常胜发出的惨叫声不禁令季真望别开了头,不忍听。
「跑?他还能跑到哪儿去?」陈智益踢开常胜,用枪口指著季真望的头,缓缓逼近。
季真望手中还拿著电话,电话那头季真希的声音非常焦急,不停地问:「怎麽了,真望?怎麽了,真望!」
然而季真望这时已经被对方用枪口指住,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刺激对方扣下扳机。
季真望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盯著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陈智益,寻找著攻击的机会。
这时陈智益已经走到季真望身边,把枪口抵在季真望太阳穴上,用非常缓慢的动作从季真望的手中抢过电话。电话中的
季真希还在不停重复著「怎麽了,真望」那句问话。
「喂……」陈智益用两根手指提著电话,轻笑著吐出这个字。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在季真望脸上,手枪也抵得更加用力,季真望被迫偏了偏头。
听到那个「喂」字後,电话另一面的季真希也不再做声。
「季警官,你想逮捕我是不是?」陈智益故意扬高声音,用一种非常惹人厌的语气缓慢说道,「我知道你们警方昨天已
经截下卖主的船,并且搜到一箱毒品;也知道你们想假扮卖主引我上钩趁机逮捕;还知道你给你弟弟打电话,是想让他
当内鬼,配合你们今晚的行动……对不对?」
警方的一举一动尽在陈智益的掌握之中,季真希只有选择了沈默。
「季警官,我知道你已经查我很久了。其实我也查你很久了,不仅查出你有一个弟弟,还查出你让这个弟弟做了线人,
混入火笼子。但我不知道是你笨,还是你以为我们太笨,居然连名字都不换,就这样直接混进来了?」说到这里陈智益
忽然非常生气地给了季真望一拳,警告电话另一头的季真希道,「看不起贤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到底想怎样?」从电话中听到季真望挨打的声音,季真希的心都揪了起来。
「很简单。」陈智益一改刚才玩笑的语气,声音变得冷酷无比,「我要你把那箱白粉换成面粉,然後把真正的白粉带来
给我,并且放掉你抓住的卖主。最後,」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笑,「再写一份检讨交给你的上司,说你情报错误,逮
错了人,申请缴枪停职三个月。」
「哥,你不能答应他!」
季真望刚发出一声大吼就被陈智益用手肘击倒在地。但他还想爬起来,却又被陈智益猛踩几脚。顿时痛得好像场子都断
了似的,捂住腹部蜷缩在地,根本爬不起来。
「怎麽样,季警官?」处理完季真望,陈智益又继续和季真希谈判起来,「我可要提醒你,我现在手上有两个人质。一
个是替你当了六年线人的老功臣常胜,还有一个就是你的孪生弟弟季真望。如果你不想第二天在门口看见他们的尸体,
你就把照我说的做。」
「哥……」季真望拼命在地上蠕动,但无论他怎麽挣扎,都无法再爬起来。
他的呻吟虽然很轻,但依然准确无误地传入季真希耳中。季真希痛苦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智益给了季真希一分锺的考虑时间,但一分锺後,对方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季警官。」陈智益又劝说道,「我们来日方长,你逮我的机会还有很多,何必死抓著这一次不放?……季警官,弟弟
只有一个,如果今天我杀了他,你就再没有机会见他了。」
「好……」电话另一面的季真希长长叹了口气,「我能和你好好谈谈吗?」
「要谈就带著白粉来火笼子找我。」
言外之意,如果季真希不把白粉换成面粉,不毁灭证据,就根本没有商谈的必要。
「好……」季真希咬了咬牙,终於道,「我答应你。」
「哥……」季真望绝望地发出一声呻吟。他不想成为累赘,不想成为人质,不想因为自己害大哥失去逮捕陈智益的机会
。但是……捂住还在作痛的腹部,季真望怨恨地抬头瞪著陈智益。对方的力量太强大,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战胜
他。
「季警官,我只等你到今晚九点。九点後,我就枪毙了他们。你还有十五个小时可以做准备,想办法把白粉换成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