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泽斜了他一眼,孤飞扬看见了,道:“谢谢你替我拿回锦盒。”
“不是替你,是替你娘。”
孤飞扬见他又能和自己拌嘴,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我受伤了你幸灾乐祸是不是?”
孤飞扬收了笑,“以后出门不许一声不吭就走,不然你尸横大街也没人管。”
旁边的三人抹了把冷汗,孤清平想,这两个人真是冤家,见面就不冷不热的,可是一个受了伤,另一个就跟失了魂一样
,真是搞不懂。
云楚泽破天荒地没有回嘴,屋里的气氛降低到了冰点。
“烟霜姑娘,西楼公子,劳烦二位,在我府上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带你们到京城各处游览,实在失职。”
西楼拱手道:“无妨,我们等云公子伤好痊愈后再一同前去不迟。”
“也好,我们去前厅坐下聊。”孤飞扬带大家离开,让云楚泽安心休息,“古疏,叫红蕖来照顾他吧,再熬点汤来。”
“是。”
四人正往前厅走,突然树丛中窜出一个黑影,除孤清平以外的三人都立即摆开架势迎战,谁知来人是酒旗。还是一样的
粗布衫,破烂烂的酒囊。
“小兔崽子!你骗我!”酒旗刚一落地就指着孤清平大吼。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让我住在这里的!你居然让我回答了问题就不理我,你出尔反尔!”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的?谁让你住这儿的!?你这个疯老头儿,别在这里撒野!”孤清平的牛脾气又起
来了。
“你个臭小子!不要命了!看我不一掌劈死你!”说着就运气欲劈,其他三人连忙阻拦,孤飞扬没办法,只好大叫:“
酒前辈!酒前辈!我让你住,你别闹了行不行?咱们先到前厅喝杯酒,如何?”
那酒见愁,哼了一声,“这个小子还有点样子,走,喝酒去!”
孤飞扬黑着脸,蔫蔫地跟着去了。
前厅里,四个人沉着脸坐在一边,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自在。“好酒!好酒……老子
多少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说着拍拍孤清平的肩,“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晓得孝敬你师父,我没白养你!没白养
你!哈哈哈……”
孤清平本来铁青的脸更黑了。
“你别一副中毒的表情,想想怎么办吧!”孤飞扬道。
“想什么?人是你答应住下的,又不是我,再说了,府邸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想个屁!”念书念大的孤清平居然说出
这样的话,烟霜和西楼都抽了口冷气。
孤飞扬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对策来,酒见愁倒是喝了一天,吃了一天,还把孤清平夸了个天翻地覆。
孤清平生来第一次被人夸得生不如死。
可是每回他想偷溜的时候,都被全神贯注思考的孤飞扬摁坐在凳子上。
而孤飞扬,则被酒旗按在原处。
烟霜和西楼练完剑回来,见兄弟二人还坐在那里,不禁苦笑。那酒旗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他怎样把丰县的恶霸都赶尽杀绝
,把竹叶县贪官抽筋扒皮,把刘县的魔教教主打的跪下求饶……
突然古疏来报,说是云楚泽又突然吐血,昏了过去。二人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齐齐杀出去。
孤飞扬冲进屋子,与刚端着水盆走出来的红蕖撞个正着,只听得‘哐当当’一阵声响,盆子掉在地上,还淌了一地的…
…血水。
深红的血迹肆意流淌,触目惊心,孤飞扬愣在当儿,什么反应都没了。随后跟来的几人也是傻了,红蕖看着孤飞扬,哭
哭啼啼地道,“公子……他,他……吐了好多血……他,会不会……死啊……”
孤飞扬看了她一眼,跑进去,对着云楚泽大吼:“你给我醒过来!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你想干什么!?”
孤清平忙进去拉住他,“别激动,先救人。”
孤飞扬缓了口气,点点头,拉起云楚泽的手,替他把脉,西楼和烟霜脸色大变,“且慢!”
飞扬抬起头,“怎么了?”
“还是我来吧……”西楼说。
……
“你们原先诊的脉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孤飞扬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犀利。
烟霜和西楼愣了愣,又对看一眼,烟霜使了个眼色,西楼道:“是……他……可能会……”
“为什么不让我看?”
“因为……你也帮不了他……”
“不管怎样,我也要试试。”孤飞扬固执地重又拉起云楚泽的手,烟霜西楼二人急得直冒汗,就在这时,一只手将飞扬
一推,他整个人便倒在一边。
定睛看时,酒见愁已将云楚泽扶了起来,坐在他身后,开始运功。“臭小子,想让他活命,就滚一边去。”差点摔到地
上的飞扬刚想发作,硬是住了口。
只见酒见愁两掌一翻,抵住云楚泽的后心,不一会儿,两人额上都渗出了汗珠。孤飞扬等人都退到一边,静观其变。或
许是大家都没想到这疯疯癫癫的酒旗会出手相救,无人阻止。运了一会子功,酒旗掌风飞转,在不同的穴位运气,忙活
半天,云楚泽终于将淤积胸口的血吐了出来。酒旗翻身下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摊在床上,原来是一排排的小银针
。他放云楚泽横躺下,撸起他的袖子,在手腕和额上各扎了几针,又掏出一个药瓶,转身对孤飞扬说:“你,把这个吃
下去。”
孤飞扬接过看了看,“这是什么?干吗要我吃?我又没受伤。”
“我知道。就是让你做个药引子。”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在说‘让你去拿个碗’似的轻松,见了众人瞪大了的眼睛,
酒旗才又不耐烦地说:“练过神印这套剑法的人,血液与这药会产生反应,变为一种良药。你吃了这药,半个时辰后,
把血喂给他,就行了。”
孤飞扬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愕,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练过神印?”
酒旗瞟他一眼,“一看就知道了,还用问吗?你以为你酒大爷是谁?”
飞扬低头看了看云楚泽,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公子!你怎么听他的?他说的都是疯话,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哪!?”红蕖担心地道。飞扬笑笑,刚要说话,酒旗就
指着孤清平道:“那你来,你也练过。”说着就抓过清平的手,要用刀割,孤清平‘啊’地大叫一声,拼命抽回手,“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我做药引!?我才不要为了这个书呆子去死!”
“谁说你会死了?”酒旗安慰道,“不过是有点小小的难受,挺过去就好了。”
“什么!?”红蕖和孤清平都叫出声来,“真的会有事?”
酒旗看了他们一眼,“不救算了,老子花了这么大力气,你们又不救,真是,早知刚才不费那么大劲了……”
西楼伸手拦住要出门的酒旗,“前辈,拜托你,救救他。”
酒旗掏出酒囊灌了一口,晃晃脑袋,“不是我不救,是那个臭小子不救。”说罢指指孤清平。
“谁说不救?当然要救。”
酒旗转身看着说话的孤飞扬,笑道:“哈哈,我早就看出你对那小子有意思!亏我没看错!呵呵呵呵……”
身后传来抽气声,孤清平咧咧嘴站到一边,红蕖瞪大了眼睛,跺脚道:“公子!你听他都在说些什么!?”
孤飞扬没说话,只对酒见愁点了点头。
酒见愁笑嘻嘻地递过去一个药瓶,孤飞扬打开就往脖子里倒,吞下药,又将瓶子还给酒旗。
红蕖孤清平等人都睁圆了眼睛,看着孤飞扬。孤飞扬笑着说:“别看了,不会有事的。酒前辈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们……
”他转身对着桌子,没有再说下去。
孤清平快跳起来了,“你骗我!?”他指着酒旗大叫,“你这个疯子,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你居然耍我玩!?”
酒旗耸耸肩,“我可没有骗你。”
“你还说你没骗我!你看我大哥,现在不是……”他伸出指着孤飞扬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红蕖已经扑过去扶住滑倒在
地上的孤飞扬,“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大家都围过去,只见孤飞扬面色苍白,被痛楚折磨的面容扭曲,浑身战栗,西楼道:“他怎么了?”
“这是毒药,当然会有反应。”
八只眼睛都睁得溜圆。
“铮”地一声响,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横在酒旗的脖子上。
“你在耍什么花样?让你救人,你怎么毒人?”烟霜冷眼问道。
酒旗做出一副很害怕的表情,“小姑娘,这样可不好,随随便便动手可不是你这么漂亮的人该做的。”
“喂!她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孤清平生气地叫道。
“也不关你的事。”烟霜又丢下一句,转而对着酒旗道,“他们两个有事,你也活不了。”
酒旗道:“姑奶奶,快把剑拿开,我好怕!”他那副样子哪像是害怕的样子。
烟霜手上的剑又近了酒旗一分,“你可以试试看。”
“啊!”红蕖的惨叫打断了沉静,原来是孤飞扬因为疼痛仅仅捏住红蕖的手臂,红蕖吃痛叫出了声。
酒旗让开烟霜的剑,走到孤飞扬身边,“小子,忍不了了就开口,我给你解药,只是,救不了他了。”
孤飞扬松开疼得流出眼泪的红蕖,转手抓住桌脚,摇摇头。
红蕖哭着道:“妈呀,要熬半个时辰哪!怎么受的住?”
烟霜已经收了剑,扶起红蕖,“去弄些毛巾来给你家公子擦擦汗吧,哭不是办法。”红蕖点点头,擦了擦脸,转身出去
。
“嘻嘻,还是你这小丫头有点脑筋!”酒旗夸道。
飞扬已经在地上打起了滚,孤清平和西楼一起摁住他,飞扬抓住清平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孤清平‘唔’地一声,咬
住了嘴,没叫出来。
众人忙活了半天,飞扬已经面色发黑,双唇发紫,几乎没了生气。
“臭小子,别让他昏过去了,醒不过来我可不管。”酒旗翘着二郎腿,喝着酒道。
红蕖一个劲地拍着孤飞扬的脸,不让他昏。
烟霜又用剑抵住酒旗的喉咙,“到底要等多久?”
酒旗过去给飞扬搭了搭脉,“让开。”
众人鸟兽散。
他抽出刀,划开飞扬的手指,将血滴进碗里,大约滴了小半碗,他松开手,“好了,包扎一下吧。”说罢拿了碗坐到云
楚泽身边,运功将那血送入他口中。将他手上和额上的银针一一拔下来,又搭了搭脉,才转身过来。
“他怎么样?”西楼问道。
“放心吧,喝了这臭小子的血,不会有事的。”酒旗一脸的戏谑。
“那他怎么办?”烟霜指了指地上的孤飞扬。
“哦!我差点忘了!”酒旗一拍脑袋,将孤飞扬扶起来,给他喂了解药,又度了气。“让他躺下吧,死不了的。”
红蕖斜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把孤飞扬弄到小榻上躺下。
“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子今天造了十四级,哈哈哈哈……”酒旗喝着酒,晃悠悠走远了。
房间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下来,古疏带人进来问了情况,又出去守着去了。
孤清平坐在桌旁,捂着手上被飞扬咬过的地方,一个劲地发呆。
“拿去擦擦。”一个景蓝色的小药瓶伸了过来。
清平愣了愣,顺着那纤细如玉的手向上看,对上烟霜那张千古不变的脸。顿时来了精神,伸出手道:“还是你最好,就
你记得我还是受了伤的病人!”
烟霜将药瓶往他手里一丢,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2章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孤清平扭着酸痛的脖子从桌上抬起头来。
“啊!”
门外的古疏听见叫声,赶忙冲进屋,只见云楚泽坐在床上,正用眼睛瞪着孤清平。而后者,已经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云公子,您醒了?”古疏有些兴奋。
“你你,你,不是回光返照吧?”孤清平声音都有些发颤。
“谁救的我?”云楚泽沙着嗓子问。
“孤……酒……不,孤飞扬。不……酒旗!呃不对,应该是孤飞扬,也不对,是……”
孤清平还没说完,就被云楚泽瞪了回去。他环视四周,一眼看见小榻上的人,抬了抬下巴,问道:“他怎么了?”
清平一拍脑袋,“呀,怎么把他给忘了?酒旗不是说他死不了么?怎么还不醒?”
“不醒并不代表是死了。”古疏好心地提醒。
清平白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顺便叫红蕖准备吃的给云公子。”古疏做了个鬼脸溜出去。
云楚泽已经下床来到面前,“你们刚才什么意思?什么死了?”
孤清平看了看他,转转眼珠子,说:“他快死了。”
云楚泽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孤清平玩味地坐在一边,看眼前的人如何表情痛苦地望着床上昏迷的人,又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吓得倒退一
步,随即扑过去紧紧抱住对方。
孤飞扬被抱得莫名其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瞪着眼睛。
“你怎么会这样?为了救我吗?”
“我哪样了?”
“你……不是快死了吗?”
“谁说我快死了?”
二人突然意识到什么,齐刷刷回头瞪着孤清平,谁知他早已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说你们……两……个累不累?哎呦笑死我了,……明明这么在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一样,何必呢?”
听了这话,云楚泽猛地松开孤飞扬,后退几步。
“算了,我走了,守了一夜,脖子都快断了。”孤清平走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上。
屋里的两人都不说话了,尴尬到了极点。
孤飞扬突然反应过来:“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你没事了吗?不会再吐血了?我去叫太医来看……”说着便翻身下
床,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云楚泽拦住他,“行了,你别动了,我没事。”
“不行,你上次就好好的又吐血,我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了,你看你自己脸色苍白,还不赶紧躺着!?”
孤飞扬好像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受的罪,突然松了手,云楚泽由于一直用力推他,不知道他松手,二人直直朝榻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