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跟你说了嘛。」夏晔说着，拿过桌上的水杯。

「音乐会？」弓丞不屑地「啧」了一声，「就你这样子，我真不信。你要说你被人给甩了，我可能还觉得可靠点。」

「啪！」夏晔手里的水杯没拿稳，磕在了桌子上。

「……」弓丞突然不再出声。

夏晔收回手，往后从新靠回沙发里。

「你别告诉我……我猜对了。」

夏晔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该说他太过敏感，还是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这么想着，夏晔自嘲的勾起嘴角。果然

，可能出卖自己的永远是自己本身。

调整好心情，夏晔笑着看向弓丞：「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弓丞没反应，淡淡开口：「是我想象力丰富还是你在骗自己？」

「……」

「我以为你和于彬分手是因为他做了那事，还真想不到是因为你有了第三者。」

「我说……是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关于沉草的事，夏晔没告诉过弓丞，也没打算过告诉谁。

每个人心里总会有自己的秘密。沉草就是夏晔的秘密。

「……如果不老实面对自己，只想到逃避的话，任何事都不会得到解决，一切都只会原地踏步。」弓丞没理会夏晔的话

，径自说着。

夏晔笑着摇头，「我不想一句话重复三遍。」

「我也不想听一句话听三遍。」

「那成了！到此打住。」

弓丞沉默着看夏晔，叹了口气，「我只想听你说实话。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当然不可能勉强你。但是，夏晔，我希望你

知道……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就下定论，可能就是一次错过。我不想你跟我犯一样的错。」

看着弓丞认真的表情，夏晔笑着点头，「弓老师这么悉心教导，怎么可能不听。」

「别跟我瞎掰！」弓丞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对了，我那儿还有猫粮和沙子。我一会得找丁嘉去，就没给你拿。

你有时间的时候到我那儿把东西都给拿过来，省得你还得买。」

「没问题。」

「得。那你接着待着，我先走了。」

夏晔把弓丞送到门口，弓丞回身看着他，「你那身子骨好好养着，我可不想下次到医院看你去。」

「你今天可真够唠叨的。」

「你啊！」

夏晔笑着接住弓丞揍过来的一拳，「赶紧走，一会儿丁嘉等急了！」

「操的！你啊果然是……走了！」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夏晔坐到客厅窗边的躺椅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顺手点着根烟。

游戏……

夏晔从来没想过会从沉草那里得到这样的答案。混乱的心情，震惊、失望，甚至还有些怨恨。那一刻他感觉到被背叛—

—他最忍受不了的事。

背叛，会让他想起他的父亲。

夏晔还以为哪怕只有一点点，沉草也是喜欢他的。

可与此同时，夏晔心里还有这样一个声音：

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指责他的背叛？

沉草从没承诺过你什么，从没直接对你说过喜欢，也没说过要和你在一起，甚至他一直以来都是不愿见你的。是你，是

你一厢情愿追着他，是你莽撞地跑到烟台，设计那种手段，只为见他一面；是你不停的在他面前展现对他的兴趣……

迷失的人，一直都只是你而已。

沉草不过在你面前表露了一次软弱，你却以为那已经是他对你的认定。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不管不顾自己追了过来。

梦碎了，该怪谁？如果不是你执着的想要见他，也许你们现在还在网上聊天，也许你们还维持着虚幻却快乐的交往，也

许你还可以充当他悲伤时的依赖，也许……只是也许。发生过的事永远不能倒转，也不能蒙上双眼，骗自己从来没发生

过。

……是他错了，还是我错了？

两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蹭着夏晔的腿，他掐了烟，俯下身把它们抱上来，放在腿上。两只小家伙追着闻他的手，还

伸出爪子抓他的衣服。夏晔笑着挠一只的脖子，它懒懒地躺下，可爱的样子让夏晔想起沉草撒娇时的语气。

挣不开。越想忘记越难做到。就算秋日沉草说了那样的话，就算被伤得那么疼，夏晔还是无法松开自己的手，依然对秋

日沉草有着强烈的执着。甚至……那以前他对他说过的一切，他都不曾怀疑过。

更让夏晔懊恼的是，如果沉草能更铁石心肠，如果不是离开时，沉草一瞬间露出的那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也许他真的就

能彻底放手，也许他也能尝试忘了他，然后接受另一段感情，另一个人，也许……

夏晔发现自己总是陷在无穷无尽的也许里，庸人自扰。

或许弓丞说得对，如果不弄清事实就妄下决定，也许真的会错过。

想到这里，夏晔把猫放到地上，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按通号码。就算是语音信箱也好，有些话，他一定要跟他说，有

件事，他一定要让他知道。

「嘟……」

接通的声音让夏晔吃了一惊。他已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能接通，而只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对方的接听。

他会接吗？知道是我的电话，他可能听吗？他有没有可能挂断？或者根本不理会？

就在夏晔想着这些不正经的问题的时候，电话那边居然被接起了。

夏晔感觉到紧张。他等着他的声音，却是一片安静，持续了很久的安静。

「……沉草？」夏晔张嘴，嗓子居然有点哑。

「……」电话的另一端无声。

「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

「那你为什么还接起来？」

「……」

「哎，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夏晔捂上头，坐到沙发上。

「……」

「你这样子，我熬不住啊……」

「……」

「……你要真不想说，那就听着。好不？」

「……」

「不出声？那我当你默认了。」

「……」

夏晔又拿出根烟，点燃。其实他真的不常抽烟。

「去见你的事，我没觉得自己错了。就算是做梦，也有醒的一天。」

「……」

「你说那只是游戏？可以！游戏就游戏！不过，游戏主角最少三条命。Game Over了一次，我应该还有两次机会吧……

」

「……」

如果不是电话那边略微明显的呼吸声，夏晔真以为他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你，试试看。如果不喜欢，我绝对不强求。好吗？」

「……」

「你不吭声，我当你同意了。」

「……」

听见对方变得有些窘迫的呼吸声，夏晔笑起来。

「一周。你考虑一周。下周末，我在Left等你，你应该知道那儿。不管同不同意，当面告诉我。我等到你来为止。」

「……」

「哎，这么娘的话我都说了，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夏晔捻灭烟，捂上有点微痛的胃。

「……」

「沉草，我想，你是喜欢我的。」

「……」

这句之后，电话忙音了。

夏晔笑着挂断电话，伸出手把两只猫逗过来。

有时候当人们做不到一件事时，会抱怨自己命不好。其实，并不是他们命不好，而是不够执着，没有想要一件事想疯了

。

对那个任性、脆弱，又喜欢耍点小聪明的男人；那个会冲他撒娇，对他无理要求全盘接受的男人……夏晔想要他，想要

到想疯了。

第六章

段黎听了孟哲一通电话后，忘了把手机转到语音信箱，就这么巧，随心所欲的电话进来了。他完全可以不接，可他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可，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无法不接。没出息或者说贱骨头也就是如此了吧

？

他想听他说话，甚至，内心里，自私的来说，他愿意听到他还在继续执着。

这是一个混蛋的想法，也是一个混蛋才会办的事，可段黎想了，也办了。他骗了他，抵死还不说实话。图个什么呢？

音乐节结束之后，段黎没随大部队归京，一是心情很差，二是也没什么其它活的安排。孟哲见他没什么精神，就延长了

他的饭店入住时间，让他散心。

在烟台剩下的日子，段黎每天都强迫自己睡觉，睡不着也睡，却每次都被那个吻惊醒。他清楚地记得随心所欲吻他的感

觉，就彷佛那吻还留在唇齿之上。

那些天段黎一般下午两点以后才起来，先去查收邮件——说不定有没有什么活找他。可这是借口，你我都知道。他其实

希望能看到随心所欲的信，可惜，没有。那感觉就是空欢喜，自欺欺人。

段黎其实清楚也明白，随心所欲不会再给他写信了。

每每等太阳落山，段黎就到海边待着，一待就是几个钟头，看沙滩上往来的情侣、一伙儿一伙儿的朋友，或者是随意散

步的老者。耗到天色大黑，就吃东西，吃完就睡觉。猪的生活。

这期间，段黎总共上了三次MSN，随心所欲都是离线。

事实很明显，无论是发生在他眼前的事，还是这些天随心所欲消失的态度，都在告诉他：他们，完蛋了。

一星期多猪般的生活结束，段黎回了北京。北京还是那么热，热的让人精神萎靡，立秋来了跟没来一样。更不幸的是，

猪一般的生活跟他一起回来了，爬进了他的家里，除了跟孟哲吃饭一次，到他公司取钱一次，段黎一步都没出家门。无

所事事。

然后，那电话就来了。

他说，游戏主角最少三条命，Game Over了一次，我应该还有两次机会。

他说，一周，你考虑一周。下周末，我在Left等你，你应该知道那儿。不管同不同意，当面告诉我。我等到你来为止。

能听到随心所欲的声音，听到他久违的热情〈虽然藏着吧〉，段黎特别的兴奋。可……千想万想，他真的想不到，随心

所欲还要跟他见面。

怎么办？段黎问自己。他知道，他还可以拒绝他一次，那么第三次呢？

段黎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这么放不开什么人，可是……见不到随心所欲的这十七天，他就像一头猪。他把什么给丢了，却

不知道是什么。

怎么办？段黎再次问自己。

正对着天花板抽搐，手机响了，段黎抓过来，看到了姑妈熟悉的号码。放下手机，他构过了计算机。

段黎发誓，上MSN是跟姑妈联系。可，他最先找的却是随心所欲，不过……那位仍旧离线。

EILY2001：怎么样最近？

秋日沉草：很好啊。

EILY2001：你要的书我给你寄了，估计过几天就到，注意查收。

秋日沉草：谢谢姑妈。

EILY2001：小秋要订婚了。

秋日沉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秋子姐要嫁人了？

EILY2001：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秋日沉草：没没，我太替她高兴了，对方是？

EILY2001：还是找了个洋鬼子，不过这次这个还成，移民局的，收入很好。

秋日沉草：那就好，那就好。

EILY2001：小黎，你还是不考虑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秋日沉草：……

EILY2001：我真是不明白你一个人死耗着干么，工作哪里都有的。

秋日沉草：不了，对我，工作不是那么容易。

EILY2001：你看看你，怎么那么自卑？你在国内怎么样，这边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秋日沉草：不一样的，那边又没有孟大哥。

EILY2001：这是什么话，这边有我，有你姑丈，有你小秋姐姐。

秋日沉草：姑妈，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我的工作，也喜欢我的工作拍档，我习惯了这里，也有了自己稳定的工作

、生活环境。我不是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EILY2001：随便你吧，这么倔强，也不知道像谁！

秋日沉草：……姑妈，你又生气……

EILY2001：没有，气什么？你当初弄个男的回来，我都没跟你气！

秋日沉草：听这话说的，你怎么没气？是谁飞回来拧我的？

EILY2001：我忘了。

秋日沉草：= =

EILY2001：儿大不由娘，随你去吧。

秋日沉草：怎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EILY2001：我还以为你听不出来呢。

秋日沉草：……

EILY2001：对了，孟哲离婚了？

秋日沉草：晕死，这都多久的事了！

EILY2001：久吗？我想想啊……

秋日沉草：……

EILY2001：好像是挺久了，我最后一次跟他联系得有半年多了……

秋日沉草：您这个记性啊……

EILY2001：协议离婚的？

秋日沉草：嗯。

EILY2001：孩子对方带走了？

秋日沉草：嗯。

EILY2001：你说这个事搞的，唉，难得的十年夫妻。

秋日沉草：可……我倒是觉得很好，铃姐也算是……

EILY2001：谁造的孽啊？

秋日沉草：……

EILY2001：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正要出门，秋子订婚的日子还没最后确定，订了我联系你，你飞过来参加。

秋日沉草：嗯，知道了，您也注意身体，还有，让姑丈少抽烟，跟秋子姐说，恭喜！

EILY2001：知道了，再联系，你自己注意身体。

段黎目送姑妈离线，喝了口水，再去看随心所欲，仍旧没有上线。

他此刻正在干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想他。

下意识拿过了手机，段黎想要给随心所欲发个短信，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犹豫的关口，MSN叮咚了一下。段黎立马

去看计算机，却换来另一次失望——是孟哲。

耳朵旅行：你这一年是怎么了？怎么我每次上线都看到你？

秋日沉草：熬鹰。^_^

耳朵旅行：半夜不睡觉干么呢？

秋日沉草：……玩。

耳朵旅行：这话接的……

秋日沉草：你不睡觉干么呢？

耳朵旅行：找你！

秋日沉草：啊？为什么不打电话？

耳朵旅行：因为我知道你一准在MSN上，打了也是喊你上，省了一道手续。

秋日沉草：咳。精辟！什么事？

耳朵旅行：给我你身分证的复印件。

秋日沉草：为什么？通缉我啊？

耳朵旅行：你这孩子怎么又贫嘴？赶紧，给我发传真，上次你领走钱，我这还差一道手续

秋日沉草：哦，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喜呢……等。

段黎起身从钱包里翻出身分证，复印，再发传真。回到计算机前，他看到这么一句：有个大惊喜！

秋日沉草：什么惊喜？

耳朵旅行：你手里现在有活吗？

秋日沉草：我怎么有点不祥的预感ORZ……

耳朵旅行：机灵了啊。

秋日沉草：= =

耳朵旅行：赵大牌的演唱会，调音！

秋日沉草：崩溃……

耳朵旅行：别，弄得哪儿都是我还得收拾。

秋日沉草：为什么又找我？你们公司聘我得了！

耳朵旅行：行啊，问题是你不来啊，段大牌。

秋日沉草：少废话，什么时候？我月底保利有个舞台剧要跟。

耳朵旅行：你还真是不关心流行走向，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