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

“我小气？哼！你以为我为谁生气啊？”

“好好好，是我的错。但现在不烧也烧了，你生气也没用啦。咳咳……”何昕咳两声博同情，才继续说，“我会努力让

自己快点好起来的啦。”

林耀荣睨了这不怕死的家伙一眼，淡淡地说，“本来看你开始退烧了，就不打算说出来吓你，但看样子，不让你清楚情

况的严重性是不行了。”

“……严重……什么啊？”震慑于林耀荣突如其来的严肃，何昕努力提起精神问道。

林耀荣把自己所担心的全部说了出来，顺便添上油加满醋，把何昕吓得愣住，末了还加上一句，“如果这次的病真是命

劫引起的话，你就死定了。”

“……哈哈，你说笑吧，普通感冒而已，哪有这么严重……”何昕费力地扯开嘴角想挤出轻松的笑容，可惜惨告失败。

看着林耀荣的面容，他说，“呃……如果真的是那个鬼命劫，我大不了下去陪你，你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鬼样子。”

好不容易说了几句流畅的话，何昕又是一阵咳嗽，林耀荣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谁要你下来陪啊？别说了，赶紧睡觉吧

，你现在别管命不命劫，听话养病就是。”

“咳……去，叫我别管，那你刚才就别说出来吓我啊。”

“不吓你你会乖乖配合养病？”

“我有不配合吗？不小心嘛，又不是我愿意再烧一次的……”何昕努力为自己平反，一颗头却突然被用力塞到棉被里，

“啊哟，轻点……我头痛啊……”

“现在开始不准再说话，给我安静睡觉！”林耀荣狠狠地一瞪，何昕立马闭嘴。

无奈地叹气，怎么比小孩还难搞啊，虽然林耀荣以前没照顾过病人，但他敢担保，再没有比何昕更令人气结的病人了。

“拜托你，是普通感冒就赶快给我好起来吧。”林耀荣对着熟睡的何昕，轻声低语。

事与愿违，何昕一直高烧不退，本来还勉强有精神和林耀荣斗嘴的，但又烧了一日一夜后，脑筋都被烧糊涂了，只能维

持半昏半醒的状态。

林耀荣只能焦急地守在他床头，定时喂他吃药，再不断用手帮他降温而已。

“小昕，你已经病了三天了，要不要让你妈再陪你去医院打点滴啊？”这样下去，不病死都要烧傻了。林耀荣对睡了足

足一个下午，终于恢复点神智的何昕说。

“不去……走不动……”何昕回答得有气无力。

走不动……林耀荣想，不如叫白车算了。

“荣荣……你扶我起来坐一下吧，躺了一整天……”

林耀荣马上帮他垫好枕头，小心地扶何昕起来。他发现，自从发病后，何昕就特别喜欢叫他“荣荣”，以前明明不是叫

他笨鬼就是干脆一个“喂”字。语气中还带着撒娇的意味。边想着，林耀荣已经帮何昕坐好，还用棉被把他严严实实捂

起来了。

“呵呵，真会照顾人呢，一定……能做个好老公。”林耀荣想坐回椅子上时，听到何昕突然蹦出一句，然后又用虚弱的

手拉住他，“不要走哪么远嘛，陪我一下啦……”

真的在撒娇了，难道终于烧坏头啦？林耀荣担心地想，顺从地坐在床边，再摸摸何昕的额头，还是很烫。

何昕自言自语般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怕死了，反正……死了……还是可以见到你。”

“你胡说什么！”惨了，他真的烧坏脑了！

林耀荣低头叱骂，却见何昕使劲地撑起身子，向他靠近。在他反应过来前，嘴唇被偷袭了。

何昕本想亲久一点，无奈身上无力，软绵绵的手臂撑不了几秒，亲吻只好结束了。

居然被个病人强吻了！林耀荣愣怔之余，脸上的颜色也深了起来。看着强行使力后虚脱喘气的何昕，“这家伙到底在想

什么啊！”林耀荣几乎想大吼。

“唔……我没力了，不如……你来亲我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耀荣也顿感无力。

“知道……啊，我是病人，你要……安慰我……”说完，何昕还勉力地一笑。

林耀荣发誓，他绝对从何昕的笑里嗅到了恶作剧的气息。“你这家伙，都病恹恹了还想着要捉弄我吗？你病得太无聊了

是不是？”

“嘿嘿，谁叫你的……表情，一直那么可怕……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样。”何昕欠扁地承认。

哼！林耀荣决定不再对这家伙露出一丝担心的表情。

可是何昕还没玩够，“啊啊，突然……觉得好想接吻哦，荣荣……亲一下嘛……”

林耀荣撇过头去不理他。

执拗的声音继续传出，“别这么小气……啦，反正你是鬼，又不会……被我传染。”

林耀荣想起他以前也这样捉弄过何昕，不过最后反而是自己被何昕吓到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想来一个以牙还牙。

于是他快速地回头，抬起何昕的脸重重地亲下去，再轻易地撬开何昕的唇，把舌头伸进去乱搅一通。哼！恶心死你，活

该！他记得何昕说过他的舌头又冷又滑像泥鳅一样恶心。

粗鲁地亲完离开后，他惊讶地发现何昕脸上没有意料中错愕和厌恶的表情。

何昕笑眯眯地瞧着他，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神色。趁林耀荣还在惊讶中，还往他嘴上“啾”的一声快速地又亲了一口。

看林耀荣还没有反应，何昕干脆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头好晕……不行了，让我……靠一下……”说完，他就边轻喘着

边闭目养神起来。

林耀荣内心波涛汹涌。不会吧？他在何昕眼中看到的，难道是一种叫“爱意”的东西？

25

林耀荣睁开眼，看到何昕的脸就在自己眼前，还直直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他只不过见何昕睡熟了所以也稍微打个盹而已啊。他干嘛定定地看着自己？林耀荣被盯得心里有点发毛

了。

“嘿嘿。”何昕笑了，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干嘛笑得这么奸诈？”

“没啦，只不过不小心……又看到了某人的梦而已。”何昕乐歪了，虽然窥人隐私不是很好，但送上门来的不看白不看

，“看到你在梦中也这样担心我，真让人不好意思呢。”何昕装出忸怩的样子。

林耀荣拼命回顾方才的梦，他虽然不会一醒来就忘精光，但也忘掉七七八八了。

看着他困顿的表情，何昕好心地提醒道，“不知道是谁梦见我死了……然后趴在我尸体上哭个不停，到我跟他打招呼的

时候，还以为我变鬼了，一直抱着我说‘对不起是我没用救不了你……’哎哟真是复述一下都觉得肉麻。”

经过何昕“好意”的提醒，林耀荣也想起来了。

何昕满意地欣赏着林耀荣的脸，半透明的脸上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煞是好玩。

被盯久了，整块脸都变成深色的林耀荣恼羞成怒，“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你力气恢复了吧？要不要现在带你去医院戳个

几针？”

“咳咳……说话太多……喉咙很痛……我是……回光返照……”何昕干咳着，边缩回被窝里，护住自己的屁股要紧，可

不能未开雹就先开花了。

“又说不吉利的话。张嘴，再测一次体温。”

“唔……”何昕慢吞吞地含住体温计，对林耀荣故意塞住他嘴巴不让他说话极为不满。

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看着昏昏沉沉又快要陷入昏睡状态的何昕，林耀荣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

他边叹气边起身。

“你……去哪里？”察觉到林耀荣要走开，何昕勉强睁开眼睛问道。

“稍微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的，你再睡一下吧。”

“才刚睡醒多久……睡不着啦。”何昕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你不一直陪着我……可能我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你干嘛老是要说这种话，你真的很想死吗？”林耀荣板起脸。

“好凶……对病人也这种态度……”何昕脸上毫无反省之意，反而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那，亲一个再走……”

林耀荣脸上的颜色又变深了，何昕发出“嘿嘿”的奸笑。看着林耀荣不情不愿的脸逐渐靠近，何昕得意地嘟长了嘴巴。

可是林耀荣只轻轻地碰了他的额头。

“喂……”

“你睡太久了有口气。”还没等何昕发出抱怨，林耀荣就扔下一句话，然后隐去了身影，剩下何昕一脸疑惑加尴尬地往

自己手心呵气。

林耀荣回到了地府。走过一段熟悉的昏暗的路，来到一个房间前。

“靠，老是买这种劣质灯泡，坏了还不换。”低声地抱怨完，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推门进去。

眼前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握着笔，状似认真地埋首在一堆文件当中。

“喂，阎老头，我回来了。”

被称呼为阎老头的男子没有任何反应。林耀荣走到桌前，眉心紧紧地皱成一团。

“臭老头，你再不起来我就去煽动你的手下集体罢工！”抓起一叠文件狠狠地往男子面前摔下去，巨响马上把瞌睡中的

男子震醒。

擦擦嘴边淌下的口水，阎王若无其事地拉拉身上的夏威夷T恤，再打个哈欠，“啊啊，荣荣你终于舍得回来啦，你看我

这里的文件堆得都快顶到天花板了，拜托你不要再给我翘班了。”

“少给我装傻，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什么。”

仍然是懒洋洋的坐姿和懒洋洋的表情，男子的目光却锐利了起来，“你犯禁去帮那个小朋友的事，念你初犯，回来老老

实实地工作，我就当不知道算了。”

林耀荣脸部神经抽搐了几下，“狡猾的死老头！”心里痛骂一句，无奈地开口，“有什么条件，说吧。”

“哎呀荣荣，求人怎能用这种态度呢？老师没教过你小朋友要有礼貌吗？”男子用双手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

眯眯对林耀荣说。

“阎王大人是我不对我态度不好，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林耀荣脸无表情地“求情”，“小的正面临做鬼以来最

大的难题，令小的精神不振茶饭不思无心工作几乎魂飞魄散，长此下去将无法再为大人效力，亦无法再管束手下，恳请

大人格外开恩施以援手……”

“停停停，够了够了。”阎王截停林耀荣的魔音攻击，“不愧是我家荣荣，求人求得跟威胁一样。

“你喜欢用肺来说话我就陪你讲嘛。”

“咳哼，好了好了，其实也不算什么条件。首先呢，你得回来给我扑心扑命工作，尊敬领导，不得以下犯上，时刻紧记

为鬼众服务，以领导的利益为优先。”阎王摸着下巴，开始畅想日后的美妙生活。

“任您蹂躏。”林耀荣耸肩。

“第二，你做鬼以来修得的法力，会全部散失，以后就乖乖给我坐办公室吧。”

“……这是条件还是手段？”沉默片刻，林耀荣开口。

闻言，阎王收起了嬉皮笑脸，“看样子，你自己也很清楚了吧。一来算是惩罚，二来，命劫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三界要

平衡，要人为地让一股能量存留下来，必然需要以另一股能量的消失为代价。”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的话，我无所谓。还有什么？一次说出来吧。”

看着爽快答应的林耀荣，阎王不由叹气，“这个真的不算条件了，你之前能在短期内修得这么强的法力，是因为你自杀

后积聚的怨气，现在你的怨气已经消除了，想要再把法力修回来，恐怕不是一年半年的事了。所以……”

“我知道，我不会再去人间了。”他以后就是一只普通的鬼，小昕将再也看不到他，更摸不到他。

“安心留在地府，然后去排期等投胎吧，这也是为了你好。”

“投胎？”林耀荣轻轻笑了，“想不到阎王大人肯放我走啊，我以为您至少要虐待我个十年八年呢。”

“……荣荣，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小朋友。”看着林耀荣比鬼还难看的笑容，连阎王都笑不出来了。

收起惨淡的浅笑，林耀荣静静地转身，“我走了，阎老头，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他的命劫今晚就可以改好，你的法力6个时辰内要去除，也就是到明早为止你还可以去看看他。”阎王向着林耀荣的

背影补充道，然后看他走进昏暗的走廊，难得地把门顺手带上。

“居然抢我台词，这句话明明一直是我对他说的，”回头看到堆积如山的文件，阎王无奈地重新埋头到文件堆中，喋喋

不休，“靠，走廊换几个灯泡也要打申请这群小鬼怎么办事的我设行政部是用来装饰的啊？啊对了，做不完的留给荣荣

明晚加班好了，反正他失恋要用工作来分散注意力嘛，我这个上司真体贴得没话说了……”

26

何昕极不安稳地昏睡着，眉头紧紧皱着，双颊烧得红扑扑。林耀荣用自己冰凉的手捧住何昕的脸帮他降温，烧得发烫的

身体一接触到清凉柔润的物体，马上贪婪地靠上去，眼睛鼻子嘴巴轮番磨蹭着林耀荣的掌心。

看着猫儿一样的何昕，林耀荣也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嘴角挂上一抹浅笑。

他用拇指轻轻磨蹭何昕的脸颊，然后是因发烧而变得干燥但殷红的嘴唇。他弯下腰，把自己的唇贴上去，火烫又柔软的

奇异触感。

“放心吧，睡醒一觉就会好了。”

林耀荣突然发现，为了救回何昕，原来他可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他宁愿用自己的灰飞烟灭，来换何昕下半辈子安稳幸

福的人生。他这颗曾经死掉的心，居然还可以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从何时开始，这个眩目的生灵已经进驻了他的灵魂。

他突然有一个很可笑的想法：自己当初那一跳，难道就是为了能在今天把小昕救回来？

“哈啊～～”何昕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应该是在做梦吧？病了几天手软脚软的，也只有在梦中才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