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是因为爱他吗？”

我伸手去扯那盆兰花的叶子，冷蔚拍开我的手：“我好不容易养活的，别都扯光了。”

“冷蔚，”我说：“小六对我很重要，离开他我活不下去。”

“雪林离开你那么多年，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的身体因为这个名字而震了一下，过了几分钟才勉强开口：“他们，他们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恶毒的人一点也不顾及我的心情，继续无情地剥开我的伤口。

我的心象飘荡在半天的柳絮，忽忽悠悠地找不到落脚点，想了很久，缓缓摇头：“我说不上来，反正他们就是不一样的。”

冷蔚上前撑着办公桌俯瞰着我，我抬头看他，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个渺小苍白的自己。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别害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有的，有的，你不知道。天会塌的！”我激动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乱转，心里一股破坏欲蠢蠢欲动，思量着是先砸电脑还是先砸鱼缸。

冷蔚走过来抱着我硬把我按到沙发上，象哄小孩那样哄我：“别怕，别怕，天不会塌的，有我顶着呢。”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得见心脏“砰”、“砰”的有力地跳动，感觉好奇妙，听着听着，我自己狂乱地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用下巴轻轻地摩擦我的头发，说：“可怜的小家伙，还是太脆弱啊。”

我抗议的动了一下，他赶紧说：“好好好，你不是可怜的小家伙，你很勇敢行了吧。那么我的勇士，请你象个男人那样正视自己的情感好吗？”

想了一下我鼓起勇气说：“我，我是爱他的。”虽然底气不足，但我确实爱小六，很爱很爱。

“那你为什么一副困兽的表情？”

“因为，因为我还没有习惯。”

“跟我做爱呢？也是因为没有习惯？还是查理没有满足你？”我恼怒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兰雅东，你不用对每一个爱你的人负责的，难道你回报感情的方式，已经可怜到只剩下以身相许吗？爱你的人，逼急了你都跟他上床？”

我咬着嘴唇，心里突然很害怕，急忙辩护，“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跟小六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

“昨天晚上呢？昨天晚上你怎么解释？是一时糊涂？或者你本性就水性杨花？”

“不要说了！”我的脑仁又开始突突的跳，痛得不行。

他恶毒的声音没有停下：“你跟查理，是在相爱没错，但到底是不是爱情呢？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这样过，不想品尝真正的爱情的滋味？”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爱情？”

“哪，你看见他会不会很开心？”

“会啊。”

冷蔚翻翻白眼：“呃，离开他会不会很难过？算了，这个不用回答，你刚才已经表现出来了。那么，你跟他接吻的时候身体有没有兴奋？”

“唔，没、没有”。

“这就对了！”冷蔚兴奋地一拍大腿，“相爱的人会对对方的身体产生欲望，你对他没有欲望，所以根本不是相爱！”这个理论太牵强了点吧？我对小六敬若神明，有欲望才叫亵渎。

我不说话，他继续引诱我，象那个引诱夏娃犯罪的蛇：“你跟查理，一定有一种比现在更好的相处方式。你不爱他，却霸占他的爱情，你其实很自私，因为自己怕寂寞就栓住他，不让他找真正爱他的人。”

“是吗？”我象被当头打了一棒，脑子浑沌一团，抱着头缩在沙发上，隐约觉得冷蔚说得有理，我这样纵容小六，也让他找不到真爱。我太自私了，我只顾着自己高兴，置小六的幸福于不顾。

“你很自私，你以为你是在对查理好吗？你是在害他，他也不幸福。”

我嘴里很苦，说：“给我支烟。”

冷蔚起身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过来，撕开封口抽出一支递给我，我手抖的厉害，火机打了几下也没打着。冷蔚把烟接过去含在口里，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个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才放到我的嘴里，我迫不及待地猛吸了几口。

我的脑子嗡嗡响，耳边的魔音盘环不去，“你很自私！你很自私！你很自私！你很自私！”

他说得对，小六那么温柔一个人，现在变得喜怒无常，都是我的错。

他温柔的声音象是蛊惑：“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对你们两人都有好处。”

温暖的手伸过来替我擦了擦额头，爱怜地说：“满头的汗水，看把你吓得。好了，别想那么多。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就好了。”

我无意识地站起来：“我要去上课了。”

他突然将我压在沙发上狂吻，我的脑子迟钝得很，也没想到反抗，他一边啃我的琐骨一边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被他啃得浑身麻酥酥的，双腿发软，突然胸前一痛，回过神来，脑子也清明了几分，气急败坏地推开他，扒开衣服检查，一个嫣红的吻痕种在胸前，这家伙，隔着毛衣也能咬得那么狠。我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骂他“你要吃人啊！”他得意地笑，象一个干了坏事的孩子，我心里一紧，他是故意的，赶紧推开他逃出去。

校园爱情故事（四十三）

开门的瞬间头“轰”地炸了，脸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打得我向后跌去，眼前闪过小六冰霜似的脸和冷蔚还没来得及隐去的笑容。我发了一阵昏，甩甩脑袋一看眼前的形式，不由大叫不妙！小六优雅地用脚把门磕上，手里一支消音手枪对着冷蔚，二人冷冷对峙。

我大惊，赶紧爬起来想抓小六手臂，“小六别冲动，听我解释！”

“别过来！”小六低吼，声音是我前所未有的嘶哑，夹着冷冬的寒意：“乔治，你不应该碰他。”

冷蔚从容淡定地拖着调子，好象小六手里拿着的不是枪而是采访话筒：“那又怎么样？他不是你的。”

“他是。”断冰切玉，斩钉截铁。

“你应当尊重他的选择。”

“没必要。”

“查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专横霸道？小东是人，不是东西，他有选择的权利。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见过我讲理没有？”

喂喂，就算讨论人权也好歹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愿好吧，我也要有发言权：“小六，你听我解释。”咳，真正说出来却没什么份量。

“闭嘴！”小六没有看我，鹰隼般锐利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冷蔚。

冷蔚眼角上挑，高傲冷峻的脸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你杀了我也没用。他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小六的身形稍微摇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说：“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的枪呢，我记得你从来枪不离身的，拿出来，象个男人那样跟我决斗，谁死谁生，让上帝来决定。”

冷蔚笑了笑：“你倒够绅士的，可是我不准备跟你决斗。”

小六微微蹙眉，冷蔚一摊手：“因为国内没有仇家，所以我的习惯有所改变，已经很久不佩枪了。”

小六气得脸色发白，对着鱼缸“砰”的一枪，鱼缸“哗啦”碎了，水流了一地，几条鲜艳的鱼在地上起劲地弹跳，我急忙奔过去捡起来扔进冷蔚的咖啡壶里，冷蔚苦笑：“你倒大方。”

小六突然对着冷蔚身前的地板连开三枪脚边，冷蔚被逼得不断后退，小六极快捷地上去补了一拳，冷蔚狼狈地倒在办公桌上，小六顺手拿着昨晚困住我的那副手铐将冷蔚铐在桌上。迅捷利落，不愧是小六公子，连打架都那么漂亮，太赞了！

再看冷蔚，哈，真是六月债还得快，不知道小六下一步是不是也要上他？

虽然目前形势紧张，但我还是忍不住有点恶劣地幸灾乐祸。小六转过脸来对着我，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他低头轻轻地吹着枪管，动作又萧洒又帅气，若在平时我早就油嘴滑舌的赞美了，现在只吓得舌头打结，平时阿谀奉承的本事一分也使不出来。

“啊哈，小六，这把西格p-210真不错，市面很难买到的，你在哪买的，有机会介绍卖家给我认识。哈哈，哈哈！”西格p-210制作工艺精美绝伦，造型美观典雅，拥有无懈可击的可靠性和超群的精准性，是枪械爱好者梦寐以求的枪中贵族，当然它的身价之昂贵，也足以傲视兵器一族。我只在现代武器展览会上见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

“你很怕我？”他慢慢走过来，步态优雅从容，象漫步非洲草原的桀骜不逊的猎豹，一股浓浓的杀气弥漫过来。

“自己脱衣服吧。”他淡淡地说，口气随便得就好象说：“给我倒杯茶来”。

“脱，脱衣服干什么？”

他抬眼望我，星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有硌人的冰冷和阴骘，“既然你欲求不满要跑出去找男人，那我就辛苦点满足你好了。”

我羞愧得简直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看冷蔚。我从来没有如此厌弃过自己，我都干了些什么？把小六逼得又化身魔鬼了。

“小六”，我低声下气地说：“这件事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是，只是别当着冷蔚的面。”

“怕什么，反正你脱光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小六是话象一把尖刀刺来，痛得我浑身发抖。

“脱衣服！”依旧是不带丝毫感情的祈使句。

“查理，别逼他，你会要他的命的。”冷蔚不说话还好，一说小六立刻回身拿枪顶着他的脑袋：“你给我闭嘴！你敢给他求情，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小六突然魅惑一笑，又美丽又诡异，看得我毛骨悚然：“我数三声，你不脱我就打断他的腿。”

乌黑的枪管在冷蔚修长的大腿上轻轻划动，小六优雅地微笑，轻轻数：“一。”

一颗冷汗顺着鼻尖滑下，我不敢伸手去擦。

“二。”

好吧好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脱衣服吗，大家都是男人，我还怕他们看不成？我的手指刚刚碰到上衣钮扣突然听见冷蔚大声说：“查理，你打断我的腿吧。”

小六扬扬眉颇有兴趣地望着冷蔚：“哦，乔治，你想清楚了？以一条腿的代价来保全他的尊严？这可不是划算的投资，说不定会血本无归哦。”

冷蔚声音里带点无奈：“查理，你冷静点。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你难道想让他一辈子恨你吗！”

小六抬手用枪托在冷蔚头上狠狠砸了一下：“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讨好卖乖！”他有点疯狂，拿着枪的手挥来挥去的，我担心地盯着，突然冷蔚左脚一动，恰巧踢在小六的手腕上，枪飞了起来，划了一个巧妙的弧线落在……小六的脚边。

唉，我才往前冲了两步就知道没戏，冷蔚啊冷蔚，你的脚法也太差了吧。

仿佛听到我的咒骂，冷蔚无辜地笑笑：“抱歉，我从小学开始足球课就没及格过。”

你个笨猪！

小六很生气，捡起枪放进口袋，抬起手肘对着冷蔚的腹部狠狠的磕了几下，冷蔚闷哼了一声瘫在桌上，看来打得不轻。小六大步走过来要撕我的衣服，我一面后退一面抵挡：“小六你玩真的啊？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啊。”论打架我也不惧小六，只是现在他气势盛，而我是不义之师，恐怕还是打不过的。

小六露出雪白的牙齿，对准我的脖子就是一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的动脉暴露在小六的利齿之下，吓得大叫一声，脚下一软被按在沙发上，小六疯狂地扯我的衣服，其实现在他全身都是破绽，我随便打哪里就能把他打倒，只是我的拳头总打不出去。

另外一个可没那么客气了，抓着小六的膀子一把将他掀起来，几拳打翻在地。嗯，冷蔚的拳头又快又狠，也很赞哪。我坐起来对冷蔚说：“你这套开锁的本事，不去当间谍浪费了。”

冷蔚也笑：“如果那天我失业了，可以考虑。”

我走过去扶小六，他甩开我自己站起来，脸上一阵青白，把手伸进衣袋里，我赶紧扑上去抱他：“小六，别乱来，打架归打架，玩出人命就不好了。”一边说一边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想把枪夺下来。小六想把我甩开，我拧着他的手腕跟他较劲，冷蔚冲上来，小六对着他的方向抬手、抠扳机，我一着急身子不由自主地堵上去，“砰”！

似乎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似乎又过了千万年。

我低头看看衣服上冒烟的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小六。他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呆呆地盯着那个洞，仿佛没了呼吸。他似乎想要抬手摸摸，但手抖得跟秋天的枯叶似的，怎么也够不着。

我只觉得胸膛被大铁锤砸了一下，闷得喘不上气来，浑身的力气象被抽干了，软软的倒下去。小六跟着我倒下去，跌趴在我身上，苍白的嘴唇颤抖个不停，从喉咙底透出断断续续地野兽似的呜咽：“不！……不！”

我想安慰小六几句，但没有力气说话，耳边传来冷蔚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然后冷蔚跑过来抱着我：“查理让开，让我看看他的伤口，先止血。”小六急忙挣扎起来，呆呆地跪坐一旁。冷蔚轻轻地剥开我的外套，“咦”了一声说：“怎么没有血。”我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妈的，没打中怎么会有血。”冷蔚立刻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在衬衫口袋里摸来摸去，突然一笑：“是了。”掏出一个变形的乌金色的打火机，是冷蔚给我点烟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造型很是古典优雅，我看着喜欢，顺手就装进口袋里了。“谢天谢地，否则这一枪就要了你的命！”冷蔚紧崩的身体突然松懈，搂着我没头没脑地狂吻一气：“天哪，刚才我真被吓死了。我要给Givenchy捐一笔款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我虽然没被打中，但胸口还是很痛，忍不住又咳了两声，冷蔚放开我，我看见小六还保持着刚才跪坐的姿势，脸上满是泪水，我轻轻地叫他：“小六，别怕，我没事。”

小六似乎方从梦中惊醒过来，急忙爬到我身边——我一辈子也没见过小六这么没有风度的样子——从冷蔚怀里将我抢过去紧紧搂着，哽咽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我拍着他的背：“别怕，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对了，你那把西格p-210真正典，居然从来不让我看见，借我玩两天好不好。”他双臂用力紧紧地搂着我，象要把我镶进他的身体里去，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份害怕和惊惶传递到我身上，我的心又酸又痛，又是大难不死，再也装不出笑脸，一时忍不住也流下泪来。

一时有人敲门，冷蔚去开门，我跟小六还呆呆在坐在地上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冷蔚陪了不少好话打发了120的人，回头看着我俩说：“喂，小东，你今天早晨好象还有课吧。”

“啊，”我如梦初醒地跳起来：“糟糕，我要迟到了！”

“我送你。”冷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