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是什么来的！！」

他听得见阿心的低咒。

他大笑起来，觉得好痛快！！肩伤他妈的痛，越笑越痛，他还是停不下来！！

哈雷那群人拿齐了家伙，几乎到人手一棍的地步，还有两个大家伙去厨房捧了窝粥！！

他们今晚的晚餐就是他妈的稀粥！！

热腾腾的滂沱大雨中，大部份没预备的人都淋了一头一身，黏糊糊的粥水烫在皮肤上！！他们痛得哭爹喊娘，只顾着把

身上的粥水甩走！！

「滚熟可以吃啦——！！」声声哀叫中，哈雷的声音还是最响。

他随手抓了根铁管，领着一群小的就冲进了饭堂！！于是两群人马短兵相接，立即开始了混战！！

阿心护着肩膀中枪的他，他跌跌撞撞地冲去可可身边！！

「可可、可可！！」他心脏紧缩成一团，抱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躯「可可！！你不用怕、我现在就去找医生！！我

现在就去找医生来、你会没事的！！你会……」

他托起可可的头颅，那张脸如纸苍白，双目泛红，泪痕未乾让他心痛得要命……

即使嘴边沾满了血跟白色粉未，近看才发现，可可的情况没他想像中糟糕……可可的尖喘已稍为减缓，呼吸看起来比较

顺畅。难道他刚刚快要死的模样是装给蝙蝠看的！？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甚至还对他说「……枪……我给牛奶了。」

陆皑管他的枪交给了谁，二话不说，把他抱起来找医生。

＊＊＊

混战一开始，完全被忽略的男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脱困……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机会、而且只许成功！！他死命地跪坐起来、手腕举高到手铐脱出桌脚！！

即使只能拖着一只脚爬，他也要爬出去、直到结实地抓到枪枝！！

直到他能拿着那把枪，一枪射爆蝙蝠的脑袋为止！！

枪枝从蝙蝠颤抖的手指滑落，现在那混蛋两只眼珠都被拔掉了！！

YA！！牛奶看见陆皑拔掉他另一只眼珠时，禁不住做了个胜利手势！！

然后他便把胜利手势摊开，手掌压在地上，吃力而小心翼翼地爬去接近他的宝贝……

只要在爬行途中，被任何一个男人发现的话，他都肯定完蛋了。

他看着枪枝在地上转几圈，从人群中滑出去……

该死的！！他完全看不见枪在那儿了！！

他咬着血迹斑斑的唇，忍耐着断腿的剧痛、四处寻找！！

目光再捕捉到目标……然后看见一只显得苍白的手，轻巧又快捷地执起了枪……

一切像慢动作分解，他松开咬得死紧的唇，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安全了。

因为他撞上了一双黑色水晶，可可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眸。

下一秒，那杀千刀的死毒枭拉着整窝粥，冲进来，向天一洒。

＊＊＊

哈雷突然觉得现在是二十多年来最爽的一刻。

过去就算杀人放火、贩毒赚大钱可能也爽不过此刻！！他现在怀疑，会进狱一定是因为要打残这群人渣！！

他终于可以不用管那些狗屁规条，可以痛快地用拳头痛殴这群人了！！

蝙蝠！？他进狱第一天已经看那单眼怪不顺眼！！那群狗仗主人势的那群手下更不用说！！

哈哈哈——！！他还准备了好大一窝粥给他们当夜宵，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现在一拳一脚打在人渣上，真是爽、爽、爽！！他妈的爽爆了！！他早知如此就该不管一切地去干架，别管什么狗屁监

规了！！

蝙蝠在他的不远处，因失血过多而没法站起来，双手掩脸，指缝泊泊涌出血来……

他还没来得及辨清心中的感受是同情还是痛快……

突然，旁边传来大叫声「哈雷！！别动——！！」

他不用半秒就听出，这是牛奶的声音！！是那姓常的家伙！！他还好端端在那！！

还来不及惊喜，哈雷便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牛奶正平举起枪枝，正对着自己……为什么？

有这叫声提醒，他才意识到，背后有硕大的阴影正接近……

哈雷不转过头去也知道，身后的大块头正高举起家伙，准备狠狠敲爆他的脑门！！

他知道，可能在下一秒他的脑袋就像西瓜被破开。

更可能在下下秒，自己已中枪倒下，成为第二个蝙蝠。而这家伙可以拿他妈的最佳警员奖！！

但他没有动。

他还是没有动，因为他信任那把声音。

他妈的荒谬，他希望自己可以完全信任那声音的主人——认识不够一年的小警官——本该最势不两立的敌人。

哈雷哥、哈雷哥快避开！！诸如此类的惊叫声略过耳边。

他还是维持着那要打不打、双腿大开的愚蠢姿态不动。如果有人问他那时候其实在想些什么，明知道傻大个下一秒就会

打爆他的脑袋，明知道牛奶的枪口对着他，明知道只有万分之一生存机会也不躲开。

其实他那时候，真的，什么也没想。如果他有想过了，可能早就丧命了。

阻挡着他视线的混蛋们，就这样刚好地让开来。

终于，他看见那狼狈不堪的男人倚着墙，单手握着枪枝，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他看着牛奶，牛奶没有看着他，而是牢牢地盯着他身后的傻大个。

他听不见扣板机的声音、也感受不到子弹的轨迹或一阵风擦过。

呵，并不是电影中的慢镜头，没有那样他妈的唯美。

他甚至没看见牛奶的食指拉下板机，只见枪口突然向上仰了一下、两下！！

耳边传来凄绝的痛叫，他知道牛奶打中了。

傻大个在他身后，倒下，抱着穿了两个洞流血不止的腿在打滚！！

牛奶瞄准他双腿中间、腋下，两个微细狭窄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如果他当时不信任牛奶，动了，子弹就会招呼在他身上而不是别人了！！这小子果然是想助我的！！

哈雷大喜过望，松口气之馀就打算跑过去男人那……

他的脚才一动，便瞪大双眼——

向下看，囚裤湿了，深渍扩散开来。

他没有意识到痛、也没有意识到那是血。只能呆然地看着血从裤子破口涌出，濡湿鞋面……

再也走不出一步。

脚才踩地，下秒，整个人便已跪了下来。

牛奶看着离他三步的男人突然跪了下来，小腿喷出鲜血。他张开嘴巴，连叫也叫不出来……

只能细细密密地喘气，像忘了呼吸的方法，喉咙磨擦出古怪声音「嗄嗄、嘎嗄……」

我……我打中了他……天啊！！我打中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愕然了多久，才用苍白发抖的指尖，向裤腰摸索、摸索……

抓住了对讲机，把它扯下，凑到发抖的唇边，他想要说话，却只有气音。

他试了两三次，才如梦初醒，连板下对讲机上好几个键，连上了频道……

「……暴、暴动……」他吞咽带血的口沬……

「……暴动！！暴动——！！」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