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凤来仪 上 ————绯语
绯语  发于:2009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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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上的头发全都一根根竖了起来,笑容里那么明显的危险信息我若看不出来还真是白

活了这二十多年了。

“王爷?”我嘿嘿干笑着试探地开口:“你放开我,我们来说道理好不好?古人曰:君

子动口不动手,王爷你是君子,不要以小人的标准行事啊。”

小王爷一言不发,笑容却越发深沉起来,在我看着发毛的时候,他的手轻轻绕到我的背

部,游蛇一样抚上我的后背。

我整个象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王爷!”手脚开始尽我最大的力量拼命地挣扎起来。

可惜没有武功的我力气远远不如他,三两下便被压制了所有的挣扎,在他出乎我意料的

强大力量下,我的挣扎仿佛微不足道如他手上的一只蚂蚁。

小王爷的手指仔细沿着我肩膀上的伤疤一直抚到我的腰际,即使隔着粗布的衣裳,我依

然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小王爷指尖上的暧昧和炽热,象要焚烧我的伤疤一样,让我刻意

遗忘的受伤那一刻的剧痛顿时从封尘的记忆中鲜活起来。


“安暖,本王想知道的是,你这条伤疤,究竟从何而来?”

轰!我脑中一片空白,意识沉没在小王爷充满血腥味道的问话中。

第七章

瞬间的空白与窒息后,我快速回过神来。死死盯着小王爷的眼眸,企图在里面看出些什

么的信息来,不过当然是徒劳的,小王爷眼中除了恶意的光芒外,我并没有看到些别的

什么。


“王爷,我的伤疤由来没什么值得说的,你知道也没用。”

虽然我地位的身份注定我这样问大大的不妥,不过我还是抱着万分一的希望来打消小王

爷这临时兴起的念头。

唔。

收回前面的条件行不行?我还是宁愿饿肚子。

“怎么?有意见了?”小王爷低沉的笑起来,剑眉英目透着一股子和善,有点弥勒佛的

味道。

可是,聪明如我,当然知道佛和鬼之间只相隔一线。

“本王想好好的,全面的了解一下自己的贴身小厮有什么不好的吗?”披着佛衣的恶魔

继续诱惑:“本王只有了解你更多,才会越赏识你,而你也会因此而更容易升迁,不是

吗?”


“那是隐私!隐私!你懂不懂啊你!”我双目喷火地瞪着这个不懂隐私为何物,没有丝

毫道德观念,随意践踏别人伤口象践踏路边小花小草的家伙。

“顺便一提,我对升迁没什么兴趣!我要当回我的打杂粗使小厮!”

呸!谁要当他身边的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找自虐!想我开始时开心安稳的当我的杂使

小厮,工作时偶尔摸摸鱼,闲暇时跑到厨房里帮大娘们拣拣菜叶子,顺便蹭些吃剩的小

点心,虽然受些欺负,但总体来说还是如鱼得水般开心,享受着平静的生活。


怎么知道快乐不知时日过,一朝被这小王爷硬拖来当南巡的小厮,从此开始我悲惨的生

活,不但因为这家伙反复无常朝令夕改而在精神上饱受摧残,还被旁的人认为我这贴身

小厮在南巡回来后肯定在小厮这一行中平步青云节节高升,最后荣升总管(虽然任我怎

么升还是个仆人),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我的痛苦没人理解,我容易吗我?!

“隐私?你不是说那‘没什么值得说’的?”我自怨自艾时,小王爷捉住我的小辫子,

立刻穷追猛打。

”你!你!”我一时口拙。

“再说了,”小王爷邪肆地凑头过来,唇若有似无的滑过我的颊边,玩味道:“你的卖

身契都握在本王手中,身体和性命都是本王的了,还允许有什么隐私本王是不能知道的

?”


“你这个混蛋!”小孩子尚且有尿床而不想被大人知道的权利,何况是我这个堂堂七尺

男儿?不,更正,我不能自甘堕落的和尿床的小屁孩相提并论……

我气得象筛豆子一样抖着,挣开他的禁锢一拳挥去。遗憾地被小王爷轻松格开。

两人缠斗一阵,我还是被他压在身下。

我剧烈地喘着气,怒视依然气定神闲的小王爷,忽然有一种无力感迅速上升,只要面对

的是这个家族的人,我永远处于下风,无论是他还是那个人,我可以做的,也永远只有

逃跑。


待呼吸平定,我轻叹:“真的要说?”

“本王很遗憾。”小王爷的笑容志在必得。

我沉吟半晌,发觉小王爷的五指山不是我能跳出去的。

我只好认命地叹口气:“……好吧,不过故事无聊,小王爷听了不准嫌弃。”

“这个当然。”兴致勃勃的小王爷保证着。

我清清嗓子:“十年前,即开宏四年,锦县旱灾。我们一家四兄弟没有吃到任何一点东

西已经有三天时间了……而我是身体最弱的一个,也是最没有希望活下去的一个……当

时…..已经恹恹一息了….二哥和三哥饿得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拿了刀子要……”


我顿一顿才继续:“我当时很恐惧,拼命地挣扎,可是当刀子划过后背时,我停止了挣

扎,因为我忽然明白……也许我应该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他们……不过就在那一刻,大哥

带着从锦县隔壁的岐县那酿酒名家古家里领的救济粮回来了,才把我从阎王前拉了回来

……”


深吸一口气,我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愣在当场,似乎震撼得象被雷骤然劈中天灵。听的人没反应,枉费我刚才还思想

斗争的挣扎得那么激烈,那么久,真是傻气一团乱丢脸。

我估计小王爷是不是因为出生伊始便锦衣华服,人参当饭吃,燕窝当水喝,现在忽然接

触到如此鲜活的人民疾苦,被吓呆一时说不出话来也实属正常。

刚才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这么凄惨的事情,听的人却完全不给面子的魂游太虚,这对于讲

的人实在是奇耻大辱。我重重地哼一声,生气地推开了小王爷。

平时正常状态下我能反抗成功的机律真是小之又小, 虽然小王爷还迷失在故事中让我

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不过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开好象还是尚属首次。

我才拍拍膝盖,小王爷的手臂已经从身后伸过来环住我的腰往后收紧,将我打个转儿面

向他揽入怀中。

小王爷认真的神色与避开我背后伤疤轻抚的手都有种若有似无的温柔与真心。虽然对于

平素吊儿郎当兼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看的小王爷现在的这种看似真心的举动有些难以相信

,但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我好歹还是个男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让我有种羞耻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过绝对的主从关系让我三番四次压下推开小王爷的抗拒念头。

但是,小王爷的胸膛很奇妙的竟然让我有种安全的安心感觉。

如果说,旅行者的漂泊是为了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人无论怎样掩饰寂寞假扮

不在乎所有一切,却还是眷恋着安心的感觉……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虽然恐怖得让我浑身冒出了冷汗,但却成功打消我推开小王爷的念

头,静静地任他搂在怀中,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难怪京城里有这么多无视小王爷花心到乱七八糟的情史,死

心塌地眷恋着小王爷的女人了……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八章

正兀自可惜着京城一半以上的女人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小王爷精壮的身躯忽然猛地震

了一震,他倏地推开我,三步并两步地回到书桌旁边,翻开刚才查看完毕而放在一边的

其中一本帐簿重新翻阅。


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只能怔怔地站在一边。

小王爷刚才还温柔得仿佛能挤出水的脸渐渐转成平时一贯的冷冽不羁,他忽然冷笑三声

,扬手抛来一本帐簿,被我稳当地接住。

“看看第十七页。”小王爷淡淡命令道。

我依言仔细看了那一页所记载的款项,困惑地看向小王爷:“帐簿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

“??”我瞪大眼睛又看了一次,依然无所获,耐性宣告寿终正寝,终于臭起一张脸:

“到底有什么?”

小王爷的耐性似乎也消磨殆尽了,他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语气道:“你给本王过来

!”

我看着小王爷堪称恐怖的怒容和扬着的狼爪子,犹疑着。

唔,恶魔的召唤……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小王爷抢过帐簿在我头上使劲一拍,扬起剑眉,额头上有青筋跳动着:“你眼睛有问题

啊!真是睁眼瞎子!给本王读出来!”

真是乱弹琴!我的眼睛健康着呢!我傲然瞪他一眼正要出言反驳顶撞,被他要吃人的表

情给吓得硬生生把话给吞回嘴巴里。

我揉揉眼睛:“开宏四年,从岐县古家购入御用桂花酒共四十万两……开宏五年……从

……咦?咦咦咦咦咦咦????”我疑惑的低呼最后演变成尖叫。

“你就不能安静点么?”小王爷捂住耳朵一脸嫌弃地瞪着我。

安静点?我能安静点吗?我不满地看着他,我发现了个大贪官耶!

等我好不容易安静了,小王爷拿过帐簿,松口气,淡淡道:“让你刚才这么一说,本王

才想起开宏四年时,那一带都旱灾,古家能酿出四十万两的酒么?本王记得开宏四年是

唯一一年御用酒由洛阳购入的,可是,按照那年的购酒数量,在洛阳只要花二十万两就

可以了……如此大的失实,还有本王这次南巡如此突然……这么一想,这应该是本……


南巡?拜托请说是南游好吗?我不敢苟同的瞪着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小王爷。

想是这么想,我还是十分配合地揭开谜底:“也就是说,这是本新写的为了应付王爷你

的假帐?”

小王爷神秘地一笑,将帐簿放下,四两拨千金地笑起来:“安暖,别说这个了,你不是

肚子饿了么?”

这人真是混帐!对小王爷打太极地岔开话题我十万分不满,才瞪他一眼,肚子居然象计

算好了时间般的咕咕叫了起来。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肚子当众唱歌而感觉自豪

的吧?我觉得自己很正常,而一个有着正常思想与正常举止的人在这种时候所表现出来

的通常只会是脸红。


肚子肚子你可真是不争气!我的里子外子都让你丢光了!我生气地锤了自己的肚子一下

,结果当然是自作自受地吃痛缩起身子。

不过都要怪小王爷!我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看在他破天荒没嘲笑我的份上,我还是算

了,不过我可不是屈就他王爷的这个身份啊!

想起来,我真是个白痴。刚才对小王爷说了那么凄惨的身世故事,居然因为他的一个不

知道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的安慰性质的拥抱而被哄得傻傻呼呼的,将向他讨吃的初

衷抛诸脑后。


小王爷对于我锤肚子这样傻气的举动并没有象往常般的进行嘲笑,反而命人拿了好几样

精致的点心放在桌几上,走来与我面对面坐下。

“不要客气,安暖,吃吧。”小王爷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我。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将魔掌伸到了点心碟上,开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了。

也许我的吃相太过象个饿死鬼而让小王爷难得的有点良心不安地觉得他虐待了我(虽然

从某中意义上说,他的确虐待了我)他连声温柔地道:“慢点儿,慢点儿,本王不与你

争,这都是你的。”


我白了他一眼,嘴里塞满了点心,含糊道:“你好意思和我争吗?堂堂的岳安小王爷!

小王爷抿抿嘴,回瞪我一眼,对我的忤逆从宽而待。

我觉得小王爷自从昨夜发觉我会哼那首小调后便似乎总有意无意地忍让着我的忤逆,嘴

巴上虽然一如以往的恶毒,行动上却有了些变化。

什么?不觉得?

你看过平常有别的小厮和主子同坐一桌上,不但让主子干坐着,自己吃东西,还出言不

逊顶撞主子却被主子忍让的么?

没有吧!所以说,可以想象,现在这样的画面有多诡异和多匪夷所思!

不过,人是会恃宠而骄的动物,只要你以前被人宠过。

我当然也不例外,小王爷纵容我的猖狂——即使他的纵容只有一点点,但也已经足够让

我将骨子里头那尚未磨平的嚣张和任性重露苗芽。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在这一刻非常的厌恶这样的自己。

我顿时收敛了起来,嚼着东西却沉默了,气氛开始尴尬……

小王爷大概也察觉了什么,眼神深邃起来,我被他以类似于动物盯着食物的贪婪目光看

得浑身不舒服——这让我有种麻雀在后的感觉。

虽然不太礼貌,我还是叽吧叽吧地张开将食物嚼成碎片的口没话找话说:“王爷,这点

心还真不错,叫什么名字呢?”

“……”

“小王爷?”小王爷的沉默让我不得不停下咀嚼而抬头看向他。

“安暖,你不知道?”

“怎么?这个很有名的吗?我应该知道的?”

“这个是地方名产,只要在那里呆上一天的人都会知道的。”小王爷笑起来。

“那即是哪里?”被小王爷挑起了好奇的因子沸腾着,我追问下去。

“绿枣糕。锦县特产。”

知道答案后自然冷却了我的好奇因子,我哦了一声,继续埋头消灭绿枣糕。我对吃的没

什么讲究,能吃,没有异味的我一般都能往嘴里塞。

“安暖,你知道本王为何要问出你身上伤疤的来历吗?”在没有任何交谈的沉默下,小

王爷忽然冒出一句。

“因为王爷你有过剩的好奇心和精力。”我白他一眼道。如果他是别人,我可能还会比

较感性的觉得他问伤疤的来历是出于对我有着深入了解的欲望,不过小王爷?算了吧!

他十有八九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过分吗?”小王爷不满地皱着眉头。

过分?我哪里过分了?我都还没有用上诸如“没事找事干”“吃饱了撑着”这类的词呢

!这不是给足了他这个小王爷面子了么?还说我过分!真不知足。

小王爷对着我的吊白眼好一会还等不到我好奇的询问,才无可奈何地自己说出答案。

“安暖,本王对你挺有兴趣的。”

噗!我差点将嘴里的东西尽数喷出,吃惊无比地瞪着这个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用词有多么

的惊世俗骇的人。

被一个男人说有兴趣的感觉还真不太舒服,我瞪着小王爷,眼神威胁他回收那句话,不

,那个词就好。

“安暖,太神秘的人象罩着层层的薄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不择手段地剥开面纱,让那

人便得赤裸裸的真实。”

这一定是个变态!我肯定地判断着。对于这个会对一个男人用上‘赤裸裸’‘兴趣’‘

剥’的词语的变态能在世上健康平顺地活了长达二十多年而没有被人拖到荒郊一棒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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