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玉——耗儿
耗儿  发于:2011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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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却又添了上去。

“我不再让你哭了,小林。是哥不好,原谅哥,行吗?”我呢喃着,像是对小林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小林只是死命地

抱住我,我俩都快融为一体了。

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激情,我渴望着小林的每一寸肌肤,从发梢直到指尖,我是如此深深地插入,每根毛细血管都在颤

抖,我们是用两颗心在泪水里作着爱。

小林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我不停地说着我爱你。我要将我所有的感情讲出来,因为我知道,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不会

再有其他人会让我如此哭泣了。

之后我给小妹打了个电话,说小林太困了,我送他回家睡觉去了。

洗完澡后我叫小林睡觉,小林一定要我讲故事。我说讲故事我不会,我只会揍人,你再不睡我揍扁你。小林笑了,但仍

要求我陪他一块儿睡。我便躺在他的旁边,搂着他,他也紧紧地抱着我。

小林对我说,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抱着我睡了,昨晚一个人还真睡不着。我说那你回部队怎么办呢。我回去就看哪个

士兵身材和你差不多啊,小林坏坏地笑着。那好啊,这样两不吃亏,反正我也习惯了被你抱着睡了……我话还没说完小

林就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他仔细地看着我的表情,想看出我的真伪。

我顺手将小林的眼睛合上,“你放心吧,有你一个已经够我受的了,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你是最好的!”

小林开心地吻了我,然后将头搁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偷偷地说:“我们现在再做一次吧。”

哇塞!

窗外的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照了进来,仿如整间屋已沉入了海底。小林赤裸地躺在我的旁边,在深蓝色的光芒下,他的

肌肤反射出一种青春的光泽。我觉得他是一条人鱼,我也是,我们不该误入了人间,现在我俩只能遨游在梦的海洋里。

我无法再去思考这件事对于小妹的意义,我只知道,小林像现在这样躺在我的怀里,是小林也是我无比的幸福。

小林英俊的面庞带着满足的笑容,是梦见我了吗?有梦真好,梦中完全不用理会现实中的别离,可惜人总是要醒的。

我轻轻挪开小林放在我身上的手,准备起身下床。没料到刚挪到一半,小林的手臂忽然用劲,紧紧地抱住了我。本不想

惊醒他的,我带着歉意望去,小林紧闭着双眼,满脸惊怖之色,嘴唇动动,却没有出声,他竟然没醒!原来梦中也是有

别离的。

我紧紧抱着小林,嚎啕大哭,被我勒醒的小林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抱着我说别哭了别哭了,刚说了两句便也和我一块抱

头痛哭。我们终于都清楚地知道,冥冥中其实早已注定了,我俩千辛万苦寻来的幸福,有另一个名字叫不幸,给我们爱

的同时,也给了我们同等的哀。

整个晚餐的气氛温馨而愉快,妈妈不停地提醒小妹出门需要注意的事情,仿佛小妹第一次出远门似的。小妹也像每一回

出远门前听妈罗嗦时一样望着我这当哥的苦笑,小林则不停地点着头口中不停地应着,而我则间中说两句小妹都那么懂

事了自己的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之类的话。

其实从小妹做完头发回来时我就开始夸奖小妹,从她做的头发到她现在的脾气,然后又开始从外在美一直谈到她的内在

美。总之一句话,她今天根本就不是乘车到山上来的,是被我的恭维捧得云里雾里捧到山上来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总是不停地在小林面前指出我的小妹是多么的优秀,说得连我都差点觉得,若她不是我的

妹妹我也会娶她了。小林一直牵着小妹的手,从山下到山上都没有放开,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我,从山下到山上。

吃完了饭,妈妈便替小妹收拾着行李,其实小妹和小林的行李都不多,下午便整理好了带上山来,但妈妈坚持要再整理

一遍。整理完之后肯定又会顺手牵羊塞一些本用不着的东西进去,这都是妈的老习惯了,我和小妹的对策是在送行的途

中把多余的东西取出来,交给送行的一方带回家去,反正我俩出门都是从来不让妈去送的。

我一个人端着椅子到楼顶的露台上坐着,我不想参与到小林今晚睡哪间屋的决定中去。反正不论小林睡哪间屋我都不会

开心。

我希望小林能够早点和小妹圆房,这样他心上的责任会加重一些,而我相信小林是非常具有责任感的一个人。如果不是

碰到了我,如果那晚在水吧我没有理睬他,或许他现在也只是在心中幻想着某三日而已,甚至可能在水吧遇到那群人妖

骚扰之后,根本就把那三日的幻想抹去,一心只想和小妹怎样过自己的“正常”日子去了。

闭上眼睛躺在凉椅上,感受着风从八方吹过来,吹过头发,吹过脸颊,吹过肩和胸膛,细细地感受着每个毛孔的张合,

感受着体温,水份和凉爽。睁开眼,满天的星星竟让我热泪盈眶。

是什么时候,我曾和小林坐在这里看过星星,等过日出。竟觉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像是若干年以前,又像是上个

世纪是前生,仿佛是在我和小林坐在这里看星星之前就已经有了这记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以前从未想起过,在

某一瞬间被触及了,便回忆起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流出来,把眼睛泡在滚烫的泪水中就像一个人躺在温烫的浴池中一样,有种惬意的感觉,

只是不愿让人见着罢了。

楼梯口传来小林和小妹的脚步声,忙用衣袖将眼里的泪水沾去。

小林扛着椅子和小妹来到了露台上,小林坐在我的旁边,小妹依在小林的身旁。三个人像有着某种默契似的,都没有说

话,只是看着天边的星星。

夜渐渐凉了,小妹也困了,但坚决不理小林叫她下去睡的请求,就这样偎在小林的身旁睡着了。月亮很明朗,夜色亮得

可以看清楚小妹长长的睫毛,小妹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了。

我和小妹就像其他所有的兄妹一样,从小打到大的,但打闹归打闹,每回我喝醉了回来,总是小妹帮我打扫残局,总是

小妹替我捻好被子。小时候也没少帮小妹打过架,像她这样漂亮的女生总是容易招来小男生的欺负的,每次我都是打到

那些男生求饶并发誓方才罢手。

记得第一回见到芒果是读初中时,刚开学时,暗暗喜欢着我的邻桌从南方给我带了一个芒果。当时还仅仅是从书上见到

芒果这两个字,连芒果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给小妹带回去。当时看到小妹初见芒果时的惊喜表情

,我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那个芒果最终因全家都舍不得吃而烂掉了,但得到的喜悦远远大于吃掉它的喜悦。

而我现在看着坐在我身旁的“大芒果”,却始终无法让自己大方洒脱,拱手让予小妹。爱情是如此的自私,又命运又是

如此难以让人选择。我无法将小林让予小妹,却也无法掠为己有。唯有分享一条路,却无法拥有分享的快乐。

我和小林静默地望着对方,所爱的人就近在咫尺,却无法伸出手去,将之揽于肩畔。所有的爱慕,只能传于忧伤的眼瞳

之间,不能用言语来表达。我怀疑我和小林是地上的两颗星星,仰慕着对方的光芒,亿年万年地永恒地互望着。

就这样对望着,不知过了多少光年,最终我未能抵住小林的魅力,缓缓地朝小林的双唇移去。我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呼吸

变得急促,心跳得厉害,体内有某种东西在游动,充满了各个器官。小林的唇也朝我的唇缓缓靠来。

就在这时,小妹突然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梦话。很轻微,很模糊的一句,却不亦于晴天霹雳响在耳边。在那一瞬间,我所

有的血液都停止了,我只有一个概念,我死了。小林也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儿就将小妹推到地上去,小妹大叫一声,坐

了起来,露台上,三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相互惊恐地望着。

“我作了个恶梦。”小林是最先镇定下来的。

“我也作了个恶梦,吓死我了。”小妹抚着胸口对小林说道。

这时我停止的心才开始又跳动起来。

“你也作恶梦了吗?”小妹又问我。

“我……我倒没作恶梦,我是被你吓的,叫那么大声,我还以为建军对你不轨呢。”我对小妹说道。“做什么梦啦?”

小妹出乎意料地没有像以往作了恶梦般立刻将梦中的事情说出来,她想着自己的梦境,然后竟羞羞甜甜地笑了。

“反正你不许像梦中那样。”小妹指着小林的鼻子撒娇道。

刚把魂拉回来的小林苦笑着望着小妹,什么话也不敢说。

小妹想了想又诡秘地笑着对小林说:“前半截可以,最后那点不许那么对我。”说完哼了一声便跑下去睡觉去了。

小林指着小妹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我耸了耸肩。“鬼才知道她作了什么梦。”

说完我和小林便笑了起来,先是小声地笑,然后实在忍不住开始大笑。可惜的是,彼此都听到了对方笑声背后的恐惧,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笑容背后的眼泪。

这一晚我和小林都没有睡,我俩在屋里疯狂地亲吻着,吻累了就停下来,搂着对方,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又开始吻。这

一夜竟然没做其他的事,只是亲吻,吻遍了对方每一丝每一寸,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感受,如此渴望着嘴唇与对方每寸肌

肤的接触。这晚是在亲吻中达到高潮的,而不是其他。

第二天是弘儿和我去火车站送他俩的。

我本不想去送行的,但却控制不住自己,顺手便提起了小妹的行李说送他们去火车站。人的言行有时候是不受大脑控制

的,这点早就知道,只是从未如此深感受过,纵算喝醉酒时我的身体也没有不受控制过。

这让我很害怕,所以我便打了电话叫弘儿过来,一块儿送他俩。

十点四十的火车,我故意买这个买那个,在外边耽误了半天,最终在十点三十把他俩送上了火车。还有十分钟,我怕的

就是这种时候,火车还没到时候,不开,必须得让大家把感情酝酿酝酿,非要眼睛红了,眼泪掉下来了才肯把乘客带走

我想弘儿一定是看出来我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弘儿总是问小林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这样在小林说话时,我看着

小林的眼睛便是名正言顺的了。

有一种恐惧渐渐地从心底升了起来,我想逃离这该死的火车站,逃得远远的。我害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怕在汽笛响时

一把把小林拉住,我知道在此时的状态下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我害怕,我想逃开,但我的脚却死死地钉在地上,丝毫

不肯放松。

“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弘儿和他们开着玩笑。

“这要问盈盈啦,我随时待命中。”小林望着小妹说。

小妹哼了一声,“喜糖肯定会有你的,但新郎可不一定是他喔。”

小妹含笑的眼角瞟了一眼小林,小林傻傻地笑着。

“别挑了,盈盈。就这个了,哥帮你定了,妈等着抱外孙呢。”然后我放下笑脸,很慎重地对小林说道:“如果你敢不

娶盈盈,我阉了你!”

小妹一下子急了,“哥……”

小林笑了笑,从背后抱住小妹,贴在她耳边轻轻地,但又很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这辈子我非你不娶!”说这话

时他的嘴是贴在小妹的耳边,眼睛却是痴痴地盯着我。

弘儿在旁边大声地咳了起来,很适时地化解了我的尬尴,主要是化解了一时感动而差点奔出来的眼泪。

弘儿咳完之后拱手对小林大声地说着佩服佩服。

之后是沉默,虽然弘儿仍不断地说着话,但我只感到沉默,无休止的沉默。弘儿偷偷用手在我背后不时地敲几下,提醒

我所在的时空所在的地点。

时间过得真慢,度秒如年,终于熬到了汽笛响了,乘务员请乘客们都上车,我突然又觉得时间也太快了,这么短的时间

,根本还来不及对小林说什么做什么,他便要擦肩而去了。

在他们上车的时候,若不是弘儿轻轻地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肯定会冲过去。弘儿这一拉提醒了我生活在这个不

被承认的时代,不被承认的地域。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笑得开心一点,灿烂一点,至少是装作笑得开心一点,灿烂一点。

我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还要为小林考虑,为小妹考虑,为妈妈考虑,我被这所有的“幸福”压得趴在地上,还得笑得开

心一点,还得感激生活,他妈的生活。为什么我和小林不是像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无牵无挂,餐风饮露

就行了,不需要俗世的一切困缚,那么多无聊也无益的困缚。

乘客们都上车了,乘务员也上车了,小妹和小林站在乘务员的背后,都笑得很开心,很灿烂。弘儿和他们大声地说着一

路顺风,然后在我耳边轻声地提醒我不要追火车。我点了点头,然后对小林和小妹很开心很灿烂地挥着手。

火车缓缓地启动了,我和弘儿还是随着火车的移动而向前走着,我仍然很开心很灿烂地笑着,我给自己的表现打了六十

分,打及格是因为至少我不会哭了,虽然其他方面不够好,但只要没哭就算及格了。

我们跟着火车慢慢地走着,弘儿紧紧地拉着我,仿佛怕我会不顾性命跳上车去似的。小妹在车上大声叫我要好好照顾妈

妈。

火车开始越开越快,我的步伐也开始加大,弘儿见管不住我,干脆也放开手,不管我了。

我追着火车大步走着。小林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睛就像磁石一样吸着我的目光与心。

乘务员把门关上了,小妹也走进了车厢,只剩小林一人站在门后。小林无声地对我喊着,没有声音,但看得到,三个字

我也边跑边用手势比划着那三个字:“我爱你!”

小林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他的脸上眼里只剩下痛苦,他痛苦地喊着那三个字,然后刷地笔直一个军礼。

我停了下来,开始哭泣,无声地,却无法抑止地,哭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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