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情人——苏格兰
苏格兰  发于:2011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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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地把我抱紧在怀里,掉下来的眼泪沾湿我的脸。她脱掉高跟鞋,又拖又拽,手忙脚乱地把我背下楼,费了好大力才把

我送到医院。开车在路上一直闯红灯,小声啜泣著。在医院里守了我一夜。等我身体好转又再帮我联络心理医生进行心

理治疗。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告诉黎耀和家里人。我很感激。她也没开口问我怎么回事。她只是擦干我眼眶里涌出来的

泪水,说“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天生不会爱人。”

梁铮回了S城,打电话回来聊起易然的时候遮遮掩掩。我问了他好久,他才说。他说易然现在片约一部接一部,已经红

透半边天,跟圈子里的男明星和男助理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其实梁铮不说我也可以用GOOGLE搜到的。我在网上看到过他

们的照片。易然笑得甜蜜,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靠在他的肩膀笑得更是甜蜜。又是另外一个助理。易然最喜欢对助

理说留在我身边的情话了。连我都听过。

“风二,在这里等一下嫂子好吗?”JENNY起身,穿过马路去对面的鲜花店买花,我坐在露天的咖啡馆眯起眼睛看天。

远处广场上的鸽群拍著翅膀飞过。想起过去,多少个破晓和黄昏来回交替,我生命的意义一直只是为你。

现在,我还是为你,为了让你死在我手上。

易然,和我一起死。莲可以为他的爱人死,你也为我死。这样也算是我拥有你了。

看天看得累了,我伸长腿,缓缓闭上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梦里一直是易然那张脸。冰一样的脸。手机铃声响起吵醒

了我。我拿到耳边听,是黎耀。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黎风,JENNY在哪里?”

“她去买花了,马上回来……”说到马上回来,她已经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你马上带她回家。”黎耀著急地命令我。

“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在国内是不是杀人了?”

我哑口无言,不过黎耀应该不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他妈把高飞的弟弟杀了。JENNY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嘟嘟声后,我马上站起身,要摸枪出来。才发现今天出门没带枪。高飞是布鲁克林另外一个华人黑社会势力的头,一直

跟黎家因为争夺地盘有诸多过节,恨不得我们全家都死。现在我把他的弟弟杀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可想而知了。

JENNY已经去了两个多小时了。我大步奔跑,穿过马路,看到花店门前被人踩碎的几枝葵花。我捂住嘴啜泣,不肯相信

这个事实。她有两个月身孕的。她跟黎家的任何罪恶都沾不上边的。她是天使的。谁都不可以伤害她。我在大街上漫无

目的地寻找,大嫂,你在哪儿?你不要吓我。

26

走遍周围的几条街,找到天黑也找不到JENNY。我走到高飞开的酒吧,站在后巷。想冲进去找他要人。肩膀上突然搭上

一只手。“风二……好久不见。”我回头,看到ANDREW,“把你的脏手拿开。”拜我所赐,他现在只有一只手了。一看

到他鼠头鼠脑的长相我就想吐。

“来得正好,跟我进去。”这个时候,梁铮又不在,就勉强带他进去要人。好歹还有一只手可以砍人。帮我壮壮胆子也

好。我走了几步,看他还没跟上来,恼火地骂“快点,你磨蹭什么啊?”一转身看到他身后站了好多高飞的人。

“抱歉。高飞说不用进去了,在这里好好款待你就够了。”

ANDREW抖了抖他空空的左袖,“我现在已经在领美国公民的残障补助金了。我可要好好谢谢你。都是你帮我的……让我

只剩下一只手。”我看著ANDREW小人得志,脸兴奋得扭曲的样子心里一阵厌恶。

“你敢碰我,我让你明天就横尸街头。”

ANDREW变态地大笑,“那很简单……那我就让你活不过明天。”说完摇晃著身子走上前来,伸手来摸我的脸,“好美的

脸……”

“滚开”我推开他。拔腿就跑。后面黑压压的七八个人都追了上来,我摆起双臂,跑得快到耳边的风声。我靠他*的,

上帝在哪里?我最近都没吃过泡面,圣经也有在心理医生那边好好读了,运气还会差成这样。我刹住脚,没有再往前跑

。因为前面是一堵高墙。我试著越过去,却怎么也爬不上。中文再烂的我也明白“穷途末路”就是我现在的状况。

ANDREW和他的人围了上来,我靠到墙上,大口喘气。

“啊……没有地方躲了呢。”

“你不怕黎耀杀了你?你知道黎耀有多狠的。”我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假装平静地恐吓他。

“黎耀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吧。再说了,你老爸早就收山回南加州养老了,地盘也被高飞吞得差不多了。黎家还有什么让

我害怕的。没有了。”

我马上转身爬墙,十指刮满石灰和水泥也爬不上去。操,ANDREW这个王八蛋真是狗仗人势。当初真该一起砍掉他两只手

“我真是佩服你,从小到大,都那么拽,布鲁克林华人里面就你最牛。可是这一次你玩得太疯了,高飞的弟弟你都敢杀

。呵……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转过身,看到他们手里握著的明晃晃的砍刀,我的心跳到喉咙。隋莲,你他妈接客也挑一下好不好。连高飞的弟弟这种

人渣你都接,我替你报仇,结果惹祸上身。我还真是个笨小孩,到最后一颗好果子都没有。

“上。”ANDREW一发号施令,身后的几个阿飞就上来按住我,我挡了回去,几个勾拳,悬踢,他们都被我打倒在地。可

是他们马上再起身,从背后抽出亮晃晃的西瓜刀乱砍,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我全身是血,眼睛都被血沾湿,腿上,小

腹全被西瓜刀给砍开,血象喷泉一样乱冒。而ANDREW还没出手。前面一个人的刀被我挡了回去,可是后背马上又被划开

,一双腿伸来绊住我,我躺倒在地。ANDREW上来一脚踢在我肚子上。用刀片贴在我脸上敲打,“现在怎么拽不起来了…

…以前上高中,我他妈在学校卖卖摇头丸也要看你跟梁铮的脸色。你也会有今天?”

“你的死期到了。”刀尖抵著我的气管,我喘口粗气就会擦上锋利的刀尖。ANDREW举起刀,要砍下来,外面突然传来纽

约市巡警的无线电声。警察的声音响起“

anyone there ?is everything all right?”ANDREW一行人听了马上把刀扔到地上,跑了开。

我躺在地上,浑身痛得痉挛,血象小溪一样地流出来。流成一个鲜红的湖泊包围著我。眼前的天和地都在旋转。我会死

掉吗?

可是我还不想死,易然都没死我怎么可以死。我还要回S城杀了他。我张口,虚弱地叫“HELP……HELP

……”无线电的声音盖过我的叫声,几秒钟后警车开走了。我气得剧烈的咳嗽,咳出大滩大滩的血染红我的牙齿和下巴

。手机。手机在那里?努力睁大眼。视线在漆黑肮脏的巷子搜寻了好久,才看到它掉在离我几米远的墙角处,我慢慢磨

擦著地面,脱著被砍得累累是伤的腿艰难地爬过去。我要活下来,一定活下来。求生的欲望从未这般强烈。我不可以死

,我还要去杀他。我一定不可以死。

爬了半世纪那么久,终于爬到手机旁,吃力地摁数字键911求救。

昏迷前的那一刻我笑了起来。我保住自己的命了。我活下来了,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爱你。是为了杀你。黑暗和痛苦将

我淹没的时候,我只是想有你来陪我一起死。

27

好痛。这里是哪里?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麻药过后,我身上被刀砍开的伤开始钻心地痛,紧紧缠绕的白

色绷带下,酒精和消毒药水浸得它们好痒,我想拿手去挠,却发现连稍微抬一下手臂的力气也没有。我这样平躺在医院

的病床上,在清冷刺眼的日光灯下,动弹不得。身上的伤痛得我想恳求一支“安乐死”的针剂来结束我的生命。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世界。就算死,我也要找那个叫易然的男人垫背。我还要把我的大嫂找回来。我不能让她因为

我受到伤害。我要起身,我要去找JENNY,我要马上回国一枪打爆易然的头。都是他,这一切都是他害的。我挣扎著起

身,站到地上,一个趔趄马上重重跌回地上,碰得我身上的绷带马上被血染红。

扑到在地上,我双手撑著地面,爬不起来,我要爬起来……

“风……风……”耳边有声音在轻柔的叫,我吃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脸被他的发尖扫得有点痒,是梁铮。“对不起

……我回来晚了。”梁铮泪满双眼地跟我道歉。“不……不关你……的事”我张开干涸的嘴唇,虚弱地回答。

“JENNY……JENNY还好吧?”

梁铮不说话,低下头,长头发遮住他的脸和眼。我惊叫“你说啊,说啊……”我在床上翻来滚去要梁铮给我答案。就算

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我也还要存那么一丝希望。

我带著哭腔大吼“说啊……”

“她……死了”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如木头般僵在床上。有向日葵花般温暖脸庞的天使居然被我害死了。她怀有身孕。她那么温柔。她

那么善良。我好恨。易然,全都是因为我爱上你,这一切不幸全都是因为我爱上你。为什么我要爱上你。

梁铮带我连夜赶回国。高飞的人把布鲁克林翻了底朝天,要将我碎尸万段。黎耀也下落不明。布鲁克林没有半寸土地容

得下我。我落得抱头鼠窜的下场。高飞一直咬住不放,追我们追到S城。梁铮带著我去求林和平。在林和平寓所的门前

跪了一整夜,林和平才勉强答应保我们周全。

梁铮把我安置在郊区的一套房子里,让我好好养伤,而他则日夜不睡地守著我。他怕我去找高飞报仇,无端去送死。

“来吃药……”梁铮端著一杯热开水,手心里握著白色的药片,要喂我吃药。“不吃,把枪给我。”我倔强地别开嘴,

朝梁铮吼,这句话是一个月里我对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不要乱来了。保住小命已经不错了。”梁铮轻轻摸著我的额头安慰。“把枪给我……”我推翻梁铮手里端著的热开水

,水倒在他身上,烫得他马上解开衬衫扣子,要脱下衣服。他的动作让我突然看到他背上,胸前醒目的红色吻痕和指甲

留下的丝丝刮痕。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拿手捂住嘴,小声抽泣。不愿承认梁铮为我做到了这种地步。

我艰难开口,哽咽地问“林和平碰你了?”

梁铮尴尬地笑,“啊……昨天去他那里玩了一下……”

“这就是他答应保我们的条件?”

梁铮光著上身,低下头,长头发颓败地遮住他的脸。“没有办法了……只有这样,才可以……”

“你可以扔下我不管去法国啊……为什么这么傻?”我跳下床,光脚踩在地面上,走上前去紧握住梁铮的手。

“为兄弟要两肋插刀嘛……”我颤抖著放开他的手,我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要自己唯一的好兄弟陪人家上床来保住自

己的小命。我抹了一把眼泪,往墙角走,拿额头在墙壁上狠命地碰,让我死,让我死。我太该死。好痛……头骨因为撞

击受到的震荡也麻痹不了我的痛。血顺著脸滑下。我张开嘴,抽著气管嚎啕大哭,嘴角里渗进血腥。

梁铮上来抱住我“没事,没事了……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梁铮,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那么不听话……你杀了我好吗?杀了我,我该死……我不想这么痛下去了

……”我意识混乱地靠在梁铮的肩膀哭喊。

“不关你的事,你也不想的,我明白……”梁铮的双手抱了紧,抱我回床上,“睡觉好吗?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梁铮重新端开水给我,我乖乖喝下,闭上眼睛沈沈睡去。这一觉好长,睡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原来是梁铮在

水里掺了安眠药,帮助我走出梦魇。

28

“那就这么定了……您辛苦了,请走好。”在某酒店二楼的开放式娱乐会所,我站起身弯腰鞠躬,和日本的经销商道别

。我在这家对外出口促进公司已经干了一年多,替国内的家电生产厂家洽谈业务,联系国外制造商签署订单,从中收取

佣金。

目前的生活勉强可以糊口,在S城租有一套单室公寓。每天穿著一千多块的打折西装,拎著公事包朝五九晚地挤地铁上

下班。梁铮去法国开餐馆也已经一年了。昨天还打电话来叫我过去玩。在美国的黑社会生活恍如隔世。我现在是个普通

的上班族了。日子比一块镜子还要平和。

抬手看了看表,十点不到。我走到吧台边,要了杯杜松子酒。身后的小型舞台上一个外国女歌手正在唱著节奏轻缓的布

鲁斯。懒洋洋的歌声响在耳边,整个厅里酒杯的叮叮声,伴著客人们的谈笑声,一派安逸舒适。

喝了几口,女歌手的一曲歌也唱完,观众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我放下酒杯。招呼侍应生买单,“先生,你好,已经付

过了……”

“你记错了,我点之前没有付钱。”我把钱扔到吧台上。

“付过了,那边那位先生帮你付的。”年轻的侍应生小伙子用手指著我身后,我循著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穿过零散的人

群和桌椅,视线定格在站在舞台前的男人高耸的眉骨上,我曾经在那里落下过无数个亲吻。

易然穿著黑色名贵西装,全身都发出闪闪亮光,眼睛如黑色丝绒,端起红酒向我微笑示意。我眯起眼睛,机械地点了一

下头。别转身来,一口饮干杯中剩下的酒。拿起公事包,低头走路要离开。走出几步,头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抬头,又见那张脸。

“好久不见……还好吗?”他微笑著问。又是那及其暧昧的微笑。

认真思考一下,想起我黎风何德何能,大千社会底层的小职员一个,居然和当红男电影明星有过一段过去。如今见了面

,他还会走上前来问好。我真是受宠若惊。

“还好”我命不改色心不跳地答。

“要走了?不多喝一杯?”

低头看到他铮亮的皮鞋。映出我的人影。那双鞋大概要我努力起早贪黑,说破嘴皮拉一年的合同挣到的钱才买得起。台

上的布鲁斯女歌手开始唱起另外一曲,她唱

“there‘s a thousand reasons for you to go。”

一千个理由供我离开。是的,一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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