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缠岁月(出书版) BY 艾可虾球
  发于:2011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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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淡淡地吐出两字。

没有心上人,有的只是一抹缥缈的记忆,忽浅忽深,午夜梦回时才会深刻地浮现。

赫连天晴甩甩头,想甩去扰人的记忆,眼角余光却瞥见人群中的一道身影,刹那间,彷若那人艳绝的容貌。

他浑身一震。

「哥你怎么了?」天霜拉拉他。

赫连天晴心如击鼓,定睛一瞧方才视线之处,哪还有他以为看见的人。

是自己多虑,也不是第一次看错,总会看见那人的幻影,好像他还在那个庭院,从未离开似的;好像下一刻那人就会拉

开纱帘而入,或与他嘻笑、或折辱他、或在他怀中哭泣。

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

这里是遥远的北方,豪迈奔放的爽朗之地,那些纷乱与剖心之痛都已经过去,再怎么思念,也不可能再相见了。

相思成迭,何时才能不看见那人的幻影?

娶房妻子共度人生,他不曾想过。

他此生只想与一人共度,所以他注定孤独。

晚宴热闹非凡,凤莲真一出现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

怎么有男人生得一张绝世美颜,双眸艳媚诱人、红唇不点而朱,就连睫毛都长得像两把扇,眨眨眼把人的魂都勾了,若

不是眉宇间英气逼人,身形高削精实,行步沉稳充满男子气概,还真让人以为是哪儿来的美女。

在座的宾客来自四面八方,知道他是凤来庄老板的人为数不少,全攀关系似的围到他席边,其它人见状自然跟进,一瞬

间就把凤莲真团团包围,想一睹绝世美男的风采。

赫连天晴一踏进楼里就看见一堆人不知围着什么,连个缝都没有。

「爹,是有谁带了珍奇异兽吗,怎么大家抢着看?」他好奇道。

赫连青龙仰天大笑,塞了个酒杯给儿子。

「珍奇异兽没有,里面围着的是个浑小子,皮相长得好看点罢了,脑子里说不定稀哩胡噜地塞得都是废渣子。」

「爹……」他无言以对。

会让爹这样儿子似浑骂的,想必就是凤莲真了。

「我看凤小子也快发脾气了。」赫连青龙对着人群胡喊:「诸位大侠,美酒佳肴还有很多,请回座享用,最好吃的要上

来啦!慢了就被吃光啦!」

众人像醒了似的,纷纷回座,一会儿就互相聊起来了。

赫连青龙见凤莲真背着身自顾自地吃菜配酒,知道这浑小子心里一定在骂他。

「凤小子,我带我家天晴过来让你认识认识。」赫连青龙拉着凤莲真,凤莲真不回头就是不回头。

赫连天晴一开始还觉得好笑,但越看心里就越浮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凤莲真乌黑直顺的发晃动着,同时摇动他的心口,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不正常地扩散,他心头一颤。

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伸手抓着胸口的衣布想抑止那股颤动。

在赫连青龙的拉扯下,凤莲真不甘不愿地起身。

「久仰大名,我是……」压下那股异样,赫连天晴友好地伸出手,却在凤莲真转身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一张艳绝的容貌。

熟悉到令人心痛。

那烙印在他心口,只存在梦中、只存在回忆里的……

赫连天晴脑中嗡嗡作响。

又是幻觉?

想收回伸出的手揉揉眼,却被一把握住。

传来温热的触感。

「凤莲真,凤来庄来的,我才是久仰天晴公子的大名。」听到耳朵都快烂了。

诱人的迷人嗓音传入赫连天晴耳里,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那媚眼红唇,宛若天降仙人般的美貌,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赫连天晴一阵颤栗,被烫到似的抽回手。

「我、我是……」语无论次。

「我知道,是赫连天晴,龙飞堡的大公子。」凤莲真只当他是看傻了自己的美貌,对他的失态不以为意。

发现赫连天晴直盯着他,好像看着他的脸,又好像穿透他看着远方。

真诡异。

凤莲真觉得好笑,嘴角邪邪地勾起,见眼前人因而一震,更觉可笑。

赫连青龙没发现儿子的失常,因为他的亲亲爱妻在叫唤他。

「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要去招呼其它人了!」他说完便开怀地跟随爱妻相偕敬酒去。

既然龙老大有吩咐,他也只好与天晴大公子闲聊闲聊。

凤莲真拉着赫连天晴落坐,发现他不是普通僵硬。

「天晴公子,不介意我唤你天晴吧,虽然我虚长你一岁,但也不需拘泥这些小细节,你也唤我莲真就好。」

凤莲真说完,客套地敬他一杯酒,却见赫连天晴没半点回应。

哼,臭老头把他儿子说得多好多好,根本连基本的应答都做不到,真的失礼至极,跟下午看见的赫连天晴简直是两个人

,才看他一眼人就傻了,对他笑一下魂就飞了,莫怪当堡主的不是长子。

凤莲真心中对赫连天晴的印象已经坏了个七、八成,对于赫连青龙总是挂在嘴上的宝贝儿子现在是不屑极了,早说这些

富家子弟都被父母宠坏,没几个象样的。

「……莲真?」赫连天晴开口,像含在嘴里般小声。

「嗯。」凤莲真不太想理人,随口应声。

哼,阴阳怪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见鬼了呢。凤莲真撇撇嘴,仰头喝尽手中的酒。

等半天没等到后续,不悦的转头看向赫连天晴,发现他只是在自言自语,望着桌面看也不看他一眼。

没注意到赫连天晴微乎其微的颤抖,凤莲真也不想自讨没趣,放着赫连天晴不管,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整个楼里就他们这个区块冷得不象话,赫连天晴半个字不吭,他又不好离席,于是只能灌酒,连喝过量了也不自觉。

等到整个晚宴进入最高潮、众人情绪最高昂的时候,凤莲真已经醉倒在桌上了。

赫连青龙远远看见,提脚往这走来。

「真没用!喂!凤小子!起来!」

任凭他怎么摇就是叫不醒。

「爹,我送凤公子回客院吧。」坐在旁边的赫连天晴突然开口。

「喔?也好,凤小子住西二十二院,别走错了。」

「我知道了。」

目送儿子扛着凤莲真离开迎宾楼,赫连青龙稍微放心了。

方才偷偷看了几眼,发现两个年轻人毫无交谈,还以为是话不投机,现在看来也没那么糟。

肩上传来人体的温热,多怕一切是虚幻,多怕又是一场梦,下一刻醒来,发现记忆还是记忆,重逢太奢望。

他推门而入,将肩上的人安置在床上后,他跌坐在地。

脸颊是湿冷的,何时挂上了清泪?

他背靠床沿,不敢回头。花了十年时间企图遗忘的记忆,这一瞬间统统涌上。渴望再见他一眼,渴望碰触他,心拧得紧

紧到都痛了。

慢慢地转过身,那人花似的容貌就在眼前。

伸出发抖的手,抚上凤莲真的颊。

温热的触感。

他双眸氲氤,几乎叫他看不清了。

「是我,是我,你认不出了?」他哽咽。

他变太多,他却没什么变。

不……就算他没变,凤莲真也不会认出他的……

他没忘记,凤莲真不要他,丢下他了……

他从未在凤莲真心中留下印记,但凤莲真之于他,却像在心口烙印,无法抹灭……

「红莲……红莲……」

禁忌般的名字一脱口,再也关不住那些久远的画面。

当年被阻止倾吐的爱意,当年融合苦涩与甜蜜的吻与拥抱,那温柔缠绻的吻,多少个夜里回想起来仍让他眷恋、仍让他

心紧。

相思欲狂。

轻轻地,他的唇印上凤莲真的。

熟悉的气息,温软的触感。

他的泪吧答吧答地落下,情绪崩溃,终于难以克制地哭了起来。

夜里,男人哭泣的声音抽抽噎噎、隐隐约约地响起。

少年时的剖心之痛,彷佛只是昨日。

第六章

当年陈府一别,两人的人生从此错开。

红莲三人往江南而去,红莲改名凤莲真,珠儿改名凤惜宝,以兄妹相称。

至于陈子余则以义兄的身分成为两人的大哥,当年陈老爷的遗书里除了给予财产外,还为他正名,并改名为陈万金。

俗不可耐,却明显包含嗜钱如命的陈老爷所有的父爱,陈子余不要钱财,这看似可笑的两个字,就是他渴望了二十几年

的亲情。

但凤莲真哪管这么多,从钱庄将陈府还没完全被充公的财产里把能领的都给领了,再加上陈子余本身在外的一些资产变

卖后的钱,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这样三人改名换身分,抛弃过去定居江南,以这笔金钱起家,成为今日闻名全国的第一织品商,更如愿以偿地共同实

现了「温暖的家」这个梦想。

再回重头,话说红莲往南走的同时,被弃下的白芙万念俱灰,不知何去何从。手中红莲塞给他的沉甸甸的包袱,只加深

他的悲伤苦楚,于是他一路往北行,没有目的地,连自己都不知该往哪去。

一路上包袱渐渐消瘦、助人无数,他无意留下钱财为未来打算,只因他无神去想未来,脑中空茫茫一片,只知日夜兼程

不停往北而去。

可能是老天见怜,也可能是善心有好报,脆弱好欺的白芙在漫长的路程中,竟也幸运地没遇上坏人。

之后的际遇出乎他所能预料,比戏台子上的戏还要精采曲折。

话说他包袱里一个铜钱也不剩时,人已来到位于这个国家非常北边的迎远镇。

当时饥肠辘辘的他虚弱不堪,长久的奔波剥削了他的精神躯体,只觉得此处镇民很爱看着他窃窃私语,间或听得堡主夫

人、龙飞堡、有点像什么的只字词组,但他尚未问人,就直接倒在一间客栈门口。

昏迷之前,他看见一个像熊一样高大的大叔来到他眼前,为他挡去烈日,周遭的人不知在鼓噪什么,堡主堡主叫个不停

,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看见大叔眼中有着惊讶与担忧。

他没来由地感到心安,安稳地任自己昏迷了。

一觉起来,什么都变了。

从孤身一人,变成有爹有娘有弟有妹再加一大堆亲朋好友;从倌楼小妓变成雄霸一方的龙飞堡长子赫连天晴。

一切源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当年堡主夫人柳茵茵的青梅竹马暗恋她多年,心上人嫁的却不是他,于是由爱生恨,偷走

一岁多的小天晴跳崖,崖高无法搜寻,夫妻俩也对孩子的死深信不移,只能忍住伤痛继续度日,一桩悲剧于是划下句点

但白芙的出现无疑让他们发现当年另有隐情,循线追查后,终于从花怜楼老鸨口中逼问出白芙的来处。

原来当年这名男子对貌似柳茵茵的孩子无法痛下杀手,又不甘心让他们好过,于是暗中托人把孩子带往繁华都城,送入

花怜楼,要让他们的孩子作婊子,以泄心头之恨,之后再佯装带着孩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知道事情始末后,夫妻俩非常难过,因为自己的感情纠葛,害了无辜的孩子。

孩子失而复得,却心事重重,身上也有一些淡淡的痕迹,隐约能看出是咬痕,更不用说身子纤弱、容貌细致清秀,恐怕

龙飞堡方圆十里内还找不出比这孩子更美丽的闺女。

孩子比柳茵茵当年还要美上七分,并且多了我见犹怜的柔弱,相较年纪相差不多的弟弟天雷和耿家那群小子,两者彷佛

小白兔与大黑熊之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教养这个孩子,至少不能像那群鲁小子一样当猪养。

夫妻俩的苦恼没多久就化解了,从悲伤中振作过来的白芙,接受赫连天晴这个身分,并把身子养好后,便开始跟着龙飞

堡弟子们一起练武。

不用说众人心里的冲击,光说赫连家两兄妹初见这个突然活过来的兄长时,受到的震惊比谁都大。

小天霜一头雾水,奇怪哥哥怎么变姐姐。

天雷更是脸色难看,他一直很遗憾失去那个还没相见就么折的无缘哥哥,要不然就有人可以跟他用赫连家只传子息的终

极狂龙刀法互相切磋了,所以乍闻无缘哥哥还活着,他那个喜啊!实在是难以言喻!但这一切却在见到赫连天晴的柔弱

时瞬间破灭了。

一开始不太习惯,但天雷和天霜没多久就被攻陷了,兄妹俩何曾被如此温柔地关怀呵护过,这个美丽的哥哥,对他们付

出所有的关爱,用他瘦弱纤细的身子,坚定不移地保护他们。

每当爹娘的大巴掌落下来的瞬间,就会有个柔软的小身子覆下来,娇弱地喊「要打就打我吧」,这种状况下还打得下去

的简直是畜生。

至于这对夫妻对赫连天晴的溺爱更是夸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就算被卖了恐怕还会帮他数钱。

而赫连天晴在被众人视为心头宝的状况下,还能这么上进有出息,更是让一对父母流下感动的泪水;几年后用终极狂龙

法和赫连天雷对打一个时辰后,被赫连天雷抱着哭喊有哥哥真好。

十年后的现在,赫连天晴已长成一个高大挺拔的好青年,受众人爱戴,当年纤细白嫩的小美人已成过去,只是有时赫连

家的人还是觉得,赫连天晴心中某个地方好似还停留在过去。

那是个伤,而他独自舔舐。

凤莲真幽幽转醒,看着厢房,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凤老板,竞赛快开始了,小的来领您前去。」门外小仆恭敬道。

他坐起身,不适的感觉涌上。

喝太多了。

「做梦了?」他喃喃自语。

这些年,他常常在梦中看见那抹雪白的身影,淡淡的、好似要消失,垂着泪、明明悲伤,却又故作坚强地露出比哭还难

看的笑容。

他一直没说,会讨厌那个笑容,是因为那白玉人儿强颜欢笑,是因为他会心疼。

昨晚梦里的身影,是这些年来最清晰的一次,几乎让他以为是那人来找他了,也只有在梦中还能骗自己,一清醒,就不

得不面对天人永隔的事实。

过去历历在目,那人却不在了,昨晚的梦里,他吻了他。

熟悉的、让人眷恋的感觉……

凤莲真抚上唇,被思念的狂潮淹没。

不对!

若有似无的,他身上沾染着淡淡的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就连嘴唇都……

不悦的情绪升起,凤莲真忿忿起身,用力拉开房门,走出院落。

「昨晚谁送我回来的?」他怒问院门小仆。

小仆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是、是天晴少爷。」

「他送我回来就走了?」

「没有,天快亮时才走的。」

凤莲真闻言脸色难看。

果然是那家伙,真低级!竟然趁别人昏睡时毛手毛脚!这笔帐他一定要算清楚!

他怒气冲冲地搭上客院马车往主楼直去,一路上循问赫连天晴的位置,终于在通往大厅的回廊上看见赫连兄弟的身影。

「赫连天晴!」

愤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赫连天晴转身便看见明艳如火的凤莲真,挟着怒气往他走来,心脏不禁狂跳,还没缓和过来,

胸口衣襟就被一把抓住往前提。

「你这伪君子!今天我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就不姓凤!」

一副寻仇家的样子,让赫连天晴摸不着头绪。

「凤公子,你这是……」赫连天晴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开口,凤莲真离他太近,会让他心头颤动。

凤莲真二话不说一拳就挥过去,旁边的赫连天雷见状,立马为兄长挡下,怒气腾腾地想反击。

「住手!天雷!」赫连天晴紧张地制止弟弟的动作。

「哥!这人是疯的!」赫连天雷气骂。

「你脾气怎么还这么冲,你现在是龙飞堡的堡主,怎能还没弄清楚事情就动手!」

赫连天雷闻言,不甘心地收手。

「堡主,这是个人恩怨,还请你不要插手!」凤莲真话里有赶人的意思。

「你先走,我马上过去。」

安抚弟弟先离去后,赫连天晴转过来面对凤莲真的瞪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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