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霭九重城(生子 第一部)——千帆狂舞
千帆狂舞  发于:2011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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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的话来,辅国公若有所悟。

其实方晏的信息一直不曾断过,自顺利到达蜀地後,常有军报传回,温涵之每每进宫回来便能带些消息给蔚缌,兼之频

频飞鸽传书,故而蜀地现下的情况蔚缌俱是了解的。

过了一个多月,传来的皆是捷报,蔚缌渐渐放下心来,一松了精神,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复又升了起来。现下住在

国公府里,大哥就在身边,嗯......这倒是便利了许多。

渐渐地由温涵之起先去找他转尔变成他开始粘著温涵之,却也不说些过头话,只是喜欢呆在辅国公的身边,为其添茶倒

水,做些小厮的活便觉得心满意足。

温涵之心下是糊涂的,瞧蔚缌对方晏的挂念模样,本以为这孩子定是心系贤王,却不知为何又缠上了自己?他疑惑不定

,下意识地开始回避少年。

蔚缌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清楚地知道温涵之暂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也不气馁,暗地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这期间雪鸽飞了回来,顺著主人留下的引路香来到了国公府上,蔚缌方才明白,原来父亲当年果然灭过一个江湖魔教,

想来那个头戴斗笠的人应是自焚未死的昔日魔教教主殷苏杭。

少年有些不乐意了,明明是此人自己杀人、自己放火,如何怨得父亲,何况他们纠集正道烧毁云岫在前,若不是先祖英

明,此时云岫的人早已灰飞烟灭了,这仇究竟该怎麽算呢?

温涵之笑道:“此人练的是魔功,後又面容俱毁,心性难免偏激!”

蔚缌奇怪道:“据父亲所言,他已将这个魔头的真气破了,如何又恢复了武功?”

温涵之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蔚缌想不出个结果,只得又写了封信让毛毛带回去向父亲询问,或许父亲能解释一二。

这日,蔚缌照常来找温涵之,却见辅国公卧室内只有孙楚一人正在细心地做著整理,开口问道:“孙管家,大哥呢?”

孙楚回头笑答:“是蔚公子啊!老爷一早上朝去了。”

蔚缌“哦”了一声,悻悻地回转慢腾腾走向自己的院子。

头顶上传来扑愣愣鸟羽振翅的声音,蔚缌抬头瞧了瞧,忍不住笑了起来:“毛毛!”

毛毛的小豆眼圆溜溜地瞪视著蔚缌,少年冲著小鸽子扮了个鬼脸,将它托在掌心中,从爪子上取下了纸条,加快脚步往

自己的房间走去。

关上门,展开纸条,父亲劲挺的字迹墨痕清晰,蔚缌通读一遍,鼻子微微皱了皱,原来世间还有这种功夫,破了真气竟

然能够再练。

父亲在信尾殷殷叮嘱,魔教人轻功不佳,若是碰上了,不要硬拼,逃跑为上,千万记住不可与殷苏杭动手。

蔚缌得意地扬了扬眉,还是爹爹说得对,轻功好能逃便行了,别的不练也没什麽要紧的!

将纸条收进抽屉里,蔚缌找了些食物喂给毛毛。适才他读信的时候,可怜的小鸽子眼巴巴地立在桌子上,目光渴望地望

著小主人,只盼小主人善心大发,给些好东西吃吃。

少年甫将食物放在掌心中,小鸽子便迫不急待地跳了上来,闷头啄个不停。

手心痒痒地,少年微笑著抚过毛毛顺滑的羽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辛苦你了,好毛毛......”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缌缌,你在屋里头吗?”

蔚缌跳了起来,托著小鸽子小跑著赶去开门:“大哥......”

温涵之不急不徐地走进屋内,神情中带了几分喜悦:“有好消息告诉你!”

少年歪了歪脑袋:“可是王爷的消息?”

辅国公点头:“今日快马传报,大军直捣叛党巢穴,一举得胜!”

蔚缌想拍手,却发现手上托了只鸽子,只得作罢:“真是太好了,那王爷是不是要回来了?”

温涵之摇了摇头:“只可惜被贼首逃脱了!王爷在蜀地搜捕,怕是暂时还不能回来。”

蔚缌笑了起来:“区区一人也成不了大器,能逃到哪儿去?想来王爷归期不远了。”

温涵之微笑道:“缌缌,你很想念王爷,是吗?”

蔚缌随便地回答:“王爷对我很是照顾,便如亲人一般,如何不想念?大哥,今日和我一起用膳吗?”

温涵之点点头:“一会儿一起到前厅用膳吧!”抬手指了指毛毛:“蒲庄主有信来了?”

蔚缌笑眯眯:“父亲说那魔头练的功夫有重生的效果,即使破了真气,也能再练。”

辅国公有些惊奇:“武学真是博大精深,这道理倒是奇怪得紧。对了,有件事还不曾告诉你!”

蔚缌凑了过来:“什麽事?”

温涵之淡淡地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前番岳家来信,言及瞻儿生了场大病,因怕我著急,故而一直隐瞒著,现下

痊愈了方才告知於我,我想去瞧瞧。”

蔚缌愣了愣:“瞻儿,嗯,是大哥的儿子啊!确实应当去瞧一瞧!”

温涵之望著他:“本来你住在这儿我是不应该离开的,但是我著实想念瞻儿,因此......”

蔚缌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不用担心我......”似是想起了什麽,顿了顿又道:“不如,我陪大哥一起去吧!”

温涵之怔住:“一起去?”

蔚缌兴致勃勃:“左右无事,王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我陪大哥去瞧瞧瞻儿,有何不可?”

温涵之有些犹豫:“这个......”

少年自作主张地下决定:“这样最好!大哥,我们什麽时候起程?”

温涵之笑得和蔼,想著将少年一人留在府里确实不放心,带在身边也好,缓缓道:“明日便走。”

少年开心地跳了跳:“好呀!嗯,瞻儿喜欢什麽东西?我去买来送他。”

辅国公摇头:“不用,他性子内敛,没什麽特别喜爱之物!嗯,说起来彤华比你大不了多少,或许你们俩有话可谈!”

蔚缌笑嘻嘻:“听大哥说他博学多才,我可不行,到时候不要被他笑话!”

温涵之抚了抚他的鬓发:“缌缌,你这样也没什麽不好,彤华那孩子思虑过重,并不是什麽好事。”

蔚缌眨了眨眼,正待接话,却听门外脚步声零乱,孙楚的高嗓门一路喊了过来:“老爷......老爷......”

屋内二人互视一眼,双双来到门前,温涵之沈声问道:“这麽急匆匆地,出什麽事了?”

孙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老爷,陛下......陛下来了,就在......就在前厅......”

温涵之皱起了眉:“可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孙楚摇头:“不知!”

温涵之隐隐叹了口气,挥挥手:“我这就过去!”转眸对著少年著意吩咐:“缌缌,你留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待我

送走陛下再来找你!”

少年有些疑惑:“大哥,皇帝来找麻烦吗?”

温涵之暗想怕是找你的麻烦!这话却不便说出来了,只是平淡地回答:“或许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或许陛下只是一时

兴起,过来走走。总之,缌缌,你必须听大哥的话,不要随便乱跑,就呆在房间里。”

蔚缌老老实实地承应:“我知道啦,在这儿等大哥回来。”

温涵之微微一笑,与孙楚一起出了院子往前厅走去。

且说方荀自成功地打发走了方晏後,以探病的名义也曾去王府摸索过,不料竟得了个蔚公子早已离开的消息,颇为扫兴

。谁知王府里有个不懂事的下人,无意中说出蔚公子去了国公府,方荀一时大为振奋,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带著易扬潇

潇洒洒来到恩师府上。

温涵之赶到前厅,便见著天子一身随意的贵气打扮,云纹锦袍束著玉带,簪别长发,俊秀的脸庞笑意盈盈。

辅国公大礼参拜:“微臣不知陛下圣驾亲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忙不迭抢前托起温涵之的双臂:“快快请起,老师,这是在你府上,不用如此多礼。”

温涵之站起身:“陛下请上座。”

方荀四下里瞧了瞧:“老师府里还是这麽俭朴啊,连件象样的饰物都没有,回头朕让宫里送些古玩过来。”

温涵之淡淡一笑:“微臣不懂得欣赏古玩,陛下恩赐微臣心领。只是这些宝贝摆在微臣府里,便是死物,还不如留在宫

里,也得些赏玩的价值。”

方荀摸了摸鼻子,感觉这个马屁没拍好,继续再接再励:“老师素喜梨花,朕特地请人画了一副梨花图,请老师赏鉴。

”冲著身边的易扬一使眼色,大护卫忙不迭掏出一卷画轴,“唰”地一下铺展开来。

温涵之抬目一瞧,一枝香雪沐残雨,冰姿玉骨,羞煞海棠春,实是一副难得的孤枝梨花图。

方荀观察著老师的神情,小心地问道:“老师,这副画如何?”

辅国公缓缓点头:“是副好画!”

方荀得意地笑道:“得老师一赞,也不枉费朕的一番心意。既然老师喜欢,这副画便赠与老师吧!”

温涵之默默叹息,方荀突然如此殷勤,想来十有八九是正对了自己的猜测......缓缓开口:“陛下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愣了愣,隔会儿讪讪道:“今日天气晴朗,那个......朕出宫走走,碰巧到了老师府门前,故而进来瞧瞧老

师......”

温涵之指著画:“原来陛下出宫闲逛也要带著一副画啊!”

方荀怔住,回头想想自己这谎撒得可大不对头,谁没事专程带副画出门逛大街啊?

第四十七章

皇帝终归是皇帝,脸皮厚的程度也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很快便摆脱尴尬,复又言行自如:“不瞒老师,朕昨日得了

这梨花图,便想起老师府内百株梨树,故而特来赏花。”

温涵之微揖:“陛下有所不知,臣府里的百株梨树早已移出,没有留下一株!”

皇帝愣了愣:“移了?”

辅国公点头:“移了!”

皇帝莫名其妙:“好端端地为何将树全移了?老师不是最喜爱梨花吗?”

温涵之解惑:“只因臣之病最忌花粉,故而下人将之全都移了。”

皇帝仍是不懂:“最忌花粉?太医吩咐的?怎地以前从未提起过?”

辅国公笑笑:“或许前番大病後太医查了医书,故而得知臣之病最忌花粉。”

皇帝将信将疑:“这些太医可真够浑的,老师发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何到现在才发现这麽重要的忌讳?朕回宫後得

好好治治他们!”

温涵之见自己一个小小的谎言竟将无辜的人牵扯上了罪名,颇觉无奈:“陛下,所谓学海无涯,太医偶有不了解之处也

是人之常情,好在他们能够孜孜不倦、刻苦求学,也算尽职,陛下不必责怪他们。”

方荀呵呵一笑:“既然老师为他们求情,那便饶过他们吧!只是,老师移了梨树,那後院一大块地空著岂不浪费?”

温涵之诚实地回答:“後院栽了些青竹!”

方荀颇为有兴趣:“青竹麽?修篁摇翠影,朕实想瞧瞧老师府里新植的竹林?不知老师可有此兴陪朕逛一逛?”

温涵之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明白皇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麽逛竹林,还不是想去後院找人!

只是,天子要逛自家的院子,做臣子的如何拦得?蓦然想起刚与缌缌相识时,也曾带著少年直闯大臣府,用的名头是赏

什麽桃花,不由微微苦笑,报应还来得真快!

皇帝兴致勃勃,他到国公府来并非一次两次,对温涵之的府邸熟门熟路,无需主人带领,已当先往後头走去。

国公府并不是很大,前头不过几个小院子,除了温涵之居住的主院,其余的便是客院。方荀颇为有心,一个院子一个院

子地逛过去,时不时感叹两声:“老师这府里十多年都不曾变过啊!”

温涵之暗自懊恼,早应将这府里的布局改一改,让这个伸头探脑的家夥摸不清方向,也省得自己现下如此被动。

来到最靠近後花园的一个院子,方荀停下了脚步:“老师,这院子里有人住吗?”

温涵之瞧了瞧:“没有!”

皇帝瞟向朝南的小楼:“为何这院子里只一间屋子房门紧闭?其它却是敞开著?”

温涵之随口撒谎:“这里本是留给犬子居住的院子,因他性格怪僻,住过的屋子不许外人随意乱翻,便是臣这个做父亲

的也不能擅自进出,故而将门锁上了。”

方荀眉开眼笑:“原来温瞻回京了,叫他出来让朕瞧瞧!”

辅国公奇怪地望著他:“瞻儿不曾回京。”

方荀有些发愣,指著紧闭的门:“既不曾回京,如何这门是从里头锁上的?”

皇帝练过武,隔了老远看出那间房门虽然关得严实,却并非在外头用锁锁住,想来应是有人在里头将门栅上了。

温涵之这下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对呀,一通谎话说下来,独独忘了门是蔚缌从里头锁起来的,皇帝的眼神可真够好哪!

话说到这份上,再撒谎便是欺君了,温涵之叹息道:“本不该有瞒陛下,只因这个院子住了一位远亲的侄子,年纪尚小

,不懂规矩,怕他出来冲撞了陛下,故而嘱他留在屋子里。先前谎言欺君,请陛下降罪。”说著,双膝微屈便待缓缓跪

下来。

方荀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转来转去,总算还是让朕转著了!他一开心,哪还会当真去追究温涵之先前的撒谎欺君,忙

不迭扶起恩师,笑弯了眼:“些许小事,何来欺君之说?老师的亲戚便是朕的亲戚,请这位侄公子出来见见面吧!”

辅国公听他说得直接,不好再推却,只得随他进了小院,来到门前微叩三响:“缌缌!”

蔚缌正在屋里头忙活著给毛毛喂食喝水,隐隐听到外头有人声,正觉好奇,待要出门瞧瞧,便听到大哥温厚的声音响起

,禁不住眉开眼笑地跑过来开门:“大哥,皇帝......”话说了一半,顿时张口结舌地愣住。

门外立了三个人,温涵之站在门边,笑容有些勉强。廊下杵著的两位,其中一位蔚缌熟悉的很,便是在金陵时结识的易

扬易大护卫;另一位蔚缌也是认识的,正是温涵之病重那晚领自己进国公府的当朝天子、一国至尊。

蔚缌出了门,方荀脸上的笑意更深,上前两步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公子可还记得朕?”

蔚缌觉得皇帝的笑容令人很不舒服,忍不住皱眉:“不记得了!”

皇帝怔住,不防少年如此爽快,半点不留情面!不死心待要提醒於他,却听温涵之开了口:“缌缌不可无礼,陛下当前

,还不快快参拜!”

蔚缌很听辅国公的话,果然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草民参见陛下!”跪是不能跪的,除了父亲,这天下谁也不跪。

皇帝摸了摸鼻子,摆摆手:“不用多礼!”这孩子倒是傲得很,老师让他参拜,膝盖竟是弯都不弯!好好好,脾气正对

朕的胃口。

屋子里扑愣愣飞出一只鸽子,停在少年的肩头。蔚缌抬手摸了摸鸽子头,指向院子里一棵银杏树顶:“毛毛,你住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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