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霭九重城(生子 第一部)——千帆狂舞
千帆狂舞  发于:2011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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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微笑:“人还没来呢,戏做给谁看?”

蔚缌歪了歪脑袋:“做给我看!说来真是麻烦,让皇帝直接下道旨,派你到另一个地儿去巡视,实则去了蜀地不就得了

?”

方晏摇头:“这招不行,朝廷里鬼心眼的人多著呢,若是派出去了,不定便会想到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少年仍是不解:“可是王爷病重,若是有人前来探望怎麽办?”

方晏自行解下外衫:“这好解释,直接推说太医叮嘱需要静养,若遇著两三个不知趣的定要进来,找个身形与我相仿的

人睡在床上,我是亲王,我躺著,那些子大臣谁敢跑过来仔细瞧?”

蔚缌叹了口气:“怎麽弄得象做贼似的?”

贤王脱著鞋:“便是这麽做,怕也会引人猜疑。不过,待有人发现不对劲时,我人已在蜀地,京里的消息传过去,那头

说不定已经出兵了。”身形顿了顿:“缌缌,今晚四更我便起程。”

少年走到床前:“不是说再过两天吗?怎麽这麽快?”

方晏拉著被子躺好:“事情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了,这场战终归得打,兵贵神速,早些赶去也可早些解决了。”

蔚缌放下帐钩,坐到床沿边,方晏似乎有些疲惫,微眯著眼拥在被褥中,少年拉住了被沿:“大哥......”

方晏睁开眼,眸光温和:“怎麽了?”

蔚缌烦燥地扯了扯被褥:“你早些回来!”

方晏从被子中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胳膊:“你放心,此次去蜀我心里有底,不会出什麽事的!”

蔚缌不语,闷下头,方晏忽然觉得有些情不自禁,忍不住抬手轻轻抚过少年柔嫩的脸庞:“缌缌......”

不待蔚缌反应,门外传来红珊的声音:“王爷,宫里派下的太医来了!”

屋内二人相视一笑,蔚缌抓著贤王的手塞进被子里,自己站起身拉好罗帐,走过去打开房门退至一旁:“进来吧!”

红珊领著四五名太医进了房,蔚缌垂下头,默然无语,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心里却觉得有趣得紧。

太医照常规问了几句话,方晏不出声,皆由红珊做答,待问得清楚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医正对著床弯下腰:“王爷,

可否让微臣替您把脉?”

方晏仍没有吱声,坐得稳稳当当的蔚缌却开了口,神情有些不悦:“只管把脉便是,王爷病重,如何有力气应你的问话

?”

他不开口倒好,一开口倒提醒了旁人,一名太医突地发问:“这位公子前番曾为温国公诊治,医术精妙,难道连公子也

治不了王爷的病麽?”

蔚缌愣了愣,暗叫不妙,怎会有人认出自己,硬著头皮回答:“王爷脉相怪异,在下年轻识浅,实是查不出病因。故而

请诸位前辈来替王爷好好诊一诊!”暗暗吐舌头,早知会被人认出,当不该留在此处。

须发皆白的老医正自视甚高,瞧著蔚缌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心下不屑,一个小小的孩子能有什麽本事?当下跨上床

踏:“微臣要替王爷把脉,失礼了!”

蔚缌怕再有人问些废话,忙不迭上前稍稍掀开罗帐,从被褥里拉出方晏的一只手。

第四十五章

老太医熟络地撸起贤王的衣袖,三指搭在寸脉间,细细诊断,忽尔长须抖了抖,脸上神情又是奇怪又是紧张,凝神复诊

,不过片刻,皱纹深褶的额头上汗水淋淋,放开手,举袖擦了把汗,强作镇定,重又再诊,声音变了调:“王爷这病拖

了多长时间了?”

蔚缌别过脸:“今日晨时才发现王爷病了。怎麽?很严重吗?”

老太医双手直抖,蓦地起身下了床踏,伏跪在地,连连叩首:“微臣无能,王爷......王爷是......这是垂危之相

啊......”

屋子里除了蔚缌与红珊,别的人俱都唬了一跳,蔚缌心里明白定是方晏用真气强行改变了脉相,这太医不明就里,胡乱

下定论。

红珊一直跟在方晏身边,帮助主子装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故而也没被太医吓著,不过......做戏做全套,眼珠一转,

当即悲呼一声:“王爷......”扑到床前,哀哀哭泣。

蔚缌垂下头,心里笑得翻天,这主仆俩......这出戏真是做给全天下人看了。贤王病危,只要这群太医一出王府大门,

不过半个时辰,怕是整个京城便要传遍了。

红珊继续卖力地哭,老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年轻的太医都不敢轻易上前诊视,也有几个持重地靠近把脉,俱都是一

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屋子骇成一团,蔚缌瞧了瞧,这下好了,既不敢离开,也不敢再诊,只这麽大夥儿杵在一起,底下的事可怎麽办啊?

暗地里堆积了一下情绪,抬起脸来,面带戚容:“不知太医院可还有其它名医?”

老太医哆嗦著不敢说话,另一位看似稍稍年轻些的医正回答:“太医院医术最高者俱在此......”

蔚缌沈下脸:“这样说,太医院是没办法治得王爷的病了?”

一众太医纷纷擦汗,却没有一个敢回答,蔚缌不耐,喝问:“王爷的病究竟有没有得治?”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吓得众太医“扑通扑通”跪满一地,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医正颤抖著声音答道:“或许用人参吊著

几天还能再想......再想办法......”

蔚缌跺脚:“既然如此,还不快去想办法?愣在这儿做什麽?”

太医们正愁著怎麽得个名堂离开这个屋子,听了少年的话,如蒙大赦,争相恐後地拥了出去。

从透开的窗洞里蔚缌瞧著一干子如草鸡般混乱的太医走出了院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红珊姐姐不用哭了,都

走啦!”

红珊的哭声立止,盈盈立起:“王爷,可以起身了!”

方晏“唰”地掀开罗帐,翻身坐起,对著红珊笑道:“有劳你哭得这麽辛苦!”

蔚缌回头:“大哥,我演得不辛苦麽?”

贤王摇头:“险些被人认出,幸好你还算机智!”

少年吐了吐舌头:“早知会被人认出来,我本不应该留在这儿,险些坏了大哥的大事!”

方晏摆手:“好了,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算什麽事情!红珊,我还不曾用过午膳,折腾到这会儿,饿得紧,你去厨房吩

咐一声,快些做些热的饭菜来!”

红珊抿嘴一笑,敛衽为礼:“这会儿只怕全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病重,厨房里应是在准备药膳了!”

方晏苦笑:“便是药膳也要吃饭啊,罢罢罢,去取来吧!”红珊轻掩著嘴出了门。

方晏目光转向蔚缌:“缌缌吃过了吗?”

蔚缌皱皱鼻子:“早吃过了!大哥,下午你可不能出去了!”

贤王轻笑:“若是再出去,这戏不是白唱了?下午你收拾收拾,等天黑了我送你去国公府。”

少年点点头:“大哥,四更时我送送你!”

方晏摆手:“不用!此番秘密赴蜀,还是谨慎些地好。我只带五名侍卫,你若相送,被人发觉反添麻烦。”

蔚缌不服气:“大哥这话好没道理,怎知我定会被人发现?”

方晏笑道:“便算你不被人发现,我也无需你送!深更半夜的,回头你回国公府我再送你麽?”

少年失笑:“大哥把我当孩子看待呢?”

方晏心想你不就是个孩子麽?嘴里却是另一套话:“并非当你是孩子,只不过那两个贼人还未曾伏法,若是恰巧碰上了

如何得了?”

蔚缌闷头想了想,觉得贤王的话很有道理,现下的自己只是轻功颇佳,却万万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被抓倒也罢了,若被

那二人发现自己住在国公府,岂不是为温公惹来麻烦?

想通了随即应诺:“那我便不送了,大哥早去早回!”

方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此去最多四个月,我定会速战速决,以期早归。”

少年仰脸勉强笑了笑,莫名觉得有些提不起劲。转而复又想到今晚便要住到国公府去,又升起了几分期盼,隐隐又觉著

这念头对不起方晏......竟是烦乱了起来。

贤王瞧不出他心里想些什麽,见他笑得不带劲,只以为他担心自己安危,拉住他的手著意安抚:“好了,不用为我担心

!或许蜀地还有些奇珍异宝,若被我碰著了,带回来给你玩。”

蔚缌摇头:“大哥平安回来就好,我要那些东西有什麽用?”

方晏呵呵一笑,正待拣些别的话来分散少年的注意力,却听房门微响,红珊端著托盘走了进来,瞬时菜香四溢。

方晏拉著蔚缌坐到桌前,将托盘里的汤碗取了下来推到少年面前:“大哥吃饭,你喝汤陪著。”

蔚缌笑笑,取了汤匙轻舀一勺,手间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麽,放下汤匙,探手入怀,掏出两个小小的玉瓶递到方晏手

中。

贤王觉得这瓶子有些眼熟:“这是......”

少年郑重地关照:“这是云岫的雪参丸,虽说无有活死人、医白骨的神效,然强身健体却是绰绰有余,大哥带在身边,

也可防患於未然。”

方晏知道他谦虚了:“前番老师病重,你用的便是这瓶子里的药丸吧?说什麽强身健体,云岫出的必是神药了!”额尔

似又想到了什麽:“缌缌,这参丸如此稀罕,你自己留著,大哥另备有伤药带在身边。”

蔚缌嘿嘿一笑,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玉瓶托在手掌中:“大哥,临走时爹爹硬逼著我带了五瓶,我送了两瓶给温公,你带

著两瓶,我这儿还有一瓶呢。我在京中无缘无故又不会受伤,要这东西没什麽大用。”

方晏微笑起来,一瓶藏进怀里,还有一瓶待要放回蔚缌手中,却见少年快速收回了手,自顾自揣好剩下的一瓶:“大哥

别还给我啦,过两天毛毛回来,说不定爹爹会在他爪子上绑几瓶带过来。”

贤王瞧著手中的玉瓶,神情有些发怔。红珊目睹这一幕,暗暗欢喜,蔚公子比之前些日子似是体贴了许多!

蔚缌喝著汤,方晏吃著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红珊偶尔插上两句,一顿饭吃得慢腾腾,待午膳用毕,日头竟

见斜了。

门外传来仆人的呼喊声:“红珊姑娘......红珊姑娘......”

屋内三人互相望了望,方晏压低声音:“红珊,你出去瞧瞧!”

美丽的宫婢微微点头,莲步轻移,开了一线门斥道:“王爷病著呢,喊什麽?”

下人连忙放低音调:“红珊姑娘,梅总管回来了,现下在前厅,想来参见王爷!”

红珊吃了一惊:“梅总管回来了?什麽时候回来的?”

下人对这个主子信任有加的贴身侍女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回答:“刚刚到府,听说王爷病了,不敢立时过来扰了王爷

歇息,吩咐小的前来禀报求见。”

红珊回头瞧了瞧方晏,但见主子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冲著她微微点了点头,知会地吩咐道:“王爷虽然病了,梅总管

终不是外人,来参见也是应该,请他过来吧!”

下人唱了个诺,转身匆匆走出了院门。

方晏叹了口气,回到床上躺下:“红珊,疏鸿隔了这麽长时间不见影踪,此次突然回来怕是另有内情,你多多小心些,

不要让他看穿了!”

红珊点头:“王爷放心,奴婢心里有数!”

蔚缌走过来:“梅总管?大哥,可是在金陵时见过的那位红衣公子?嗯,风叔叔说我长得与他有些相像的?”

方晏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在床边:“不错,正是他!缌缌,疏鸿心思缜密,性情孤傲,心地却是好的,我不在的时

候,你若觉得无聊,不妨回王府与他说说话!”

蔚缌摇头:“你不在我不回来了,呆在温公府里和温公说话,我与梅总管不熟,雪姨说我不懂事,万一说话得罪了他反

倒不好!”

红珊垂头轻笑,方晏抬手抚开少年颊边垂落的发丝:“好,你若不愿意和他说话便不说好了,呆在老师府里好好等我回

来。”

少年乖巧地点头,正要再接话,门外清亮的男声响起:“梅疏鸿由金陵返回,特来向王爷请安。”

方晏拉好被褥,蔚缌端坐一旁,红珊放下丝帐,扬声道:“梅总管请进。”

房门半掩,红色衣袂飘扬,年轻人俊秀飘逸的身姿不急不徐地走了进来,转眸间瞧见了坐在床边的蔚缌,似是微微一愣

,额尔恢复如常。

红珊轻声道:“梅总管,王爷病得很重,太医说不可惊了气血,你说话小声一些!”

梅疏鸿点点头,眼光投向床铺,目中露出一丝关切,稍稍折腰:“王爷,我回来了!”

罗帐微晃,床上的人影似是动了动,有气无力的声音密密泄出:“回来便好......咳......”底下是一连串欲断未断的

咳嗽声。

梅疏鸿忍不住向前一步:“王爷......”你究竟是怎麽了?怎会病得如此之重?

红珊不著痕迹地拦在床前:“梅总管,你一路风尘辛苦,既已见过王爷,便回去歇歇吧!”

梅疏鸿犹豫了片刻:“红珊,我想瞧瞧王爷的气色......”

红珊垂下头:“王爷自病了之後,除了我与蔚公子,再不肯让别人瞧见了,说是容颜憔悴,无有面目待见外人......”

红衣人抖了抖:“红珊,王爷的病......”话音未落,帐内低低的咳嗽声剧烈了起来,夹杂著杂乱的喘息,蔚缌惊呼,

探头钻了进去:“大哥......”

红珊跺跺脚:“梅总管,王爷需要静养,还不快快退下去!”

梅疏鸿愣愣地瞧著帐子里少年托起了另一道熟悉的侧影,那人影软弱无力,依著少年的手勉强坐起,半靠著犹在剧烈地

咳嗽。

红珊不再理会他,一同钻进了帐内:“王爷,您感觉怎麽样?”

梅疏鸿低低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呆在这儿实是多余,黯然转身,默默离开了房间。

床上三人眼瞧著红色衣袂出门不见,俱都松了口气,蔚缌悄声道:“大哥,咳成这样你不难受吗?”

方晏叹息:“疏鸿心性傲直,易为人所用,他此番久久不回,却又在我临赴蜀前突然回来,不防不行啊!”

蔚缌默然,隔会儿似有感触:“难怪云岫祖制不许云岫弟子涉入官场,如今看来,这朝廷里神鬼莫测,便连自己身边人

也要多防著些,累得紧呢!”

方晏笑笑,握住他的手慢慢合在掌心:“缌缌,大哥也不希望你趟进这污泥里来......”

绿酒尊前微醉,阳关叠里离声。

当晚,方晏做了番乔装改扮,与蔚缌、温涵之等人告辞後带著五名护卫秘密离开了京城,纵马扬鞭往南疾驰而去。

第四十六章

方晏离开後,蔚缌蓦然空落了几分,虽然来到了温涵之的身边,却总觉得若有所失,只是提不起劲来。

温涵之怕他无聊,处理公务之余,常来找他闲谈。蔚缌见著他便觉得依恋,少年心思藏不住,有时难免会讲出几句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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