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红赝
红赝  发于:2009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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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濂之只看了他一眼,便淡淡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没有说出来。"
"这个老衲已经听崇道长说了,既然我们现在都在那么九爷可以说第二个条件了么?"无悔禅师道。
朱濂之微一点头便道,"这‘凝魄'之毒想必你们都已经看清楚了?"他苍白的脸色此时只将眉心的那抹红衬得更为耀眼,所有人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当然。"无悔禅师的神情明显一僵,他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桑木颜下毒想加害九爷的事我们都已经听崇道长说了。"
大汉一听"凝魄"又是一阵心惊,见到无悔禅师这种神情不由心下了然,因为在这里就数无悔禅师的辈分最高,可对这件事却只是听之任之完全不加以阻止,也难怪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朱濂之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又道,"我的第二个条件其实也没什么......"他脸上似笑非笑,目光转向了无悔禅师右手边的崇道人缓缓说道,"......若道长肯承认那件事,我便告诉你们跟乾坤令的秘密有关之所。"
他这话并没有挑明,崇道人却是脸色大变,他瞬间阴狠地盯着朱濂之说道,"看来九爷刚才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无悔禅师不由问道,"施主指的是什么事?"
朱濂之也不直说,依旧注视崇道人道,"那件事崇道人最清楚,大师还是问他吧。"
崇道人这时按捺下怒气冷笑说道,"九爷在说什么贫道不甚明白,贫道刚才已劝阻过九爷不要耍什么花样,看来九爷并未在意。"
朱濂之闭了闭眼说道,"道长若想动手的话请便,但我不会收回刚才说出的话。"
"好,这可是九爷你自己说的--"崇道人话未说完人就飞身而起,手中拂尘直朝朱濂之的身上招呼而去。
眼看他凶狠凌厉的来势,朱濂之的神情却依然未变,他只是闭了闭眼,额角发梢有水珠滴落。
"慢着--"无悔禅师这时沉声道,却是不出手,倒是一旁的沈千秋一见此状瞬间移动身形出掌拦截住了崇清明。
他被称为"孤月神手",手上自创的"千秋掌法"自然不差,他人未到掌已先一步劈中了拂尘,崇清明蓦地撤回拂尘冷声一笑使出了千斤坠的身法直直落下,并且出脚踢向了沈千秋的胸门大穴。
沈千秋知道崇清明的脚法厉害所以不打算硬碰,整个人斜斜避开,随即又一掌甩出。
两人只在朱濂之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交手,由内力产生的一道无形压力渐重,朱濂之仅是让自己站稳就已十分艰难,哪还有力气走动,此时他的眉头不由狠狠地拧了起来,双眸紧闭,胸口又是一阵刀绞的疼痛向他生生袭来,他知道要咳血便抬手用衣袖掩住了嘴,低低咳了一声之后拭去嘴角的血丝方才睁开眼。
便在这时崇清明虚晃一招竟伸手将他拉过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沈千秋虽然看见了可是他的般若神掌一时间无法收势,眼看这一掌就要击向朱濂之的胸口。
忽然间无悔禅师的身形飞快地旋转起来,脚上施展开了"凌波微步",他在掌法到达之前挡在了朱濂之身前替他化解了沈千秋的"般若神掌",朱濂之在他身后虽然毫发无伤,可刚才崇清明一手抓住的却是朱濂之带伤的右肩。
那一抓自是极为用力,让朱濂之顿时剧痛钻心,人也再难站立便往后倒下。
"不准伤害九爷!"此时却闻一声吼叫,众人一愣之下却见到一把厚刀就这么从崇清明的背后直直地穿了过来,穿透了他整个胸部。
崇清明不禁垂首瞪着那染血的刀锋,一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当朱濂之轻抬手之际那个大汉就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心忧之下已缓缓走近厅内,本来大厅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内打斗的两人身上,刚巧崇清明拉过朱濂之的时候把大汉遮在了身后,他只注意到了沈千秋却忘了身后一个大大的空门,那个大汉竟然轻易就得手,刺了个正着。
崇清明还未反应过来,大汉却早已撤刀双手一把扶住了朱濂之就要倒下的身子,将朱濂之拉离了他。
崇清明却不想命运竟跟他开了那么大的一个玩笑,他突然整个人狂扑而起,面目狰狞之极狂乱地攻向了大汉跟朱濂之。
即便是垂死之人,可他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功力也绝非大汉一人能抵挡的,这时大汉却听见朱濂之极其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攻他中腕穴......"
大汉闻言深信不疑,迅速飞起一脚,他身形庞大,一脚之力威力自然也厉害,虽然抵不过内功深厚之人,可此时崇清明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他这一脚已正中朱濂之所说的中腕穴。
崇清明整个人被他的脚力震到连连退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然后摔倒在地翻滚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练武之人一向最护气海穴,可崇清明练的武功罩门却在中腕穴,朱濂之在刚才他跟沈千秋交手之际便已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从出声提点,也救了两人的性命。
况且崇清明重伤狂乱之际早已顾不上那么多,所以才会被大汉一击即中,以至毙命。
大汉不由震惊地望着崇清明,他刚才出手护住朱濂之的行动只在一念之间,根本也不曾细想,却不想就这么杀了一个武当掌门,可看了看身侧之人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当下便看着朱濂之问道,"九爷无恙么?"
朱濂之淡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真没想过竟然会有人出手助他,不过此际也不容他道谢,因为他知道若要保两人不死比起他一人来更为困难。
"真不愧是九爷呀。"尖锐的声音这时犹如蜂刺响彻在了整个厅堂,不用看朱濂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这时勉强站直了身体,淡淡扫了那人一眼却不说话。
"九爷出现至今,只不过寥寥几语便相继死了余尘星、桑木颜,如今又轮到崇道长,看来九爷的话要人命一点也不假啊。"那人语带提醒,斜睨着朱濂之说道。
他这一番话让众人皆是一震,虽然崇清明的死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一个青城派的无名小卒,可咎其原因还是在九爷身上。
"方兄说的不错,不过现在看来崇道长也是死有余辜。"说话的人正是炼尘教左护法杨烦,他一脸淡漠冷冷说道。
"哦?杨护法为何这么说?"方不败明知故问说道。
"九爷无非要崇道长承认监守自盗的事,可崇道长却径自动手,况且方兄不会忘记桑木颜是怎么死的吧?"杨烦看着他道。
"不错,崇清明正是在桑木颜背后下的手,他现在死的倒也不冤。"沈千秋嘿嘿一笑说道。
"这么说来崇清明是该死咯?"方不败瞅着他故意问着,明显是想挑起另一场争端。
"他身为武当派掌门却擅自盗取乾坤令,更想诬陷我们炼尘教,自然该死。"杨烦一脸肃穆,他也并不在乎会与武当派结冤。
"这不过是九爷一面之词,况且适才他并没有说清楚,"方不败这时看着朱濂之说道,"想必他也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才会有此一招。"
"不错,九爷此时若不当面给我们解释清楚,武当派誓死要为掌门报仇以洗冤屈。"武当派崇清明的首席弟子顾长名这时站出来说道。
朱濂之却是毫不在乎,他噙着淡笑看着顾长名说道,"你若现在出手照样有人会阻止......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他的气息不稳,却一脸的漫不经心。
"武当要报仇也要等九爷说出了一切之后,不然我们这些日子不是都在白费心机?况且你们掌门当初也是同意这点的,适才是他擅自出手,怪不得沈岛主。"一旁的秦剑凝视朱濂之沉声说道。
"秦庄主说得不错。"一个阴瑟瑟的声音也道,"顾道长,我敬轩堂跟九爷也有深仇,可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况且要报仇不一定要那个人死,让他痛不欲生岂不是更好?道长你说是么?"他说着看向朱濂之,嘴角尽是狞笑,他当然也是对朱濂之下过重手的人之一,而且几人之中就属他的手段最狠,此时见朱濂之忍受痛苦的样子他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愉悦。
"不错,顾道长,崇掌门也是因为一心想要知道乾坤令的秘密才会在这里,先不说乾坤令是否他所盗,可若你现在动手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众人一时间言语纷纷,顾长名只能恨恨盯着朱濂之看,在见他一脸了若指掌的神情之后心里更是恨极,直想把那一脸的平静狠狠撕碎,可此时却也是毫无办法。
无悔禅师等大厅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他注视朱濂之说道,"现在崇道长已死,施主的第二个条件看来没有办法实现了。"
"我只预料到会有人阻止,却并未想到......"朱濂之稍稍侧首看了身旁的大汉一眼,随即便道,"若你们答应我不伤他,我即刻便带你们去归藏冢。"
"归藏冢?"
"你们不是想知道乾坤令的秘密么......"朱濂之淡淡一笑,扫视了众人一眼方道,"那里就有你们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他说着目光注视青城派的教主俞连白。
俞连白这时开口道,"王风适才的行为实属叛教,九爷只能保他暂时不死,至于日后的事......"他顿了顿又道,"恐怕就很难说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朱濂之轻轻一笑说道,"只要我不死......也不会让他有事......"他说着垂首又低咳了起来。
王风不由看向朱濂之低垂的侧脸,心底不由一阵复杂。
弥山归藏,原为佛教密宗佛祖之一,死后留冢,可归藏之冢无人知道在哪里,如今既是九爷说出来的话,无论是否相信,众人必定还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一行人并不大势行动,而是易容分批出动,以免引人注意。
马车一路颠簸,王风一脸担忧凝视着身旁的九爷。
朱濂之这时正侧首倚着车窗闭眼憩息,虽然看上去是一脸的平静,可额上冷汗并未减少半分,反而顺着脸颊直流,濡湿的发丝蜿蜒垂落,而他垂于身侧的手不时抓紧了褶在一边的衣襟,手背泛起了青筋,指节也是一片苍白。
这样的颠簸对他来说必定是不好受的。
他正看着,朱濂之忽然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黑眸在他几近透明的苍白肌肤下显得更加幽深,黑瞳中的光就如同暗夜里的星光般慑人魂魄,却又被倦意缭绕,疲累到了极处。被那样的双眼注视王风忽觉一阵心慌意乱,他蓦地垂下了眼。
"是我将你连累了......"耳畔只听他低低的声音说道。
王风听他这么说不由抬起了眼看着他道,"刚才的事完全是我自己的主张,跟九爷无关。"
朱濂之缓缓摇了摇头,淡淡笑着,"无论如何......我该谢谢你......"
王风却垂下了眼,低语道,"是我搞糟了九爷的计划,可是--"他又抬眼急切地说道,"我看不得别人伤害九爷。"
朱濂之似是有些诧异的,他眼底隐含无奈缓缓说道,"我们相识还不到一日......本来你可以好好留在青城派,可现在为了我这样一个陌生人......"
"九爷。"王风却出语打断了朱濂之的话,他摇着头,眼里尽是坚定说道,"我王风虽是一介草莽,可从来就佩服那些有胆识有大智慧的人物,今日得见九爷自是我王风的荣幸,若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请九爷尽管吩咐就是。"
朱濂之看着他端正刚直的脸庞半响,低语道,"我会落到这个地步皆是我自愿......但我绝不想连累到其它人......若你性命有忧......我如何说的过去?"
"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王风别开了眼,淡语,"我无论如何也要助九爷脱困。"
"若你真这么想......"朱濂之注视王风,忽然因为纠结的疼痛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复又睁眼继续说道,"归藏冢之行绝非是福......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离开......"
王风不由一怔,听着朱濂之隐约有着深意的话,一时无语。
枉生楼。
楼中烟雾消弭,白骨连城,一眼望去只是废墟。
黄泉负手立于不死泉畔,静静望着泉中泛着黑烟的泉水,脸上依旧带着面具,无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恍惚间一个身影隐隐现于浓雾之中,微一垂首低唤,"楼主。"
"嗯。"黄泉淡淡应声。
"属下亲见那些人分批离开了青城派的分舵,往西面行去。"
"他呢?"
"九爷也在其中,是一日之前出发的。"
"西面?"黄泉低喃,京城往西是张家口,他去那里想作什么?
"属下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曾听闻有人提到‘归藏'二字。"
"归藏......"弥山归藏......么?
"......果然不愧是九王爷......"黄泉的声音里妄佞之意仍在,可却纠结着一种无法察觉的莫名情绪。
只是--
黄泉垂首。
这置死地而后生之计以他此时的身体状况能实行到什么地步呢?莫非--
他蓦地一震。
莫非......
他早有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惊魇·惊情之卷 完
錚、錚、錚......
黃泉坐在一架古箏面前,有一撥沒一撥地撥弄著琴弦。
不成調的聲音惹得枉凝眉漸漸有些心煩起來。
"你啊......夠了沒有?"她轉身看著涼亭裏面托著腮望向遠方的孩子。
今日的他似乎特別心不在焉。
"聽見我說話沒?"枉凝眉湊近他大聲道。
"聽見了。"黃泉涼涼的聲音說著,手指上的動作依然沒有停,臉也沒有轉向她,依然不知看著何處。
"黃泉!"枉凝眉一把將他的手按在了弦上,發出一陣琴弦振動的響聲,之後便是餘音嫋嫋,半響未歇。
黃泉這時忽然回頭注視著枉凝眉的雙眼,淡淡說出了一句話來,"凝眉,你要小心那個男人。"
枉凝眉看著黃泉,眼前的孩子一雙空明的眼,淨到了極至,她從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孩子,簡直像個轉世的佛。
"喂,我說,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枉凝眉笑著問,她一笑起來腮幫子就多出了兩個酒窩,異常好看。
"不會。"黃泉沒心沒肺地說。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枉凝眉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也托起了腮。
黃泉卻沒有出聲。
良久,枉凝眉忽然出聲問,"你昨天跟蹤他了?"
"嗯。"
"沒被他發現吧?"
"沒有。"
枉凝眉沒有問黃泉發現了什麼,她不問,黃泉也不會提。只是,昨夜一行卻見到了一雙無比幽深的眸,就像此時天空中的星,在暗夜裏閃著莫名的光亮,對視的那一刹那間,似乎撥動了他心底那根空空的琴弦。
黑暗的事物一直對黃泉有著莫名的誘惑力,那種黑色的漩渦仿佛要將人給吸進去似的,總是會將他的目光吸引住。
於是在那個黑黑的地牢門口,黃泉的腳步不自覺地往裏面走去。
地牢很深,長長的甬道裏全是污穢的犯人,最裏面的一間是刑房,一個面目狠毒的男人正在對另一個人用刑。
那個人卻是一個孩子。
他的年紀跟黃泉相仿,可此時竟被懸吊在了高高的半空之中,男人抽打他的鞭子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
黃泉站住了,眼睛一時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
因為這個男孩一臉無聲,每一鞭似乎都要將他的身體撕裂,可他卻依然靜默。
沒有淚,也沒有叫喊,只一雙手拳頭捏得死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溢出了血。
直到男孩被丟回牢房,黃泉也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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