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起先在会议室中各科部长提出的综合报告，等赫连修回到总裁室内，猫儿就使命的给他乱。秘书进来是被骂出去、报告进来是被甩出去，比较莽撞的人根本是被猫儿踹出去的。

　　「猫儿！你这样我怎么工作。」耽误的不只是一天的行程，怎么都没人体谅他。

　　「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你份内的事。」一看就知道都是关说想进企业的垃圾，别说是他就算是焚这种东西连看都不会看，只有眼前的笨家伙才会想一大堆理由来安抚那些没有实力的笨蛋。

　　「全部都是焚的堂兄弟啊……」这样他很难做人。况且以他的身分在赫连企业有这么崇高的地位从以前就引人非议，如果又霸着位子，只怕被人说是忘恩负义。

　　「我饿了…」见在讲下去这只笨驴子也听不进去，干脆任信到底。

　　「我该不会宠你宠过头了吧…」明知事实如此，修却无力回击。

　　赫连修耐着性子带猫儿到市区里吃饭，当两人来到一家修常去的西餐店门口时，猫儿又说他不要吃西餐，站在门口脸又沉下一分。

　　当赫连修在餐厅门口宠溺的哄着晨凌说这里地菜样是中西合并，好说歹说还不见人儿脸色好转。自知私下出门这事情猫儿必定会闹上好几天但没必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猫儿今天除了下午茶应该也都没吃才是。

　　「嘿！这不是修吗？！」这声招呼声打的不是时候，赫连修本身似乎不是很高兴。

　　赫连修转过身时，晨凌在怀疑他是不是有听错一声抽气声，修的表情太怪异。

　　「嗯谁？你是磊云，真的好久不见了……」修别扭的伸出左手，藏在西装后的右手还在抖。

　　是害怕吗？！又不太像。比较像是细菌？！对！就是那种惹人厌的细菌。

　　「是『好久不见』还是『蓄意不见』啊！」来者大胆的挑衅赫连修，这不智的举动让围观的人捏把冷汗。

　　「…我……」看着被磊云紧握的手，赫连修自己也乱了，不顾什么礼节的，甩开他的手像沾惹上什么细菌，厌恶的拍开。

　　「修？！」猫儿不懂，赫连修到底哪根神经出了错，面前站着的是一脸笑容可掬的男子，修在怕什么？！

　　关晨凌从没看过如此失措的赫连修，只能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他的背影。

　　男子收紧刚才还留有修体温的手掌，执到嘴边吻了一下，晨凌对眼前暧昧的剧情整理不出个头绪。

　　确定修真的抛下他开着车离开后，婉拒秘书的好意，招了辆计程车。他不怕身上没钱怎么办，反正那只混世魔王会帮他付，他现在只要想着待会儿怎么从赫连焚口中套话就行了。

　　计程车停在主屋门口，远远就可以看到站在门口的赫连焚，也果然焚帮他付了车费。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气前几天偷跑的事情，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问题问一问，赶快解决。还不知道修那加火线在那里咧。

　　赫连焚冲了一壶很甜的花茶，桌子上的手工点心也是甜的要人命。

　　「焚…修不见了。」这个话题似乎没办法走什么迂回的路线吧。关晨凌考虑约三秒钟，决定直接一点。

　　「你说什么！」焚顾不得什么形象，要不是碍于花茶还很烫，恐怕他已经掀桌子。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这焚怎么一点脑筋都没有，若修真的是『不见了』，那他早就跑回户部找宇文皓讨救兵，哪还会来这里跟他喝茶吃饼干。

　　晨凌简短阐述一次他跟焚在饭店门口遇到一位不速之客的事，以及修好像是…好像是欲哭无泪的脸，尤其是这段晨凌描述的更是巨细靡遗，听得焚心口都揪在一块儿。

　　「猫儿，你得把当时的情形仔细说一遍，以修工作狂的性子是不可能中途离席的。」记忆在焚的脑中打转，除了自己修还会怕的人有……他！不可能，我查了好几年都查不到他消息，而且他何德何能在不惊扰赫连家的状况下进到加拿大，海关那里的布署难道出了问题？赫连焚打算明后天回公司看看。

　　「焚，到底是怎么回事，修跟那个磊云是什么关系？」怎么焚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的，修不过是在闹脾气而已，不是吗？！

　　「什么！！是磊云，你刚刚怎么没说是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种而来一连串咒骂几乎要掀了屋顶。

　　「我以为你不认识。」

　　「好一句不认识，我找他四、五年了！」怪不得修会跑。唉，这下子我也不知道该去那儿找人了。

　　「修的反常代表什么你知道吗，猫儿？」

　　晨凌摇摇头。

　　「他很怕磊云…很怕很怕……」

　　「修跟磊云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不会又是一个个性扭曲的家伙吧。

　　晨凌祈祷千万不要让他的想法成真，看着赫连焚没在第一时间否认，他大概猜出原由。

　　「…嗯…这个…你…你自己去问修啦！」焚的身子也很柔软，把手撑在椅背上，熟练的后空翻直想逃，漏看猫儿铁青到不能在难看的脸。

　　「你有种就出去，看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赫连焚！」猫儿说得极慢，每一个字威胁的意味浓厚。

　　「你不要这样嘛…每个人多少都有不想公开的过去……」焚说的话很中听，可是表情一点都不诚恳。

　　「真的没有转圜的馀地？」焚两道眉心皱的快连在一起，气势也比刚才矮了一截。

　　「别装可怜，虽然我知道你这套顶强。」

　　「这件事只能说是修跟磊云可能结了八辈子的仇……」

　　「结仇？！」他们之间的气氛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真的有那么深的恨吗？

　　焚摸摸自己的良心，突然不想把事实跟猫儿说。

　　第一：修的故事…当初他在回顾的时候就是故意落掉磊云这一段，无非就是不想忆起。

　　第二：这件事实在不光彩，简直是他人生上的污点。

　　20

　　「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故事吗？」赫连焚把晨凌抱起，他想去书防解释这件事。

　　「记得。」

　　「那我如果说我没有据实禀报，你会不会砍了我……？」脸微红，抱人的手正在发抖。

　　「不会吧。」顿了一会儿，随即猫儿想开似的笑开脸：「我只会把你两腿中间的东西剪下来罢了。」

　　赫连焚在心里大喊：『原谅我！』

　　他懒得再听赫连焚编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索性放他一马。

　　「当我大发慈悲给你一次机会，唯一赎罪的机会，快说！」指的焚的鼻尖，示意他再不说先削了他美形的鼻子。

　　「高中的时候，修被我整到去日本是他高一下学期，后来他高二又恢复正常，高二下学他又去了日本，我顺便帮他办了休学。再他考上大学后，修才重新回到加拿大。」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为什么我还是气得牙痒痒。」

　　「磊云跟修是大学认识的，不算学长跟学弟，磊云是优良校友，修则是优秀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刺激到，修变得很沉默，恐惧与人有肢体上的碰触，该怎么形容咧？！就像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刺激到』这一切分明就是你的错。心里暗骂，没想到脱出了口：「我迟早会把你的嘴撕得稀巴烂！」

　　「『稀巴烂？！』这个毫无美感的措词你是在哪里学的啊。」

　　「…不…不要转移话题！接着咧？」有点恼羞成怒，看在焚眼中自然知道不要惹现在的猫儿。

　　「第一次见到磊云是在修拿到哈佛研究所的庆功宴上。老实说磊云跟我是同一种人，都是那种表面上牲畜无害，实际上已经捅了你好几刀的那种烂人。

　　我那时候正搭上一个时装界的名模，管修管得很松，我倒是不觉得他敢给我出乱子。」

　　－－－－好一个时装界的名模，我倒要看看你还会抖出多少你的『one nigh stay』。

　　「修虽然知道天高皇帝远，但他还明白我有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表面上和磊云算是保持很生疏关系。

　　我没料到的是磊云那家伙对修居然有心机。努力拉拢和赫连企业的贸易关系，又身兼修研究所的助教。

　　一开始我只把他当苍蝇，到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知道我彻彻底底小看了磊云。」

　　「…他…磊云怎么样了？……」晨凌不安的扭动身体，焚发出的杀气太强烈，到他有点心悸的地步。

　　－－－－是愤怒吧。焚脸色很难看，看来他是猜中起码一半。

　　「他迷奸了修！！！」这段记忆太强烈，赫连焚浑然忘了他的膝上还有另个人儿，指甲陷入掌心内，声音变得低哑。

　　关晨凌吓的跳起来「啊？！」，马上又被焚压回腿上，因为这还不是最可恶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足以单独相处的机会。说来讽刺，磊云施暴的那次机会居然就是我翘掉的应酬，修代替我去的下场……

　　修却没跟我提过，他可能以为我不会理吧。那是在我发觉他似乎…似乎性冷感之后私底下去调查，我才知道他瞒了我这件事三年多，而磊云早就不知去向。

　　我很气，却于事无补，若霖本来建议我再让修回日本，可是……只有我知道…其实修很讨厌日本，毕竟那里的回忆也不是好到值得回味，只是若霖在哪边照应也比较方便。」

　　「天啊！那、那时你在干麻，就算只是表面可是你不是他哥吗？！负点责任好不好。」晨凌突然很想知道当初是发生什么才让焚跟修之间的关系转变。他有预感，答案很快就会呼之欲出。

　　「……呵呵...」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只是他没胆现在跟猫儿坦承。

　　－－－－看你这副样子，八成又是那堆『时装界的名模』。

　　爬出赫连焚的怀里，两脚还没落地又被甩进沙发中，恼火道：「我得去找修！」

　　「你知道该去那儿要人吗？」连他都不知道赫连修会躲到哪边，眼前这只连加拿大有几个直辖市都喊不出来的猫儿会知道要去哪边吗？！

　　「我可以找阿皓！」他脑中又浮现那位有时候会当机的户部部长。

　　－－－－这里是加拿大！

　　「你人在加拿大，户部的情报网再密，也比不上赫连家的，更比不上磊云他家的。」

　　过会儿吧，也许修冷静下来以后会打通电话回来。

　　「喂，猫儿，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会突然转性。」

　　桌上的花茶喝完之后，赫连焚续泡壶苦的要死的浓茶，晨凌小啜一口就不敢再喝下去。

　　－－－－这焚怎么连饮食品味都这么扭曲！

　　「转性？！指对我吗？」

　　「是对修。」对你之所以会转性，也许是猫儿实在够对他的味儿，第一眼看到晨凌就知道他跟修很像，相似到自己没把持住就会陷下去的地步。

　　「想…」到爆！

　　「修很笨，你相信吗？

　　我当初简直是凌虐他，修他有很多机会能夺取我在赫连企业中的地位，可他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个蠢得要命的养育之恩。

　　他在跟磊云闹得很不愉快的那段时间内，公司的事处理的更疯，连回家也会带一堆预售案回来，等到我收到修在赫连内股份及速上升消息后，才真的想到他也是个不容忽视的角色。心里不至于不爽，我知道他不会背叛我，就算我对他再坏。」

　　－－－－我相信！修就是那种路不拾遗的白痴。

　　「难得回家一趟，才知道修每天都会为我等门，超笨的。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想疼惜他的吧！完了。」

　　「喔。」淡淡喔了一声，赫连焚听得很不爽。难得我会对一个人疼惜，你那个喔是什么意思啊，起码该夸我两句。

　　21

　　「不是要去找修？」在桌子下方取出一张白纸，写了几个地址递给猫儿，道：「你去这些地方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可以找到他。」

　　等听到自己那辆蓝宝被开出去后。闭上眼睛，手伸进上衣的口袋内拿出一张纸，上面只有一个地址是座饭店、一个时间就在明天晚上、一组号码则是门房数字。再张开之后，眼中一反平常的慵懒，眼中出现一半象征嗜虐的血红色，红色之中夹杂的确有一丝蓝色的忧郁，格外妖艳。

　　在蓝宝上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带子？！说来丢人，当初是修把自己的带子程到手上，这会儿换他帮修找带子。

　　真不敢想象修一个人撑过来。焚说当初磊云有拍成片子，那个证据还是磊云那边吗？！再找阿皓商量商量。

　　逛翻十几栋郊区的别墅，除了热情的仆人留他下来喝茶以外，每个都表明二少爷没来过。列表上的选项一个一个划掉，晨凌越来越烦燥，车速表的箭头所指的数值更是越来越高。

　　眼前是焚给的最后一个地址，是座三房两厅两卫的平房，灯都没开，可是门却是开的。

　　走进房子里，木制的地板有点潮，可能荒废有段时间。为什么焚会把这里列入可能地点，这个疑问晨凌不解。

　　房子很大，在越过前厅后才听到由浴室传出的水声。

　　「老天啊……」修怎么会变成这样。瞪大了眼睛，脚底已经湿透，不能确定寻找多时的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全身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水声掩盖了修微弱的呼吸声。从莲蓬头喷出的水已经溢出，浴室有将近二十坪、门槛也约高有十公分，水却还是能流出来，沾湿晨凌蓝色的鞋子和…红色的心。灰暗的空间内，除了刺耳的水声，外头……也下起了雨。

　　关晨凌颤抖的手，缓缓放在赫连修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而发抖的身上。他哭不出来，本来同情修的眼泪，现在一滴也落不下来，只怕是眼前的人，已经帮他哭满，浴池内的水又有多少真的是自来水，而不是…泪水呢……

　　伸手把开关转紧，房内顿时安静下来，水停止洒落在修的身上，当事人不解的抬起头，他说：「我想我洗不干净了吧……」

　　刹那间，眼泪聚到眼眶，泪珠簌簌的滴下，每一颗都是一份心疼、一份心酸。

　　「为什么哭，我心疼。」抬起沉在水里的手，拭去晨凌的泪。刚修碰触到温热的脸颊时，他缩了一下，随即知道，这冰冷的温度才是修……他的修一点都不坚强。被限制在只有他跟焚的世界中，只有他跟焚两个人。只要想到被强暴的修、独自舔舐伤口的修，关晨凌的心中就有说不完的心疼。

　　「傻瓜，我是为你哭的……」

　　还好柜子里子有剩馀的衣服，也帮自己换上另一套睡衣，晨凌不打算现在戴修回主屋。

　　「你在这里多久了。」拿头巾把赫连修湿答答的头发擦干，也把房里的暖气打开。

　　他的头一直低低的，晨凌大叹一声接着出去想拿杯热水给修暖身子。

　　「不要走！」修没有出手拉住，发出细微的请托声，只因为，他没有挽留猫儿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