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慕雪的人已经盯上了你,即使您不愿意他们也不会放过您。”
“昭慕雪?又是谁?”
“昭慕雪曾为那什教祭司,因不满巫觋只能由血巫继承而企图颠覆教规,妄图将巫觋与祭司的权力集于一身,在教中
大量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此,她曾用巫术多次暗杀血巫一族,现任的巫觋大人就是被他们用降头术所害。如今,唯一
的血巫就只剩下您了。务必请您跟岚若回去,阻止她的阴谋。”
“我不要。”
叶继非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她的请求。
“让我和这种东西打交道,我绝对不要。连你们的那个巫觋也不能逃过降头术,就算我有九条命也不够我活!”
岚若咬紧了下唇,毫无预料地夺过萧玄手中的紫祭刃,横在脖子上。
萧玄全然没有想到对方能轻易从自己手中夺过兵刃,欲上前阻止,才发现从刚才紫祭刃被夺一刻起,身体就不能自由
行动了,仿佛是有无形的锁链绑住了自己的手脚。回头,思叶也是同样的情形,唯独叶继非没有被困住。
刀刃接触皮肤的霎那,像是有一股强劲的拉力,将紫祭刃反弹回了岚若的手中。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叶继非还是趁机将利刃拿回,生气地盯着眼前的人。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不用寻死吧!”
“岚若有辱使命,无脸回去见祭司大人,只有以死谢罪。”
“你……”
叶继非气结。
岚若双手合十,跪在叶继非身前。
“若是您不跟岚若回去,岚若长跪不起。”
说话间,另两人的身体已恢复了自由。
叶继非蹙眉,烦躁地转过了身,不去看地上之人。
什么跟什么!莫明其妙跑出个那什教,关自己什么事。这二十几年来自己从没和他们有什么联系,突然让自己回去当
什么巫觋,还要担心那可怕的降头术。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遭遇?
忽而,又是一阵阴森的冷风。
不会又是一个降头吧!
事实正如叶继非所想,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显现在思叶的身前。因为有过刚才的经历,叶继非果断地将紫祭刃刺进了那
团白色。
“没事吧!”叶继非问吓得一脸苍白的人。
“恩,没事。”
旋即,叶继非转头,看向地上之人,有些生气地道,“你不是说他们暗杀的对象是我吗?为什么他会遇到危险?”
岚若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
“其实,降头术的威力是依那人的修为高低而定的。如果自身修为不高,出个偏差,就会误中他人。而且,降头特别
容易误中穿白色衣衫的人。”
听了岚若的话,思叶决定从此再也不穿白色的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会有危险?”萧玄道。
岚若点了点头。
“既然修为不到家就不要用嘛,真是损人不利己。”
叶继非的气愤显得十分地无奈。
“为今之计,只有请您同岚若回去,挫败昭慕雪的阴谋,方可给在场的各位带来安全。”
又是威胁吗?
萧玄自嘲地笑了笑。
“也就是我不答应都不行了咯!”
叶继非小声嘟哝,认命地叹了口气。
“好了,你起来吧!”
听得叶继非的回答,岚若自是欣喜,立刻催人上路。
“又要去哪儿了吗?”
湘夫人一身道袍笑着走了进来。
“只是有些事要处理。”萧玄不想让来人担心,随即道,“不知师姑近日是否方便,可否让思叶与您暂居一段时日?
”
湘夫人看了眼岚若,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正准备回我那儿去,过来和你们说一声。若是思叶不嫌我那里闷的话,当然可以。对了,优痕顺道让我过来和你
们说一声,他还要在无言山庄多留几日。”
“自从六月一事后,高秦将无言山庄管理地有声有色,俨然已是天下第一庄。”萧玄道。
“上次大闹喜堂后,高秦一直在找涟儿,你也知道一个人分心是办不好事的。还好优痕在,能帮着点,当是替某两位
罪魁祸首赎罪了!”
叶继非心虚地低下了头,他是真的没有料到那次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思叶嘟着嘴,对着萧玄哼了一声,走到湘夫人的身边,感叹自己又被扔在一边了。
两天后,岚若带着两人来到了弁族的居住地。
山峦起伏,丛林密布,湿润粘稠的感觉让叶继非感觉背脊发凉,容易令他想起蜿蜒爬行在其中的动物。
接近人烟,三人弃车而行。所到之处,百姓均以尊敬地眼神仰视岚若,可见那什教的地位在弁族中有多高。
当见到那标志性的圆顶建筑物时,叶继非联想到了少林寺那般秃头的和尚,光滑透亮,像抹了油。
入内,是一个四方的露天广场,有人打拱作揖、焚香膜拜,以祈福佑,有人比肩而立、互道祝词。
岚若微笑示人,频频对着那些信徒颔首,时而安慰一些前来祈求消除病害的信徒。
刚步入圆顶的殿堂,就有一人送上凉茶。岚若先于叶继非一步优雅地接过茶碗,俯首探视,转而再将凉茶递于叶继非
。
萧玄奇怪,叶继非纯粹当是对方礼貌而已。
通过那圆顶的殿堂,前面忽现一片白色的荼蘼花海,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小径通幽,朵朵白色的荼蘼攀缘在翠绿的竹
墙上。
“荼蘼是那什教的图腾,那什教的信徒衣着上均有荼蘼的绣花,教中人士配以雕花,而祭司与巫觋大人各有特定的服
装与饰物。”岚若解释道。
穿过竹墙,无意间叶继非瞥到藤蔓上似乎缠着什么活物,定睛一瞧,一条碧青的蛇正对他吐着长长的红信。
走在前面的两人感觉到他的不妥,没待萧玄出手,岚若已然上前,弯腰,伸手,以自己的手牵引着那条青蛇游向了花
海。
这一系列动作来得让人匪夷所思。
“蛇是那什教的圣物,教规有定,凡遇,或退三步,与之让路;或以己为器,为之引路。伤者,以万蛇噬咬之刑惩之
;弑者,极刑候之。”
如果是蛇,叶继非避之唯恐不急,他现在担心的问题是,在这个地方,怕是一觉醒来,与蛇共枕了一夜都未知。
岚若领着两人进屋,见天色已晚,向着叶继非请辞,就要带着萧玄离开。
“难道我一个人住这里?”
叶继非看着梁上那些雕刻地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蛇,以及周围古怪的摆设,脸上写满了不愿意。抓住萧玄的手,祈求
对方不要让自己一个人留下。
“这里是巫觋大人的住处,自然只有您一人住。明天岚若会安排您与祭司大人以及教中人士见面,后天是就任仪式。
旅途劳累,还请您好好休息。稍后,岚若会亲自送饭过来。”
岚若严肃的表情让萧玄不好开口,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方,入乡随俗。
“既然您答应岚若回来,还请巫觋大人以身作则,不要坏了教规。”
岚若稍稍抬高的嗓音让叶继非很不情愿地放开了萧玄的手。
萧玄笑了笑,道,“明天早上我再来。”
离开那片花海,岚若将人带到客房前。
萧玄道了声谢,随即便问起了自己的疑惑。
“刚才在大殿之中有人敬茶,岚若姑娘亲自为继非端茶在下可以理解,却不知为何姑娘面露怀疑之色?莫非是怕那茶
有问题?”
岚若想了想,答道,“昭慕雪的人已知新任巫觋大人回来,为防有心人再下降头术,岚若不得不仔细检查。蛊降者在
茶中下术,若是但见热气腾腾,底部冰冷无热,或俯首无倒影,便是有降头术在内。”
“原来如此,有劳姑娘费心了。”
岚若看着欲转身进房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岚若有一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玄挑眉,等着对方继续。
“萧公子……与新任巫觋大人是什么关系?”
看着对方别扭的表情,萧玄不禁扬了扬嘴角。
“如姑娘所想。”
从这两天的相处,岚若已然猜到,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见对方直认不讳,自己不免有些无地自容。
“恕岚若多嘴了。”
言毕,匆匆离开。
不久,岚若亲自将晚饭送到了叶继非那里,同行的还有一个少女,名叫绛纯,和岚若甚是亲密。
入夜,萧玄刚吹息蜡烛就有一个人影忽地开门进来。
萧玄转身,昏暗的室内,一人坐在床沿,低着头。
“怎么了?”
“那里有蛇。”
走近,弯腰,前额贴上了床上之人。
“害怕?”
一翕一合间,唇以极其微妙的角度互相碰触,宛如蜻蜓点水。
“我不习惯一个人……”
‘吱呀’一声,木制的床不堪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轻声的抵抗。
配合着声声喘息,床上之人已衣衫尽落。
叶继非还是有些不习惯如此的亲密,羞涩地转过了头;萧玄看在眼里,朝着正对着自己的耳垂就是轻轻一口,自然得
到那躁动的回应。
一串低低的呻吟,深深的交合,在这蝉鸣的时刻,如雪般融化。
第四十四章
早晨,一个清脆的叫声划破刚露白肚的东方。
叶继非揉着眼,迷迷糊糊地欣赏着坐在床边的人穿衣。
门外有人敲门,道,“失礼了。”
随即,岚若沉着脸,走了进来,她的后面跟着昨天的那个侍女,绛纯。
叶继非奇怪地看着来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刚坐起身,腰间就传来一阵酸痛,鼓着脸朝萧玄瞪了一眼
。同时,盖在身上的被衾滑落,点点红痕一览无遗。
又是一声清脆的喊叫,绛纯羞得捂住了脸,转过了身。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叶继非立刻钻回了被窝。
“与祭司大人的见面安排在巳时。”
岚若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一旁的绛纯仓促地弯腰道歉后跟着走了。
“她生气了?”叶继非小声道。
“谁叫某人不听话,不仅不以身作则,还以身犯法。”
“那种地方让我怎么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种使人背脊发凉的东西。”叶继非抱怨。
“还不起来?已经快巳时了。要是迟到的话,免不了又要被训了!”萧玄调笑道。
“但是……”
叶继非把半张脸埋进了被窝,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腰……”
萧玄宛而一笑,俯身,一个吻落在额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叶继非终于磨磨蹭蹭起床洗漱。待来到大殿,岚若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走过排开在两侧的队列,感受到来自两旁各怀鬼胎的眼神,叶继非咽下一口口水。
想想当年在圣树馆的时候也见过不少隆重的场面,今天竟感觉自己有点怯场。
岚若对着迟迟到来的人行了个礼,向他介绍站在左侧队列最前沿的人。
“这位是那什教祭司大人。”
“不用那么拘束,叫我靖婀就行。”被介绍的人明眸善睐,拈指一笑,转而对着萧玄道,“既然他是叶继非,那你就
是萧玄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靖婀说话的表情,仿佛对两人了如指掌。
“祭司大人知道他们吗?”岚若问。
“恩。我从一个人那里,听说了许多关于你们的事。”
靖婀笑容诡异,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难道他就是新一任的巫觋?”
一个略带尖细的嗓音从右侧的队列传来,身着黑领绿袍的女子傲慢地走出,垂肩的珠珰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昭慕雪,休得无礼。”岚若厉声道。
“是啊,慕雪,你怎么可以对新任巫觋这种态度?”靖婀不慌不忙地应和道,语气却全然没有责备。
“起码的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又如何能担当巫觋一职?”
昭慕雪不屑地瞥了叶继非一眼。
“这是血缘问题。”岚若反驳道。
“那什教之所以会堕落至此,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迂腐的人执着于所谓的血缘。”
“住口。昭慕雪,你再如此无礼,就休怪我请巫觋大人治你妄言之罪。”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文书,别以为你找到了新的巫觋我就不能耐你何,说不定还是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冒牌货,想要滥
竽充数。谁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巫觋大人临死前的吩咐,当时大家可是都在场的。究竟是谁有所图谋,我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当初要不是我见你可怜,恳请巫觋大人收养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的确。如果不是巫觋大人和你,我确实不能活到现在。我很感激,所以即使牺牲我自己,我也会保护那什教,决不
允许他人破坏。”
岚若与昭慕雪的一番唇枪舌剑令叶继非与萧玄大致看清了那什教的境况。
“好了。在新任巫觋面前,你们可是很失礼的哦!”靖婀笑着劝架。
岚若欠身,对着一脸尴尬的叶继非表示歉意,而昭慕雪斜视着他们,一副蔑视的表情。
什么嘛,那种眼神!
“又不是我愿意来当这个巫觋的。”叶继非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
听闻,昭慕雪冷笑了一声。
“果然。连做巫觋的自觉也没有的人,我是不会承认的。”
昭慕雪拂袖走人,殿内的人群跟着离开了大半。
叶继非撇嘴。
见岚若阴着脸,靖婀好声好气道,“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慕雪就这性子。”
“那个昭慕雪到底是什么人?似乎在你们教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萧玄问。
“她啊,应该怎么说呢?”回答的人是靖婀,“她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祭司,后来突然就被撤了,现在负责教中一些琐
碎的杂事。不过,毕竟是巫觋大人身前最欣赏的弟子,失宠后反而迅速地在教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完全是一个不容
小视的女人,不能为我们所用,真是遗憾啊!”
总感觉这个女人话中有话,萧玄却是无从得知那层言外之意。
见过祭司之后,岚若就带人认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叶继非扳指算了算,除却对于蛇的崇拜、祖神的祭祀以及神秘的巫术外,这里的生活也很普通,街上多是一些商人,
想来这里还算挺发达的。商人中,居多的是苗族人士,卖得都是苗族特有的银饰。
岚若解释道,那什教源于更西面的部落,被当地的喇嘛驱逐迁移至此,现在信徒多遍布在云南、贵州等地。
这些地方正是巫术盛行的区域,果然是那什教立足之地。萧玄心想。
“岚若姑娘,一般来说这这种教派什么的,不是应该有教主的吗?为什么从没有听你提起?刚才也没有见到?”叶继
非问起了自从来到这里后心中的疑惑。
“那什教历代教主都是由巫觋与祭司一同举行问天仪式后决定的,现任教主从十年前上任至今,不曾露面,更不参与
教中之事,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见过人,所以没有什么实感。”
“原来是个不负责任的教主啊!”叶继非感叹道,“那岂不是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