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圃吹叶 第二部 六月——冰蓝镜影
冰蓝镜影  发于:201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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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现在?”

吴雅风好奇地看着叶继非,还没等到对方回答,茶馆的老板就笑呵呵地过来给他们加茶了。

“这位姑娘长得真是娇巧可人。”老人倒完茶,就攀谈起来,对着叶继非道,“能取到这样的媳妇还真是上辈子修来

的福气啊!”

吴雅风瞬间羞红了脸。

“不是的。”叶继非赶忙解释,“老人家,您误会了,她不是……”

“哦,我明白,我明白,是意中人吧。”这位老板似乎很喜欢自作聪明,“这还不是一回事儿吗?”

见老板自我陶醉中,解释也是无用,叶继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地看向对面的人。

萧玄本来就不怎么乐意,虽然他不是个锱珠必较的人,但在这种事情上,很少有人可以宰相肚里撑船。看着眼前两人

亲热的表现,嘴里的茶根本就是食不知味,见了现在的情形,就快要怒火中烧了。

确切的说,是妒火。

思叶见萧玄脸色难看,有点担心,经过泠舞的解释,他算是知道了萧玄和叶继非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以他的人生阅

历,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能了解多少,但至少,他不排斥。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一个集合,有各种各

样的动物、千奇百怪的植物,同样可以有森罗万象的人。

跟叶继非他们打完趣,老人走了过来,看了看思叶,对着泠舞道,“好可爱的孩子,长得还真像他娘啊!”

“您误会了,我是她阿姨。”

泠舞连忙解释。

这老头怎么回事?就算是为了做生意,这也太……

本来就僵的气氛,现在更为可怕。

“哦,呵呵,不好意思。”老人笑了笑,继续道,“不过长得还挺像的。”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睛啊?萧优痕看着泠舞和思叶,一个是单凤眼,一个是双眼皮,一个是瓜子脸,一个是娃娃脸

,要说像,还不如说他像叶继非来得比较让人信服,同样是张娃娃脸。

泠舞只能苦笑。

老板转向萧玄,还想说下去,被萧优痕打断。

“老板,结帐。”

本来是想缓解气氛,没想到弄得更糟糕了,再让那老头胡说下去,难保这间茶馆不会被拆了。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

策。

萧玄起身,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萧优痕走上前。

“哥哥!”

“我没生气。”

萧玄回头拉起思叶的手就走人。

糟了,真的生气了!都怪自己想什么休息一下,还好歹不歹地选了这么个破茶馆。

头被重物突然压了一下,是孟徽的手。

“别胡思乱想了,走吧!”

萧优痕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人,再次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吴雅风一脸得意,跟茶馆老板说完再见,走到叶继非身边,两人并肩走在队伍后面。

萧优痕时不时看看前面的人,再回头瞧瞧身后的人,气氛说不出的不悦。

叶继非自然想上前跟萧玄说话,无奈身边的人总是寸步不离,根本不让自己有机会。

渐近黄昏,一行人到达一个小镇,找了间客栈投宿。

饭后,萧玄告诉大家自己要去拜访一个故人,故明天一早其他人先回纱云,事后自己会跟上。

叶继非自然不愿他离开,萧优痕也明显不乐意,但是萧玄不许其他人随行,只是让泠舞一起,这让大家都奇怪万分。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大家在这个镇上等萧玄办完事后一起回去,反正也不急着赶回去,就当是出来游玩。

对于这样的结果,叶继非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是有吴雅风在,自己又不好放她一个人,再说,即使自己愿意,她

吴雅风也铁定不会离开自己身边。才刚相处不久,又要分离,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却也不想。

站在房前,抬手欲扣门,想起今天一路上尴尬的气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也不清楚自己为

什么要矛盾。

门打开,却不是被叶继非敲开的,而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萧玄站在房内,正对着门口的人。

“进来吗?”

自己真是笨蛋,在门外站这么久,早被发现了。

点头,进了房,环顾四周。

“那个,思叶不在吗?”

“在泠舞那里。”萧玄看了眼来人,道,“听你叫思叶的名字还真有点奇怪。”

还不是取这名字的人奇怪!

“来找我有事吗?”

干吗表情这么冷淡?

“今天的事……”

“你认为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萧玄的笑有点凉。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其实雅风她没有恶意,她并不是你所想得那样。”

“我没把她想得怎么样。”

“总之,我不希望大家对她有所偏见。她也就一个人了,要是大家排斥她的话…….”

“我们什么时候排斥过她?”

“虽然大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可以感受到。这样她会很可怜的。”

“够了。”

萧玄不想再听下去了。

“从进门到现在,你口中只有她。雅风、雅风,叫得真是亲热。”

叶继非不懂萧玄为什么突然生那么大的气。

“你就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吗?那我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每次回头看到她和你粘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什么滋味吗?

“你刚才不还说你……”

“我的心胸还没有宽广到能够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那么亲热,而可以无动于衷。”

“你胡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

萧玄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差点忘了,她爹娘已经把她托付给你,你们还定下了婚约!你关心她,在乎她,又有什么不对!”

“你…….”

叶继非气结,只觉得眼前的人不可理喻。

“看来我是找错地方了,对不起,打扰了!”

原本是想来告诉他明天想陪他一起走的,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那算什么态度?明明知道自己是怎么待她的,却硬要

歪曲事实,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可恶!

叶继非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摔门而入。

再也不要理他了!

看着来人夺门而走,萧玄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冲动?伤的不仅是他,自己也好后悔!但就是控

制不了,好不容易今天说上话,开口闭口都是那个女的,怎能让自己沉得住气?那个女的,分明就是在自己面前故意

表现地和他亲密无间,自己怎么可能没发现?

人都是嫉妒心强烈的动物,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时候。

“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话说得过分了点吗?”

孟徽站在门口,他刚经过的时候,正巧看到叶继非的离开,也听到了两人的吵架。

见门内的人一脸的后悔却并没有追过去,孟徽摇了摇头。

那女子还真一个劫啊,对这两人来说。

到了第二天,萧玄就要和大家暂时分道扬镳。

叶继非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别人跟他打招呼,也是随便应和一句,还不时打着哈欠,一

看就知道昨晚上没睡好。

孟徽看向另一个人,也是一脸的倦意。

虽然心里已经道了一万次的歉,嘴上还是说不出口。见对方故意忽视了自己的存在,萧玄也只能在心里说对不起,然

后起程。

看这情形,吴雅风自然猜到两人吵架了,幸灾乐祸是肯定的。

叶继非始终没有看离开的人,即使是那一个背影。

昨晚的话,真的是很伤人,根本就是不信任自己,太过分了,不可原谅!

萧优痕从孟徽那里得知了经过,借着吴雅风注意力被街上琳琅满目的物品吸引时,凑到了叶继非的身边,想要劝他原

谅自己的哥哥,因为那全是在乎一个人才会说的话。叶继非明白,偏就要和萧玄赌气,萧优痕无奈。

街上人头颤动,好不热闹,一打听,得知明晚这里要举行四年一次的祈福活动,规模盛大壮观,全镇的人都会赶到镇

中心的广场参加。

吴雅风没有见过这样的活动,怀着好奇,拖上了叶继非,以及另外各怀原因、兴趣的人,等待着明晚的活动。

萧玄要拜访的故人是五年间认识的人,曾是当朝二品官员的上官世,不过现今只能说是去祭拜,拜访的是上官夫人和

他的遗霜。

上官一家在叶继非他们落脚的那个小镇十里远的枫荘,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现在的朝廷不能算是很腐败,至少贪

污行贿之风昌盛,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府邸也要有好几亩田,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竟然也只有三亩地大小的宅院

,如果不是这个官员很吝啬,那么就是作风清廉。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过7个,上官夫人,上官小姐,两个贴身丫鬟

,一个厨娘,一个家丁,和一个又老又矮的管家。

来的路上,泠舞已经从萧玄那里大致了解了上官家的情况。现在亲自起身来迎接的老妇人,就是上官夫人沈素桥。沈

素桥和善可亲,六十多岁的人步履有点蹒跚,似乎身体状况不好。她待萧玄很亲,萧玄待她也极为尊敬。

询问了萧玄的近况,沈素桥命人叫来了上官涟漪——上官夫妇晚年才得的一女。

上官涟漪的出现,让泠舞瞠目结舌。

这不是当日要杀吴雅风的江湖第一杀手无影吗?她就是思叶口中的‘上官姐姐’?所以萧大哥才和她认识吗?

只见上官涟漪举止大方,温文尔雅,仪静体闲,根本与那个冷僻孤傲的杀手无影扯不到一块儿。

上官涟漪礼貌地颔首,一一见过来人。

那端庄娴熟的模样,让任何人都猜想不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排名第一的杀手,是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

萧玄向沈素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提到上官世的祭日,沈素桥略显悲伤之色,突然咳嗽得厉害。上官涟漪扶她回房休

息,暂请两人在此稍候片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上官涟漪出来,吩咐下人留在府中照看自己的娘亲,一个人带着萧玄他们去上官世的坟前祭拜。

一路上,上官涟漪一直是微笑待人,枫荘的人也都表现地很喜欢她。其实,单单就从在枫荘看到的情形,泠舞绝对相

信这些人喜欢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只要是那日见过此女子的人,就不会那么单纯地看待今日文雅的她了。

上官世的坟很朴素,一堆黄土,一个墓碑,几朵蒲公英盛开在周围。

萧玄和泠舞各自上了柱香,上官涟漪将坟头凋落的枯枝移走。

祭拜完毕,上官涟漪欲回,萧玄叫住了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上官涟漪心里一抖,莫名地看着萧玄,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伯母的身体如何?”

萧玄肯定的表情让上官涟漪不能再装傻。

“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

“是吗?我竟然没有发现你在旁边。”上官涟漪自嘲地笑笑,随即浮上脸的是悲伤,“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娘暂时没

事。”

“伯母她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上官涟漪突然看向站在一边的泠舞,问道,“你带她来是打算让她救我娘吗?”

原来如此。

泠舞总算知道了萧玄为什么要带上自己。

是上官涟漪的母亲生病了吗?想起刚才看到沈素桥咳嗽的样子,的确很有这个可能。

但是,知道上官涟漪就是江湖第一杀手无影的泠舞,想到的不单单是这个,因为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号而牵扯到自己亲

人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泠舞,独居老人唯一的养女。”上官涟漪对着泠舞,缓缓道出,“通医毒双术,既有回天之力,又有催命之能。从

小住在灸垩山,后加入翼,翼瓦解后就和曾同为刘阳效力的孟徽以及萧优痕住在纱云孟府。”

“为什么你知道……”

除了萧玄和萧优痕,没有人知道泠舞是独居老人的养女,即使是在翼的时候,她也从没透露过自己的身世。

虽然萧玄说上官一家是在五年间认识的,其实他和上官涟漪很早就认识了。萧玄是独居老人的徒弟,上官涟漪是湘夫

人的徒弟,而独居老人和湘夫人是同门师兄妹。只有见过湘夫人的萧玄才知道这件事,泠舞并不知情,上官涟漪也全

是从自己的师父那里得知泠舞的事。

“同是江湖中人,你以为能隐瞒的事有多少?”

上官涟漪的表情逐渐转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冰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夹杂着一丝悲凉与悔恨。

萧玄明白,她说的不仅是别人,也是在指自己。

“究竟是谁?”萧玄问道,“那天晚上的人?”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娘的命在他们手里,你认为我能告诉你什么?”

上官涟漪把视线拉向了远方,一阵风将蒲公英刮落,飘荡在四周。

“有一天,他们找到我,以我娘的性命要挟,为他们效忠,无言山庄的事就是他们策划的。我只能说,他们把一切都

算计在内,包括人心。你自己小心,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之,我娘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料理。”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萧玄走到上官涟漪面前,道,“泠舞或许有办法可以把那只蝎子从你娘身体里拿出来。”

蝎子?

泠舞惊讶。

难道有人可以把蝎子活生生地放进人的身体里吗?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办法的,那不是普通的蝎子。够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上官涟漪是一个自负的女子,她说不需要就绝不会让人插手。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萧玄不再试图说服她,“之前在山庄,是我误会你了。要是伯母知道你是因为她而昧着

良心做事,我想她一定会责怪自己的。”

说完,萧玄向着来的方向走去。

“既然就要离开,我想还是先和伯母说一声比较有礼貌。”

上官涟漪原地待了会儿,看着萧玄的背影,想起了无言山庄见到那个人,怅然若失。

走近枫荘,才中午刚过,原本应该是热闹的荘子,现在变得异常安静。

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就和刚来时所感受到的气氛截然相反。

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周围一片死寂沉沉,三人驻足在枫荘外,脸上是不可置信。

从荘口一直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横七竖八排列着一具具尸体,尸体冒着白色的烟,渐渐腐烂的肉身出现一个个洞,

从雨点般大小一点点扩大,直至整个身体成了一滩血水。血水是罕见的绿色,那腐臭的味道正是从这些诡异的血水中

挥发出来的。

从来没看到过如此这般恶心又恶毒的场景,泠舞感觉有点反胃。

上官涟漪慌张冲向自己的家,刚到门口,就听得物体倒地的声音。进门,脸色惨白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那些尸体,

和刚才看到的一样。

“娘!”

上官涟漪跌跌撞撞地走向地上的人,沈素桥安详的脸仰望着天空,没有一丝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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