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的事情了。
第二天下午六点五十分,在约定的十分钟前,我到了新宿的纪伊国屋书店的自动扶梯前,发现行成已经在那里了,我
吃了一惊,急忙向他跑了过去。
“你来得真早啊。”
“星也很早啊。”
行成穿着深蓝色的西服。T汽车难道规矩这么严吗,他都已经进公司半年了,还穿着蓝西服白衬衫,打着一条领带,
打扮成土土的样子。不管是擦得闪闪发亮的皮包也好,还是皮鞋也好,今天的行成看起来都更像个学生。
“工作呢?没有问题吧?”
“嗯,我们问题。星那边呢?”
我已经预约好了烧酒很齐全的店了,行成这么说着,催促我走了起来。
“我也没问题。正教我工作的前辈现在出差了。”
我被分派到海外事业部,是面对海外进行出口的部署。而我负责的地域是欧洲。理科出身的我对英语很头疼,但是每
天要处理的信用证与提单之类的全都是用英语写成的,所以这工作让我做得很辛苦。
还好刚刚调过来不久,前辈就去德国出差了,我这周得以比较早下班。下个星期一前辈就会回国,不过现在没什么问
题。我这么跟行成说着,来到了行成预约的店子前。
“烧酒吗。”
看着门口那成排的烧酒瓶,我低声嘀咕着。
“我想喝那个叫幻什么什么的烧酒呢。”
行成笑了笑,带着我走了进去。
店里有一点点喧闹,但是比起接待朋友来,似乎更适合于情侣来约会。是个让男女双方可以放开喝酒的气氛不错的店
。
恐怕是津川喜欢的地方吧,我这么想着,问行成说:“你经常在这里约会吗?”
行成摇了摇头,说自己也是第一次来。
“这样吗?”
“我很少来新宿这里。这是在网上查来的。”
“哦。”
正想着怎么是这样啊的时候,我发觉自己松了口气,虽说都是被甩了的人,但是我心里还是对行成抱着极嫉妒感吧。
如果他把我带到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店里,说这是津川带自己去的,那我一定会觉得很受打击的。
向着擅自因为嫉妒心而陷入了自我厌恶中的我,行成问:
“你喜欢吗?”
听了他的话,我才反应过来。我说这里的气氛很不错,行成这才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笑容。
“太好了。我想你喜欢喝烧酒,所以选了这里的。”
“……那真是多谢了……”
与其说我喜欢烧酒,不如说津川喜欢才对。别看他表面上装出一副不屑于追潮流的样子,其实相当爱赶时髦,在烧酒
流行的时候,他早早地就搭上了风潮,他也常常带我到烧酒酒吧里去玩。
他说喝烧酒不会宿醉,我也信了他的话,成了烧酒党的一员。我不太好意思把这些说出来,只是暧昧地笑了笑而已。
我们点了酒和几种菜。
“好了。”
行成越过桌子探出身体。
“我们进入正题吧。”
“正题?”
什么正题啊?在我问出口前,行成就作出了回答:
“对津川报仇。”
“啊……”
我到现在才想起来,今天会见面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说到报仇……”
这个词未免也太小孩子气了,和行成那端整的脸孔有着太大的落差。
的确,用一条短信就把我甩掉是让我很受伤,可是也没必要到“报仇”的程度吧……我一时语塞,行成却用热切的口
气说了起来:
“只有那家伙一个人得到幸福,这实在是不可原谅吧。你不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一下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吗
?”
“……”
我的确也觉得不甘心,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对他说:
“如果是闯进他的婚礼什么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干的好。”
虽然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但还是叮嘱他一句的好。
“星真是个好人啊。”
“不,只是要是做了,以后良心会作痛的。”
津川也就罢了,那位未婚妻不是太可怜了吗。
“嗯,也是。”
行成一个人点了点头,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要不要喝幻之烧酒呢?”
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难过,我故意装出明朗的表情对他说着,自己也干了杯,叫店里的人过来。
“我要。”
“那好,我也要。”
两个人都要了同样的烧酒,吃起热乎乎的下酒菜来。
“很美味啊。”
“是啊。价钱也很适中,你找到一家好店了。”
一吃起来之后,沉重的气氛也变得开朗了许多,趁热又喝了两幻之烧酒,等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我的酒量就已经差不
多了。在一个人把剩下的料理吃掉之后,行成说:
“我们差不多该开始进行作战会议了吧。”
他这么一说,我一时脑筋短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行成带着一张被酒精烧红的脸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哗啦哗啦地翻着,指着上面的内容讲了起来。我这才想到,哦,对啊,今天晚上我们见面是要商量怎么报复津川来着
啊!
“津川的婚礼是两个月后的十二月二十日,在茅场町的教会举行仪式,然后到银座的意大利餐厅召开婚宴。”
“哦,这样啊。”
是教会式婚礼,再加上在餐厅办婚宴,这的确是像平时都以潇洒为标榜的津川的风格。我问行成,那个教会和餐厅的
名字是什么。
教会那边我根本没听过,但是餐厅可是出名的高级店。这很好地表现了装作对流行与档次毫不关心,实际上却超爱赶
时髦的津川的个性。
“真像是津川的作风。”
“嗯,不过教会婚礼和餐厅也是香织小姐的兴趣。”
在从行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的胸口传过一阵冰冷的寒流。
“姓氏呢?”
“水本。”
“写出来是什么汉字?”
“河水的水,本来的本,香水的香,织布的织。”
“美人?”
“嗯,就是在前台小姐里也是头一名。”
“果然啊。”
津川这个人就是爱面一族啊,我笑着说。行成虽然附和了一句,可是见他面上又露出难过的表情来,我赶快闭住了嘴
。
都在一个公司里,他会知道津川未婚妻的姓名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可是从他直接称呼那位未婚妻名字来看,行成说
不定和那个女孩也是很熟的。
那他一定就更难受了吧。虽然我也很消沉,但这么一想,我觉得我不好好安慰他可不行。
“那你打算采用什么作战方法呢?”
我可刻意地转换了话题,看着行成的脸问道。
“我是想过,到教会里去高叫‘我对这个婚姻有异议!’来着。”
行成的“作战”,让我想起了我表兄弟的婚礼来。那时候也是教会式婚礼,我也记得牧师的确是问了一句“有没有那
位对这个婚姻有异议?”当然,那时候是不可能有人说:“我有异议”的。
“那事情可就闹得太大了啊!”
还是不要做的好!我拼命摇头。
“我开玩笑而已,不会做的。”
行成说着,耸了耸肩膀。
“不但事情会闹大,而且弄得不好的话,还有被当成新娘的前男友的危险。”
要是反而给“香织小姐”添了麻烦的话,那她就太可怜了。
“嗯,是这样吧。”
行成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星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他向着我柔和地微笑起来,轻轻眨了眨一只眼睛。
“我并不温柔的。”
看到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几乎带着“啪”的声音扇动起来,我的胸口又传来一阵奇怪的脉动。人美丽到行成这个程度,
就算是男人眨眼睛也会让人看得不错眼珠呢。我强自按捺着胸口的鼓动,把视线从他身上转开,叫店里的人又添了一
杯烧酒。
“我也是。”
行成和我都已经喝了很多了,但是一旦喝起来就收不住手。可能是因为幻之烧酒口味很好的缘故,我们都已经咕咚咕
咚地喝干了好几杯子的烧酒了。我们头碰着头,继续商量起对津川的复仇的方法来。
“干脆闯进婚礼去怎么样?”
过去似乎专门有电影是讲这个的,行成说,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看过,于是追溯起记忆来。
“是不是在婚礼正举行着的时候,咚咚咚地敲门还是窗户来着?”
“没错没错。”
行成笑着说。我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问:
“是不是叫‘黛德琳!’来着?”
“那是《洛基》啦。”
这个好像相声一样漂亮的吐槽,让我们两个不由得一同笑了起来。
“是《毕业》才对吧。达斯汀?霍夫曼主演的。那电影相当有年头了呢。”
行成笑道。
“那个我看过的。”
虽然内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听到这的名字之后,我是在哪里看的,和谁一起看的记忆却清晰地复苏了过来。
“真怀念啊。”
一边说着“我小时候看过这个”,一边在我身边笑着的人——是津川。
那是大四的夏天,我在当时已经呆惯了的津川的房间里,两人无所事事地看着深夜播放的电视时,看到了这部电影。
恐怕因为是夏天吧,我们在客厅里一起写着报告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产生了情欲,我们就在沙发上发泄了年轻的冲动
。然后两人赤裸着身体,紧贴在一起不愿意分开,津川的手闲闲地伸出去,抓起电视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关。房间的照
明是关着的,津川微笑着,那张被播放着老电影显像管的微光勾画出来的面孔,如今就好像昨天才看过的画像一样鲜
明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漆黑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把我抱在他那仍然带着汗水的赤裸胸口,我背贴着津川,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那部电影。
主要演员也年轻过头了吧,女演员的打扮好奇怪,我们一个劲地吐着槽,就到了天主教会的婚礼那一场。
“如果到这里新娘还选了未婚夫的话,那可就笑不出来了。”
我低声地说着。
“那就不成电影了嘛。”
津川却很意外地很认真地回答了我的话。他抱住呵呵笑着的我,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他灼热的手掌在我赤裸的前胸
游走着。我们在播放着片尾字幕的电视机前四唇相交,双双坠落进了新的行为之中去——
“星?”
不意间,忽然有人叫到我的名字,我猛地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喝醉了吗?”
行成很担心地看着我的脸,我点了点头,说自己没关系,可是头脑中津川的幻象却挥之不去。
“你突然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你醉了呢。”
“不,我只是在想那是部什么样的电影而已……”
为了甩掉津川的面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了。”
行成又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直至地看着我。
“什么事?”
只要行成不是超能力者,他就看不到我脑袋里的东西。我明明知道的,可是不知道怎的,只要被他一看,我就会陷入
他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的错觉中去,于是口气也不由得就粗暴了起来。
“不。”
听了我的口气,行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他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哪,我们接下来去看电影怎么样?”
“啊?”
为什么要去看电影?我惊讶之下,叫得太大声了,店里的人一起看向了我。
“你声音太大了啊。”
行成的手伸过来拉住了我的衬衫角,我道了声歉。
“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现在去的话,还赶得上晚场呢。”
“为什么突然要去啊?”
不知道耶,行成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光,马上就要站起身来,这次换我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想起我又不感兴趣的电引正在新宿那边放来着,我现在突然想去看了。”
我们走吧,行成笑着说。干嘛这么着急啊?我虽然惊讶,但是也产生了一点好奇心,就边口甲着酒边问他:
“是部什么样的电影?”
“就是那个啦。挺早前只在一间电影院上映过的那个……”
从行成口中说出的标题,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巧合,我拿着杯子的手僵住了,咔啷一声,冰块从杯底滑下来,撞到了我
的嘴唇。
“星?”
“……不,没什么。”
我全身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停止。直到行成叫我,我才回过神来。
“我正想看那个呢。”
“那正好啊。我们走吧。我记得是九点半开演的。”
“嗯。”
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十五分,的确现在去正好。行成拿着单子先去结账了,我跟在他背后,他那穿着西服的背影与
津川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行成邀我去看的电影,正是三个月前津川说想要去看的那一部。
“忙得都没时间去看呢。”
他这样说着与我约定,在我下次回东京的时候,再和我一起去看。没想到就是这一部。
这是个偶然呢,还是个必然呢——我很想问问行成,是不是津川也约他去看,却在看之前就分了手,但是——
“我们走吧。”
他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结果我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而已。
被脚踏两条船——不,是被脚踏三条船的同志,现在要去看原本约好要和抛弃自己的那个人一起看的电影了。这是个
多么不可思议却又老套的桥段啊,我想着这过于悲惨的事情,笑了起来。
“怎么了?”
听见我一个人呵呵地笑着,行成又回过头来看我。
“什么也没有。我们快走吧。现在这个档期前面没广告,要早点去呢。”
向着带着困惑表情的他,我装作很快活地说着。在西服的背影——在我的幻想中与津川的背影重合在一起的他的背上
用力地拍了一下,催促他走了出去。
电影院的人相当的多,掐着开演的点冲到电影院之后,我们只能买到前后分开的票了。
坐我斜后方的行成小声跟我说了句:“我们之后见。”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银屏上——说是这么说,可是我不知什
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虽然喜欢喝酒,但好似酒量却并不怎么样,一喝就爱睡。电影如果是动作片或者黑帮片什么的,有枪战或者打斗之
类的刺激场面还好,这电却是一直伴着平静的背景音乐慢悠悠地进展着,可以说它是慢慢打动人心,但也可以说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