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D先生永远是对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  发于:2011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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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上帝,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现在我
我拒绝,您最好闭嘴。实话说,您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道格拉斯先生注意到公爵脸上流露出吃惊的神情,看待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是当然,自己从未尝试过用这种语气和对方说话。
但是公爵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露出讥讽的微笑。
好啦,别跟我提这些那些。听着!你以为你能当上康弗里津公学的校长,我没有帮你写信吗?还有小爱德华当时出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不打算追究,你早该辞职了!
我由衷地感谢您的仁慈,公爵先生。
我不打算亏待你,听着,我知道你还想谋求更好的发展,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你提供好处。
道格拉斯先生望着他,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失望透顶,他冷冷地回答。
人并非为了好处而生活。

房间因为道格拉斯先生的离去而突然变得空荡了,公爵静静坐了一会,突然抓起桌上的铃,拼命地摇起来。
过了一会房门才被推开。
马丁,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公爵的语气里充满了怒气,但他注意到进门来的不是他的贴身男佣马丁,而是小费迪南德时,他皱起了眉。
噢,小费迪南德,你难道不知道进我的房间不仅应该要敲门,而且得提前送名片进来吗?
我很着急想要见您。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事实上,您和苏珊娜的事情,我已经从维尔斯夫人家的女佣人那里听说了。
噢。
当然现在谁都知道了,您谁也瞒不了,对不对?您和苏珊娜频频约会,您和她走得很近请原谅我想不出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好了。我想也许您只是心血来潮玩玩罢了,但看起来维尔斯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可爱的小养女嫁给您。要知道,一个穷光蛋和一位富有的贵族在情感的天平上是完全不一样重量的。
噢,这个嘛,明白来客的意图,德沃特公爵露出讥讽的微笑,实话说,苏珊娜称得上是个漂亮姑娘。
您是在玩弄她?用您擅长的那些调情手段?
整件事情看上去很有趣儿,不是吗?它让我兴致勃勃。
有趣儿?您只是这样认为的吗?
当然。
那么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完全丧失兴趣,公爵从案上取下一本书,随手翻看着,不过我身边确实缺一位妻子,娶她也不算太坏。
这就是您的回答?
小费迪南德低声问了两遍,但是公爵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全然一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态度。
过了几分钟,公爵发现来客还没有离开,这令他再度皱眉,抓起桌上的摇铃。
听着,小费迪南德,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我认为我已经足够耐心听你说完了。现在你可以退下了,立刻。
但是铃并没有响,小费迪南德按住了它。
请等一等,公爵先生。
你到底想干什么?
您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公爵先生。
事实如此。
您有情人,甚至还豢养像弗朗西斯科那样的男孩。
确实,而且,看来我们得承认这种差距。
那么我们出去说话。
公爵有点吃惊地抬起头,深深看了小费迪南德一眼,但是他很快平静下来。
很好,费迪南德,我知道有个好地方,那里足够安静了。我们正好可以谈一谈,对不对?不过你得先出去等两分钟,我要换件衣服再出门。
好的,公爵先生。
趁着小费迪南德离开,公爵迅速拉开抽屉,随手拿了两把小手枪,并打开弹夹,为手枪上好满膛子弹,放进口袋里。


第十一章
雅各道格拉斯先生望向窗外,雾散尽后,雪又开始下起来了。咖啡厅里明明温暖如春,而小提琴的演奏也美妙无比,但道格拉斯先生还是感觉到伦敦的寒意顺着窗缝渗透进来,爬满了他的硬衬衣领。
是的,我收到您的电报了,道格拉斯先生。
道格拉斯先生回过神来,望向坐在他对面一身素裙的波耶女士。
噢。
我想事情可能正如您想像的那样,道格拉斯先生。
这样很好,你真是一位能干的女士,那么非常感谢您。
不,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至于上次见面时你的询问,我始终认为,一位女士不应该只是为了能拥有一间满满的储藏室而结婚。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固执的偏见。
噢。
事实上是,我在曼彻斯特的同僚告诉我,她那里的修道院学校还缺一位女教师。啊,你会不会觉得那里有些太远了?我想你如果能去那里工作,作为一位单身姑娘而言,收入是很不坏的。
不,不,我得说我很感谢您。
坐在对面的女士微微笑了一下,将咖啡杯里的小勺放下了。
这时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注意到,她涂了口红,还换了一个粉红色的手袋。这一瞬间道格拉斯先生感到非常愧疚,他似乎不恰当地给了一位处在困窘当中的女士些许希望。这种认知让他无法往下开口了,他只好将视线转向窗外。
出乎意料地是,他竟然看到小费迪南德站在大街上,招手拦下一辆出租马车,他脸色冻成苍白,灰色猎装的下摆染了一大片红,神情很迫切。
小费迪南德手上拿着一顶帽子,当然,那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帽子,做工太考究了。小费迪南德边和出租车夫说话,边无意识地翻动着这顶帽子。
近在咫尺,道格拉斯先生突然瞥见帽里沿绣着德沃特公爵的名字。
上帝!
道格拉斯先生在心底轻轻叫了一声。
下一刻,波耶女士惊讶地发现,道格拉斯先生突然起身,冲出了咖啡厅,连放在椅子上的大衣也忘了拿。
***
亲爱的读者们,看来我们有必要回头讲一讲方才发生的故事。我们都知道,德沃特公爵和小费迪南德一同驾车出门。
他们在格林公园附近下了马车,往前看,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延伸进树林里。只要再走一段路,眼前就又空旷了。中间有很大一块空地,高大的桦树则在旁边围了一圈,确实足够隐蔽和安静了。每棵桦树上,树皮嶙峋,都像是长着无数的眼睛,它们大大地、警惕地睁着,它们即将扮演舞台下沉默的观众。
皮靴踩在枯枝上,咯吱咯吱轻响。雪又开始下了,松松散散地落下来,但是视野还是很清晰,他们甚至能看见三十码以外一只蓝嘴斑鸠踮着脚跳着走路。
我就说是个绝顶的好地方,停下脚步,公爵微笑起来,决斗是个公平公正的好主意,无关乎财产地位,你真是个富有胆量的年轻人。啊,我们要不要找三个证人来作证?我想我们不需要,看起来这些桦树的眼睛足够了。
他转过眸子,望向小费迪南德。
我想你口袋里一定带了枪。可是我要求咱们俩都用我的枪,我这里有两把,你可以随便挑。哦,不,我比你年长,应该你来挑。
不,您比我地位尊贵,您随便给我一把。
别这么说,既然你坚持要我先挑的话,那么我还是拿我这把小阿瑟吧。很好,另一支枪给你,你最好检查一下。子弹是满的,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空开一枪,别对着我,对着天吧。
小费迪南德接过枪,试了试手感,是一把非常精良的小手枪。
我认为这很好,公爵先生。
你喜欢就好。噢,对了,决斗之前,你要喝点酒吗?我还带了瓶拿破仑一八零零葡萄酒,风味非常正。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拒绝,那么好吧,瞧你,真是个急性子没情趣的家伙。
公爵将葡萄酒拿出来,放在雪地上,他注意到他的对手一直在拨弄手上的枪。
瞧,你到底决斗过吗?我猜你是没有的,实际上,我也还没有过呢。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有胆量想跟我比枪法,你是第一个。
公爵笑起来,新鲜的刺激总让他感到格外兴奋。
那么开枪的顺序呢?谁先开枪?
当然是您,公爵先生。
噢,别这么说,我只要一枪就能让你送命,这很不公平,对不对?公爵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往上抛了抛,又立刻合在手心里,这里有一枚皇家玫瑰,我把机会给你,猜猜看正反,赢了机会就是你的。
我猜是女王。
恭喜你,猜对了,公爵摊开手掌,金币上女王侧面浮雕闪闪发亮,看来你运气不坏,费迪南德。我发觉我真不是被上帝眷顾的子民。很好,现在我们站开距离,一般是要求十二码,我们面对面倒退着走吧,以防对方从背后偷袭。
他们俩面对面地后退着,公爵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是小费迪南德有几次差点被雪地里的树枝给绊到了。
一、二、三现在他们的距离差不多有十二码了。
小费迪南德的手指握在扳机上,难以抑制地开始发抖,以至于一只手根本就握不住这把小手枪,而要靠另一只手握上来保持平衡了。
光是对着德沃特公爵开枪这一项罪名,就足够他蹲很长时间的监狱了。
但是他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变成别人的妻子,尽管对方远远比他高贵、富有,但是,除了高贵、富有,他并不认为对方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
公爵弯腰拿起那瓶酒,满不在乎地掏出启瓶器开酒塞,几乎不抬头看对方一眼。
那么,你后悔了吗?我跟你说,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
砰地一声枪响了,在空寂中仿佛一声破裂的尖叫,惊得枝头的雪花纷纷落下。
德沃特公爵手里拿着葡萄酒,还站在原地,但是头上的礼帽飞出去足有三四十码远了。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下一刻又听到砰地一声脆响,公爵手上的葡萄酒瓶炸裂了,鲜红色的液体溅开去。
公爵似乎也有点吃惊,他愣了好一会才重新露出微笑。
真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你只打高了一英寸,不过,他摇了摇手上的酒瓶,最可惜的是,这瓶拿破仑一八零零被你的枪声给炸裂了。
小费迪南德将枪丢在地上,低声说:
现在轮到您开枪了,公爵先生。
是的,轮到我了,而且,你该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但是空气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您为什么还不开枪,公爵先生?
别着急,年轻人,我还没想好该给你什么惩罚?看到费迪南德老爷爷的份上
不,您不用考虑我父亲!
实话说,嫁给我这样的男人,社交界多少淑女们是求之不得?苏珊娜小姐绝对会比跟着你这样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来得实际很多,对不对?啊,别谈什么爱情!谁不想做这个大庄园的女主人、谁不想拥有公爵夫人这么美妙的名号呢?

好吧,我不打算继续玩你了,出于对你的尊重,我应该给你一个痛快,对不对?
公爵将手里的小阿瑟翻来覆去地瞧着,某一刻他抬起手臂,看也不看地随手开了一枪。
但是站在他十二码之外的小费迪南德知道,子弹挟持着寒风,呼啸而入。胸口猛然一窒,那一瞬间,肌肉快速收缩,血液疯狂奔涌,但是既没有疼痛也没有哀伤,生命开始远离自己而去了吗?
他一下子跪倒在雪地里。
并没有血流出来,眼前的视线也没有模糊,德沃特公爵的身影依旧清晰,连传来的话语也是那么清晰。
不好意思,我恐怕打坏了你那嵌着漂亮姑娘画像的怀表。
公爵吹了吹冒着烟的枪口,调皮地一笑,慢慢朝他走来,将半截酒瓶递到对方眼前。
很遗憾,没有准备白兰地,那么尝点葡萄酒吧,它会让你好受一些。
不。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觉得我这样做让你蒙受了更大的耻辱?好吧,你要坚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公爵弯腰将另一把手枪拣起来,放进口袋里,我很讨厌别人对我无礼,你难道在阿伯丁大学里没学过礼节吗?这太令人失望了。可是我在学校里学会,我们要如何做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不。
好吧,你要是继续说不的话,这封苏珊娜的信我就不打算给你了。
公爵将一封信贴到对方的额头上,微微笑了一下。
这位姑娘今天鼓了很大勇气才求我带给你的,我得说,她那时羞涩的样子可爱极了,让我真有点忍不住心动了。
这封信的出现仿佛一道魔咒,年轻人从雪地里跳起来,急切地伸手去抓,但是却扑了个空。
公爵将这封信牢牢攥在手里。
在享受姑娘热情的爱意之前,你先恭敬地叫我一次吧,我对礼貌从来都是很受用的。
小费迪南德脸红了。
公爵先生。
请大声一点。
公爵先生。
很好,看来我免费为你上了一堂礼节课。
小费迪南德将未婚妻的信抓在手里,像是捧着一团热烈的火,在这冷酷的冬日,散发出无穷的热量。
公爵站起身来。
上帝,你太没有礼貌了,即使你拒绝给我小费,不能连谢谢也不说吧。
谢谢您,公爵先生。
好吧,你看信时,不介意我罗嗦两句吧。你要是死在这里,你那可怜的姑娘心会碎掉的,对不对?年轻人,我劝你有这个精力的话,还不如想办法努力工作攒点钱,钱不能买来幸福,但没有钱一定是不幸的。
苏珊娜如实地告诉了我你们之前的想法。我得说,私奔是无数蠢办法当中最蠢的一种,没有神父和证婚人的婚礼是无效的,结合是非法,而将来的孩子都会是私生,得不到上帝庇护的感情,注定也会被世界所鄙弃。我们应该坐在壁炉前,仔细想一想,如何用合情合理的世俗手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如何能让这位姑娘既能与你幸福地结合又不至于丧失她的继承权?不,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耍点小诡计,只要能让维尔斯夫人在律师函上签字,咱们一切大功告成。她毕竟已经六十岁了,眼睛也不是那么好使,我不相信她的精明能胜过我们,对不对?如果你愿意回去之后,诚恳地向我道歉,和我坐在温暖的壁炉前,喝着暖暖的红茶,深入地谈一谈不,我可不能忍受在这种鬼天气站在雪地里聊天!当然,你一定得注意你的礼貌,不要企图再度惹恼我。
如果你们能结婚的话,噢,还能为你们省下来一位证婚人。这位证婚人既体面又高贵,还不收手续费,对不对?
说完这些话,稍微停顿了一下。
啊,我觉得,德沃特公爵拨弄了一下他那头淡栗色的头发,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而且善于说教了呢?
不过,圣经上说,人行善事,则这善也会落到本人头上。
公爵拎起自己的手杖,敲了敲。
小费迪南德,我不介意把你丢在这里慢慢品尝这封情信,我相信爱情的火焰会让人忘记寒冷,可是我早就冻得一片冰凉了。抱歉,我得先走一步。
这个世界上,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带着这种天真又美好的想法,公爵感到心情好了很多。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
冬天竟然还有苍蝇在飞。
枪在公爵手中转动了一下,他举起来开了一枪,然后继续快步往前走。
小费迪南德回过头去看时,差一点尖叫起来,子弹像一枚钉子,将苍蝇钉在了树上。
***
天快黑了,所有的云都推挤到一起,德沃特公爵掀开车窗往外开,天空低得好像前方的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尖屋顶已经将云戳穿了一般。但是很快他就看不见这种奇妙景象了,视线模糊了,风雪骤然转大。
在这种风雪之中,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他大声让马夫停下车。一打开车厢门,狂风便挟着霰雪疯狂地涌进来。
噢,上帝啊,西蒙,你到底是怎么啦?
西蒙格拉斯勋爵站在路边,他没有戴帽子,头发、眼睛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衣服全都被雪打湿了。
德沃特公爵及时向这位朋友伸出了援手。
快上车,西蒙!我敢打赌,现在你拦不到马车的,不介意地话,可以先到我那里去。正好上次在你家时,我弄破了苏格兰裙,你借给我的那身衣服我还没有还你。
马车重新徐徐地前进了,在这种该死的坏天气里,无法要求更快了。
上帝,你在暴风雪里站了多久,西蒙?
但是坐在他面前的西蒙格拉斯勋爵眼神涣散,答非所问。
我跟他分手了。
那不是很好吗?他答应离开了?
当然,当然,他答应再也不纠缠我了。
那么真是恭喜你了,看来你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准备订婚仪式了,你打发他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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