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锦劫 卷二 清越长歌+番外——桃之妖妖
桃之妖妖  发于:2011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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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多谢王妃了。”

她也起身,脸色藏在一片阴暗深处。正巧那丫鬟细步回到这来,手上捧着个瓒丝盒子。我听到她吩咐:“给公子放桌

上吧。”一回头,脸色立刻现在烛火照出的明亮间,竟是笑眼盈盈:“公子若接受下来,就赶紧佩上别离了身。我也

了一桩心事。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我无话可说,掀开盒盖,一片黑丝绒入眼,中间静躺一块绿荧荧的饰物。似乎是刻着些什么,可这当口我也没心细看

,匆匆往腰上一系:“王妃哪里话。自然是要立刻佩上。倒是在下风度不及,损了这配饰的宝光。”她笑道:“今日

招待不周,公子千万别挂在心上。”接着带着丫鬟又赔了礼,又道了别,这才转身滴滴娇地出去了。

我一身冷汗。只来坐了这么一下子,却真要累死个人。这些上下礼数,我心里面向来是没个底的,只怕不知哪里又得

罪了她。看她的样子只是来打个招呼,想想又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长出一口气到底不能放心,决心

出去看看情况。

脚才迈到门边,却被一句话阻住,清亮有力的音色竟像十分是宇文忧:“慧儿,你来这里做什么的?”好久一阵寂静

,我听见方才那个女子幽幽的音色:“夫君那里……不是说不给人进的么。”

我觉得自己八卦,不想继续再听,却闻宇文忧低低逼问了一句:“你进去了?!”女子的声音甜腻:“是啊,进去了

呢。因为听说有下人不小心听到有人声传来。夫君当时提出要住在这儿,慧儿也没有多加阻止,原来看来,就像是念

着个人,等着个人似的,今天却允了个外人进去……”才说到一半,便被宇文忧喝断:“你不要说了。”

我也不要听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谈关于我的事情了,这样下去我是不能不听的。矛盾啊。

“你回去。”宇文忧顿了顿,冷淡地道。女子气息一滞:“夫君。今晚……还是分房么。”宇文忧态度更冷:“叫你

回去就回去。和以往一样,不必多问了。”说罢脚步声忽近,门猛地从外被拉开,风声呼啸。

我没来得及后退,就这么愣愣站在了门边,他见了我也是一愣:“你……”不远处的月色下,那女子定定地转开脸立

着,云发玉簪在风中轻晃。

“沈公子,时候不早。若不方便回去,我叫人给你备客房。”女子开口,坚定不容拒绝。宇文忧就站在我身前,欲言

又止,我有些尴尬地刚要说好,便听他转头冷冷地对女子道:“我还没发出话来,你就好大的气性。越来越懂规矩了

啊。”

女子被他的语气吓得后退一步:“夫君,我不是……”宇文忧冷笑一声:“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自作主张这个词。”她

不可置信地看他,朱唇乱颤,指甲从手掌心的帕子里狠狠地穿了过去。

看得我心惊那个肉跳。

一时间空气凝滞成巨力笨重的固体,好久,她忽地静然笑了。

“是慧儿不对,惹夫君生气了。”她礼貌疏远地跟我点个头:“沈公子,见笑了。”随即转身道:“珠翠,我们走。

我无话可说,眼前不知怎的有些发晕。晕得奇怪,好像天地忽然旋转,我不记得我有目眩的症状。可只那么一会儿,

就又好了。难道是方才八卦听多了,脑子里的筋开始乱搅了?还没想明白,就听身边的宇文忧道:“你都听到了?”

我点头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倒是他继续说了下去:“她说的都是真的。除了洞房那日宿醉,我未曾再……与她同房过

。”

我一怔抬头,他的目光正炯炯地盯准了我的双眼。

二十

我低头掩饰不自然的眼神,略微犹豫地道:“晚上风凉,王爷还是进来吧。我这就走。”才擦过他的身边就被一把拽

住了手腕,激切问道:“你去哪里?”我叹气:“人总要睡觉的。”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烫手似的松开了我,细长的

眉眼里有流光微颤。

被王妃发现想是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他安静地侧脸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又灼灼地盯着我看,那眼神真能把人烤得外

焦里嫩,皮脆肉酥。我打心里头往外纠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开口,理直气壮:“你点子太多,我怕你跑了。”这个我没有异议,但是我跑也是理所应当的,放现代他就是

非法拘禁加绑票威胁。可是眼下我总不能和他睡在一个屋里,于是我躬身保证:“若不放心,王爷大可以在门外加一

把锁。”

我本是随口说说,不料他却眼睛一亮:“嗯,本来是想到的,就怕你不乐意。你不介意的话,这样当然是使得的。”

不是吧,究竟是他变态了还是我变态了。

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人家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顺手把我往屋里一推,带上门就往外走了。没多一会就听见门外“

咔嗒”的一声,那个空空如也的锁眼上想是挂上了锁,我站在屋子中央目瞪口呆。

鼓捣了有那么一会儿,门又从外边被打开,进来的人已经喜笑颜开:“我特去把库房的锁移过来锁你,你不介意就好

。”谁说我不介意?你给我机会介意吗?我懒得理他,话中带刺地问一句:“库房里有宝贝吧,丢了怎么办。”

他摇摇头,目光清敛:“有人把守着。且现下还有什么东西宝贝的过你。”我用眼睛的残光扫射他:“我跟你还有说

这种话的余地吗。”

他一愣沉默住,神色淡然全不羞恼,只有黯然丝丝入扣。好久,才低声道:“不知怎么了。我也是顺口说出来的,你

忘记就好。”我也沉默了。忘记,我确实忘记了。我本就应该什么也不记得,可是记忆被硬生生逼了出来,连我自己

都无路可逃。

“有些事可以忘,有些事我忘不掉。”我走到竹榻边坐下,一呼一吸须臾间,心痛弥漫:“亲手刻在心口上的疤,时

时刻刻提醒着,想忘都不能。”

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和他已走得太远了,难道他真的以为把我关在他身边我们就还可以一生一世,以为锁了我强

留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在时间里迎刃而解。从第一步这就是彻底的错误,错到离谱,只有他还不愿意承认。

“那块流光璧玉我还留着,其实我一直没想告诉你。你腰上挂它真的最合适……其余什么挂饰都比不上。”他的声音

好似丢了东西的孩童一般:“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我把它藏了起来。谁也找不到。那是四弟的东西,照理说我不

会如此珍惜。可是就是忍不住收了它。”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来,他果然在看我腰间的新坠子。竟是他的妻赠了我一

个新的,这种事情真讽刺到家。

“既然你回来,我就把它还给你。”他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我再不会为了这点点事对你那么

光火了,你想带着它,那就带着。我……我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

他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无力,无力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到了这个地步,早就不是

一块流光璧玉可以解决的残局。就算遗落,也早就遗落了,时过境迁,他也有了完整的人生完整的家庭。除非时光倒

流,否则哪里找的回来。

“你记得吗,那时候你问我要玉赦令,一要就要了三块……当时我觉得你真不知好歹,可现在想想,也许我在那个时

候,就在你身上放了多余的注意。”他的声音听的我心酸,我没办法像刚来时那般狠狠地把他一推好远。这么久了,

他原来还是没有长大。

“我去向四弟请命。我们什么也不要,逃得远远的住下来,就我们两个,你说好不好?”他的声音哀求而模糊:“我

一直陪着你,一辈子也不分开。”清凉的吻顺着颈项往下滑,那是我所熟悉的富含挑逗的亲吻。

流光璧玉他本该还我,那原来就是我的东西。还我之后,我们之间彻底算清。我不能留下,我留下了才是害了他,我

留下了才是不知好歹重蹈覆辙。我往后退一步,避开他吻得过于专注的双唇:“王爷,你是聪明人。断不会做一错再

错的买卖。所谓买卖,就是两讫。分不清算不明,这才是犯了大忌。”

我摊开手掌,目光暗淡:“请把流光璧玉还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也后退了一步,惶惶然地道:“你休想离开一步。”他已经糊涂了,而我还没有,我坚持地摊着

手不肯缩回,他边往门边退边苦笑不停:“我知道,我知道的,你想拿回去那块玉,然后跟我撇清。我怎么……怎么

可能给你,我不还你了,绝对不还。”

我睁大眼睛与他对峙:“王爷,你方才才说了还我。”他缓缓摇头,声音分散在空中无比零乱:“没有,我没有说过

。你这辈子都别想扯断和我的牵连,我不准,不准你这样!”

说罢他拉开门拂袖而去,门外应声落锁,我艰难地看着窗口他闪过的影子微笑,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我不奢求就

是今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我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下去。哪一天他想通了,自会放我出去。胸口空旷旷有些寂凉,

我开始想不清事情的起源。究竟是我先推开了他,还是他先推开了我?我们在一起,为什么总会这样互相伤害,无休

无止。

二十一

其实我没吃什么亏。有饭给我吃,有衣给我穿,还有丫鬟给我使唤。除了不让我走,一切倒也正常。宇文忧每日来瞧

我,有时跟我说点什么,有时就这么默默坐着。坐着的时候更多一些,因为我总是警戒地和他保持距离,说话也有些

没搭。他的笑容里有淡淡的遗憾和落寞,其实我也很是遗憾,落寞倒还好,习惯了也就习惯了。权当还是卧病在床双

腿无力的那个时候,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养着罢了。

早上一起来手在被窝外边被冻得冰凉,丫鬟又进屋里来拨了炭,炭火盆子才又烧得旺起来。我使她打来的水洗漱,一

抹脸抬头看过去,窗外竟然银装素裹的皑皑一片。

下雪了?我冲过去趴着窗子使劲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人又要难受了。我还记得柳昭云跟我在一起说过最讨厌雪

的事情,忽然间有些错失感。我和他,说是同命相怜有些太好听了,一丘之貉还差不多。只不过一起经历了生死逃难

,有时候也稍稍会想起他来。不爱不恨,只是挂心。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我问丫鬟:“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丫鬟低着头使劲地摇:“公子,奴婢也没数着日子过呢。”那恭顺谨慎的模样

让我想到喜乐,我叹气,果然还是喜乐用的贴心。

不由得就多说了几句:“你叫什么?多大了?”她顺着眉眼一一回答我。不知不觉就套多了话,知道了她是王妃的那

个大丫鬟——珠翠的妹妹。只不过似乎很怕我,属于我往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永远和我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这

是怎么回事,我是毒蛇猛兽吗?

刚想到这里又“嗡”地晕了一下,我艰难地站住,扶着床沿慢慢坐下身去。这状态让我惶恐自己莫非中了毒。可是来

路不明的茶水食物我一概没有吃过,屋子里的薰香也是宇文忧差人来换。果然还是我多心么?晚上得要申请找个大夫

来看看。

结果一直到深夜里,宇文忧都没有再来。往日他都是天天固定着过来,一天也不拉下。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为我偶尔

有点要求要跟他言明,他居然挑今天不过来了。

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朦胧人声,这么多人?我疑惑地跳下来往外走,刚走到门边,就听见稀里哗啦的开锁声,然

后那扇不堪一击的门咣当一声被人激动地推开,冷风立马肆意乱钻。

“越儿!”门口一个老态龙钟的驻拐老头步履不稳地朝我这儿赶,大着舌头说不清话:“终……终……终于找到你这

个混小子……”

恕我眼拙不知道他谁,不过看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情不自禁起了戏谑之心,也迎上去一把扶住了他,乐颠颠地问一句

:“您是何方神圣哪?”啪唧一下子,后脑立刻挨了个脑棍。

这老头……我捂着后脑着恼地看他,他也怒目看我:“混帐小子,有这么跟你爹说话的么。”爹?对了……我有三个

爹,这个素未谋面的想必是老爷子口中日夜奔忙无暇顾家的大爹爹了。

仔细一看,和老爷子还有扑克脸大叔都有点眉目间的神似。他出现就说明我要转移牢房了,不过再不用当王妃的眼中

钉,想到这我还是开怀的。

“一个个的都这么让人不省心。蝶丫头也是,你也是!沈家这点事还轮不到你来做面子,不丁点的人,哪来这么大胆

量!”老头跺着拐杖数落我。他以为我触怒了宇文忧所以被关禁了起来。罢罢罢,他这么以为倒也挺好。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来及问,他拉过我就走:“你二爹爹要急死了,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天天在家跳脚。要胡闹也有个限度,以后想要

……”他还在絮絮叨叨,我这边却又撑不住了,目眩眼晕,腿一软就往下倒。这发作的越来越厉害,我觉得肯定是中

毒了,要么就是我长了脑瘤。后者可能性较小,拼力撑开眼皮只看到老头子焦急的双眼,在我眼前边晃个不住。

他说了些什么,还摇晃我来着,只可惜我仅仅能看见他嘴动,听不见他的话语。我还记得我迷糊过去之前问得最后一

句话:“税银那块儿已经没事儿了吧?”看到他泪眼婆娑地使劲摇头我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下下来就谁也不欠了。

胸口似有鲜血狂涌,争先恐后地往喉咙口跑。腥甜腥甜的很让人恶心。我就这么时清醒时糊涂的,一会儿发现自己在

马车上颠,一会儿又看到喜乐二老爷子一干人等扑在我身上狂哭,我没在看电视剧吧,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肥皂剧,

我被自己给雷到了。

好不容易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宽心,终于可以闭眼睡个好觉,刚准备放任过去一觉睡到飞沙走石,腰间胸腔小腹又

一扎一扎地开始细疼。娘的,让人睡个觉这么难?要不是我现在没力气,我肯定破口大骂。

这扰人的细疼连成一条无形的银线,在体内穿过了一直通到天灵盖上,谁这么折磨我?我勉力微微睁眼看到……一个

白衣翩翩的身影,雪色银发滑过我的脸颊,我的视线飘移过去,从平行的角度看见身体不同部分被扎上的银针,竖得

直直的,让我想到夜路上的电线杆子一众。

不过……我似乎是裸着的?这个认知让我很想吐血,不是因为中毒,是因为真的很想吐血,一个正常人裸在同性的面

前是没什么的,但一个非直人裸在同性的面前,让我无话可说。

人生在世,命运真他母亲的多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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