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奴左三知(出书版)上 BY 于烟罗
  发于:2011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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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靠了靠。其它的百姓见到那个男子骑马过来,也跟那母女一样,小心谨慎地躲在一旁。

“他们躲着我干什么?”骑在枣红马上,发现百姓对自己都是一副十分畏惧的神态,裴陵不解地看向身后跟随自己的

家丁裴勇、裴义,低声问道。

“二少爷难道忘了?你上次当街打运粮官。?”裴勇心中哀叹自己主子的脾气。

“是啊,二少爷,他办事办错了,你可以军法处置,干嘛自己当街动手啊。”裴义附和着,他想到那日裴陵因为运粮

官迟来半日而大发雷霆的事情,不由为那个被打得命去了半条的运粮官哀悼。

“哼,若是路况不好,我倒也原谅他,但他却是因为私事而耽搁了。前方战事这么紧,粮草事关重大,岂能儿戏。要

不是你们拦着,我就地宰了他。”裴陵冷笑,用脚后跟磕了下马肚子,催马快步往官衙跑去。

裴勇、裴义对看彼此,无奈摇头;可能是这一年多的变故太大,才导致裴陵的性格更趋暴烈。两人瞧瞧周围人依然不

敢抬头的模样,都叹了口气,催马跟着裴陵朝官衙过去了。

望北城的官衙门口,守卫的兵士正在闲聊,他们听了不少前方大战的情形,胸中都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身在沙

场,建功立业。

“嘘,别说了,裴将军过来了。”兵士中一个眼尖的看到裴陵策马过来,慌忙招呼旁边几个人。那几个人听是裴陵来

了,也都不敢说话,恢复成严肃模样伫立门前。

裴陵到了衙门口拽缰绳下马,问道:“几位大人都到了吗?”

“禀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到了。”那兵士打了个千,接过裴陵手中的缰绳。

裴陵听到这话便皱眉,心说自己来得就很早了,为何那些人却到得那般早呢?他回头看了眼远远跟过来的裴勇、裴义

,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迈步往里面走去。

进了院子,议事的堂屋就在左首。

裴陵走过去刚要推门,却听到里面在谈论什么,便屏住呼吸聆听片刻。

不听则已,一听,脸部由发青,连屋子也没进,转身就离开了。裴勇、裴义刚栓好马,就看裴陵怒气冲冲地出来,两

人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裴陵又一顿快马加鞭,回到了裴陵的府邸。

“二少爷。”裴勇、裴义想问个究竟,但裴陵却一甩袖,头也没回地冲进了卧房,还把门摔上。两人不敢打扰,只好

吩咐府里的下人谁也不要去打扰裴陵,免得被裴陵迁怒。

屋里,裴陵端起茶杯,看都没看,顺手就砸了。刚才那几个官员的话就像梦靥一样跟着他,不停地重复,怎么驱敢也

不消散……

“王兄,你说这裴家也够倒霉的。裴老爷被皇上削了职位也就罢了,怎么大公子也因为贪墨的事情被砍头?裴大公子

不该这么不谨慎啊。”

“怎么会不谨慎?还不是裴老爷太过趋炎附势,投靠了大皇子,结果被二皇子的手下抓了裴大公子贪墨的证据,连裴

大公子一起,灭了大皇子好几个手下。幸亏裴二公子还在边关,不然可算是彻底家败了。”

“裴陵在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守在城里看管粮草。上头有兵不压着,加上李振中将军又不愿意卷入派系斗争,所以

根本不会让裴陵出去立功。”

“反正裴家已经没了气势,多个裴陵出头也不会怎么样。李将军到边关,也肯定是要先栽培他自己的势力,哪里会轮

到裴陵呢。”

“说到这个,我倒是听了不少传闻。你们听没听过李将军帐下有个叫左三知的?”

“他不是李振中面前的红人吗?”

“是啊,听说被李振中亲手提拔上去的,还屡立战功。”

“不过我听说他是军奴出身,还伺候过裴陵。”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用出身高低品评人。”张大人听到这个事情若有所思。

“嘿嘿,话是这么说,只不过左三知现在可比他的主人裴陵有出息多了。”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

看着地上的茶碗碎片,裴陵百感交集:如果当时爹爹不倒向大皇子,是不是裴家就不会卷入夺位的派系之争,兄长是

不是就不会被杀头,爹爹也不会被降职?

如今可好,大哥没了不说,家里也门庭冷落了。家书一封封从京城送来,每封信里都是爹爹的嘱咐,让自己上阵杀敌

,立功受赏,争取光耀门楣,让裴家重回往日的荣耀。

光耀门楣,谈何容易。

自己数度请求出征,却都被李振中以粮草事务重要为理由驳回。

打仗打粮草,这点自己也懂,可现在不比往日,裴家需要自己立功,需要籍由自己的升迁重新带起裴家的声望,而自

己打仗分明名声在外,当两军阵前的先锋也不逊色。

“是不是因为你手下将多,所以不需要我?”

裴陵颓然倒在床上,想着刚才听到关于左三知受重用的话,又想到一年多前大军开拔,自己率队前去给李振中将军的

队伍送行。那天,左三知夹在众将士中间,和自己目光相撞,交织在一处,凝固片刻,却又分开——

左三知扭转了头,便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曾伺候过自己、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就那样毅然决然地离去了,目光还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冷静,就像是草原夜

里的星,闪动着孤寂的光,有些不合身份的傲气,也有些凌云般的渴望。

“……左三知,想不到……想不到连你有变成我的障碍……围歼胡人大军在即,这是最后的大战,恐怕我连出战的机

会都没有了……”

裴陵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直到窗外透过的光线渐渐从明亮变得昏暗,最后悄然隐入夜色。

打更的梆子声响起,更夫的脚步也由远及近。那破锣般的嗓音将裴陵从失神中惊醒,他数数梆子声,才明白自己脑中

空白地躺了好几个时辰。

对家里的事情无能为力,善于识人的得意跟对左三知受重用的嫉妒纠缠在一起,让裴陵头痛欲裂,头重脚轻。他的胸

口也彷佛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喘不过气。

勉强从床上下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又像是要把这嵌着铜的床打扁一样捶打床沿发泄,可裴陵最终却还是颓然坐在上

面,瞪着两只眼睛,慢慢地对着没有光的房间轻轻问:“时英,我该怎么办?为什么,面对他,我的心胸却狭隘了起

来?”

  

从大军所在营盘到李振中,数百里的路变成夜幕下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入手城门兵士的耳朵。

他们揉揉惺忪的眼睛,保持清醒远眺着跟随日头一起从地平在线茂出来的滚滚尘烟,发现那服饰打扮都是自己人。

“是办庆功会的大人。”

城楼上值夜的兵士见下面挥舞的令旗,便跑去跟守城的门官回禀。这些日子,边关战事一直顺利,到了春夏交接的时

候,李振中将军带领的几路人马如期包围了胡人的残余队伍,逼那些趾高气扬的部落首领们投降。

除了少部分抱了战死的心态,其它部落首领早已怯懦了。便偷偷派了人跟李振中这方联系,商议向大周天朝投降的事

宜。

捷报从边关传入了京城,举朝欢庆,年事已高的皇帝也下旨,派了钦差大臣带了很多东西来犒劳边关将士,并命李振

中呈上战役中功勋卓著者,准备按律嘉奖。各路将领也都陆续来到李振中,准备参加由钦差、李振中主持的庆功宴。

接到值夜兵士的报告,守城的杨校尉马上命人开门,亲自迎了出去。

这两天来的官员太多,他都疲于应付了。开了城门,他带着几个手下前去拿令牌,却见一队表情肃穆、气势雄壮的兵

士站在面前,为首的男人更是高大威猛,骑在一批漆黑的骏马上微微颔首。

那男人的身后,则是一轮缓缓升起的火红日头,染得草原大地一片壮丽景象。

“前面来的是哪位大人。”杨校尉见此人气度非凡,便拱手询问。

“李将军麾下千户左三知。”马上男人跳下马,恭敬回了一礼,“李将军命我回来筹备庆功宴是一,烦请大人引我去

各个衙门。”

“原来是左大人,久仰久仰。您一路风尘,先请到城中专门为大人们准备的府邸休息,小人马上命人通知各府衙的大

人。”杨校尉听了不少战场逸事,也明白这左三知是当前炙手可热的红人,便很殷勤地给左三知和左三知的手下带路

“有劳杨大人了。还请先安排我这些手下休息,奔波一夜,他们都乏了。”左三知还礼。

笑着跟杨校尉唱了个喏后,他一挥手,后面跟着的兵士就齐唰唰下马,毫不懈怠地跟在他身后──军纪严明,这就是

他当了千户后统兵的结果。

“应该的,应该的。左大人,请。”杨大人让手下带别的兵士去休息,而自己亲自陪着左三知去给官衔高的将官们准

备的别馆。

跟杨校尉寒喧中,左三知也用目光逡巡李振中中的景象。他上次进李振中,还是裴陵的亲兵,加上出身低微,也没什

么人关注;此次进城,便有人前后殷勤,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可看过城中繁忙景象,倒也觉得前方打仗的血没有白流

,起码百姓的日子看上去很平静,还有些富足。

“如果在望北城里庆功,这是最好不过的。城里地方足够钦差、将军和各位将官住行,至于大军,按老规矩扎营在城

外,还可以派人快马送吃喝。”

杨校尉讲完,又小心地补充了一句:“从前犒劳将士,这里也是这般布置的。”

“谢杨大人指点。在下出身行伍,不懂太多规矩,一切都得劳动杨大人啊。”左三知也乐得说几句谦虚好话,做个平

白的顺水人情。

“左大人客气了,日后常在边关,还得提携在下才是。”见了炙手可热的红人,自然要巴结一下,杨校尉觉得自己的

举动也算是人之常情,而且左三知比传说中平易近人许多,更让他心生好感。

他想趁机再多说几句套套近乎,却发现左三知忽然勒住了缰绳,目光盯住不远处的几个人,一动不动。

那几个人都是华服冠带,都意气风发地骑马过来,只有最后面的那个煞了风景,不仅衣着朴素,面上还总带着忧郁,

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多少生气。

“左大人,那是城里官衙中的几位大人,正好是您要找的。最后面的那个,是卫指挥史裴陵裴大人……”杨校尉看双

方快要碰上,便给左三知介绍,但说到后来,才想起自己听说过左三知曾经是裴陵的下属,于是慌忙收口。

“各位大人好。”左三知过去,下马抱拳见礼道,“下官是李将军麾下的左三知,此番奉将军之命前来安排庆功宴一

事,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多多指点。”

那几个人见是杨校尉陪着的,还猜左三知的来历,此刻听到介绍,才明白这是军中的红人,便都乐呵呵地打招呼,只

有裴陵一个人,别开头去,看也不看左三知。

“裴大人,别来无恙?”左三知看裴陵不里自己,便走道裴陵面前,轻轻一揖。

别来无恙?

裴陵狠狠瞪了左三知一眼,自己都快在望北城憋疯了,怎么会无恙?而且左三知好歹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

现在出头了,但看到自己怎么跟看到那几个人一样?

“裴大人。”左三知见裴陵不理自己,只好又叫了一遍。旁边的几位官员知道裴陵原先是左三知的上司,也多少理解

裴陵的心情,就没有插话。

裴大人?你从前都是叫我大人,即便叫裴大人,也不会是这种语气。难道你知道我裴家不振,所以也像别人那样疏远

我……自己在发什么昏?怎么还挑剔起来……的确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似乎和记忆中有些出入。

年逾不见,样子不变,不过脸上、手臂多了很多细细的疤痕,人也更壮实了,有些意气风发,和自己的颓唐倒是成了

鲜明的对比。

裴陵看着左三知一身戎装,又看了看自己糟糕的打扮,心中涌起莫名的烦燥,甚至还有些愤恨。

“咳,左大人,你还没有吃饭吧。正好,我们几个人要去酒楼吃饭,咱们一道,也算是替你接风。”旁边的几位官员

见裴陵面色不善,有心打破这尴尬局面。

“呵呵,是啊,左大人,府邸就在不远处,咱们几个陪你去换了衣服,然后去酒楼。京城那有名的宇内楼再咱们这里

有分号,那菜地道,跟京城的一丝不差。走吧,走吧,裴大人,如今大军告捷,粮草之事也不用担心。”另一位大人

也跟旁边的人也趁机说了句话,不让气氛冷场。

“嘿嘿。左大人是李将军面前的红人,自然应该好好招待,但在下还有事情,就不扫各位大人的兴了。”不提起自己

留守之事还好,一听这话,裴陵气不打一处来。他很生硬地客套几句便拂袖离去,看也不看左三知一眼,让旁边几个

官员非常地尴尬。

“几位大人过奖,下官愧不敢当。既然几位大人盛情邀约,下官就叨扰了,这庆功宴的安排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协助,

下官感激不尽。”

左三知看气氛冰冷,忙把话题转到吃饭上。那几个人见左三知不介意裴陵的态度,都松了口气,裴陵在望北城这段时

间,根本冷若冰霜,反正没了裴陵在席更好,不然吃饭还要考虑裴陵的感受,岂不麻烦?

看左三知很是知趣,几人便簇拥着左三知去府邸换衣。左三知跟众人走了几步,趁大家不注意便回头看了一眼,结果

看到长街的那边,裴陵的身影越来越小,甚至寂寞孤单。

说起庆功宴,参加的共三路人马:李振中亲率的中路军,负责西北防务的西路军和镇守东北关口的北路军。

李振中算是三军统帅,因此,理所当然的,李振中算是庆功宴的半个主人,另半个是代表皇上的钦差。不过李振中掌

管三军人员的评级、考核,所以每次大战结束后,谁升迁谁降等变成了关注的焦点,庆功宴的好坏反倒在其次。

望北城几个官员在军中也有朋友,宴请左三知重要,想从ㄊ口中套出李振中要封赏谁就更重要了;就算跟他们没关系

,先知先觉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上了酒楼,他们便不停地灌左三知喝酒,话里话外不时刺探。

左三知懂得分寸,便装胡涂,学平常武夫那样老实不言,最多称自己出身低微、不会讲话,几个人套了半天也没套出

什么来;反倒从他门口中听到裴陵的一些事情,说裴陵在望北城中数次上书请站都被驳回,后来便意志消沉,常常一

个人喝闷酒,连枪都不练了。

怎会这样?难道自己听到的,官于裴家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怎么忘了,离开裴陵的时候,裴家的失势就已经有了征兆?只是……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说别的,就是刚

才跟现在,这些官员跟自己,不就在裴陵的眼前又上演了一次世态炎凉吗?

左三知把锁紧眉头的欲望压下,继续跟几个官员周旋。他不知道酒席结束后是否该去见见裴陵,更不确定,裴陵肯不

肯见自己。

“左大人,都亏了你们,这望北城才一片安宁。”几个官员没察觉左三知心中所想,径自高谈阔论,话语间吹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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