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出了一身汗,翻了全身却找不著随身携带的手帕。
「到哪去了……对了。」这才想起,刚才拿去爸擦汗了,这下可好,厕所里也没有卫生纸。
突然有人从旁递过一巾手帕,不好意思的接过来用。「谢谢……」抚在脸上的感觉,很柔细,像丝一般,看来这手帕的品质很好……
「很难受吧…我扶你去休息。」声音模糊的回在耳边,可能是爸派小吴来找我吧,以免我醉倒在厕所里。
「恩…抱歉……」头好昏,身体几乎挤不出一丝力气,无奈只好将全身体重倚向他,但他倒也没有吃力的感觉,步履仍是稳健,有力的扶住我。
走了许久,头脑乱成一团,闹哄哄的好似有一群蜜蜂在身边飞一样,就著这不清的意识,我还是注意到…他不是带我走往爸待的包厢。
「我们…要去哪?」转头问他,这麽近的距离,他的脸却仍是模糊。
「回家。」简短有力,直直的将人带往车边。
「回家?」他要送我回家?是爸担心我待会自己一个人回不去吗?「那爸他们怎麽办?」
「待会他们会自己叫车的。」轻柔的将人安置在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喔……」胡乱的点著头,椅子冰冰凉凉的,感觉好舒服……意识变得更模糊了……
一阵温暖从身旁传来,让我不自禁的向它靠过去,甚至抱上了它。
好舒服……如果头能别这麽痛的话就更好了……真的是不能喝酒啊……芙儿的体温什麽时候变得这麽高了?
鼻间吸入的是一阵淡淡的香味,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但能够确定,绝不会是我房里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我惊醒,猛的睁开眼,却因不适应光线又闭上。
「醒了?」低沉的男声自身旁传来,就是那个温暖的物体。
男人?立刻放手,退开他。
「你怎麽会在这里?!」惊愣的看著身旁的他,宦丞。
为什麽…身旁躺的人会是他?
「呵,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会在这里。」伸手,抚著人儿柔顺的黑发,几缕青丝佻皮的翘著。
「你的房间?!」这个答案更是让我讶异,自然反应的往後躲开他不规矩的手,却引来一身酸痛。「嘶……」不禁痛呼出声。
怎麽搞得,难道宿醉除了头痛之外,也会引发肌肉酸痛吗?
「别乱动,你的身体现在应该很累才对,而且也很痛,乖乖躺著。」将人拉回自己怀里,不顾他的挣扎执意抱著,锁著他不听话的双手。
「你什麽意思?放开我!」努力想挣脱他的牵制,但无耐身体挤不出一丝力气,还痛得要命,不得已只得待在他怀里。
「肯听话了?」语气轻柔,尽是宠腻,像是对恋人说话般。
「……」不语,一半是因为生气,更多更多的是惊讶和愤怒。
发现…自己居然不著一缕,和他一样赤身祼体,现在又和他贴的那麽近,清楚的感受到自他皮肤传来的阵阵热度。
「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似叹息般,缓缓说出,眷恋的不停抚著怀里人的发丝,手紧紧的圈锁著,就怕一放开……会再也见不到他。
「我一点也不想。」冷冷的说出,从刚才的惊讶中回神,此刻表情变得冷酷。「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点点的不安冒出。
「…唉…看到我们俩个现在的状态,你还想不出来,昨晚发生了什麽事吗?」低头,将额抵上他的,淡淡的说著,眼里刻著他不会明白的沉痛。
「你!」惊讶的抬起头。
果不期然,见著了他的愤怒,和…恨意。
没想到…居然让他恨了自己…也好,得不到他的爱,做不成朋友,只能以这种方式,存在他心里。
「很惊讶?你早该明白的,我暗示、明示了你好多遍,你却从来不理会,会有今天这般下场,也是你自己惹来的。」轻挑的说著,唇边的笑意加深,似在嘲笑般。
「你这个混蛋!」忍不住骂出了声。
从来没说过脏话,却在今天破了例,因为他……
气的浑身发抖,眼里克制不住的涌上了温热,努力著不让它滑落。
「呵,我是个混蛋,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你。」强硬的抬起他的头,罢道的印上了吻。
「唔……」转头想躲开,但却被他强压著後脑杓,只能抬头迎著他的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等到快窒息之际能得到自由。
「哈…呼…」大口大口的吸著气,脸色变得红润。
望著眼前的美景,还有早晨的自然生理,让他不禁起了反应。
「你?!」因著两人间几乎无空隙的紧贴,他有任何一点变化,自己立刻就会发现,同是男人,很明白那抵在自己大腿间的灼热是什麽东西。
惊恐的望著他。
害怕。
从他眼里读出了别的讯息,没想到…除了厌恶、恨意…他还让他怕起了自己。
「放心吧,我没那麽禽兽,一大早就发情。」拍拍他的脸颊,安慰著,意料中的他躲开了自己的手。「你再睡一会吧,昨晚你几乎没睡到。」语毕,起身,豪不隐藏的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身材,反正他也不会想看。
赤身走入浴间。
没多久,从里头传来水声,他在洗澡。
听著声音,缓和自己的情绪,努力的爬起身。
「唔……」不过动一下,全身立刻传来酸痛,好像昨晚跑了一千公里般。
掀开棉被,无力的双腿放至地面,冰冷的感觉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些。
低头,见著那些颜色已变得深红,点点的痕迹,一再的显示,昨晚…他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可恶!」想站起身,无奈腿抖得撑不住,赶忙抓住一旁的矮柜才勉强起身。
深吸了几口气,让身体适应状况後,捡著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也不管是谁的胡乱套著,能遮住身体後,便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就抽痛一下,像人鱼公主交换了条件後的感觉。
呵,现在的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
开门出去,发现客厅冷冷清清的,还没有半个人,和上次来这的情景完全不同。
也是啊,现在才五点而已,他们应该还没起床才对。
走向大门,当初这让他感觉温馨备至,有家人感觉的地方,此刻却让他深恶痛绝,再也不想多留一分钟。
拼著力气,走向外头的大路,运气好的让我拦到了台计程车,回到了家。
翻了翻身上,没有钥匙,我好像穿到了他的衣服,松垮垮的,无力的拍著门,不想按电铃,怕吵醒左邻右舍。
却没想到,才刚敲门,立刻就打开来,迎著的是芙儿担心的脸。
「德!」见到一夜未归,担心了整晚的人,有一瞬的放松,却在发现他的狼狈时,再度担心起来。
「芙儿……」虚软的进门,却不稳的趺坐下来。
「德,你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急的快哭出来,赶紧扶住那虚弱的人,惊叫声也唤动了同样一夜没睡的两老。
「怎麽了?这是怎麽回事?」见到门口的一团混乱,一家之主蹙起眉头,赶忙将人带进房里。
「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德会变成这个样子?」看著床上人的样子,指责的骂向自家良人。「都是你,没事做什麽拉毓德出去喝酒!还把人给搞丢了一夜,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要是出了什麽事…芙儿可怎麽办啊!」
「我……」昨夜回到家,搅和了一阵子,直至芙儿问起,才发现那本该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此刻却不见踪影,还以为他是搭下班车回来,没想到一直等到了月亮高高的升起,又落下,仍是不见人归,吓得酒都醒了,在客厅里守了一夜。
其实之前他也曾有一夜未归的记录,但这次是在龙蛇混杂的地方失的踪,还醉得脚步都站不稳,一个人跑出去,天知道会出什麽事。
「好了,爸、妈…你们先出去吧,德他好像很累的样子,让他静一静。」拧来一条温毛巾,擦著床上人的额,见他脸色异常红润,身体还散著高热,担心的不知该怎麽办,但又不想让他们担心,只得先出声。
「这…好吧,芙儿你也要休息下才行,一夜没睡,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叮嘱了下,便揪著祸手的耳朵出了门,继续骂著。
「唔……」难受的叫了声,我的意识又有些模糊,头好痛,房间似在高速旋转著。
「德,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明白他的情况,赶忙到小冰箱里取了冰袋出来,让他枕著。
身上不停的冒著汗,衬衫都被濡湿了。
这样不行……到衣柜里取了睡衣,便帮德换起衣服。
不明白,他身上怎会有这身不合尺寸的衣服,却在看见那失去衣物遮敝的躯体上,那明显的欢爱痕迹,明白了一切。
「…德……」明白的瞬间,泪也随之落下。
心疼源源不绝的从心底冒出,从这红点的数目和散布的位置,让她明白,德绝对不是主动的那方,不是……侵入的那方。
又拧了几条温毛巾,替他净著身,抹上些膏药,在见著大腿边残留的东西和惨状後,更明白了…自己的老公,遭遇到了什麽事。
将睡衣换上,他似乎舒服了些,沉沉的睡去。
「呜……德……」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却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怕吵醒床上好不容易睡去的人。「都是我…都是我害的……」心疼的抚过那汗湿的脸颊,晕红仍存,但高热似退去了些。
不时的探著他的额,敷著冰袋,温度总算是降回正常的状态,松了口气。
转身出门,看看粥熬好了没。
「嗯……」冰冰凉凉的…好舒服……感受著冰袋传来的凉意,唤了声。
鼻间吸入的是粥米的清香,突然有了饥饿感。
对了…昨天他没吃晚饭,只喝了一口酒……
努力的睁开眼,有些吃力,眼皮好似千斤重,眨了眨,才看清景象。
什麽时候…到房里来的啊?
想起身,却没有力气,还是放弃的躺在床上,感觉到脑下的冰枕,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身上也被换成睡衣了。
应该是芙儿吧,只有芙儿才会这样照顾自己……等等!
换睡衣,那…她…!
惊恐的坐起身,刚好对上正要进房的芙儿。
「怎麽起来了?快躺下,你才刚退烧呢。」赶紧到床边去,想将人给压回去,但他却难得的固执,怎麽样也不肯躺回去。「德!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快点躺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担心,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多希望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为什麽会是你……呜……为什麽……」从开始的怒言,到後来的泣不成声,再再都表明了自己的心情,也让他知道,芙儿发现了一切。
「别哭…我没事啊!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待在这吗?况且…我是个男人,没有什麽贞操问题,就当被狗咬…很快…很快就没事的。」说著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话,下身的伤口到现在仍剧烈的痛著,好似不停的提醒著自己,昨晚的荒唐事。
「德…不要安慰我……应该…应该是我要安慰你的…呜…不要忍著,我的肩膀你可以用的…不要…不要自己忍住…什麽都不说……」将那故作坚强的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不想看见他那望之让人亦发心疼的假笑。
怎麽可能会没事?他是个男人…就是因为男人,才更严重…一个男人…却遭受到这样的对待,打击不会比女生还小的,为什麽总是要自己一个人承受一切,躲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肯出来。
当初的事,难道他还不能释怀吗?
「芙儿……我没事…我会没事的…只要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没事的……」回抱住她,将脸埋入她怀里,闷闷的说著,反覆说著,唯有这样,自己才不会真的哭出声。
肩膀处传来的濡湿感,让她明白,身前的人正在哭泣,无声的流著泪。
明白後,松了一口气。
总算…总算是放开了…不再压抑著自己,放开自己的情绪,随著泪水的宣泄,伤就会好得快一些,就算不能完全好到见不到,但至少能结痂,时间会弥平痛楚。
紧紧的抱著他,给予无声的支持。
搂著那小巧的肩膀,如此的娇弱,为何却每次都比自己坚强几分,总是让她看透心思,安慰自己,触到心底最深的痛楚,治愈伤口。
说了,不再为他哭泣的,如今却是破了戒。
这一次,是完全的断了。
他亲手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可能,让自己…恨他。
冷淡,还有接回的可能;厌恶,总有挽回的契机;恨…打从心底深层,最重的恨…却是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消去的。
没想到自己竟会让他伤的恁重,连芙儿也一同伤了下去。
他,罪无可恕。
34
「毓德的情况怎麽样?还好吧?」赶紧迎向从病房里出来的人,蒲母甚是担心的问著。
「他的情况还不错,就是情绪还有些不稳,再吃几剂药就没事了,後天就可以出院,带回家静养。」推了推脸上的细框眼镜,看了下病历资料,冷淡的说著。
「谢谢你了,东远。麻烦你真不好意思,我会让蒲伯父多拨些基金给你的赞助学院的。」握了握他的手,感激的说著。
「不用了,我身为医生,这本就是我的工作,不用特地要蒲伯父为我做什麽,这会让其它人误会的。我待会还得会诊,就不多陪了,再见。」礼貌性的点了个头,便转身离开。
看了那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还是这麽孤傲,难怪没人肯亲近他,唯一能近他身的芙儿…如今……唉……
「妈,德没事吗?」一个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没事,东远说毓德的情况还不错,後天就能出院了,我们进去看看他吧。」拍了拍女儿的手,对老伴丢了个眼神,便推门进去。
「嗯……」点了头,心头却是不安。
当初,以为他宣泄了情绪後,时间久了就会好的,却没想到,从那天起,他开始做恶梦,并且时不时的就会发高烧,除了自己之外,害怕起别人的碰触、近身,会下意识的躲开,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便会出现头晕、呕吐的现象,连爸、妈也碰不得。
後来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逼不得已只得将他送进医院里,请持有心理学师职照的表哥来看顾他,修养了一个月,情况总算是有所好转。
三人入了门,就见他一个人站在窗边,看著远方,却没有焦点,不知在想些什麽。
「…德?」怯怯的开口,试探的接近。
回身,看了他们许久,才有所反应。「芙儿?你来了。」露出了笑容,和往常的他没有分别。
见著他的反应,放心的靠近。
「最近过得还好吗?晚上还失不失眠?还会做恶梦吗?早上起来是不是还会头痛?」关心的问著,却是让他露出了苦笑。
「芙儿…你一下子问这麽多问题,是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呢?」顺从的让她拉到床边,检视自己。
「我担心你嘛……」嘟著嘴,却仍是细心看著,见人总算是不再消瘦下去,才放心的吁了口气。
「呵,我知道的。我最近过的很好,晚上不失眠了,也不会做恶梦,早上起来……还是会头痛…」见著她又拧起的眉,赶忙接口:「你也知道的,我有低血压,早上起来是一定会头痛的,这治不了。」
见他紧张的解释,不禁笑出来。「我知道,你不用这麽紧张。」
一旁的蒲母见状开了口。「呵,毓德啊,你就不知道,芙儿这几天在家里总是喳呼著,却又不敢来看你,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通行令,立刻就冲过来了。」看了看表,也不过早上八点而已,真是……
「呵呵,就是就是。这丫头就是这样,所以毓德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回家去,省得咱两老每天都得听著她美妙的碎碎念音呢。」笑著来到床边,耶揄著。
「我明白了,芙儿,谢谢你。」听著他们爸、妈的话,虽说得轻松,但是他明白,他们担心自己的心。
「不用说谢谢…倒是你,不准再病了,听到没有?」横起眉,似威胁的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