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位先生,你能不能出示一下邀请涵呢?」其实他们是没有在检查邀请涵的,但是常常就有许多无聊人士因此混进会场,所以她这麽说了他们只得检查一下,以免他们真是来闹场的。
「我……」他会来,本就是宦丞的口头邀约,此刻要他出示邀请涵?这……
见他迟迟没有拿出来,一个警卫有些为难的说道:「抱歉,如果你没有邀请涵的话,那我们只能请你离场了。」接著退一步,让开往大门的路。
「……」望著眼前的阵仗,看来是非走不可了,低头,触到芙儿担心的眼神。「没关系的,不过是庆功宴罢了,不出席没什麽大问题的,上班时我会说明的。」给了个安心的笑容,芙儿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上班?你这个穷酸鬼,都被老爸开除了,哪来的班上?呵…在这装什装啊你!」不屑的撇了个眼神。「还不走?」
不想再多作辩解,我推著芙儿的轮椅,转身走向大门。
「等等!」一个声音,唤停了我的脚步,也唤出了大小姐的尖叫。
「!」甜腻的声调让闻者无不起尽鸡皮疙瘩,和刚才那副尖锐的嗓音成了强烈的反比。
「为什麽来了又走?」他却忽略了大小姐,笔直的走过来,问著。
眼神瞬也不瞬的盯著我,瞳眸里有著不解。
「这……」看了看可怜的警卫,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说了出来只会连累他们。转眼看见被挡在身後的大小姐,眼里都快喷出火了,要再待下去恐怕也……「我本就打算只来露个面而已,所以……」脸又开始红了起来,有这种体质真不好,都不能说谎。
「露个面?」狐疑的扬声问著。
芙儿也是疑惑的抬头望我,无声问著:为什麽说谎?
给了芙儿一个眼神,看向两个警卫,她才了然的点头。「抱歉…是因为我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所以德才会这麽快就要离开。」将一切担了下来,也没办法插话,因为再说下去,就要被拆穿了,连耳根子都红透。
「这样……」低头深深的看了下她,复又抬头。「你…能不能再留一会?你才刚来公司没多久,很多人事都还不熟悉,想藉这次庆功宴替你介绍一下,这样以後在合作方面会比较容易些。」说完,似想起什麽又补充了一点。「会场外有个小花园,可以到外头休息一会,呼吸鲜空气。」这句话,是为了芙儿说的。
为难的看了下芙儿,正不知该怎麽回答时,大小姐冲破了警卫筑起的肉墙,黏到了他身上。「,为什麽要和这个穷酸鬼说这麽多话啊?他都让爸爸开除了,还想混进来,我们进去喝杯酒嘛,别理他。」
无言的看著这情景,看来想保她也保不了,而芙儿也是急急的打著眼神,但她没看向我们这。
他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扯开那八爪章鱼般的手。「程小姐,希望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别再做这种超过我们关系的动作,还有请对敝公司的员工说话放尊重些!」
「!」她只是很惊讶的站在一旁,对於他的动作很不能谅解。「你怎麽能这样,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而且我相信…以後,我们不会只是朋友……」说到一半,还害羞的低下头。「你怎麽可以对我这麽凶呢?还是为了这个酸穷鬼?!」指控似的将手指向我,厉声说著,但音调仍是甜腻。
被指名的莫名其妙,我只能站在一旁看著这场闹剧,希望她能早点省悟,以免自取其辱,他的狠劲,在这段时间里看得很清楚了。
「程小姐!请你说话乾净一些,他是本公司高级行政人员,不是什麽穷酸鬼,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还有…大联和贵公司早已没有来往,为何你会出现在大联的庆功宴里,非相关人士是不准入场的。」他背转过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话里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气。
他真的生气……为了我?
「他是大联的员工?」很不能接受这项消息,她非常惊讶的望向我,然後突然跑了过来,担心她想做什麽,我急忙将芙儿护在身後,下一刻领了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响回在玄关处。
脸,火烫火烫的。
「「德!」」两个不同的声音,唤著相同的名字。
芙儿著急的抚上我立刻红肿的左颊,泪水滚滚的落了下来。
「痛不痛?」
摇了摇头,却让我疼的雌牙裂嘴,看来她用了全身力气啊……
抚去她的泪水,无声的安慰著。
「你这个穷酸鬼,到底是用了什麽计俩,为什麽能进大联工作?」发红的眼直盯著我,然後转身喊向他。「,你千万不能让他骗了,他绝对没安好心,才从爸爸的公司辞职,立刻就跑到大联去,肯定是想偷机密的!一定是的,上次他不就这麽做了,他……」宦丞不待她说完便截断她的话,
「程小姐,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居然随便使用暴力?还有,我是大联总裁,想如何任用人员,应该轮不到你来管。」有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他冲了过来,但此刻他却仍是站在原位,只是面对的方向不一样…那,是我的错觉了?
「还有……关於大联被泄密的事,应该是件机密,除了敌公司和大联员工外,不应该有其它人知道的,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他的一番话,才让我注意到。
是啊…她怎麽知道大联曾经被偷过情报,虽然当时御环和大联是撞了期,但并没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偷了公司机密,为什麽她能一口咬定呢?
「我…这…」突然被问到,Peggy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来。
「程小姐,我想我需要你的解释,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我…我不知道!!」被逼急,她尖叫一声,推开我冲出大门。
「德!你没事吧?」伸手扶我,芙儿担心的问,泪又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别哭了,我没事的。」找出手帕,替她擦著。
「嗯,那个……抱歉。」不知不觉,他近了身。
「为什麽道歉?」不解的问著。「我才应该道歉才是…毕竟事情都是因为我而起的。」
「真的很抱歉,德他不是有意的,希望你别怪他。」芙儿在一旁担心的说著。
「夫人不用担心,我没有要怪他的意思。」露出了个笑容,刚才那紧绷的气氛顿时消散。「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看来必须和她好好谈一谈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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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进了会场,他将我们带到角落一处空位。「你们先在这坐吧,人比较少,可以先吃点东西,我过一会再来带你。」说完,他便转身没入人群里。
将芙儿安置好後,我坐下休息一会。吁了口气。「芙儿,想吃点什麽,我帮你拿?」
「不用了,我不饿。」笑著拉住我的手。「你才会饿吧,不然……」
「想都别想。」明白她打的是什麽主意,立刻否定。「你乖乖的待在这,我去去就回。就算你不饿还是要吃点,天知道待会我一出去,要混多久才能回来。」
「嗯……」点了点头。「等等,德…我想到花园去,这里虽然人比较少,但是……」
「知道了。」笑著点了下她的额,带她出了会场到一旁的小花园。「就待在这吧。」选定了大树旁的一个小石桌边。「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嗯!」
转身冲进人群里,和前几次的情况一样,在中心是一团混乱,好不容易才挤到餐桌边,反倒是这里没什麽人,这也方便我行动。
选了几盘的菜,回身要再冲回去,却有一种腿软的感觉…人,还真是多啊。
低头,咬牙再冲进去,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并不让人撞倒身上的餐盘,等到我冲回对面时,这一来一回早不知花了多少时间。
唉…看来我对芙儿说了谎。
走进花园里,还未接近,就听见个声音。
「你想清楚了吗?」这个声音是…他?为什麽会在这?
「我不会退让的。」是芙儿!他和芙儿在聊什麽?为什麽会…退让?退让什麽?
但没时间让他多想,下一刻,便从树後传来芙儿的叫声。
「啊!」
「芙儿!」急得抛开手上的东西,餐盘落地,碎裂的声音响的刺耳。
冲过去,就见芙儿倒在地上,轮椅翻覆在一旁。而他,就站在旁边。
「你没事吧?」确认她没受伤後,我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著他,质问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为什麽?你为什麽这麽做?」
「我……」他张口欲言,却是迟迟未说出口。
说啊,为什麽不说?你说我就听…说啊……
「痛…」芙儿突然叫一声,我赶忙低下头去。
「怎麽了?哪里伤到了?」
「我的手……」掀开袖子,刚才没发现,原来手肘在刚才趺倒时磨破了皮,血水缓缓渗出,看得我的心揪成一团。
立刻将芙儿扶到轮椅上,带著她到一旁的洗手台清洗著伤口。想包扎,但却没有东西。
「用这个吧。」他突然递出一个急救箱,示意我用。
立刻接了过来,替芙儿止血,看著那染血的纱布,感觉受伤的好像是我自己。
「嘶…」虽然努力忍著痛,但当沾药的棉花棒碰上伤口时,仍是痛得喊了出来。
「很痛吗?」已尽量动作放轻,却还是让她疼的皱起了一张脸,对著伤口边吹气,虽然知道没什麽用,但起码能安慰她。
「不会……」深吸口气,放松身体,不去在意伤口处传来的刺痛。
总算是将伤口包扎好,抹去刚才急出的汗。
现在,才有心思处理其它的事。
「你为什麽这麽做?」转身,质问。
惊讶、不解、失望以至愤怒。
「……我只能说,我没错。」直直的望著我,似要望入我心里般,让我不自觉的撇过头去。
「你没错,那芙儿有错吗?」听见他的回答,只是更让我生气,为什麽…为什麽不解释?难道…事情真的是我所见的吗?
「德…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趺倒的,他并没有错……」袖子被轻轻拉住,回头就见芙儿急著解释。
「芙儿…」摇了摇头。自己趺倒?若是别人的话,或许我还会相信,但…芙儿的情况……怎麽可能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倒地的?再怎麽样都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你说话啊?为什麽不说?」无法克制自己的口气,愤怒的情绪源源不绝的从心底窜出,在他面前,第一次失了控。
「…该说的我都说了,总之我没错。」略过我,深深的望了芙儿一眼,我赶紧护在她身前。「……抱歉,我还得回到宴会中,你们若不想待的话,可以先回去,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丢下了话,一旋身便踏进会厅里,没再理会过我们。
呆立了许久,等回过神时,才发现……手竟不自禁的颤抖著,从来没有过这麽强烈的情绪波动。
等到脸上一阵冷凉,手抚上,才惊讶的发现……泪…什麽时候落下的……
「德……」他背对著芙儿,她不知道德现在的情况,又不敢轻易动他,只得担心的唤著。
「我没事……」努力调回原本的声音,开口,嗓音却带著沙哑。
心里这般…蚀骨的痛…是怎麽一回事?
「我们回去吧。」转身,堆起往常的笑容,带著她离开。
回去之後,我们没有再提起过那件事,也有默契的,一起隐藏了爸、妈。
虽然觉得对芙儿很抱歉,但……真的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德……」坐在书桌前,努力写著,不是公文,是辞职信。「你不用这麽做的……我没事啊,不需要这样放弃这一份工作。」制止了我不停书写著的手,不赞同的摇著头。
「呵…这也不光是为了你啊,大联那…真的是太累了啊,每天的工作可以压死一头象,之前轻松习惯了,现在突然这麽忙真是适应不过来啊。」笑著点了她的额,继续写著。
「德……」想再说什麽,却让我阻断。
「正好,我在外头待得也够久了,都五年了啊,是该到爸的公司去了,那以後可是我的公司呢,待趁现在好好习惯一下才行。」说著,不停的说著,似解释…也似掩饰。
「德……」伸手,将我抱入怀中。「不要一直压抑自己…有一天你会崩溃的,敞开心胸,就和当初一样,不要连我也隐瞒,好不好……」似对自己说般低喃,心疼和不舍,更多更多的担心。
「芙儿…我没事……」疲累的闭上眼,连同欲落出的泪一同隐去。
好累……真的好累,什麽时候……才能丢开这个包袱?
宴会结束後的星期一,我起了个大早,在公司刚开门时就入了办公室,总裁办公室。
放下辞呈,不知道为什麽…手沉重的好似有千斤般,深深的再看了办公室一眼,不过几个月…这麽快就要走了。
旋身离开,直接到爸的公司,昨晚他得知我终於愿意到公司上班时,高兴的不得了,之前一直保留著的副总裁的职位,现在终於有人了。
「德,待会要进行人事报告,你到16楼的会议室G来吧。」刚入那陌生的办公室,立刻接到内线。
「是的。」依言到会议室去,一入门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我身上。
爸招手示意要我到他身边去。「各位,这就是新任的副总裁,蔺毓德。大家可要好好的和人家相处,别欺负他啊。」将我推至前面,对大家介绍著,间歇玩笑的拍了拍一旁人的肩膀。
「呵…我们才不会,我们一向对新进员工都很好的,如果有什麽不懂的话,可以来找我啊,我是营业部的经理。」右前方第三个位子,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很活泼的人,笑著对我说。
「就是就是,我们怎麽可能会欺负他呢,我们还得巴结他呢,因为他可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啊,要是得罪了,会被开除的呀。」左手第一个,满头花白的发,脸上有著许多皱纹,似乎已步入晚年的人,更是夸张的说著,手还摆在脖子边作势砍头。
「呵呵,德,你看公司里的人多好啊,你可要好好做给人看,别让他们失望啦,这位是公司里元老级的人物,公司的陈总经理,有什麽地方不清楚的话,可以去问问陈伯伯。」笑著对我介绍,而那个陈伯伯被点到了名,也是玩闹的对我眨了个眼。
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刚才那紧张的感觉全都不见了,看来爸公司里的人很容易相处呢,也难怪爸在上班时,从来没有怨言。
「谢谢大家,我会努力的做,不让你们失望的。也请各位能多多帮忙,给予批评和指教。」礼貌的发言,环视著所有人,第一次真的有主管般的感觉。
爸指了一个秘书给我,要她教会我公司里的所有营运,并让我早日步上轨道。
和她一同回到办公室里,听著她说著今天的行程,真没想到爸行事这麽有效率,昨天晚上才和他说要到公司来,今天就安排了大大小小的饭局、会面,让我熟悉熟悉公司平时合作的对象,以便未来接掌能够方便些。
将公司的历史全都看过了一遍,堆得比之前在大联还多,因为我现在要看的不止是企划部的东西,而是全公司所有的合约、企划。
偏头痛又升了起来,感觉在这不比在大联轻松到哪去,甚至还比之前更忙了几倍。
看来爸也许是见到我在大联里的表现,认定了什麽,才会一股脑的想让我早日熟悉公司的事,还派了几个心腹待在我身边指导,想到未来我将是一个财团的总裁,不禁有胆怯。
但…这不是我能够有的情绪,将来我一定会登上这个位子,届时将有几千人在我手下工作,等於是靠我吃饭,我必须努力才行,不只为了爸、妈、芙儿,也为这这几千个员工,和他们的家人。
「副总,您今天下午两点有一场例行会议,三点要到工场巡视建程,待会杨光的人会来面谈,讨论这次合约的细节问题。」李秘书用著公式化的口吻报告著,却发现椅上那人根本没在听。「副总!」大声唤了下,他才如大梦初醒。
「呃,是…有什麽问题吗?」从神游中回来,赶紧故作镇定的看向她,假装完全没有人发过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