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番外——江流
江流  发于:2011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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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的语气,眼里闪着的光却与平时不同。
当时我明白,这个普通一些的寓意反而更令他伤痛。

于彼岸待君。
长久的等待之意。

第二七章
雨藜的伤很严重。
开始没天没夜的发高烧,身子冷得吓人,胡言乱语。
偶然我能听明白他遭遇了什么,感受了什么。
不由得一阵心痛。
......那种肮脏的羞耻感我也体会过,是一种恨不得将被触摸过的皮肤都抛弃掉的自卑感。

他下体的伤我检查过,无从下手。
清洁用的干净布料我没有,补血用的药剂我没有,丁点儿的疗伤药根本无用。

于是乎,对着那个玩忽职守的狱卒我狠狠地磕头了,响亮的撞击声回荡在地牢里,换来偶然的一盘清水和一块算得上

干净的抹布。
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清理干净了。
那些男人的白浊,体内的血块,在水中打了个漂,慢慢的消散,被我一个姿势倒了出去。

没有洗掉的话感觉会很不好。
所以我依然记得当初我难得可以清洗时,我狠狠地抓自己的皮肤的感觉,还有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皮肉的感觉

换了些新水开始给雨藜抹身,擦伤,刮伤,刀伤,齿痕......一下一下的小心抹掉,又一扔抹布,血块又在水中打了

个旋。
有一种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的感觉。
发黄的烛光下的水桶发着潮湿的味道,蜷缩在水中一遍一遍地擦洗着全身,外面传来仆人的嘲笑声,水中的腥红在发

着微光的水纹冲散,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等一下还要出去见人哪。
不能红着眼出去,不能让那些人笑话。

一个恍惚,低头看到雨藜光着上半身因为寒冷而在我怀里发抖。
不行不行,集中精神。
现在连我也病了的话就没有人帮雨藜清洁了。

冬天晚上很冷,我求狱卒给我一张棉被被拒绝,愤恨,以前我当狱卒时可是有求必应的,还试过冒着危险给人疗伤呢


挪了挪位置,抱着雨藜互相取暖,感觉还是不够暖,于是靠着楚君希这个万年坐人三人抱团。
淡淡的月光越过窗栏落在昏迷的雨藜脸上,有种苍白的感觉,我伸手擦擦他脸上的水迹放进嘴里舔舔,不是汗,依然

没退烧。
他现在有种很脆弱的感觉。

......霜暗就这样死了吗。
然后雨藜就这样伤痕累累地来找我吗。

以前有人责备过我,别人不对你好你就不会对别人好,做人要主动啊,你这样很容易辜负别人的。
苦笑,主动是主动了,隔壁不就有一个失败的例子么?

"你现在还是喜欢温柔型的人么?"失败例子问我。
"不是。"伸手梳理雨藜的头发,摸摸他的颈脖,冰冷刺骨。
曾经从容如风的人,现在就如此脆弱地被我抱着,只要身边有人稍稍用力一点点,就可以让他死掉了。
还有霜暗呢?他就这样暴尸荒野吗?

疲累的闭闭眼。
很久没有欠别人的情了。

楚君希伸手圈住我的肩膀,唔,暖和一点。
我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只要你替我照顾好他那么我做鬼也不会回来找你报复了。"
他的手一僵,问我,"你终于逃出你哥哥的阴影了么?"
我笑着说,"我从来都没有落进他的阴影里啊,只不过是你以为罢了吧。"

对啊,我早就逃出去了啊。
只不过是落到一个新的破地方而已。

人开始一个一个地被押出去,接受审查和处理。
每个人都曾经有过复杂的背景和地位,只要在战场上作为质子交易也能为北国带来不少利益。
有点怕。
曾经暗杀要人无数的雨藜,曾经身为三王府二候爷而且是药圣徒弟的我,曾经是梅笙歌四大护法之一的楚君希。
恐怕我们当中没有人可以安全走得出去。

我跟楚君希说,"我看你还是死了去见梅笙歌的心吧,擒贼先擒王,恐怕他早就被抓了宰了,而且你也不能全身而退

吧。"
楚君希对我微微一笑,"四大护法的尸首都未现,他一定还安全,无论如何我都愿意等他的。"
翻白眼。
咯,还真够痴情。

楚君希被押出取的那天,雨藜刚好退烧,我看着君希软弱无力的腿无声地踏在地上,忽然有股不祥感滋生。
这一去恐怕会是有去无回。
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如果我出事了就没有人照顾雨藜了。
......而且,现在还没见到小冰。

或者死了,或者是北国的间谍。
这次夜袭进行得太顺利,不可能没有探子留在梅园,而且他跟我说的话有些许诡异。

我抱着雨藜说,你好点了吧。
雨藜嗯了一声,看起来面色还是不太好。
我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你在一起的。
雨藜还是嗯了一声,把头埋在我怀里。

从今以后,我会代替霜暗在你身边一生一世。第二八章
轮到我被押出去的时候,我强装着冷静跟雨藜说,没事的。
但手心已经握了一掌的汗。
我始终还是个胆小的人啊。

雨藜的身体已经康复,当阳光透进地牢时可以看见他平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血色。
可是他话少了很多,就跟霜暗一样。
叹息。
像我一样能粗神经地撑过来的人实在不多。

地上很湿,带头的人用干枯的手举着灯,后面的人握着剑无声地跟着我,捆绑着双手的麻绳有种麻麻痒痒的粗糙感。
都是那些蒙着脸的黑衣人。
我想小冰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呢。
如果是他见到我他会不会放我走呢。

不敢想。
有种不祥的预感。

石阶比地面还湿,踩上去的感觉就像很恶心地踩到湿漉漉的爬行动物,一脚深一脚浅地低头走上去,好像没看到多少

走回来的脚印。
想起昨晚迷迷朦朦睡醒时,雨藜用有点湿的手抚着我的额头,看见我睁眼时手忽然一震,然后又坚定地抚摸着我的头


......感觉,怪怪的。
好像完全被当成了小孩子,而不是共度一生的人。
虽然我也不是当他是爱人。

好久不见的阳光就这样刺进眼帘,下意识地眯起眼,脚下软了软被人迅速扶着,抬头看见扶着我的人的狐狸眼睛好像

有点眼熟。
"见过一面。"那个人见我看他就说。
咳,不是小冰......
......好像是那个在我逃亡时将我揪着然后搞得我现在如斯田地的混蛋。
火大。
怎么老是有些仇人,你看见他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跑过去插他一刀好好泄愤呢。

......精神好像真的不太好,容易走神。
是不是又熬病了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好好调养一下,不然一定撑不过二十岁......

步入殿堂的一瞬间,眼前迷朦一片,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曾经在大殿上用稚嫩的嗓音和哥哥一起恭敬地跪下,说,参见皇上。
曾经在家中的大殿里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然后一扑上去将口水擦在别人衣服上。
曾经在如此高的门栏前小心翼翼地向太傅弯腰,竖起耳朵听皇子们的轻声细语。
如今,一切事过境迁。
我已经沦为囚下阶,又跌进一个新笼子。

后膝盖被那个狐狸眼睛一脚踢中,双膝一软就自然跪落地,大理石板将冬至的寒冷传至一向酸痛的膝盖,差一点没整

个痛到趴下。
"给我参见二王爷!"
好痛啊好痛啊,你这个狐狸眼睛下次不要让我在全身装满药的时候见到你不然我不弄到你绝子绝孙都不会住手......
抬头眼前一片刺眼,一切思想凝固一团。
那一个曾经在无月夜衣带当风的人。
那一个曾经在寒冬用棉袄包着我的人。
那一个每次我心慌就会拍拍我的头,说没事,没事的人。
如今一点一点地和面前这个银边黑衣的人重叠起来。
居然还是云淡风轻的面瘫样。
有你的,我佩服。

我低头,笑了。
想了一想,将以前记得的东西串起来,很清晰的感觉。
原来如此。
我始终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旗子罢了。

"是吗......我原来应该叫你宗宇翔王爷才对吗?小冰?"
胸口一闷,新伤旧患混合着新来的刺激让我憋了很久的痛楚抑制不住地涌了上去,几丝黑血从口中溢出。
眼前一黑,倒下时额头撞到刺冷的地板。
也好,不用看着他从容的臭屁脸。

我早就说过了嘛,我始终不适合去主动地对别人好,更加不适合去相信别人啊。
第二九章
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上场。
话说,北国有个风流的王爷,年纪轻轻就容易春心荡漾,数年前因为对梅园一貌美的红衣小倌一见钟情,于是丢下王

爷的身份屈尊到了梅园为求佳人一笑。
可惜落花有意啊流水无情,王爷终其一生都不得美人的垂青,就此将身心都葬送在落花纷纷的梅园中。
唉,真是可怜天下痴心人啊啊~~

记得当时我笑吟吟地捧着茶杯听雨藜给我说故事,听完我就说这种白痴情节早就老土了啊。
雨藜也喝口茶说,的确老土,可是一切故事都是有根据的不是吗?

的确有根据啊。
四年前,旧北王被刺杀,由于未立太子便由大皇子登上皇位,本来与大皇子势力抗衡的二皇子一瞬间被孤立。
为了保命,一年后成为北国二王爷的宗宇翔自动请缨潜入梅园,表面上是为了击破梅园而亲自潜入,实质上是为了防

止新北王的斩草除根。
然后,计划有变。
一直密谋夺权的二王爷看中了梅笙歌的四大护法之一:楚君希。
静静潜伏着的三年,一瞬间那个人清冷的眸子所打破。
看着那个人无条件地为梅笙歌做出一切,二王爷发现自己的计划中多了一样东西:要得到楚君希。
第一步,要令楚君希失去四大护法的地位。
这个简单,潜伏已久,对于梅园的要人的心理已经清清楚楚,牺牲一个同父异母的四王子便可做到。
可是楚君希对梅笙歌的执著坚持得可怕,途中更是杀出一个南国小侯爷。
为了防止南国侯爷与楚君希进一步接触影响计划,一有机会就将姚彼岸送出地牢落在梅园众多眼线的监视中。
楚君希回到梅笙歌身边亦无妨,他已经失去梅笙歌的重视,还可顺便让楚君希对梅笙歌死心。
中途多番借以与身为药师的姚彼岸的交情进一步踏进梅园各处,查明密道地势等战争要点。
等探明一切后,调动三军,顺利击破梅园,将生还的人活捉后,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利用,无用就消灭。
东山再起,重获势力。
而楚君希,亦在战乱中得到手了。

大团圆结局,可喜可贺。
从此皇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醒来时躺在床上。
夜无声。
我皱皱鼻子,忍不住笑了。
真想跑上去跟他说一声,兄弟们辛苦了。
一想到每天被多少人瞪着过日子就鸡皮疙瘩起来。
不然怎么我一跑出来他就找到我?
又送匕首又要哄小孩,真委屈他这北国王爷了,为了红颜还遛去做杂役呢。

不知何时咱们的二王爷大人站到了我床前。
"大夫帮你检查过了,你身子虚弱没有条理好旧患。"
少给我装友善。
我笑,"小人本身也是大夫一个,若不是二王爷大人你的热心招待我会落到如此地步吗?"
他皱眉,"为什么要用这种词句形容自己。"
我不管他,"我昏迷多少天?"
"两日。"哦,比预计中要好多了。
"这里是哪里。"
"南北分界线的一个被攻占的南国小城。"
准备顺南而上吗?
"本来我就觉得‘冰'这个名字不是有创意得去哪里,可是没想到你的本名更加难听啊......宗宇翔,真老土。"

我刻意望着头顶的床幔不看他,眼角看到他的身影在偶然一动。
忽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这个人,这些人,都是如此。
为了自己,说几句谎言好像一点都不费劲。

"大情圣,你将楚君希放哪里去了?"我柔声道,我可没忘了楚君希早就被押出地牢了,"这几晚二王爷你恢复地位新

欢旧爱一起拥抱感觉是不是很好......"
他打断我,"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又怎么样?你继续骗我吗?"我笑,喉咙不知不觉有点沙哑,"......不要当我永远都是傻乎乎的任你摆布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放我走算了吧,省得我碍你眼。"
"不行。"
果然吗?
我停顿一阵,目光空洞地看着上方。
头还是会昏,什么庸医啊。

"......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我的声音越发越沙哑难过,"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然后锋芒突露,手从袖中一抽,拨起他送给我的短刀往身旁这个人狠狠刺去。
第三十章
温床软枕。
身上的白衣透着皂荚的味道。
雪亮的刀锋刺痛了我的双眼。

你曾经说过的。
"如果我骗你了你就一刀捅死我吧。"
那么,你现在死在我刀下你也不能怨我吧。

行医多年,一出手就是瞄准要害,这对我并不难。
从来未试过对一个人如此怨恨,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下杀手的冲动。

如果不是他,楚君希就不会流落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他,楚君希也不会让我去药园。
如果不是他,战争也不会爆发。
如果不是他,霜暗也不会死,雨藜也不会受如此屈辱。
一切一切,都不过是这个人的私欲而已!!!

刀刚扬起,手臂便一软,抬头,好迅速的手刃。
哐当。
刀落地的声音很刺耳。
我一笑,看来不习惯杀人的人手脚还是不够利落。

我真的好恨。
恨楚君希,恨哥哥,恨这个曾经被我叫做小冰的人。
恨所有曾经欺骗过我感情再厚颜无耻地摆出一副"只因为你笨"的嘴脸的人。

"你就这么想死吗?宁愿被士兵凌迟处死也要先杀死我?"这个叫宗羽翔的人捏住我下颚强迫我对上他的双瞳,隐约间

我看到有一丛丛的火焰在他眼里跳动,"还是说你有信心就算失手我都不会杀你?"
"小人不敢。"我咧嘴对他笑了笑,我的确有这个信心,这个人不可能为了情分,更不可能为了美色而留下我这个活口

,既然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一定不会轻易杀我。
......不过还是太轻率了。
如果我估计错了,那么就剩下雨藜一个了。
......雨藜,你现在没事吧。

他捏得我下颚生痛,"笑得真难看。"
我再笑,"大人你不喜欢小人就不笑了罢。"

帮边忽然传来一阵杀气,然后是利落的抽剑声,我冷静地转过头,经过这次战争,一般程度的杀气我已经麻木了。
"主人,此人不便留。"好你个狐狸眼睛,狗腿相。
"放心,他还没有伤我的本事......"暧昧地揉搓我耳垂,"怎么没见一阵子你傲气了这么多?你不怕你的雨藜出事了

?"
我一震,全身发冷。
他一面满意的看着我。
......有你的,调查了很久了对么?
"对呢......你和你的雨藜在地牢里也很亲密呢......重逢那一刻真是让人感到到涕泪满脸啊......激烈的拥抱

啊......"他的指甲在我耳垂上用力,皮肤一凉,分明就是出血了。

少给我装样,我对你恶心。
你想利用就直说啊。
不要一副我一定又会以为你是真心的自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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