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番外——江流
江流  发于:2011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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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的马车已经被不知道怎样的碎成一块块了,雨藜把我扶上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马,轻抚我腹部包扎好的伤口,"

没事吧?"

"没,没事。"我躲避着雨藜的视线。

这个人......也是真的吗?

"这里不安定,要加急上路,你撑得住吗。"

我沉默着点点头,然后把头埋在他怀里,忽然觉得喉咙发涩。

"雨藜......刚刚那个是你的部下么?"

"勉强算是吧。"

还是如此温柔的声音,如此温柔的气息。如此温柔的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亲自送我回去?"我吞吞口水,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襟,"你难道不忙碌么,那个人不是说有

人在等你吗?你为什么要陪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武功这么高强,其实带我回去也是很快的吧?而且,而且,你为什

么不直接叫你部下来送我走......"

"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我喉咙酸涩,狠狠地用他的衣服偷偷的抹眼泪,呜咽着的声音特丑陋难听。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不是什么姚彼岸......为什么连你都不肯让我回去......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是来

帮我的......"

一开始也只是怀疑,心里想怎么这么久这么久都没有到呢。

但是,虽然我笨,但我也不完全是白痴啊。

路不算远,为什么用了十几日都没有到达?

原来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一遇见这个人就会记起些不想知道的回忆呢?

"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让我回去......"

忽然才发现自己多么的无用。

连自己逃离这个人的能力都没有。

一直就是寄生虫一样傻傻的依附着小麟,小左,现在是雨藜。

自己一人根本连生活技能都没有。

难怪小修会用如此的眼神看我。

......

思绪飘得太远,都只是抽抽搭搭的抓着雨藜的衣服哭个不停。

无论多么自责,还是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废物。

懦弱的废物。

良久,雨藜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

"我是打算送你回去的......只是......"

后边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因为这个人,他也承认了。

承认了他真的,想骗我。

也的确曾经骗了我。

无论曾经的我与这个人交情如何,但当我回到小麟身边时,我和这个人就再也不会有接触了吧。

反正,我和这个人也不过十几日的相处。

我们,什么都不是。

这几天里,雨藜都是马不停蹄的带着我赶路,因此很快我们便到达了。

他离开我的时候天已黑透,因为长时间的奔波,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丝丝倦容。

他指向一所稍稍古旧的房子,"你去吧。"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熟悉的大红灯笼,熟悉的昏黄的烛光,熟悉的青砖台阶......都是小麟偏爱的装饰,都

是我曾经天天看到的景色。

房子里面,会有我喜欢的小左,会有我不愿离开的小麟。

他们所在之处才是我一直熟悉,一直都觉得安心的地方。

我呆滞的挪动了脚步,很慢的走到了木门的前方,缓缓的把手扶在木门上。

我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回头看向身后,想至少跟雨藜道声谢。

可是除了那匹马还在原地之外,漆黑的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于是,我直接推开了门。

第六七章

我过了多少年后,依然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

因为心中的激动而忍不住轻声慢走,满心给小左小麟一个惊喜,泛着昏黄的灯光洒在木质的梁柱上,纸门暧昧的透着

房内的人影,虚掩的门中透出一道浓浓的烛光。

我满心欢喜,却被一阵血腥味止住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偷偷看入门内。

我过了多少年后,依然都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转身逃跑。

也许因为一切都是孽缘。

躲不开,避不过。

小麟还是和以前一样,衣衫总是凌乱或者敞开的,引人遐想,一头秀发散散的披在肩上,能让人目光很不礼貌的从他

的青丝移到他如凝脂般的肩膀。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上拿着一把长剑。

小麟勾勾手指,旁边的小童便恭敬的递上一个杯子,他笑得倾国倾城,然后把杯子中的液体倒在长剑的刀刃上,液体

在灯光下发着湿润的光,流到了刀刃的另一端--一个人的身体上。

随着液体淌在那人的身体上,地上匍匐着的那个人也开始不断的颤抖抽搐,身上的伤口向外翻着皮肉,流了一地的血

被液体冲刷得荡开了几波,我看着他艰难的抬起头,因为痛苦口中流出了唾液,沾着血块的发丝半遮着容貌,但我还

是能清晰的辨出这个人是谁。

"请求......主人......赐......死......"

我忽然觉得四肢冰冷,动弹不能。

小左。

是那个温柔的,体贴的,关心我的小左。

"为什么要死呢?你犯了什么错呢?说来听听?"小麟笑得灿烂,在灯光之下更具艳色,手上却更加狠辣的把剑端插入

小左身体,小左整个人因痛楚颤抖了一下,已被破坏的声带沙哑的说,"小人自认为......无错......也许是......

碍了主人的眼......"

他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却又被小麟反手的一捅止住了。

"很好,很好,妄我一手栽培你将你扶植为我的四大护法,你却私自将我的玩具送给人?"小麟笑起来一副无害的样子

,手中的剑却又在小左的眼眶下移动,噗的一声刺入了小左的右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

撕声裂肺的惨叫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脑海中回荡着那么几句话:走,转身走,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没事的,这是噩梦,只是噩梦。

可是我却因为恐惧而只能愣愣的站在门边,看着门缝里的情景,而且越贴越近。

"趁我不在把我的玩具偷偷交到别人手上,该死,"一刀,"未经我同意偷偷把玩具的记忆恢复,该死,"又是一刀,"

暗自和敌人雪公子有联系,该死",三刀,"不过看在你这么有勇气背叛我的份上,我就容许你受更多折磨后再死去,

如何?"

小左已经是完全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一块破破烂烂的软布。

"我......如何也没有所谓......只是......咳咳......恳求主人......你放过彼岸......"

"为什么?"小麟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状,"我对他怎么不好了?玩具而已,玩具有权利要求离开主人吗?还是说,你也

想要这个玩具?"

"可惜啊可惜,你也不过是我的玩具而已。"

小麟缓慢的抽出刀,再次牵动了伤口,小左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半眯着眼仰视着小麟。

"梅笙歌你这个渣滓......渣滓!"

我大脑忽然嗡的一声,记起了什么似的。

"你要折磨我又如何......你要杀了我又如何......我不怕......我再怎么低贱也不怕......反正我目的已经达成

了......他现在还在雪公子手上......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一定已经都记起了......咳咳......他摆脱你

了......"

曾经有怎么的一个人,他害过我,照顾过我,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要娶我。

我也曾经把他给忘了。

"哦?"小麟半眯着眼俯视着小左,像是在看什么蝼蚁似的生物,"你将他交托给雪公子也是为了这样?因为你唯一可

取的药理?你相信他记起一切之后就走得掉?"

"可惜啊可惜,你知道吗?他回来了哦,回来了我的身边,现在,他正在门外看着你和我呢。"

"进来啊,小衷。"

我进门的一瞬间,血的味道令我心跳加速,第一次感觉到头脑如此清醒。

我看向那个将我记忆封闭又将我解脱的男人,也看向那个笑得妖媚的要将我连过去的名字都舍弃的男人。

然后一跃上前,抢过小麟的刀,刺穿小左的心脏。

小左临死前,尚好的眼球中的绝望变为淡淡的悉然,却又在最后一刻变为绝望。

因为我真的回来了。

我闭上眼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牙齿发颤,背上泛起了冷汗,抽起剑,反手砍向梅笙歌。

理所当然的不会伤害到他。

我甚至刚举起剑就被附近的小童扭按在地上。

他高高在上,舒适的坐回了他那张软椅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也算了不起,你在我之前杀了他呢,为了他对你的感情?真有趣。"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呢?哦,对了,你这种被我养着的废物有什么能耐能伤害到你的主人呢?"

我忽然记起了很多很多。

那喜气盈盈的大喜之日,那昏黑潮湿泛着男人精液味道的地下室,那阴暗地牢里那个男人的淡淡笑容,那因血腥而生

的梅花树下的光景,那血肉模糊的沙场,那爹爹被砍下的头颅,那与雨藜的约定。

以及,在什么都没有变化的时候,那一个孩子的笑容,还有他孩子气的要求。

现在,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死在了我的手上。

是我亲手杀死他。

而且,我现在回到了这个恶魔的身边。

辜负了他以生命换来的期望。

他连生命都舍弃,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活下去,而已。

而他现在,正躺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眼球被捅烂,另一个眼球无神的睁着,没有焦距。

死不瞑目。

第六八章

你现在还能记得自己曾经犯下过的错吗?

人总是会犯错的,比如说哪天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或者哪天骗了别人,又或者,害死了人。

小的错误总是易忘的,所以才会有所谓的屡错屡犯。

可是,你能忘记你最悔恨,最耻辱,最痛恨的过错吗?

我呆滞着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想告诉自己刚才的不过是一场梦,我会愚蠢到曾经爱上梅笙歌是一场梦,放弃自由

的机会是一场梦......

小左的死也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被捆绑的双臂上,还有不属于我的血液,在慢慢的固结成块。

小左的血液。

不久前,这些血液还沿着我握过的剑留下,淌了一地。

而我则也是被压制在地上,沾了一身。

而那个带着神灵般的金眸的人,居高临下的,嘲笑般的跟我说,欢迎你回来,小衷。

我颤巍巍的把头埋在双膝间。

怎么可能忘得掉。

那个说要娶我的孩子,说我孩子气的孩子,会温柔的安慰我的孩子,会忽然变得伤感的孩子,会在伤害我时偷偷流泪

的孩子......

会在梅笙歌离开时,偷偷让人把我劫走,让雨藜带我走的孩子。

会冒着生命危险,令我逐渐恢复记忆,为我计划好一切直至我记起过去的孩子。

死了。

被我杀死了。

因为我的缘故死了。

在那段迅速恢复记忆的日子里,我被梅笙歌禁锢着,很讽刺的还是在不久前居住的那间房间,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

小左每天来找我说话。

不对,应该是他来安抚我心中的不安。

我被海潮般涌现的记忆所折磨,那些人那些景那些事,红的黑的白的灰的,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接受,因此,

人也半疯半颠,甚至会偶然指着过来看我的梅笙歌笑嘻嘻的说,雨藜,霜暗怎么回来了?

梅笙歌对我疯癫的状况非常满意,因为这样的我不会反抗不会犯错也不会逃跑,他偶然会轻轻的抱着越发越消瘦的我

说,小衷,你知道吗?梅花要开了。哦,对了,最近我已经找到一个新的左护法了。你很喜欢那个小左吗?可惜你不

肯和我说话,不然的话我就答应不把他的尸体剁碎喂狗啦。

我还是一是傻傻的笑着,一时呆滞的看着远方,脑海里,尽是和此刻完全不同的光景。

在他某天心血来潮的脱去我衣服,欺身压上来的时候,我眼前亦只不过是那棵小时候最爱攀爬的大树,以及树下的那

个孩子。

待到我把记忆都一点点地拼凑缝合,甚至连小左死前的表情都清晰无比时,我装作无意的打碎了昂贵的陶瓷茶杯,偷

偷藏在衣袖里,然后在梅笙歌再次轻轻抱起我的时候,很敏捷的,把碎片割向他的喉咙。

理所当然的不能得逞。

可是我心里像是要撕裂一样,不这样做就会迟早烂掉的感觉。

当时梅笙歌从容的从掌中拔出陶瓷碎片,伸出舌头舔噬自己淌到腕上的血,斜眼俯视被制服在地上狂笑不已的我。

他也笑了。

他说,小衷,你果然是最有趣的玩具。

不记得多久之后我才能承认,我当时所产生的仇恨,并不是针对梅笙歌,我恨的不过是自己。

恨自己的愚笨无用,恨自己辜负了小左和雨藜,恨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

他们死前的表情,其实我一直都记得,永远都忘不掉。

而梅笙歌,不过刚好在适逢的时间里,给了我适逢的理由去将仇恨转移到他身上罢了。

我开始不断的假装顺从,却千方百计的要逃走,或者刺杀梅笙歌。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梅笙歌也丧失了驯服我的耐性。

关押地牢后我又不断的挑战他的极限,待得被刑罚得精疲力竭时我又摆出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以争取恢复体力苟然

残存的时间。

梅笙歌不喜欢弄污自己的手,所以他一般都是让手下的人来折磨我。

而我则是静静的等候着我为自己所制造的机遇。

某个无眠之夜,梅笙歌因临时有事无幸观赏我被折磨的雅景,匆匆离去,留下他的护法小修来继续凌辱我。

小修的嗓子还是那样的软若春水,他令那些小侍们退出门外,然后以鄙夷的眼光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我说,"你这种人

还真是贱......当初主人宠爱你时你倒是乖巧温顺,那么众人最多亦不过是妒嫉你......好了,你逃走却又回来了,

犯了错还是能替主人暖床,你却又自讨苦吃惹怒主人......"

他一阵低笑,轻轻的,软软的,顺手放下手中的烙铁,拍拍手准备离开,"算了,今晚主人有事,我就大发慈悲的让

你安稳睡一晚。"

"等......等等......"我好不容易理顺了呼吸,靠着发霉的墙角支起身子。

他脚步一顿,转头,"怎么?你真的是皮痒了找抽?"

"不是......",我轻轻咳嗽一下,"难得让我等来了你,何不让我们彻夜畅谈?"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笑意更浓,"等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呢。"

我艰难的举起戴着沉重手铐的手抹抹唇边咳出来的血,"要不要来和我合作?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承诺,你的愿望会

实现。"

他收起他脸上虚假的笑意,"你这是在诱骗高层叛变吗?至少也要找个更好的说辞......是不是又犯疯病了?"

"你难道不是‘直属公子的部下'吗?‘落'。"我很满意地看到他滞了一下。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主人派遣至雪公子处的卧底?"

"不会,"我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发,"连我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以雨藜现时的地位没有可能不知道,所以你只可能

是有不利于梅笙歌的行为。"

他扭头看向门口处,似是在提防是否有人在接近,"原来你也不是白痴......看来我以前也太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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