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 下+番外——红糖
红糖  发于:2011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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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爱的人。

管它男的女的,前世今世,只要……我是你爱的人。

只要此生,此时,此人。

疼……也许吧。在实质性的锐痛袭来时,红线闭上眼,轻轻笑了,再多的疼痛,也化在这弯浅笑里。

更何况,也不那么疼。

因为,他说,我是他爱的人。

其实此时此刻,故事已经可以落幕,相爱的人能够永远在一起,再好不过。

但还有很多琐事,不得不提。

先说苏离,迎西宴结束的第二天,他就笑滋滋的找苏渊谈心去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皇叔也是性情中人。”

苏渊昨天喝高了,睁眼就看到笑容满面的苏离,先是一惊,披了衣服就要下床行礼。

苏离展展扇面一挡,不待他反应,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听说最后就只你二人吃酒?既是旧相识,为何还要扯上瑞家那小子?”

头痛欲裂的九千岁恍惚了一会才明白苏离到底在说什么,他笑而不语,指腹在额角轻轻按压,好一会才慢慢道:“是啊,本王曾在一个边陲小镇与其偶遇,只是那时……瞒了他……哈,一面之缘,一面之缘!”

“哦……”苏离眼珠一转,亲亲热热的将手肘搭在苏渊肩头,道:“有缘就好!原本朕还担心瑞家小子不上道,不是那人对手,如此一来,有皇叔出马朕就放心了。这次的和谈……”

苏渊按完额角又捏鼻梁,最后打了个哈欠,等苏离从家事说到国事,他终于开口:“其实……本王与他的交情也没那么深厚,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苏离说了那么多,苏渊只回了这一句。

哼哼……苏离内心在冷笑,他怎会看不出?

苏渊在极力撇清与常夏夷的关系,虽然他左一个不深厚,右一个一面之缘,但满目的怀恋之色,却是藏也藏不住。

“这样啊……”苏离很了然的点点头,慢慢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

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九皇叔不但是性情中人,而且还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看来他是不想在与那人的关系上,掺杂“国事”二字。

最终他踱到窗前,望着碧蓝的天,悠悠道:“天色真不错,看来又是个大晴天。”

苏渊正在严阵以待,对方却忽然扯上天气,他不禁一怔。

“天气晴朗,无风,最适合游园或者赏花。”苏离又道。

苏渊已穿戴停当,若有所思的说:“……谁要游园,赏花?”

“还能有谁?”苏离低下头,目光又放在乌黑的窗柩上:“刘福说一大早就见丞佑候出去了,穿得像只白孔雀,就差长三根翎子了,貌似是往城西虎骑营的方向……”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苏离转身一笑,苏渊已不见踪影。

……

苏渊赶到虎骑营时,特地没让人通传。

果不其然,常夏夷正精神抖擞的调戏瑞贺宝的“家臣”。

“啧,啧,啧……一夜不见,变俊俏了啊!”常夏夷捋着下巴轻佻的笑。

贺宝一个闪身挡在红线前头,僵硬的躬身,行礼。

“你我何需这么客气!来,陪本候出去逛逛……”说着,伸手就去拉贺宝的腕子。

贺辩膀一抖,常夏夷抓了个空。

“咦?”常夏夷长眉微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明目张胆的拒绝:“你……你你你你你……你抗旨!?”

贺宝好气又好笑,义正言辞道:“我尊的是我们大苏的旨,你一西疆王爷,凭什么说我抗旨!?”

“你不是特使吗?!特使就是特别归本候支使!你不听本候差遣,就是抗旨……”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贺宝竟真被他糊得懵了。

苏渊实在看不下去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贺宝与红线赶忙跪了行礼,常夏夷的脸色却倏然由浅白转成了绯红色,刚才猖狂的样子已不知飞去了哪里。

“我们中土的语言……你学得还是不到家。”苏渊收拢了笑容,慢慢摇头。

“本候……只是那么一说。”常夏夷别过苏渊的目光,很不自在。

“天色这么好,为何不去逛一逛?何故来这里添堵?”苏渊碰碰常夏夷的手,轻声道。

“本候想让瑞特使陪着。”常夏夷露出一副很厌烦的神色,但被碰的手却也没挪开。

“瑞特使?”苏渊皱了皱鼻子,仿佛闻见什么难闻的味道似的:“你让他陪你逛?只怕他自己都没逛过呢,其中哪些有典故,哪里有趣闻,他还不如你清楚呢,有什么意思?”说完又冲贺宝使个眼色:“是不是啊?瑞家小子?”

“恩,啊?是啊……臣没逛过……小时候家里不许随处乱跑,后来又去了兵部,所以……”红线轻轻捅捅他,小声道:“够了,就问你逛没逛过,哪这么多话。”

苏渊很满意的点点头,呲着牙对常夏夷道:“不如本王陪你!”说着,一把攥住常夏夷的胳膊,就往外走。

“喂……喂!本候还没答允呢!”待常夏夷反抗时,身子已被架出了大门。

红线和贺宝留在厅里没动,隐隐约约还听到苏渊在说:“顺便让本王教教你源远流长的中土语言,省的出丑……”

“哈哈!”贺宝和红线再也忍不住,扶着桌子笑得打趴。

“哥,你说九王爷能行么?那西疆什么候还会来寻咱们麻烦不?”

红线慎重的点点头:“我看行,须知一物降一物,你没看咱九王爷说话时,那孔雀的伶牙俐齿都收起来了吗?”

“一物降一物?”贺宝眼睛一亮,凑了近处道:“那……咱俩谁降的谁?”趁四下无人,又轻啄一口。

“大白天的!干什么呢……”看到贺宝这样子,知他定是又想起了不合时宜的事,脸上忽的一热,横他一眼道:“怎么着?难道你想说……是你降了我?”

“这个嘛……”贺宝拉长了声调顺带察言观色一番,凑到后者耳边小声道:“精神上……是你降我,但……那个上,是我降你。”

“你你你……”红线随手抄起一只小碗便要向贺宝扔去,手举到半空,却顿住了。贺宝正嘻嘻哈哈逃到远处,身后却没见动静,他回头一看,红线正放下手,把碗轻轻放在桌上。

“怎么了?哥……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不想这么闹,怕误伤了你。”红线笑道。

贺宝三步并作两步,又蹦了回来,大刺刺道:“咳!这有什么!?我们上阵打仗时,唰唰的箭矢飞过来,我都躲得过,何况哥扔来的一只碗……太小看我了!不信你扔我!

“你还要去打仗?”红线心里咯噔一下。

“呃……暂时不会,但若边疆出现异动,自然要去的。”

明明很清朗的早晨,空气却含着水分。

“那……以后你去哪都要让我跟着。”红线这样说。

“恩,去哪都让你跟着。”贺宝用力的点点头:“现在放心了?”

“恩。”

后来的几天,常夏夷果真没再来,哦,不,来过那么一两次,但都被随后而至的九千岁给堵了个正着。

转眼就到了践行的日子,在丞佑候启程的前一天,照例在重辉殿摆了筵席,只是这次的气氛是亲切友好的。

尤其苏离,笑容可掬得几乎不像他。

在座的朝臣窃窃议论过,一致认为令陛下笑颜逐开的,定是这次极其顺利的和谈,以及附加的各种有利于大苏的款项。

但红线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看得真真儿的,苏离的御前侍卫换了个熟人。

那人身子挺拔,腰杆笔直,不动的时候像棵顺溜的小白杨,动起来又像扑棱棱飞走的小鸟。

苏离每举起一次酒杯,每说一句话后,都有意无意地微微回头去,眼神相触的一瞬间,有笑意在眼角绽放。

红线仍是上次的打扮,但是苏离再也没看他,因为眼角眉梢里,再也盛不下别的。

和上次一样,宴会进行到中部时,苏离便匆匆退场了。

红线收回目光,贺宝正举起酒盏,随大众一同唱诺着“友谊常在”。

他抬头向前看,杯影交错时,被祷祝一路平安的人依旧傲气且炫丽,但那圈光芒似乎不是灼人眼球的那种瑰丽,而更柔和、温润。

许是因为同桌那人吧,有那云水色的衫子映着,什么颜色也凌厉不起来了呢。

只是这一次,已是离别宴。

第二日,由贺宝带领一队虎骑营兵士负责护送丞佑候西行,红线没能同去。

因为贺宝领兵出发时,红线仍在睡着。

贺宝给他掖好被角,又凉了壶茶水,没有叫醒他。

虽然前一天红线叮咛了一万遍要陪他同行,但贺宝还是没叫他,因为头天送行宴上出了点岔子。

说来也巧,就在最末,大家都喝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谁也没留神,东角的烛台要倒,而贺宝和红线就在东角,只是一个是坐着,一个是站着。

常夏夷要走了,贺宝能不高兴吗?一高兴,脚下就有些虚浮。

烛台砸下来的时候,大家先是听见“咣当”一声巨响,然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以至于很久以后,参加这次宴会的大臣们耳边还有余韵绕梁。

烛台砸下来的一瞬,红线把贺宝推开了。

上过战场经过磨砺的瑞贺宝,完全傻了眼,他只看见足有腰杆粗细的烛盏实实砸在了红线背上,锃亮的黄铜色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苏渊是最镇定的,他第一时间叫人去请太医。

谁也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厮,何至如此惊慌。只有贺宝,疯狂的去抬那烛盏,但手心里全是汗,怎么也托不起来。

“红线……红线……你撑着,你要撑着……”贺宝这样喊着,红线趴在地上,只有侧脸对着他,还戴着那个丑丑的帽子,看不出神情。

贺宝更加疯了似的去推那柱子,越急,越乱,血却不等人的汩汩流着。

一双宝光璀璨的手臂伸了过来,和他一起使力,然后是水云色的袖子……许是被最尊贵的二人带了头,旁人才想起是应该帮忙的。

“红线无碍。”苏渊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御医就是这么说的,红线无碍。

失了那么多血,又被压在下面那么久,怎么会无碍?

贺宝想相信,但又不敢相信,各种伤药煎好,敷好后,他幽幽的守在床前。

红线面色苍白,连额心的红痣都没了血色,却忽然醒了。

“……哥……”贺宝扑到近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红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连忙摆摆手,道:“别……别,什么都别说,等伤好了,你再说……”他怕这是回光返照。

红线咯的一声笑出来:“傻宝儿,哥没事……哥死不了的。”

贺宝愣了一刻,才扯着嘴笑了:“对,对,哥是天上的神仙,怎么会死呢!哈……哈……我真是吓糊涂了!”

红线仔细的看着他:“你没事吧?没砸到你吧?”

“我倒希望挨砸的是我,看你受伤,比我流血还疼!”红线放心的点点头,复又神色凝重:“不许这么说!我不准你受伤!”

好不容易,红线终于睡下,睡着前他拉着贺宝的手,在脸旁反复蹭着:“明天一定要叫我,跟你一起去,一定要叫我……”

“恩……”

事实上,贺宝怎么舍得叫他,他眼看着从他身体里流出那么多血,殷红殷红的血,即使无碍,他也不忍心。

他若叫了,他就不是瑞贺宝了。

临行前,他蹑手蹑脚地起床,穿衣,又把红线背上的伤药换了新的,轻轻揭开纱布后,饶是有思想准备,他仍是吃了一惊。

昨天眼见着那么重的伤口,只一夜就结了痂。

乖乖啊!这就是神仙的与众不同吗……可是原先似乎不是这样的,他努力回想,直到最近的一次,他驱马将红线从那群迂忠的百姓手里救下时,他身上的淤青也至少擦了三天的药酒才褪。

时间不多,他决定回来再问。

就这样,他带了一队人马向西门行去。

在西门等了一会,常夏夷的车队终于出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常夏夷看到是他送行,不高兴了。

鼻子里出气:“他呢?为什么不送本候?”

“呃,微臣不知,恐怕九千岁另有杂物缠身。”他会打的官腔也仅止于此了。

常夏夷不再多言,闷头进了轿子,一路无话。

贺宝答应过苏渊,帮他瞒他一阵。

因为苏渊说了,他不送他,他要在那边等着接他,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那家伙车马慢,咱们同时出发,等你们到达边界时,我已经喝了两盏茶了。”苏渊挤了挤眼睛。

“若问起来呢?”

“就说本王忙!……驾!”苏渊的白衣白马很快消失在天亮前的地平线上。

不知为什么,望着渐渐消失的尘嚣,贺宝心中竟充斥了浓浓的感慨,谁说愿生生世世莫要生于帝王家?甘愿与不愿,都逃不过取舍吧。

唉……还没出发,他已经开始想念那个睡梦中的人了。

……

常夏夷很不开心,一路上没多说一句话,这不像他。车队的士气因此大跌,贺宝自然明白其中窍要,只是他答应了苏渊,保密。

但唯有一样,他忍不了,就是……这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途中一连经过三五个可供休憩的驿站,他没吱声,常夏夷也没有心情观赏风景,闷闷的坐在车里头,自然也没喊停,一队人马在大太阳底下走得蔫头耷脑的。

贺宝是头一个感到不对的,车队正行到山坳里,一侧是万丈悬崖,一侧是陡峭山壁。

山壁上方随风传来极轻的声音,是金属与空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他再熟悉不过,箭矢搭在弦上将放不放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前面就是□的转角处,往前绝对更危险,往后……他不动神色的回头望望,山道狭窄,连人带车带马,若要转圜也不易。

他打马停住,左手微扬,队伍立时停住,兵士们迅速聚拢,将常夏夷的马车围在中间。来自西疆的随从们不明所以,但看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也不禁紧张起来,乖乖照做。

几乎是同时,山壁后方射来大批的箭羽。根根破空,劲力十足,对方不是泛泛之辈,显然经过周密部署,见他们有所防备便先一步发难!

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咄咄的钝响,但仍有毫不留情插进缝隙中的,很快,暗器破空的声音外夹杂着呼痛倒下的声音。

“收拢,收拢!”

防御圈渐渐收紧,不再留有空隙,但对方明摆着还有下招,不晓得能支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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