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 下+番外——红糖
红糖  发于:2011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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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又合上,脚步声渐渐走远,红线望着门口的位置发了会呆。慌乱和不安似乎都在那一个笑容里烟消云散。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才觉得确实有点累了。

贺宝的床整齐柔软,光看着就有令人想要躺上去的欲望。

红线心中一动,随手掀开薄被的一角,快速看了一眼,又原样压好。

他有些失望,床上除了这袭薄被和一只方枕外竟别无他物。

失望仅维持了一小会,他就觉得自己很好笑,他问自己,你到底想看到什么呢?

我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这仅仅是一种关心……

不,那你大可去问他,穿得暖不暖,床铺硬不硬,为什么要窥视?

不,这不是窥视……

不是窥视是什么?你想发现什么?若在他枕下发现某个少女所赠的香囊或者一页令人脸红心跳的情信,你是否就开心了呢?

不,我不会开心……我会很伤心……

红线的手紧紧攥住被角,被自己的回答吓坏了。

“笃,笃,笃。”很轻的叩门声,却令他一惊。

他定了定神,将手下的床铺理平,就在他动作时,外面又飘来一句话:“公子……睡下了吗?”

叩门人语声极轻,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又似在判断屋内人动静。

“什么事?”红线将门打开。

叩门人正是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小兵,见红线开门,立时朗声道:“瑞头留话,说公子若是过了两刻还没睡下,就叫我们带公子去文库逛逛。”

小兵长了张尖脸,一看就是猴精猴精的人,他身后站着个服色相同的小兵,只是相对更腼腆些,一直低垂着头。

“文库?”红线一怔。

“哎,是啊!”小兵眼珠一转,又道:“您看,刚来就要您受累!咱们瑞头,哪哪都好,就是不会体恤人。”

尖脸小兵边说边夸张的叹气,仿佛真替红线觉得委屈似的。

红线听得一头雾水,索性静静不搭茬。

“一看您就是拿笔的人儿,这职位您来再好不过了!”幸亏这尖脸小兵是个话痨,两张嘴皮上下翻飞,不到一忽,整件事情就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贺宝说他是新上任的文书。

红线心中暗笑,文书向来是军营里可有可无的角色,功用等同于路边的算命先生,但凡认识字会写字的人,都当得了。

至于来文库这一说,恐怕是宝儿怕他睡不着气闷,让他解闷的。

“文书这活儿,其实也不难,只是要看的书多,写的字儿多。瑞头特地吩咐了,您若没睡,就先在文库里看看书。”尖脸小兵一边说,一边打开书房的锁,“我叫廖甲,别人都叫我小甲,这是我哥们,小乙。”

腼腆小兵立时上前一步,轻声道:“小的苗乙。”

苗乙长了副眉清目秀的面貌,若不是此刻红线正在兵营,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么清秀的人会是上阵厮杀的兵卒。

苗乙令他想起夕文。

“红线。”他微微点头。

“您姓红啊?”小甲听到红线报出名字,夸张的瞪大眼睛:“好奇怪的姓!”

小乙悄悄拽了拽小甲的衣摆,朗声道:“你可真没见识!姓氏不就是这样嘛……哪里奇怪了?”

被他这么一呵斥,小甲立时脸红了,紧着嘴巴不再出声。

将文库的灯火一一点好,他们才告辞:“那……您慢慢看,有事别客气,尽管喊!”

两个小兵蹦蹦跳跳的走远,其中一个尖脸的忽然推搡了一把旁边那人:“你刚才凶我干什么?!”

“谁让你那么白痴!”被推的也不是省油的灯,狠狠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白痴了?难道你不觉得姓红很奇怪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是,人家那是化名好不好!你还要去拆穿,真笨死了!我要是不拦着你,你让人家多尴尬。”

“化名?为什么啊?”小甲这时不得不再次承认,小乙确实比较聪明。

“你不会真以为他是来当文书的吧?我看……八成是哪个王公贵族私跑出来的公子,还和咱们头穿一样的孝服……”小乙大胆的说出他的推测。

“你的意思是……”小甲想起白天因为偷瞄一眼而飞来的那掌,似懂非懂。

“意思是和咱们头儿关系不一般啊!你没看咱头儿走前吩咐的,又要看看睡没睡,又不许推门进去,还要小小声……”小乙说着说着,不由脸红了。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小甲忽然觉得他最喜欢的瑞头已经变质了,不由抱头坐在地上。

“什么?什么我们怎么办?”小乙不明所以的弯腰看他。

“人都说……男人一旦有了家,就会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啊,咱们瑞头……以后就不会跟咱们一起赌酒、赛马、打鸟了啊!这怎么办?!”

“你真是白痴!”小乙抓抓脑袋,想不去理他,但后者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痛苦,他不由柔声道:“重色轻友,见利忘义这些事,是不会出现在瑞头身上的,而且,那个公子一看就很好相处的样子,以后他可以和我们一起赌酒、赛马、打鸟啊!”

“真……真的?”

“恩,真的。”

“小乙,你真好!”

“白痴……”

四十八 孔雀

只站着,就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

“常夏夷,常夏王朝三皇子,自幼得其长兄疼爱,其兄登基当天便封常夏夷为爵,十四官拜丞佑候,有一言九鼎之威,巧思善变之长。

……

其人精骑射,善谋略,为人乖戾,行事狂傲,常有出人意表之言行,人所难测。

……

好华服,好美色,喜人赞其形貌。

……”

这份卷轴,贺宝只粗略看了抬头几句,下面尽是些描述此人生活琐事的语句。

龙椅上那人端着一小碗茶,却不喝,目光透过袅袅的热气向他打来。

“明白了么?”皇上放下手里茶盏,淡淡道。

贺宝眉头一拧,低声道:“臣……不明白。”

他的确不明白,火急火燎的把他从灵堂召来见驾,就是为了看这个东西?而且今天皇上也很不对劲,那眼神……看得人想打嚏喷。

皇上不耐的摇摇头,极轻的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人此行点了名要爱卿陪着,还有什么不明白?免战书是爱卿拿回来的,这次合议能否为大苏挣得最大利润……自然要看爱卿了。”皇上左一句爱卿右一句爱卿,句句是把贺宝往不明白上逼。

“点名要我陪着?”贺宝心里一突突,早就知道这厮没按好心,否则怎能痛快与我军休战……此次只怕是要借吾皇之手除我而后快了,想到尚在军部等待的红线,心里更是万般惆怅。

皇上往前探探身子,以一种对亲宠近臣的态度,耳语道:“所以,爱卿还有三日,且把这份密函收好,回去记牢。”

贺宝心里转过千百道弯儿,忽然灵光一现。

若真要我死,为何还要给我这密函?难道……

“臣明白了!”贺宝也压低喉咙:“这里面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

“皇上是要臣对照这密函,找出他的弱点,好进一步讨价还价?”

“……!!”皇上身子一歪,险些从龙椅滑到地上,看看贺宝清洌的目光,他清清嗓子,道:“是啊……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啊,礼部那边还在等着,爱卿警惕着点,好生准备!”

贺宝退下好一会,苏离还陷在怔惑中。

“哈哈……我看这孩子是当真不明白。”一直立于帐后的男子忽然接口。

他慢慢走下台阶,随苏离的目光一同向外看。

帷帐轻薄,本挡不住他,但奈何这身长袍过于素净且飘逸,被这金碧辉煌的殿阁一衬,委实没什么存在感,因此贺宝未作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常夏夷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朕也拿捏不好……皇叔你看……”

苏渊没急着答话,却凑到苏离手边,端起另一盏茶,啧啧赞道:“恩……好香,好香!”

苏离一愣,立时道:“这是南方的银针普洱,皇叔若喜欢,侄儿这就差人给皇叔送去。”

苏渊含了口茶,在舌尖搅搅,似在深品,但听此话,忙道:“不必!”

“呃?可是皇叔不是夸它香么?”

“其实我本分不出茶的好歹,因为它在你桌上放着,这才觉得香,若是真给了我,天天泡上那么一壶,反倒与寻常绿茶无异了。”苏渊一屁股坐下,手里拿着茶盖反复摩挲,又过了一会,才轻声道:“陛下怎么还不明白?”

“皇叔的意思是……”苏离似有所悟。

“你我平常没这么多虚礼,怎么忽然客套起来了!”苏渊朗声一笑,道:“西疆那位,见识稀少,见过一次便存了心,也是有可能的,就像这茶,生长的越远,就越珍贵,真要天天放在眼前,只怕早腻了。”

“难道就随他去?”苏离略略沉吟,不一会又道:“侄儿总觉得,虽说他此行是为了求和议事,但人还未到就先提了要求,咱们就这么应了,不是太长他人志气了么?”

苏渊摆摆手,眉间略沉,道:“我早听说这常夏夷能耐不小,尚在垂髫之年便无人能争其左右,难道陛下就不好奇么?若是他能点名叫我,我还巴不得呢!”

苏离点点头:“常夏夷……侄儿也略有耳闻。不过……若此人真如此能耐,又如何在瑞家小子面前折了?”

“瑞家小子?”苏渊略怔,旋即明白过来:“陛下是说刚才那孩子么?呵呵,我赌他绝吃不了亏。”

看到苏离哑然失笑的样子,他不再说话。

……

文库不愧是文库,各种书籍都有。

红线只粗粗扫了一眼便径直来到桌子旁,桌上一本书正看到一半,委委屈屈的展着。

红线拿起来瞄了一眼,《兵方十略》?撇撇嘴,放下。细长的手指又去扒拉旁边合着的那一摞,一本本展开。

《军义》……《武将纪事》……《长拳十八式》……《以武养生》……越看越是好笑,宝儿的口味还真刁钻。

一本本翻过去,虽然本本乏味,但想着贺宝平日便是在此埋首苦读,红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

翻到最末一本,他有些惊讶。

被压在最后的这本,却似是最常翻看的,因为被不断的拿进拿出,书页两个边角已经卷了边,只是何故要藏在最末呢?

红线勾起唇角,促狭的笑了。

若是宝儿私藏的禁书……想来也是合我趣儿的,岂有不看之理?

想到此节,他的手指尖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

咳!

原来是《上古神仙轶事集》。

这个宝儿,不看军书又不是罪过,看些闲书还有助发育呢!这有什么可藏的!害我白兴奋一场……不过,腹诽归腹诽,想到这是宝儿案头的书,红线还是很有兴致的读了起来。

既然是神仙轶事集,记述的无非是些神仙如何成道又如何布道的内容,什么真人显灵赐药,观音滴露成雨,更是不在话下,粗略一翻,红线便觉着有趣,不知不觉就看到天色昏暗。

若不是小甲小乙敲门,红线尚不觉已过去半日。

“红公子,真的不吃么?瑞头可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小甲很体贴的说道。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辰呢?”红线有点慌张,却又故作镇定。

“刚到辰时。”小甲也很镇定,末了又加一句:“瑞头已经嘱咐了,他若没回来,就叫我们给公子送到房里吃,我也觉得这样甚好,这大锅饭总是乱哄哄的……”

原来都辰时了……难怪天色有些擦黑,小甲又说了什么他没注意,只是心里很不安。

“难道宝……难道你们瑞头经常这么晚回来?”

“也不一定,通常朝里没有我们头儿什么事,您想啊,我们头儿是武将,只要练好兵就行,只是这次……不是事出有因么……”小甲说了一半便讪讪的住了口,他忽然想起白天提到西疆俩字时贺宝阴霾的表情,眼珠提溜一转,他对自己说,这事还有隐情呢……我还是别多嘴了!

红线见这小甲说话也是不着四六,于是也就不再多问,恹恹的又把自己关在屋里。

“你说那红公子为啥不吃饭啊?难道不饿么?”小甲抱着饭缸蹲在文库门前。

“吃不下呗……”小乙嘴里含着一块茄子,咕哝道:“你怎么那么笨啊……”

小甲低头猛扒一筷子:“我不笨!我知道,因为瑞头没陪他吃!”

小乙斜睨他一眼:“不光是那样……”

“难道他嫌咱们这饭食粗鄙?”小甲糊着油的嘴向小乙靠近一些,看到后者又作出要骂他白痴的口型,赶忙哇哇叫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因为西疆王爷点名要瑞头陪同,他吃醋了!”

“算你聪明一回,哎……”小乙作势又向门板那里瞟瞟:“要是我……也定是食不知味啊……”

“可是……我觉得也没什么,瑞头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再说……那王爷还能……还能有里面那位漂亮么?”

小乙白了他一眼,狠狠道:“你是没见过西疆那位……”

“怎么怎么?”小甲也顾不上那俩大大的眼白球了,又凑近一些道:“难道比咱们这位还……?”

小乙望着天想了一会,悠悠道:“我说不好……”

“别啊,快说说,咱们这只有你是随瑞头进过那帐子的……”

“打个比方吧……这红公子就像咱家乡的雨燕,总是湿漉漉黑漆漆的,飞到哪都灵气逼人,可西疆那位……就像华贵的孔雀,只站着,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王爷……会开屏?”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小乙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要不是俗话说,雷公不劈吃饭人,他早一拳挥过去了!

小甲也不知道他猜对了没有,但是饭却快冷了,他使劲往嘴里扒着,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响,文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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