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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凉爽,温煦的太阳,让人通体舒畅。
正午时分,一名面貌清瞿,身长颀拔的汉子,领着一顶蒙上青纱的轿子,轿中隐约有一个身姿嫚妙的影子。
四名轿夫的脚步沉稳,轿身几乎没有晃动,可见得是根基深厚的练家子,却不知为何竟然甘愿屈就。
忽然轿内传出声音
「大哥,歇息会吧!」
那名汉子名唤骆世齐,也是雄据一方的霸主,专做水上买卖,因此被封了个水底狼的封号,而他领的那一帮子人,就叫水狼帮。
骆世齐忧心的问
「怎幺?又不舒服了吗?之俊」
骆之俊摇了摇头
「只是有点气闷,不碍事的。」
骆世齐掀开轿帘,却是一名俊美无双的少年男子。
藏青的袍子,衬得肌肤欺霜赛雪。一只手向前伸出,骆之俊搭了他的手站起身,双足微跛的步出。才走两步,却腿一软的向前跌去,骆世齐慌忙的伸手住
「还是我抱你吧!」
骆之俊摇了摇头
「我想试着自己走。」
骆世齐不表同意的说
「这里不同家里,山高谷深的,万一跌了下去可怎幺好。」
骆之俊想了想,只好点头同意。骆世齐抱起因为病魔而瘦弱的身躯
「那里景致不错,咱们就去那里吧!」
骆之俊却好奇的转着头四处张望,忽然,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大哥,这里我好象来过了。」
骆世齐嗯的一声
「或许你以前来过吧!」
忽然,骆之俊猛盯着崖边的一株老松,骆世齐发现了,问道
「想去那里吗?」
骆之俊点了点头「也好。」
骆世齐将骆之俊放在树下,骆之俊忽然感觉到脑中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影像盘旋,却又看不清楚。
画面开始逐渐清晰的时候,一股猛烈的剧痛袭向大脑,痛得他不支倒地,只能抱住头不停的发抖。
骆世齐大吃一惊,将他抱起,连声问道
「怎幺了?哪儿不舒服?是头吗?」
骆之俊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这里是荒郊野领,却偏偏这时候犯病。
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骆世齐灵机一动,抱起了人走进武当山门,向守门的道人请求
「道长行个方便,舍弟忽然急病,可否借个禅房歇息。」
修道人以助人行善为乐,何况又是犯了病,便急忙带着骆世齐向知客的道人要一间空的禅房。
知客道人立刻二话不说的领着人,开了房门,又安排好被褥让骆之俊躺下。骆世齐正要道谢,却看见知事道人睁大了双眼,直盯着骆之俊瞧,完全听不见骆世齐同他说的话,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
骆世齐好生纳闷,却因念着骆之俊而无暇多想。
狂遣正在房中打坐,忽然,负责知客的师弟冲了进来,面色惨白的说
「君…君灵逍的鬼魂回来了!」
狂遣睁开双眼「你说什幺?」
「刚才来了两个人,说是有人犯了病,要借禅房歇息,那个犯病的,和君灵逍长得一模一样!」
那名师弟,一边说,一边发着抖,可见因为这件事情使他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狂遣看着他的样子,知道其中必有些缘故,立刻要他带路。
到了禅房门口,狂遣停了脚步,强自让自己镇静,也想好了一些说辞之后才敲了门。
骆世齐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刚才那名道人,说了句「请进!」
却发现进来的人,气宇轩昂,武艺修为颇深,而且从容大度,必然是地位不低之人,心中微觉奇怪,还是谨慎的行了个礼,狂遣忙道
「先生不用多礼了,贫道听闻有人犯了急病,碰巧略懂医术,因此过来看看,可否尽绵帛之力?」
骆世齐听闻原来是懂医术要来帮忙的,连忙作了个揖
「多谢道长,舍弟身子虚弱,今天不知何故的又闹起了头疼。」
狂遣点了点头
「先让贫道把个脉吧!」
说着说着,走到床边仔细的端详躺在床上的人,如果不是极为相似之人,他应是失踪一年多的君灵逍。先拉起了他的手,为他把脉,不一会儿,狂遣便皱起了眉头问
「令弟似乎受过极重的伤,筋脉几乎全毁了。」
「道长高明,一年多前,不知何故,之俊似乎是从高处坠落江中,虽因江水暂时保住了一命,还是手足具断,伤得极为沉重,幸而有一位医术极为高明的医生在,才拣回了一条命。」
「不知何故?难道,令弟自己不知为何坠崖吗?」
骆世齐摇了摇头
「舍弟醒来之后,记忆全失,连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
狂遣嗯的一声道
「贫道亦擅观人之术,敢问先生,两位可是亲生兄弟?」
此话一出,骆世齐马上露出了戒色,随即又恢复自在的神色笑道
「道长真是好眼力,之俊是家父的养子,我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狂遣「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令弟俊秀丰姿,神采飘逸,真是难得的神仙人物啊!」
「是啊!当年家父也是因为喜欢他不凡的姿容,而收了做养子的。就可惜了这次的伤,不只让他武功尽废,还跛了一足,都已经一年多,至今连路也没有办法好好的走,我见他这两日身子的情况大好,还未受伤之前,之俊是个好玩儿的孩子,一年多都不出门,闷也要闷坏他了,因此才冒险带他出游。」
说到这里,躺在床上的骆之俊忽然醒来,骆世齐走至床边,骆之俊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又看了狂遣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大哥?这里是…」
骆世齐道「你的头疼又犯了,因此,我向武当借了间房让你歇息。」
骆之俊点了点头「那幺,这位道长就是武当掌门了?多谢道长援手,大哥,叨扰多时,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说着,掀了被子要下床,受过伤的腿骨忽然又使不上力了,竟然站不起身来。
骆世齐见状身子一矮,骆之俊立刻攀上他的背,两人默契十足,竟然不需要说一句话。似乎刻意表示着彼此间的互相信任与照顾,骆世齐一定经常这样背着骆之俊。
忌妒的酸楚,充满狂遣的内心,多希望那副臂膀搂住的是自己的脖子,那副身躯贴紧的是自己的背。
他非常肯定眼前的这个骆之俊,就是一年多前坠崖的君灵逍,因为,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躯。
不过,他忍下全部的情绪,笑着送走二人。接着,自己一个人躲进房内平复心绪,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敲了门,狂遣不耐烦的的开了门,却是上官云神色紧张的要见他
「掌门师哥,听说今日来了一个同君灵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狂遣点了点头「是这有这幺回事。」
上官云顺着话又接着说
「这件事情透着诡异,咱们可要好好查个清楚。」
狂遣直直的看着上官云,看得他不由发毛的问
「师哥,你怎幺这样看着我?」
狂遣笑了笑「没什幺,只是师哥突然发现,原来我的小师弟虽然年纪小却颇有能力,应该给你一份差使的,这样吧!这件事情就让你去查,看看这个骆之俊究竟是不是君灵逍。」
上官云得意的笑着
「师哥也忒瞧不起人了,我是不爱管事,可不是不能管事。」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给师哥看。」
「师哥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查,绝不会削了你的面子。」
「骆世齐人称水底狼,是水狼帮的帮主,所以,你可以从这里开始查起。」
上官云听了水狼帮的名字,心里倒是吓了一跳,不过,狂遣刚才的两句赞美,已经让他魂不守舍了,硬着口气说
「管他水狼帮水狗帮的,尽管放马过来。」
看着他的样子,狂遣也笑了
「好了,那就快去吧,师哥还有事情要忙呢!」
听了这个话,上官云高高兴兴的走了。看着上官云离去的狂遣,却露出了阴鸷的神色[自由自在]。
水狼帮的地盘与武当山颇近,上官云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便往调查。没多久,就看见了两个正在闲聊的水狼帮,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骆世齐
「咱们这个帮主对弟弟未免好得过头了。」
「就是啊!竟然放下帮中的兄弟不管,整日的带着他四处玩。」
「哼!我要是有这幺美的弟弟,也整日的带着他玩儿。」
「你是说……」
两人说到会意处,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真想不到,原来咱们的帮主大人也有此好啊!」
上官云心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走上前去
「两位大哥叨扰了,这家店生意可真好,可否让小弟挤挤。」
二人看着上官云,赶忙的说「请自便。」
上官云一坐下,便叫了一壶上等女儿红,刚放上桌,四溢的酒香,已经让那两人口水直流。上官云见状,倒了一小杯,在鼻子前闻了又闻,说了一句「真是香啊!」,这才啜了一口的酒。
那两人身分不高,阮之中银钱不多,上等女儿红是喝不起的,只能看着干瞪眼。上官云喝了酒,又叫了一桌子的蹄膀、熏鹅、烧鸡,吃了两口,这才看见两人的馋相
「两位大哥不用客气,一起用吧!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许多酒菜,小弟一人也吃不完,只是一时嘴馋,就不知不觉叫了这许多了。」
两人互看一眼,又惊又喜,脸上露出略带羞惭的神态
「这怎幺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让兄弟请客。」
上官云笑道
「咦!这样说就是看不起小弟,嫌弃小弟没有资格请两位大哥喝酒了。」
二人忙道「不敢!」这才举了箸,喝了酒。
酒过三巡,上官云见时机成熟
「看两位大哥的装扮,应该是水狼帮的弟兄吧?」
「兄弟好眼力,一眼就瞧出来了。」
「骆世齐帮主,真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好汉哪!」
「是啊!咱们帮主重情重义,大伙兄弟都服气他。」
「前几日,小弟有幸在武当见到骆帮主,他对病了的弟弟,可真是照看得无微不至,让人佩服极了。」
其中一人听了这话,却冷哼了一声。
上官云假意道「怎幺?是小弟哪里说错话了吗?」
那两个人已经微醺,说起话来口没遮拦,当场便说
「那是咱们帮里的丑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上官云不解的笑道
「咦!兄友弟恭,乃是一大美事,骆帮主公务缠身,还肯如此尽心的照顾亲手足,这是大大值得褒奖的美事才对啊!」
「之俊少爷与帮主不是亲兄弟,是老帮主见他聪明俊秀,心里喜欢,又不忍心让他继续流落外头,这才收留了他,那个时候,正巧帮主夫人身体不好,因此几乎是由帮主将之俊少爷带大的,两个自小感情极好,比亲兄弟还要亲哪!老帮主也很欣慰,我们做属下的也替他们高兴,可是,老帮主走后,大伙儿发现,帮主对少爷的感情,似乎已经不纯是兄弟之情。直到两年前,之俊少爷结识了一位姑娘。」
另一个立刻抢着说道
「就是啊,好俊的姑娘,水灵水灵的,两个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咱们大伙替之俊少爷高兴,帮主却大发一顿脾气,闹了好一阵子,后来,之俊少爷带着那位姑娘一走了之,帮主还派了人去找,没有多久,就听说之俊少爷被人所害,性命垂危,那位姑娘却不知所终,我们都猜,是帮主杀了那位姑娘,又了打伤少爷。」
原来那人又接着道
「之俊少爷回来之后,因为伤重而行动不便,帮主更是变本加厉的将他藏起来亲自照顾,几乎要连帮里的事都不管了。」
三个人于是又说了些闲话,上官云这才趁隙告辞了。
事情大出自己的预料之外,上官云皱紧了眉头。原来真有骆之俊这号人物,可是,那人的模样明明就是君灵逍没错,而且,同是从高处坠下,若说是巧,也未免太巧。
可是,究竟是什幺缘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转而又想,此二人身分低下,未必能够知道些什幺,又向别人打听,其中一名还是在总坛任事的老仆。
可惜老朴年纪大了,说话夹缠不清,一会儿说骆之俊伤得很重,一会儿说骆世齐因为骆之俊出走闹失心疯,连人也不认得了。
上官云越弄越迷糊,只好打道回府,准备向狂遣报告此事。
上官云回到武当,才知道前脚才出了门,他的掌门大师哥后脚就不见了人影,说是忽然有些急事要办,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狂遣究竟去了哪里呢上官云一出门,他便要三师弟代他处理门中事务,有要事要离开。
然后一个人从一年多前君灵逍带他走的羊肠小径,独自上了郁离峰。路上的景致未变,一样的青翠蓊毓,一样的流水笙歌。但是,走在路上的人却不同了。
如今的他出了家,成为武当掌门,踽踽独行,不复当时两人并肩徜徉时的浓情蜜意。相同的景色,两样的心境。
避开巡视的人,狂遣摸进了二楼,窥视了两间房,才看到斜倚着软榻读书的刘辅。因为君灵逍的坠崖,如今的赤燕门,是由刘辅当家做主。
狂遣才踏进门,旁边高几上的一碗茶忽地飞来。
狂遣伸手一接到,顺着方向绕了个圈,化去杯中的内劲,好让里面的汤水不会漏出。
接着打开碗盖,先闻了一闻,然后轻啜一口,赞道
「真是好茶,上品的碧萝春,清洌的甘泉。就可惜冷了,让滋味差了许多。」
刘辅冷笑
「那可真是抱歉了,赤燕门向来是依着访客的性子招待的,就不知道现下是称您狂遣大侠、妙谛道长或是掌门道长好呢?」
狂遣不理会刘辅的讥讽,好整以暇的坐在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
「依咱们的交情,当然是叫『狂遣』要热络许多,不是吗?」
刘辅哼一声的不齿道
「赤燕门是邪魔外道,怎有资格与武当掌门论交。」
狂遣玩弄着手中的磁碗,像是没听见一样的说了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他没死,我见到他了。」
刘辅先是没想通,一会儿猛的从躺椅上坐起身
「你说谁没死?」
「你脑中想的是谁就是谁了。」
「他人现在在哪里?」
「水狼帮。」
「水狼帮?怎幺与水狼帮牵扯上关系?」刘辅不解的问。
「灵逍坠崖的地方,底下正好是一条河,想是被骆世齐的人给救了。」
「你没有带他回来?」
狂遣玩着杯盖沉默着,接着舒了一口长气
「他不肯认我。」
「不肯认你?怎幺说是不肯认你」刘辅更是疑问。
「那一天见到他,他用的是骆之俊的名字。骆世齐说,他摔了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那你怎幺肯定是他?」
「灵逍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更何况,见到我的第一面,他就知道我是武当掌门,如果他是骆之俊,如果他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为什幺他会知道我是武当掌门?」
刘辅恍然大悟的说
「原来如此,才想着几时妙谛道长转了性,原来是小师弟翻脸不认人,所以才想到要利用我们出面,好把人讨回来是吧?」
狂遣不理会他的挖苦
「再告诉你一件事,当时陷害灵逍的凶手已经有眉目了。」
不提还好,一提刘辅心中怒气更盛
「掌门大人深夜孤身前来,是瞧不起赤燕门,认为咱们赤燕门里没有人了吗?」
一边说,一边用铁扇攻向狂遣。狂遣却不避不退的挥动拂尘一格,挡住刘辅的攻势。
刘辅内劲暗施,想一试狂遣身手如何,狂遣依旧微笑以对。
但是刘辅发出的内劲却彷佛石沈大海一样的不知所终,脸上一变,立刻收回,狂遣也没有为难他。不由得惊异于狂遣竟然有此种修为。
今天有事,只好在了.
一年多前两人的比试,还是狂遣略施小计,才侥幸的赢了自己。
如今,却彷佛天差地别。刘辅暗忖,自己一年多来也没有荒废武艺,更为了有一天能报仇而努力习武,为何两人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看来此人非是易与之辈,要多加小心了。
虽然脑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但是脸上表情不变,手一拱道